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如何尽快将这两只捏在一起?

襄王爷

黄昏时分,姜婆婆去了王宫,不一会儿折返回来,姽婳奇怪道:“这么来去匆匆的,可交待清楚了?”

姜婆婆身后有人恭谨说道:“是我坚持要来,想跟国师当面详谈。”

姽婳低低嗯了一声,说声坐吧,禾木智没有坐,恭敬作揖道:“上次害国师着恼,每每想来,深为愧疚……”

姽婳摆摆手:“空话就免了,中原之行可顺利吗?”

禾木智听国师关切,坐下笑道:“柳先生乃中原大儒,隐居日久,刚到时都不让我进门,我在门外站了一夜,先生不为所动,先生的独生女儿闺名兰芷,帮我苦劝多日,先生终于点头。”

姽婳点点头:“能来就好,那么容易请来的,就不是大儒了。”

禾木智说是,姽婳道:“就长话短说,后面山谷中有一处山洞,山洞通往另一处山谷,比离人谷还要隐蔽,因只有山洞一个入口,多年无人去过,野草都有一人多高,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就去那儿建兵营吧,只是,要挖一处秘密通道,不可打扰各位先师安宁。通道的位置,已经丈量过,标在地图上,且都是松土,容易挖掘。”

禾木智喜出望外,两条长眉都飞扬开来,想也不想起身扑通跪了下去,以头触地道:“日后只要国师吩咐,禾木智当粉身碎骨……”

姽婳吓了一跳,忙让姜婆婆扶起他来:“一国王上,岂可轻易屈膝,胡闹。”

禾木智起身嘻嘻笑道:“论辈分国师居长,论地位国师居高,禾木智磕个头,国师受得。”

看国师不语,又关切问道:“山体巨大,要丈量又要看土质,国师受累……”

姽婳摆摆手:“行了,回去忙吧。”

姜婆婆送禾木智出门,禾木智笑道:“姜婆婆,悄悄跟你说,我一直有些怕国师,今日看来,虽言语冰冷,其实心里想得周到,那日以为她老人家生气,再不会见我,谁知一心想着帮我。”

姜婆婆点点头:“确实如此。”

禾木智又笑道:“上次国师送的茶叶,王宫里的茶师说是千金难求。”

姜婆婆笑道:“这桩事了了,国师明日又该上山采茶去了。”

第二日姽婳用过早饭提着竹篮刚出门,后面有人笑道:“今日,我替国师采茶,如何?”

姽婳一回头,禾木智短衫斗笠,一身农夫打扮,忍了笑意道:“采茶有采茶的乐趣,我是要亲自去的。”

禾木智一笑:“那我陪着国师上山,也体会一下采茶的乐趣。”

姽婳懒得与他纠缠,皱眉道:“采茶乐趣,待变革成功,再享不迟。”

禾木智忙说声是,回过身吐吐舌头,觉得她老人家只身入这深山老林不太放心,本想采些茶叶回报大恩之一毫,不想又受训斥,再回头时,姽婳已在十几丈开外,禾木智挠着头想,国师年过六旬健步如飞,难不成功夫在身吗?

因惦记先生和兰芷可安顿好,径直去了王宫外的静心苑。

一进门就看到二哥坐着木轮车,指挥众人安置,忙过去蹲下身道:“昨日夜里还好好的,今日怎么?都不能站立了吗?”

禾绍元一笑:“不碍事,昨日你平安回来,我一高兴多喝了几杯,这麻痹症就犯了,过两日准好。”

禾木智起身推着二哥的木轮车:“二哥还是回去好好歇息,禾渥基这小子呢,也不小了,这些事交给他就好。”

身后有人笑嘻嘻道:“哥哥,我不是在这儿吗?我给兰芷姐姐送了个梳妆台过来,她那么美的人儿,少不了揽镜自照为乐。”

禾绍元和禾木智闻言都笑起来,柳兰芷挑门帘出来笑道:“渥基又疯言疯语。”

昨日禾渥基一见兰芷惊为天人,黏在身后问东问西,今日二人已然熟了。

兄弟三人都回头看向兰芷,碧色的竹帘前,一身鹅黄色的少女明眸皓齿,微微笑着站在石阶上,禾木智看着微微颔首,禾绍元低下头去,禾渥基笑嘻嘻道:“兰芷姐姐,你真美,比仙女还美。”

柳兰芷双颊飞红,目光触到禾木智的,无措低下头去,一扭身挑帘回屋去了,禾木智敲敲禾渥基额头:“傻小子别发呆了,好好在这里帮柳先生和兰芷,务必指挥众人,安置妥当了。”

禾渥基笑嘻嘻说了声是,禾木智推着木轮车,同禾绍元回王宫而去,边走边笑说:“二哥身子不好,何时迎娶二嫂进门,有人知冷知热的,弟弟才好安心。

禾绍元手捂了唇,咳嗽几声轻喘着说道:“我这身子,苟活一日便帮你一日,若是娶亲岂不是害人?”

