他和薛忱年纪差不多、前后脚进的国家队,又一起搭档拿了不少双打冠军,本来感情就好,平时互相玩手机都是常事,就连手机密码都互相知道。百无聊赖地想看看薛忱最近有没有装什么新游戏玩,邹睿没一会儿就愣住了。

一个礼拜没摸球拍,薛忱毫不意外地输给了周毅。不过这回他倒是没什么脾气,一边随手用毛巾擦着汗一边喘着气过来,就见邹睿正抱着他的手机等他呢:

“这么大的红字,问谁要电话呢?”

薛忱一僵。

邹睿啧了一声,表情贼兮兮地凑过来、压低了声音:“不会吧,你到现在还没有人姑娘电话啊?平时看把你给浪的,关键时刻怎么就怂了?”

第6章 互撩日常·一

第六章

互撩日常·一

如果给国家队男队的队员们做个采访,问他们“你觉得自己浪吗?队友呢?”,那老实孩子苏望会有点不好意思地认真回答你:“我刚来、年纪也小,还是希望好好训练,多向大哥们学习。”

周毅会温和地笑起来:“我脾气可能比较闷一点,还是邹睿他们打直板的比较聪明一点。”言下之意,就是打直板的才浪,而且浪的花样多。

邹睿肯定很委屈:“薛哥比我浪十倍!”顺口得完全没意识到事实上薛忱比他还要小一岁。

薛忱也不服,难得地谦虚:“浪起来还得看鹏哥这样的老大哥啊!”

郑鹏这时候就会一脸沧桑地摇头、目光悠远:“你们这些小年轻啊,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老何当年的时候,那真是教科书般的浪。”

老何…何指导现在为这群熊孩子操碎了心,深觉都是自己年轻时候闯祸的报应,根本不想回答。

总而言之,国乒队全员都是一脉相承、发自内心地认为自己其实挺乖的,不敢和兄弟、师父、领导们争锋。而事实上,写检讨的、下乡的、罚比赛奖金的、罚去军训的…谁也别笑话谁。尽管其实很大一部分处罚的原因都是大半夜偷翻出去买宵夜吃被抓包——一天三练,运动员的消耗真的是特别大、特别容易饿,国家队后门隔两条街的一家烧烤也真的…特别好吃。

所以此时此刻,被邹睿鄙视了的薛忱同样也发自内心地表示了不服:“我浪吗?我感觉我挺老实的。”

他声音大了点,连旁边球台练球的人都看了过来、表情都是一脸惊悚——摔拍子、踢球台、网吧打游戏夜不归宿…忱哥你对你自己的性格和“老实”这个词到底是有什么样的误解?

不过薛忱虽然目无法纪了一些、场上脾气也很暴躁,但其实在队里的人缘始终都很不错。场上他的暴脾气都是在生自己的气,从来不会迁怒对手和队友,甚至在队友输球、有观众喝倒彩时还会不管不顾地挺身而出、直接反驳。每次受罚也都是毫无怨言、老老实实地听从安排。大概是当初年少不懂事的时光渐渐过去,这两年他也确实开始学着慢慢收敛起自己年少气盛时的冲动——只是有时候比赛打得狠了气血上涌,确实不那么好克制自己。

都是十几岁就进了国家队,邹睿和他也算是青梅竹马了,早就知道他的自我认知有点问题,也不和他纠缠,只是摸着鼻子一脸嫌弃:“所以总而言之就是你现在还没有人姑娘电话,是吧?”

薛忱有点不情不愿地点了一下头,又很快补充了一句:“我就是忘问了,一会儿晚上问一句就有了。”

邹睿用眼神表达了他深切的怀疑和关心。

这回轮到薛忱嫌弃他了:“搞得好像你谈过恋爱似的,还不如我呢。”

邹睿噎了一下,拿脚踹他:“也是啊,毕竟没有种过地,哪有机会认识姑娘啊!”

