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仲明:“哦?说的什么?”
“问你来历。”秦琼趴在榻上道:“我们都说不知。”
吕仲明点点头,少顷士兵送饭进来,三人就在房里吃了,罗、秦不能下地,更不能坐着,吕仲明便只得把饭盛好,放到他们面前,事无巨细,一律躬亲伺候。
罗士信还哼哼唧唧地装疼,要让吕仲明喂,吕仲明吃人的住人的,只得喂了,看罗士信这模样,还不知道要喂个多久…伤筋动骨一百天,被打成这样,想必没两三个月,也出不了战了。
当夜两个伤员直挺挺地趴着,吕仲明看看秦琼,又看罗士信,两人一人一张床,自己不知道睡何处,吕仲明正要打个地铺睡时,罗士信便朝里挪了挪,说:“来。”
秦琼笑道:“别听他的,来我这睡。”
罗士信冷冷道:“到我铺上来。”
秦琼:“仔细他把你那个了,他憋得快不行了。”
吕仲明:“…”
罗士信一扬眉道:“来不来?”
吕仲明尴尬得要死,罗士信道:“我要发火了。”
吕仲明只得乖乖爬到罗士信铺上去,在他身边躺下,罗士信还将薄被让了他一半,两人盖着同个被子。秦琼不住好笑,翻身睡下。
夜间熄了灯,三人却全无睡意,罗士信道:“仲明,你家住何处?”
“金鳌岛。”吕仲明低声道。
秦琼道:“金鳌岛,在哪座仙山?”
吕仲明知道这两位朋友,对他的来历都有点好奇,却是发自关心的好奇,绝非冒昧打听消息,经历了一次同生共死,大家打过仗,当过战友,能感觉的到罗士信与秦琼对他的态度已经不一样了,自己也没必要完全瞒着。
“是一个修道人居住的地方。”吕仲明解释道:“我爹,我…娘,祖师爷爷,整个门派都住在那个地方。”
吕仲明没有母亲,只有父亲,但认真说起来也差不多,便约略解释了下从小到大的事。自两汉至五胡十六国,修道之人在人间活动已趋频繁,南朝时葛洪便作《神仙传》,陶弘景著《寻山志》,是以市井之人口耳相传,早已不奇怪。
罗士信又问:“你会仙术?怎么不见你用过?”
吕仲明没有告诉他自己被佛家封印的事,便道:“我来时一身仙术全倚仗一件法宝,是我爹给的,但法宝丢了。”
罗士信:“怎的这般大意?法宝也能丢?丢在何处了?”
秦琼安慰道:“待伤好了,包你两位哥哥身上,去给你找了来就是。”
吕仲明惴惴道:“被杨广抢走了。”
半晌,秦琼与罗士信不吭声,罗士信道:“也是有办法的,你不用着急。”
吕仲明安慰道:“这事不必替我担心,我会设法解决,罗大哥,你呢?家人还健在不?”
“都死了。”罗士信淡淡答道:“我与叔宝是同乡,那年饥荒,民不聊生,流寇作乱,我在黎阳学艺,回来后家里被流寇洗劫一空,妹妹,爹娘,都被杀了。我一恨之下,也杀了不少人,犯了大罪,后来逃到张老将军营中,叔宝收留了我,师父便让我上阵杀人。不是我爱杀人,我只会杀人,我就是为报仇才活着,不杀人,我要做什么?”
吕仲明道:“杀了这么多叛军,也已经报仇了罢,就别再想了。”
罗士信没有回答,吕仲明笑笑。
“人死后,会下地府么?”秦琼忽然问道。
“嗯…”吕仲明被这句给问住了,理论上是有的,人死后会转世投胎,但实际上谁也不知道,地府是怎么个样子,灵宝天尊也从未提过。但是想到地藏菩萨说的“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人死后应当是有魂的。
“算有罢。”吕仲明道:“我不知道,但应当是有一个归处的。”
罗士信轻描淡写道:“像我这种人,满手血腥,待得死了,自然是要下地狱的。”
秦琼又饶有趣味地问道:“仙人是不是永远不死?”