禾木智手抚上禾绍元肩头:“二哥如此说,太过悲观,宫中太医医术有限,此行去中原,已打听了三位名医,待天气再暖和些,二哥就前往医病。”

禾绍元摇摇头:“待你大业稳定,一定去。”

禾木智还要再劝,禾绍元摆手道:“三弟莫非嫌二哥病弱拖累吗?”

禾木智一叹不再说话,自己这个二哥,因生母是汉女,在宫中地位低微,他也无人理会,生母眼里又只有先王,对儿子极其冷漠,养成他偏激的性子,虽身子病弱,性情却固执倔强。

默默推着二哥回到永福宫,到后园中晒着太阳闲话几句,禾绍元笑问道:“三弟革新之志弥坚,可这些,都要有军队做后盾,王宫这些骑兵,不耐久战人数又少,还是要早作图谋。”

禾木智沉吟片刻,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遂笑道:“我也是想破了头,还是无合适之所,只能再等等。”

禾绍元眯了双眼:“这春日暖阳晒着,还真有些困倦了。”

禾木智推他回了卧房,出来掩了门,吩咐左右仔细照料着,信步回长兴宫去,一路盘算着挖地道之事,禾绍元躺在床上听他脚步声远去,起身来到外屋,摊开书桌上地图,手指顿在一处心想,思来想去,最秘密的所在也就此处,可是,那国师再向着他,也断然不会同意,可他分明一脸轻松,为何?

进了宫门,王太后素思正侯在前厅,看见他进来蹙眉问道:“那个汉女不是住了静心苑吗?怎么又让收拾粹玉宫,那可是公主住的地方。”

禾木智笑道:“母后,静心苑是柳先生的居所,柳先生歇息几日,就要前往各地建立学堂寻访先生,兰芷一人独住,柳先生怎能放心?是以接进宫中有个照应。”

素思气道:“想当年,那玉嫶也是汉人先生之女,也是在宫中暂住,后来珠胎暗结,有了你二哥,前车之鉴,怎可再让这个汉女进宫?”

禾木智笑道:“母后不放心,就让兰芷住你的永寿宫,你看着她。”

素思不耐烦摆摆手:“我不耐汉人那些繁文缛节,再说看见她,难免想起那个玉嫶,整日娇怯怯的,惹人厌烦。”

禾木智摇摇头:“二哥的母亲,对先王一片痴心,可怜可叹,兰芷不是娇气之人,母亲见了,定能喜欢。”

素思看着他:“你喜欢上了?喜欢也不行,王后只能从流沙部选,玛依娜……”

禾木智手抚了额角:“母亲,儿子昨日刚从中原回来,疲惫得很,不要紧的事,改日再说。”

素思这才起身,嘱咐禾木智好生歇息,门外候着的人听到太后起驾,忙忙簇拥上来殷勤伺候,禾木智看着母亲背影,一扫往日卑微怯懦,举手投足间尊贵自信,点点头笑起来,母后为了他和弟弟,多年对法卡隐忍退让,如今终能欢颜扬眉。

夜里,禾绍元拄着拐杖进来,笑说道:“歇息一日,好多了,三弟拿地图出来。”

禾木智依言,禾绍元指着地图道:“建立兵营,莫若此处最妙。”

禾木智看着二哥手指之处,摇头笑道:“此处乃羌国圣地,惊扰不得。”

禾绍元叹口气:“既如此,只能另作他想。”

禾木智握住禾绍元的手郑重说道:“今日提到二哥娶亲之事,想问问二哥,喜欢怎样的女子?”

禾绍元拂开他手卷起地图:“我想问一句,难道三弟也相信,国师是白石神的化身吗?”

禾木智笑道:“信则有不信则无,不过,国师确实令我尊崇。”

禾绍元没再说话,喝一口禾木智斟的茶笑道:“好茶,清冽甘甜幽香扑鼻,只是有些陈了。”

禾木智笑道:“二哥可知得来不易,能喝到已是福气。”

禾绍元又斟一盏,浅嘬笑道:“倒是,三弟,二哥娶亲之事呢,勿要放在心上,我又不是王上,总得遇上心仪的姑娘,再娶妻生子。”

禾木智有些不服气:“二哥此话怎讲,难道做了王上,就不能娶到心仪的姑娘吗?”

禾绍元一笑:“你说呢?此事得由王太后做主吧?那个流沙部的美人,你的表妹,叫什么来着,玛依娜?”