薛忱望天,居然也不生气,显然是想起了在东屏村的事,挠着头有点脸红。

两人打打闹闹了一会儿,当然也不可能真的生气,眼看着训练时间也差不多了,收拾了东西准备回房睡觉。薛忱勾着邹睿的肩膀,到底还是大概给他讲了讲自己在村里的事。邹睿打球是出了名的会算计心思细,平时闹归闹,关键时候他还是非常信服这个搭档的。

“我感觉,姑娘起码对你也是有好感的。”邹睿听完,在搭档一下子亮起来了的目光里微微顿了一下,最后几乎是有些同情地拍了拍搭档的肩膀:“不过看你俩这智商差距,落她手里你基本上就是没救了。”xzz

薛忱扬头、一副我有妹子我自豪的嘴脸:“那我也乐意!”

这嘴脸看了就烦,邹睿真是看了都嫌辣眼睛,摸着下巴沉默了一小会儿,终于在搭档又嘚瑟又满心期待的注视里慢吞吞地开了口气:“老何不是过两天又要带我们出去做宣传活动了吗?”

“是啊。”薛忱点头。近几年乒乓球的关注度越来越低,尽管顶着国球的名头,可是找赞助确实越来越举步维艰,别的不说,乒超联赛之后赢了就卖俱乐部的比比皆是,最重要的是,愿意从小送孩子学乒乓的人也越来越少。长此以往,国球的处境必然越来越糟糕。老何既想宣传推广乒乓,又怕让他们上娱乐节目影响训练和风气,最后只能在没有比赛的时候偶尔带着他们去一些大学做推广活动。

“一中不是咱这儿最好的高中了么?听说一直都讲究素质教育,”邹睿转了转眼珠,意味深长,“老何每次都去大学,这块基本都快饱和了吧,不知道有没有考虑过去高中玩玩?”

薛忱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一中每周三下午的最后两节课是班会课,学校通常都会安排一些讲座,从科技到人文、音乐到体育,方方面面都有,是对学生素质教育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如果学校没有安排,那么这两节课通常是作为自修课,由各班的班主任自由安排。

不过这周三的两节班会课,显然是个大阵仗。中午的时候教务处就给各班的班主任发了通知,下午班会课的地点不在大礼堂,而在体育馆,请各班主任在下午第一节课下课后就组织学生有序落座——一中向来经费充足,从图书馆到大礼堂再到体育馆,设施不止一应俱全,而且都还相当可观。

体育馆门口整整齐齐地摆满了宣传板、就连学校门口都打起了横幅,以示校方的重视。这回哪怕不是班主任的老师们,都兴致勃勃地跟着一起去了体育馆——这之中当然也包括了郁辞。

郁辞一早来学校时,看着校门口偌大的“热烈欢迎乒乓球国家队莅临我校”,一下子就想起了东屏中学那个如出一辙的横幅,忍不住笑出了声。

“郁老师,坐这儿!”她的课代表热情地拍着自己身边的一个空座、远远地就冲郁辞招手。

郁辞也没客气,走过去挨着小姑娘坐了下来,就听小姑娘凑过来好奇地问她今天究竟是有些什么活动。

郁辞其实也不是太清楚具体的活动,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一边却在认真地思考着: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大概还是巧合的成分多一些,毕竟活动都是校方和主教练商定的,也没薛忱什么事。再说…薛忱大概也没这么多小心眼儿。

也不是说薛忱不聪明,他就是…比较单纯,还像个少年。

一中平时活动不少,纪律向来都是不错的。体育馆外上课铃响起的时候,所有的学生们就都已经一一落座了。

体育馆中间的位置本来是几个篮球场地,每年学校篮球赛的时候就是安排在这里。现在已经把正中间地场地给清空了出来、摆上了一张乒乓球桌,一旁摆的是校领导和运动员的席位。这次国家队来的人数不多,除了主教练老何外就只有周毅、邹睿和薛忱,一眼看去,穿着亮黄色运动服的薛忱格外的显眼。

照例是校领导首先发言。

这一回活动的规格很高、校方也非常重视,是校长亲自接待、亲自讲话。当然,讲话内容也没什么太多的新意,无非是感谢运动员为国争光、呼吁学生像运动员学习,同时文体全面发展。再然后就是何指导的讲话——薛忱口中的“老何”出乎意料地有一副好口才,讲了不少平时他们训练时候的趣事,也有比赛期间的紧张和遗憾,哪怕是郁辞身边几个连乒乓球比赛规则都不太清楚的小姑娘,这时候都听得津津有味。