“不死不太可能。”吕仲明答道:“仙人也会死,生死轮转,乃是天道。仙人只是寿命比一般人都要长而已,连天地的寿命都会有尽头,何况众生?”
正说这话时,刹那间天顶一声炸雷,震得夜空隆隆作响,三人一同色变,吕仲明暗忖似乎说错话了,便缄默不敢再提。
片刻后,大雨哗啦啦地吓了起来,将连日暑气一扫而空。吕仲明躺在铺上,只觉非常舒服,渐渐地入睡了。
翌日起来后,秦琼与罗士信二人还是只能趴着,从这天起,吕仲明便开始照顾他们,白日里无事,便在房中看书,罗士信识字不多,吕仲明一边看书,一边教他识字。
除此之外,一日两顿,都是吕仲明打点,初时几天,吕仲明还要打水来帮他俩擦身。秦琼还好,穿着一身薄衣白裤,罗士信则反正没人进来,房里三人都是男人,便索性赤裸着。
秦琼偶尔还会回避一下,罗士信却是理所当然的,吃喝拉撒,都让吕仲明包办。
如此一连过了将近半月,张须陀不再过来看两个徒弟,然而军报却会送过来,让二人过目,秦琼大致说了看法后,便由吕仲明批注,送到张须陀处去。渐渐的,吕仲明也对局势有了自己的看法。
然而军情一日比一日紧急,李密率领瓦岗军,即将朝荥阳发起总攻。张须陀手下只有不到五千人,而朝廷一封接一封的命令下来,催促张须陀尽快发兵。
“这个时候发兵,无疑是自寻死路。”吕仲明朝秦琼与罗士信二人道:“敌人有足足十万,我方只有五千…”
“现在的军队,动不动就是号称十万。”罗士信嘲笑道:“你看卢明月那队人,还不是被打得哭爹叫娘的?”
“那不一样。”吕仲明色变道:“对手可是李密,李密小时候是跟着杨素学读书的,卢明月,王薄等人是农民,李密可不同,他是会打仗的。”
秦琼面带忧色,答道:“只能拖了,按师父的意思呢?”
罗士信道:“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不如你我向师父请战,各带一千兵,让仲明驰援,把瓦岗一锅端了。”
吕仲明道:“敌人一定有计策。相信我,这次的对手不是游兵散勇,不好对付。”
这一天吕仲明又去张须陀厅内时,听到那参赞与张须陀的激烈争吵,张须陀被气得满脸通红,朝参赞怒吼道:“老夫为陛下打了三十年,何曾有惧过敌的时候?”
王志阳道:“老将军,眼下瓦岗军已在索河一处陈兵,翟让马上就要渡过荥阳,若不早日将其击退,前往投奔瓦岗的乱民只会越来越多,敌涨我消,您还在等什么?”
吕仲明道:“此时绝不能出兵!”
一语出,张须陀与王志阳才注意到吕仲明来了,王志阳冷笑道:“大胆!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
吕仲明不理他,径直朝张须陀说:“只要将军坐镇荥阳,李密就绝不敢攻来。他的目标是荥阳背后的洛口粮仓,取荥阳,不过是权宜之计。这一仗对他来说,可打可不打。只要拖上一段时间,李密势必将绕过荥阳,前取洛口。”
王志阳色变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吕仲明又道:“只要他离开索河一带,扑往洛口,张将军再无后顾之忧,可派秦、罗二位将军率军奔袭,专偷袭其后队。沿途打打停停,这时候李密进退两难,骑虎难下,只得勉强与咱们交战。”
“游击之策一成,便可以少数兵力消耗其大军,直到洛口仓时再行决战。此时瓦岗军已疲,又得了粮食,只会耽于安逸,不愿再战。”吕仲明道:“如此可在洛口与其一决胜负。”
王志阳怒道:“放屁!按你这么说,就要放开了洛口让他们抢不成?”