禾木智无奈道:“又是玛依娜,二哥,夜深了,回宫歇息吧。”

作者有话要说:头号男配和头号女配。。。

峨眉山

军营秘密修建,柳翊楚到各地挑选先生兴办学堂,羌国一时风平浪静,领议政露佛得见王上废止初夜权后再无作为,也就长舒一口气,安心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至于那个中原来的汉人书生,也就由着他折腾去,兴办几个学堂又能如何?在他看来,王上明为兴学,实是看上了那书生的女儿,这不,书生一走,那个姑娘就从静心苑搬进了粹玉宫。

时令已是五月,禾木智一早去了永寿宫,进去时,弟弟和兰芷正陪着王太后说笑,素思瞧见他进来笑道:“这兰芷姑娘啊,确实如你所说,不是那种矫揉造作的,明媚大方,我越来越喜欢,你说也怪,自打兰芷来了,渥基也起得早了,每日过来和兰芷一起陪我用早膳。”

兰芷听到那句如你所说,看一眼禾木智低下头去,心里突突跳个不停。

禾木智笑道:“兰芷确实懂事,只是渥基,近日有些贪玩,学业上难免荒废。”

禾渥基噘了噘嘴,兰芷忙抬头笑说道:“听听,渥基,我就说你太贪玩了,要好生习武读书才是。”

禾渥基看一眼禾木智脸色,低声分辨道:“兰芷姐姐进宫不久,跟那些女官宫婢也不熟,因怕迷路,都不怎么出门,我陪着她,怕她远离故土心中孤寂。”

禾木智笑道:“倒是我疏忽了,兰芷是位才女,你跟她多学些汉学,怕是比先生教得都要好些,别的也不可有半分荒废,这样,以后每隔三日,晚膳后来长兴宫,我考量你。”

王太后素思在旁道:“渥基挺用功的,差不多就行了,你就这么一个亲弟弟,护着他做一个闲散王爷就是,莫要太过严厉。”

禾木智依然笑道:“母后,他是男子,将来要顶天立地护妻爱子,在子民面前是身份尊贵的王爷,要为民表率才是。”

素思有些不悦,叹口气道:“儿子再怎么都不贴心,还是女儿好,可叹我命苦,膝下没个公主,唉……”

素思说着掉了几滴眼泪,兰芷在旁笑道:“王上侍母至孝,渥基又是温顺性子,王太后的福气,多少人羡慕着呢。”

素思这才笑了,抚着兰芷的手:“还是这孩子贴心,要不,做我干女儿好了。”

兰芷笑容一僵,看向禾木智,禾木智笑道:“母后要认干女儿,也要柳先生答应才是。”

兰芷闻言心中一拧,直觉满腔痴心付了流水,禾渥基在旁嚷道:“不行不行……”

素思抚着他头顶:“为何?”

禾渥基瞅瞅兰芷,耍赖道:“不行就是不行。”

禾木智屈指弹上他额头:“你怕兰芷抢了母后对你你的宠爱,是不是?”

禾渥基摇头说不是,禾木智站起身道:“就别争辩了,瞧瞧,被哥哥说中心思,脸都红了,有你们两个陪着母后,我就放心了,还有事要忙,母后,孩儿告退。”

禾木智说着话,已有侍从挑起竹帘,兰芷看着他挺拔傲岸的背影,怔然不语,禾渥基瞧着她神情,关切问道:“兰芷姐姐可是倦了,我陪你回粹玉宫去。”

禾木智看着柳先生来信,在地图上又圈了一处,看着七个红圈不由笑了,柳先生进展很快,打算兴办三十处学堂,已经好了七个,学堂固然重要,他更看重学堂中的先生,都是柳先生挑中的青年才俊,明年一旦科举,举子定是从他们中选出。

有轻轻的叩门声响起,抬起头,兰芷端着托盘进来,笑说道:“如今暑气日炽,煮了乌梅甘草汤,喝几口歇息歇息。”

和木智笑着接过,仰脖一饮而尽,兰芷吃吃笑道:“堂堂大王,竟是这等牛饮之态。”

和木智看着地图:“快正午了,天气炎热,兰芷快回去吧。”

兰芷低头一笑:“我闲着无事,为王上打扇吧。”

和木智抬头笑道:“把兰芷当做公主都怕怠慢了,哪敢再让兰芷打扇,快回去吧。”

兰芷低头紧抿了唇,和木智起身,轻揉一下她头顶,喊了声来人,温和说道:“送兰芷姑娘回去。”

兰芷红着脸回去了,禾木智目光掠过正兴建军营的青城山,为免响动都是夜里动工,国师府距那里很近,可会扰了国师安宁?