话都讲完了,然后就是现场表演。

薛忱和邹睿一站起身来,立时就在女生们中间引起了一阵小小的惊呼。

薛忱那是剑眉星目,一身亮黄色运动服意气风发、鲜衣怒马;邹睿则是长了一张娃娃脸,五官极好却有些婴儿肥、看起来可爱极了,是在女孩子眼里最容易得到好感的类型。

“国家队选人是不是先得看颜值的?”一旁的小姑娘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她们这会儿也已经注意到了,还坐在原位的周毅也长得很帅,斯文温和,并不比场上的两人差。

郁辞手肘支在座位的扶手上,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两人打表演。

最近她补了不少薛忱的比赛,已经能对乒乓看出些名堂来了,就见场下两人或是背后回球、或是用头顶球、绕着球台转了一圈打球的、甚至还有直接抬脚来踢的,硬是个个都能上台,看得人眼花缭乱。

整个体育馆里惊呼声此起彼伏。

最后,在两人一个默契的击掌中,宣告了这一个表演球的结束。

但活动却还没有结束。

“下面我们抽两位同学上来,”教导主任亲自主持,脸上难得地也带着笑,“我们请世界冠军亲自手把手教一下,体验一下乒乓球。”

话音刚落,整个体育馆里刷拉拉就是一片高高举起的手。

教导主任却乐呵呵地把选择权交给了运动员。

“正好两个人,我教横拍,邹睿教直拍吧。有谁想跟我学横拍的?”周毅站起身来,一边解释了两句,一边从争先恐后高高举起的手里选了一个男生,然后就把话筒递给了邹睿。

然后话筒刚递到一半,就被斜里伸出来的一只手截了过去。

“邹睿比较害羞、不好意思,我来代他。”薛忱说着抬头、也不知道视线看向了那个方向、微微顿了一下,“第十一排二十三座吧。”

邹睿看着薛忱泛红的脸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是谁害羞。

郁辞在所有人转头的注视里,有些后知后觉地看了看自己的座位号。

第7章 互撩日常·二

第七章

互撩日常·二

郁辞就坐在最边上的位置,脚边的地上就是排数——十一排,没错。

她又回过头看了看自己的椅子,二十三座,也没错。

她坐在观众席上往下看,薛忱也正抬头看过来。十一排的距离说远也不远,至少还能认出他的脸来;可是说近却也实在不近,起码以郁辞的视力是看不清他此时此刻的表情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郁辞就是知道,他现在大概是有点紧张的。

郁辞站起身来,在身旁小姑娘们羡慕的“嘤嘤嘤”声中走到了台上。

台上的灯光打得很足,把薛忱脸上泛起的红色照得纤毫毕现。

教导主任这时候已经从意外的愣神中回过了神来,尽职地完成着自己肩负的主持任务,举着话筒问两位“幸运观众”有没有打过乒乓。

男生显然是面对全校师生和近在咫尺的教导主任显得格外紧张,摇头小声地答了一句“没打过”,郁辞倒是笑了一下,也说自己没打过,顿了顿却又补了一句:“不过最近也看了一些乒乓比赛,都很精彩。”

她一边说视线一边不经意地扫过就站在自己身边的薛忱,就见他听完一瞬间脸更红了,眼睛却是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本来他在台上大概是想保持奥运冠军的高冷形象、除了刚才打完表演和邹睿击掌时外也不太有表情,这时候终于绷不住了,抿着嘴偷偷笑了一下。

郁辞敢确定自己听到观众席上有女生惊呼了一声:“天呐好可爱!”