“让他们抢。”吕仲明道:“抢得越多越好,一进洛口,瓦岗叛军势必先产生内乱,大家都要争抢粮食财物,自己人打起来都来不及,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抢到粮食以后,瓦岗军心里想着粮食财物,一时的丰足,换来的是士气的奢疲,又都不愿出战,绝非我军对手。”
张须陀道:“小友,你的计策很好。”
说话时张须陀起身,在厅内踱步,沉声道:“老夫从军多年,所见之人,像你这般的,一个手掌能数得过来。谁教你的兵法谋略?”
吕仲明忙道:“老将军过奖了,仲明愧不敢当。家父教的。”
“老夫知你家学渊源,父上或祖辈,定是武将世家出身。”张须陀又道:“但若老夫所料不差,教你兵法之人,若非帝王一脉,便是足可独自决策战场,驰骋天下的大将。”
吕仲明暗道张须陀眼力着实厉害,便不敢答话,只听张须陀又道:“你的计策,俱是在不受擎制的情况下所出。若无人牵制,当可大获全胜,但眼下局势,显然不行。”
吕仲明心底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张须陀说得对。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那也仅限于贤君,张须陀始终在被朝廷牵制着。
“老将军若不愿采取此计,晚辈还有一计。”吕仲明道:“派三路兵马:第一路,由罗将军领一千兵,老将军再假装打他一顿,不过这次就…别动真格的了,让他施苦肉计,佯装投敌。第二路,秦将军于大海寺旁树林中埋伏。第三路,晚辈带兵,前往搦战。待对方出战后,秦琼发动伏击,罗士信在对方军阵中里应外合,敌军可退。”
“秦琼,罗士信不宜出战。”王志阳却冷冷道:“祝阿城中一战时,罗士信放跑了叛军,其中缘由还未调查清楚,此刻就不怕他假戏真做,当真投敌了?根据我方情报,秦琼还有一名至交好友,在敌人营中,两军对垒时,秦将军会不会倒戈都难说,你还派人去诈降?待会诈降变真降,你就笑不出来了。”
“你!”吕仲明闻言大怒道:“你这是公报私仇!”
王志阳道:“你有何资格在此说三道四,唾沫横飞?张将军,罗士信此人性情狡诈,不可轻信,妄自尊大,无法无天!陛下不日间就要亲来巡营,朝廷特使嘱咐过,陛下未曾开口,不可再让此人出战!还有,吕仲明,你是朝廷钦犯,先顾好你再说罢!”
吕仲明没想到王志阳竟敢当着张须陀的面说出这等话,然而转念一想,登时明白了许多事:罗士信与秦琼饶过了祝阿的无辜者,没有胡乱将老百姓抓去朝廷邀功请赏,此举定是令朝廷来使十分不悦。
张须陀打了他们四十军棍,名为责罚,实是保护,此时二人确实不宜出战。
吕仲明无可奈何,只得道:“我明白了。”
张须陀寻思片刻,而后道:“待老夫再想想。”
王志阳道:“张将军,时机不等人,此处战局已拖了将近一个月,陛下问起来,没法交代。”
吕仲明悻悻告退,窝了一肚子火,回去朝秦琼二人一说,罗士信马上起身,要提刀去将王志阳砍了。吕仲明登时大惊,忙好说歹说劝住。秦琼道:“不可冲动,一切听师父的安排!”
就在这时,张须陀来了,不问两名徒弟伤势,却直接找到吕仲明,秦琼与吕仲明交换了个眼色,吕仲明会意,跟着张须陀到院子里去。
二人隔着窗格,在房内听对话。
张须陀道:“你先前所言乃是良计,这样,安排稍加改动,陛下亲下御旨,不能再拖,今日必须动身前往剿匪。派人埋伏,是赶不上了。士信与叔宝不能出战,便由你带一队兵,赶往大海寺后设伏,以接应老夫。”
吕仲明道:“一定要今日开战么?”
张须陀点头,不语。
罗士信要出外请战,却被秦琼拉住,秦琼摇头,示意有话待会再说。
吕仲明道:“就算落败,也在所不惜?”