自那日陪同采茶遭拒,禾木智经常前往,可国师总是不见。

禾木智却劲头不减,去得更频了些,一来喜爱国师府清幽无人打扰,可以静心沉思,二来总想着深山云雾的茶香,国师新采的没有给他,他也不能厚颜讨要,他想着,大概是今春采得少,国师舍不得吧。

午后到了国师府,一进大门就觉比王宫凉爽许多,伸了个懒腰施施然往里,不期然碰上国师搬着一个箱笼往外走,禾木智忙上前接过去,笑说道:“姜婆婆呢?怎么国师亲自忙碌?”

国师有些不悦:“姜婆婆也在忙着收拾,再说,她年迈体弱……”

姽婳顿住不再说话,禾木智心想,国师还真是不服老,明明和姜婆婆一般年纪,嘴上也不敢说,笑眯眯问道:“箱笼搬到何处?”

姽婳指指书房,禾木智进去放好了,国师进来挑选书本,禾木智看了半晌笑问道:“国师要出远门?”

姽婳点点头:“去趟峨眉山。”

禾木智嗯了一声,终是忍不住好奇:“为何?”

姽婳整理着书本:“六月十九,是观世音菩萨成道日。”

禾木智又嗯一声:“很热闹吗?”

姽婳答道:“不是庙会,是佛事。”

禾木智挠挠头:“我是世俗之人。”

姽婳点点头:“知道。”

禾木智看国师不耐烦,抬起脚又止住了:“国师何日动身?”

姽婳答道五月二十,禾木智道:“哦,今日十六,还有三日。”

这次国师没有答话,只嗯了一声,禾木智说声告退出了书房,在院子里碰上姜婆婆,问姜婆婆可同去,姜婆婆摇摇头:“国师只身前往。”

禾木智说:“这就回去命人备了上好的马车,对了,若是找两个知事的嬷嬷随行,国师可会愿意?”

姜婆婆摇摇头:“国师自己骑马前往,不许任何人随行。”

禾木智讶然:“国师骑术如此之好?”

姜婆婆笑道:“国师骑术精湛着呢。”

禾木智钦佩不已:“果真是了不得。”

跟姜婆婆讨了茶喝,在国师府坐到傍晚才回,却再未见着国师。

回到王宫,桌上有一个锦盒,打开来看,是一位部落头人写来的信,说是如今盛夏不日即秋,秋收后五谷丰登,正是成亲的好时节,王上登基一年有余,也该娶亲了。然后是满满一盒子少女画像,禾木智命人收了,不予理会。

第二日一早去永寿宫,素思笑道:“今日你舅母要来。”

禾木智嗯了一声,不觉有他。

夜里王太后叫了他去:看着他笑道:“选个好日子,和玛依娜定亲吧。”

和木智一愣,素思叹口气:“自从你登上王位,以前对我趾高气扬的人,都变得毕恭毕敬,哼,摇尾乞怜的狗儿一般。”

素思冷哼一声,又笑了:“以前我们的诸般处境,皆因你外祖父家地位低微,如今你既为王,自要抬高他们地位,若玛依娜为王后,日商部就可成为大族,无人再敢欺负。”

和木智长眉微微皱起,素思自顾说道:“你和玛依娜是表兄妹,打小相熟,亲上加亲多好,玛依娜做儿媳,我也满意,过一两年,再添个胖孙子。”

和木智待母后说完,笑笑说道:“如今大位初稳,娶亲之事,还是缓缓。”

素思摆摆手:“你自忙你的,亲事我来张罗,你不用操心。”

和木智没有说话,素思笑道:“就这么定了,玛依娜十六了,求亲的人都快踏破门槛,事不宜迟……”

禾木智叫一声母后打断素思:“亲事暂缓,母后,就这么,定了。”

说完转身走了,留素思怔怔发愣,儿子从来都和颜悦色,今日似乎有些不快?难道,他果真看上兰芷了,那姑娘确实不错,可是,绝不能成为王后。

禾木智回到宫中,桌上又添两个锦盒,打开来看又是画像,命人都扔了去,沐浴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醒来,窗外枝头喜鹊渣渣叫着,用过早膳,禾绍元回来了,这几个月无事,禾绍元奏请去各处体察民情,其实是悄悄查看王上有无兴建兵营,可疑之处一一看过,无有动静,心中疑惑道,许是眼下局势平稳,他就放松了警惕?

禾木智一见二哥,大笑着起身迎接:“可算回来了,天气炎热,生怕二哥身子不适。”

禾绍元摇头笑道:“四处走走,身子轻快许多,竟比以前强健了。”

禾木智扶禾绍元坐下说话,禾绍元笑道:“其余的都好,只是参商部有些异动,由葵压不住大哥,要许配女儿拉拢,估计很快就要上奏,你若点头,二人就要联手了。”

禾木智一笑:“由葵的女儿,叫做清溪,小时候见过,大哥倒是有福,他有了妻儿,是不是能添几分人性?”

禾绍元压下心头不解:“大哥正大肆招募兵勇,又从峨眉山请来一位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