是挺可爱的,郁辞也忍不住笑。

这时候教导主任已经退到了一边、把球台让给了两对“师生”言传身教。那头周毅已经带着男生在讲握拍姿势,这头薛忱一见没有了别人,赶紧解释:“我、我不是…”

他一紧张起来就有些微的小结巴,本来想说“不是故意叫你上来的”,一想又觉得这话好像有点儿歧义、再说也说不出这么违心的话,急得直挠头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郁辞心里笑得不行,脸上却还是维持着平时温吞的笑意,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球拍,语气温和自然得仿佛什么特别的事都没有发生过:“不是要教我打球吗?”

一句话终于把薛忱从懊恼中拉了出来,赶紧答应了一声,又自以为隐蔽地偷偷去看郁辞握着拍的手,隔了两秒终于壮着胆子伸手覆在了她的手上。

薛忱顿了一下,又偷偷去看郁辞的表情——好像并不抵触。他一下子松了口气,握着她的手教她调整握拍的手型。

不知道是不是乒乓球运动员的手都很好看,反正薛忱的手修长又骨节分明,看起来就赏心悦目。从小握拍让他的掌心毫不意外的起了茧,微有些粗粝却莫名地让人安心。他手上温度有些高、掌心里还有汗,也不知道是因为才刚打过球还是因为紧张和害羞。

其实郁辞也有些紧张,毕竟还从来没有被家人以外的异性这样双手相覆过。只是…她看了眼薛忱额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的汗,就忍不住有些好笑——当另一个当事人比你更紧张更害羞的时候,你好像也就不那么紧张了。

“好了,握拍就是这样。”薛忱忙活了半天终于调整好了她的握拍,一脸大功告成地看她,表情里又像是有点邀功的意味。

郁辞微微偏了偏头,忍不住逗他:“不是说一个教横拍,一个教直拍吗?”

一边说,她一边又示意薛忱去看对面的周毅,提醒他是代替邹睿上来的、应该教直拍。

薛忱愣了一下,脸上一瞬间有些懊恼,居然真的手忙脚乱地给她换成了直拍的握拍姿势,一边还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哎呀我都忘了。”

郁辞终于没能忍住笑出了声来。

薛忱看了她一眼,挠了挠头。

郁辞冲他笑了一下,示意他继续。

薛忱又挠头了。

挠了两下见郁辞看起来心情不错,右手依然覆着她握拍的手、左手有些紧张地搭上了她的肩膀。

郁辞最初似乎是有些不太习惯地微微僵了一下,随即却很快就在他满心紧张的注视下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薛忱几乎是在感觉到她放松下来的同一瞬间一下子松了口气,开始给郁辞讲基本的站姿:

“双脚分开站好,身体稍稍前倾,重心在前脚掌上…”

这个姿势,让他几乎是就贴着郁辞站在她的身后。郁辞微微侧过脸,就能看到他近在咫尺的剑眉星目,好像只要一讲到乒乓球的专业领域,他一下子就显得自信了起来,半点也不带紧张,眼睛里像是带着光。

给她调好了姿势,薛忱又带着她的手教她引拍挥拍。

“教学活动”的成果验收,是以周毅和薛忱两人各自带着“学生”面对面打一个球来决定的。

发球的难度略有点高,两个初学者暂时还胜任不了,周毅带着男生给对面的薛忱和郁辞喂了一个球作为开局。

薛忱带着郁辞反手推挡。

反手推挡大概是直拍入门时最易于上手的不二选择了。只是反手推挡的姿势,引拍的时候在腹前、由后向前上推,薛忱带着她的手和肩膀,顿时就是把她整个人都揽在了怀里。

乒乓球“手把手”教起来,总是免不了这样的亲昵,这也就是一向考虑周全的周毅之所以选了一个男生上来的原因——人家队长可是个正经人,不像有的人心里打着小算盘。

这姿势有些太亲密了,郁辞脸上依然神色自若、却几乎没有再说话,薛忱微红着脸也不说话,浑身上下却都透着一股愉悦。

围观了全过程的邹睿觉得有些辣眼睛,忍不住跟老何吐槽:“他一左手横拍,硬是要教人家姑娘右手直拍,看给他浪的。”

老何当年做运动员的时候就是公认的心思细腻、算球惊人,这情形哪里还看不出什么来?不过他是过来人,也并不反对什么,只是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让一直晃来晃去的邹睿坐下歇会儿——晃得他头都快晕了。