张须陀一笑,负手而立,答道:“老夫戎马倥偬三十余载,何曾打过必胜之仗?身为臣子,陛下让你战,你就只能出战,尽力一战,死而无憾。”
吕仲明只得点头,以自己所知,这一仗绝对是输多赢少…但既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便只得跟着张须陀出战了。只希望落败,张须陀不要丢了性命,这样也好给秦琼他们一个交代。
当天午后,张须陀便点兵,整兵出发,吕仲明回房去找二人,却发现两人都不在了。
吕仲明只得留下一张纸条,告诉秦琼不必担心,自己定会想方设法,护得张须陀周全。
及至行军离开荥阳,一路上吕仲明都未与张须陀交谈一言半语,到分兵之时,张须陀便朝吕仲明道:“若无追兵前来,不可贸然出战,一定要沉得住气。”
吕仲明点头,带领士兵们到河畔树林去埋伏,是时只见远处山峦笼罩于暮色之中,对面就是瓦岗军的大营,灯火明亮,足有数万,而己方除张须陀的三千主力后,唯有吕仲明带领的一千人。
还有一千,则留守荥阳城中,防止李密瞒天过海,暗度陈仓。
“吕将军!”部下道:“就在此处设伏?”
吕仲明点头道:“扯绊马索,再将马嘴封住,不可发出半点声音。弓箭手都到树上去。”
吕仲明在最高的一棵树上,紧张地看着远处,张须陀的队伍已开始从浅滩上渡河。随着一声隐隐约约的“杀——”的喊声,双方开始正是交锋。
无数带火箭矢映亮了天空,张须陀袭营成功了!一瞬间对方大乱,军营中冲出大批瓦岗军兵士,正式交锋。吕仲明捏着一把汗,紧张得无以复加,说实话,他并不清楚张须陀此战是胜是负,万一张须陀得胜,自己就白担心了。
双方一开始交战,登时杀得天昏地暗,时间渐渐过去,瓦岗军终于开始自相践踏,败逃了。紧接着,己方部队朝东边追去。
“这边…这边!”吕仲明焦急道。
然而两军越跑越远,张须陀竟是把吕仲明的伏兵忘在了脑后,吕仲明抓狂了,吼道:“怎么又不按说好的来啊!”
轰隆一声,雷光闪过,天上下起大雨,吕仲明在树上被淋得全身湿透,眼见官兵越跑越远,最后消失了。
吕仲明:“…”
部下道:“吕将军,怎么办?追?”
分兵前张须陀的嘱咐是不可擅离职守,然而两人都料错了一件事,瓦岗军逃跑的方向,竟是与他们设想的背道而驰。军令如山,理论上张须陀没有派人来传令,吕仲明就得一辈子在这棵树上呆着了。
“再等等罢。”吕仲明道:“等一刻钟,如果有人来传令,就全军追击。”
他说不准张须陀会不会再次把敌军带到树林这边来,然而父亲也说了,宁可一念进,不可一念停,什么都不做,留在这里反而是兵家大忌。
不片刻,吕仲明便道:“上马!全军追击!”
树林里的伏兵全动了起来,正要出发时,远处又来了人,那人一马当先,喝道:“仲明!随我追击敌军!”
正是秦琼,吕仲明大惊道:“你怎么来了!”
双方汇合,沿着索河下游一路疾风般地奔驰,秦琼道:“我们把城里最后的兵带出来了!罗成去包抄李密的兵马了!”
“守军外调,不会有事吗!”吕仲明顶着大雨喊道。
秦琼大声道:“管他的!罗成把王志阳揍了一顿!快!现在还来得及!”
第九回:伏兵
一千五百人穿过黑暗的山谷,追着张须陀的兵马而去,吕仲明说完张须陀的布置后,秦琼喊道:“怎么不在下游设伏?!”
“去下游,就要经过瓦岗军的大营!”吕仲明道:“太危险了!不对…”
吕仲明倏然间想到一事,会不会是诱敌之计?!
“不好!”吕仲明吼道:“快撤!绕路过去!”
秦琼先是一怔,吕仲明却来不及解释了,径自离开山谷,绕过对方的逃跑路线,一路泥泞,脚印甚是杂乱,吕仲明渐渐意识到,地上没有盔甲,没有抛弃的武器,定是诈敌之计无疑!
紧接着,又一声暴雷划过天际,照亮了数人的脸庞,前方数万人纵声呐喊,再次转身杀来,秦琼也感觉到危险了,吼道:“随我入阵,支援张将军!”
吕仲明策马,士兵杀进了双方的交战圈中,一时间箭如雨下,到处都是敌军,秦琼一个照面便被逆袭的洪流冲散,吕仲明吼道:“随我来!外圈游走,杀一个是一个!”
吕仲明带领的弓箭手部队犹如一条蜿蜒的长蛇,先是冲进了敌军之中,继而一触即退,化为一个圈,在闪电的光芒下,于外围绕圈,每一波箭矢飞去,便有无数瓦岗军应声倒地。
山坡上,数名将领看着战场上局势,终于有人注意到了他。
“那一队人太也狡猾。”一名壮汉道:“是什么人?张须陀麾下还有此猛将?”
“报——”手下来报:“张须陀突出重围而走!”
“他还会回来。”另一名身材矮小的将领道:“李某愿亲自出战,生擒张须陀!”
“李密。”那壮汉道:“既是如此,便由你出战。”
李密翻身上马,喝道:“弟兄们,成败在此一战,随我杀!”
上万人轰然应声,再次冲进了战场。
这一波攻势对官兵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敌众我寡,相差实在太悬殊,吕仲明终于知道招架不住了,吼道:“撤!”
官兵们顶不住了,纷纷逃离战场,吕仲明率军断后,一时间兵败乱局已成,只有吕仲明还顶着压力,掩护己方将士逃离。骤然间听得一人吼道:“退到河边,整军再战——!”
那是张须陀的声音,太好了!他还没有死!
吕仲明马上掉头与张须陀汇合,秦琼又不知从何处杀出,吼道:“仲明!能射中敌方首领么?那是李密!把他射下来!”
一道闪电照亮了天地,吕仲明看见对方有一人,在上百兵士的簇拥中杀向张须陀,紧接着,吕仲明一个纵身而起,跃向秦琼马背,一脚踩在马鞍上,另一脚朝前一跨,骑在秦琼肩头。
天地间一片黑暗,乱军厮杀,暴雨倾盆,吕仲明雨水顺着头发淌下,眼里水汽朦胧,拉开长弓,指向远方。
“看不见…”吕仲明道:“控好马!”
秦琼一声不吭,抿着唇,吕仲明的心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心道成也天意,败也天意…只要再来上那么一道…就在那一瞬间——
又一道闪电划过,短短顷刻,吕仲明准备地捕捉到了对方已在战圈百步之外的首领,紧接着一放弦。
那一箭在雷煌的光芒中,犹如破开太初黑暗的疾电般射去,飞入了黑暗之中。
远方传来一声叫喊,秦琼马上吼道:“李密死了——!”
登时官兵纷纷呐喊,瓦岗军大乱!己方士兵终于争得了撤退与喘息之机。
一夜间,官兵败退,折损了将近八成,罗士信陷于敌阵之中,张须陀一身是血,在索河畔整理残军,所余不足一千人。大部分还是吕仲明带的弓手队。
“只有这么点了?”秦琼难以置信道。
吕仲明看到河流里淌满鲜血,尸体顺着河水飘下来,心里说不出的震撼。
“罗士信呢?”吕仲明颤声道:“罗士信呢?!他没逃出来?!”
秦琼也不知道,看看张须陀,张须陀又上前,狠狠给了秦琼一巴掌,将秦琼打得嘴角溢血。
“谁让你出战的?!”张须陀吼道。
吕仲明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喘息片刻后,翻身上马,张须陀吼道:“站住!你要去何处?!”
“救罗士信!”吕仲明道。
张须陀道:“你们马上回荥阳城去!回守荥阳!”
就这么点人,怎么守荥阳?吕仲明知道这次相当于是全军覆没了,然而张须陀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骑上马,喝道:“跟我来!还有不少将士陷于敌营中,此刻未必就败!”
士兵当即走了近半,剩下秦琼与吕仲明还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