台上双方还在推挡,大家正看得有些走神,就见球声忽然变了——大概是这个球的弧线实在太好,周毅没忍住、下意识地拉了一板,一瞬间球的旋转就“判若两球”了。

郁辞愣了一下,潜意识里却并不怎么着急无措。就在她这一愣神的功夫,原本略垂在腹前推挡的手和球拍已经被拉得舒展了开来、肩膀忽然又被往下一压、背脊猝不及防地撞上了身后一个结实的胸膛。郁辞还没来得及反应,右手已经被带着挥了一拍。

亏得这是带了个初学者、周毅又只是下意识拉了一板,球的旋转并不强烈、落点也不刁钻,薛忱带着郁辞当即就是一个正手快带。

薛忱的正手,那是全乒坛都公认的杀伤力强。不过他是横拍选手,带着个初学者能打成这样,也算是有点儿为了在心上人面前显摆的超水平发挥了。

“零比一。”邹睿已经跑上来一本正经地报了个比分。

周毅一方发球,比分自然也排在前面。

赢了个球,薛忱习惯性地去跟搭档击掌。高高兴兴地和郁辞击了个掌,他这才猛地意识到自己这会儿还把人姑娘搂在怀里呢,赶紧松了手、急忙解释:“我…打起来就忘了。”

一紧张,又有点小磕巴。

郁辞也有点脸红,却并没有生气,只是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薛忱大概是回想起刚才的情形,又有些高兴,又觉得怀里现在空了有些失落,傻笑了一下又和她击了个掌。

郁辞本来那点害羞顿时就被他闹得全忘了。

周毅走过来时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意味深长地看了薛忱一眼,却又像是正式比赛结束一样认认真真地和郁辞握了握手。

这一次的宣传活动效果极好,不管是被运动员吸引了也好、还是被乒乓球本身的精彩和多变吸引,总而言之今天下午的一场活动无疑引起了大家对于乒乓球的兴趣,已经是达成了最重要的目的、圆满地落下了帷幕。

一中是寄宿制,活动结束后离晚饭还有些时间,学生们回到教室开始自修和做作业,郁辞今晚值班、要到晚自习结束才能下班回家,回到办公室后想了想,找出了自己的数位板。

郁辞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她也算是书香门第,从小就开始学国画,陆陆续续也得过一些奖。只是这几年人也懒了、各方面也不方便,倒是越来越少拿起毛笔,反而从大学的时候开始偶尔画些同人图、有时也接一些商业插图。好在她的父母都很开明,并不干涉她的爱好和副业,几年下来她在业内也算是小有名气。

少年的英气的眉眼在笔下一点一点变得清晰了起来。

她承认她对薛忱是有好感的,可能在东屏村第一眼看见他一本正经盯着水渠看的时候就有好感——剑眉星目、少年意气,却又赤子之心的大男生,她想谁都会有好感的。只是他们认识的时间还太短、相互之间的了解也还不够,一时的好感并不能决定些什么。

所以…

所以她可以创造一些互相了解的机会和话题,很显然,薛忱也是在努力这样做。

郁辞想起他红着脸偷偷看自己的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然后她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郁辞放下笔和板子,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好不容易把笑意忍了回去,这才又接通电话:“喂?薛忱?”

嗯,经过数次的忘记和不好意思之后,薛忱终于还是开口问她要了电话。不止要了电话,而且还第一时间就火急火燎地加了微信,像是生怕自己又会忘记了一样。

第8章 互撩日常·三

第八章

互撩日常·三

郁辞挂了电话、看了看手机,见还有一点时间,倒也不着急,拿起笔继续给自己的画补上线稿的最后几笔。

将近晚饭时间,晚上不值班的老师都已经回家了,办公室里只剩下零零星星的三四个人。唐晏清似乎是刚从教务处回来、提着包正要回家,经过郁辞的座位时顿了一下,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意外:

“认识这么久,才知道你画画这么好。”

其实也没有认识很久。她去年大学毕业、来一中才半年多,虽然是直系学长、可是他比她高了五六届,在学校里的时候互相并不认识。郁辞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接这话才合适,只是笑了笑并不解释。

她还没有画完,可是画上的人已经是初具□□。唐晏清回想了一下刚才台上两个人的相处,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些不敢相信事情有这么巧合。这时候他也不想再纠缠着薛忱的话题,只是关心地问她:“不去吃饭吗?”

“一会儿再去。”郁辞笔下没停,不紧不慢地答了一句,很快就抬起头、冲他笑了笑,“你也要下班了吧,再见。”

不知道是不是多心,总觉得她话里带着几分“送客”的婉拒意味。唐晏清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点点头和她道了别下班。

郁辞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画完了一部分线稿保存好,见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收拾好东西出了门。

学生们都还在教室里自习,教学楼楼下有些空空荡荡的。郁辞到了楼下,就见薛忱正站在大厅门口等她,亮黄色的衣服显得格外活泼,一个人晃晃悠悠地、就跟有多动症站不住似的。见她下来,他一下子就笑了,冲她挥了挥手。

郁辞带着他往学校的后门口走,边走边问他:“怎么就你一个人?”

“他们在食堂吃饭呢。”薛忱低头偷偷看了她一眼。他们现在回队里也有些晚了,一中的校领导们都很热情,留他们一起吃晚饭。当然,因为作风问题,不好铺张浪费、还是一视同仁一起吃食堂,不过还是去了老师吃饭的小食堂、又请食堂的师父多加了两个菜。

“队里那几个打电话非要我们给他们带点吃的回去当宵夜,说学校附近肯定有好吃的。邹睿他们现在吃着呢,赶我一个人出来买,”堂堂奥运国手在自己嘴里可怜巴巴地跟被剥削的小白菜似的,苦哈哈地抱怨,“一天到晚就知道吃,怪不得前几天我们食堂显示屏上还骂呢‘特别能吃苦,很多人只做到了前四个字’,就说他们呢。”

他嘴上把自己讲得这么可怜,其实打心底里感谢兄弟们这么上道,给了他一个光明正大找郁辞出来帮忙带路的理由,大方地决定这顿他都请了。

食堂显示屏上公然讲段子…郁辞一个没忍住,差点脚下一个踉跄。薛忱眼明手快地扶了她一把,就见郁辞已经笑得连眼睛都弯了起来。

郁辞这回是真的没绷住,笑得眼角都隐约有了生理眼泪,伸手抹了抹眼角,这才笑吟吟地问他:“那你不和他们一起吃吗?”

薛忱一噎,又怕破坏自己在她心里的形象、又不会说谎,只能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这个人,也是特别神奇。在赛场上的时候,杀气腾腾——这两年他的世界排名一直在前十名内波动徘徊,却始终没能登顶过;和队友内战的战绩不算抢眼,可是外战的时候却可能是最让外国选手们紧张的一个,据说很多对手到了场上一看他的气势就忍不住发怵。可是到了场下、尤其是一笑起来,却十足就是个小甜心、可爱得不得了。也不知道他这毫无违和的自由切换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郁辞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而后善解人意地替他解围:“运动员消耗大,吃得多也是正常的。”

薛忱一听顿时就是如蒙大赦,猛点脑袋。

学校附近,当然是少不了小吃摊的。郁辞带着薛忱穿过了一中的后门,周边就是各种各样的小吃摊和小饭馆。薛忱半点犹豫都不带地就奔着肉类的方向去了。郁辞看着他兴致勃勃地点了一大份各式各样的烧烤和炸鸡、就连和摆摊的大叔都能满嘴跑火车地胡侃几句,忍不住弯了弯眉眼。

薛忱似有所觉,侧过身看了她一眼,这才像是猛然察觉自己有些丢人,住了嘴讪讪笑了一下。

郁辞也不说话,就这么笑着看他。

他被她看得脸上有点发红,又不舍得不看她,略略转过了一点脑袋、让自己不直视她的眼睛、却还能在余光里看到她,语气有点忐忑:“你真的,看我比赛了啊?”

一紧张,说话又有一点点小磕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