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继续吩咐:“办完这件事后,你就去韶音关必经处等着。若是遇见了殷如行。不要伤她性命。将她带回来见我。”

“是。”墨维眼皮都不眨一下,再度应诺。

“好了。你去吧。”挥手让人退下。独自在房间内坐了一会儿,起身出门。往苏离的倚澜居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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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车队

第121章车队

“什么?原蔻娘杀了禧地冯城主?”苏离惊的从椅子上霍然站起,立刻追问:“她人呢?现在何处?”

“失踪了。”苏晨叹了口气,眉宇笼上郁色:“禧人一口咬定原蔻娘是我们派出的奸细。迫我们交出人。”

“胡说”苏离惊怒非常,皱着眉思索片刻,道:“大哥,我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的确没那么简单。”苏晨赞同她的判断,“先是殷如行的失踪,再是下嫁冯胖子,现在干脆就是杀了人逃匿。这个原蔻娘,很不简单。”

短短的几句话,将本就满怀心事的苏离内心的阴谋论掀动到最高点。她越想越惊悚:“什么如行同乡的消息,全都是她一个人自说自话。谁能证明?她连城主都敢杀。那么戒备森严的驻军包围下还能逃走。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那么如行…如行就不是自己走的。大哥如行很可能是被她弄失踪了”苏离慌乱到极点,不敢做出最坏的想象。

“别怕,别怕”苏晨安慰她,“殷如行和她无冤无仇,原蔻娘不会要她的命的。”

“可她杀了冯城主一地城主啊她都敢杀…”苏离六神无主起来,声音带着哭腔:“我们,我们该怎么和二哥说?”

“照实说吧”苏晨长叹一声,“正好我也要调他回来,祺禧边境如今要重点防御。你给他写封信。让他事先有个心理准备。殷姑娘不一定会有事。”

“嗯…”苏离哽咽着点头,“大哥,那个原蔻娘,我们一定要在禧人之前找到她。”

想要找到原蔻娘的人很多。然而原蔻娘的命运却是在殷如行闷死冯胖子之时,就已经注定了。没多久,一个不大不小的消息传到了祺祀祝三地。祝地韩家的韩四公子在外游山时,身边一个新纳的小妾不幸失足摔下山崖。救援山民攀爬到崖底时发现,该女子脸部和身上到处是荆棘划破的血痕,大约是在下坠过程中造成的伤害。一张脸已是面目全非,唯有从衣着服饰和手脚还能勉强辨认。

韩四公子悲痛欲绝。可惜人死不能复生,唯有在当地收敛了棺木,打算运回家乡安葬。不料当晚守灵时,小妾的一众丫鬟下人疏忽大意,不小心打翻了火烛,灵堂当即燃起熊熊大火。不但棺木和尸首被烧得一干二净。就是守灵的一众下人也没人侥幸逃出,个个烧成了黑炭。据说韩四公子得到消息后,一言不发,喷出一口血就晕死了过去。

这种小道消息也就是听之一笑,茶楼酒楼说来当消遣罢了。目前最热门的话题,还是禧地冯城主被原折枝楼花魁原蔻娘杀害一案。

此案闹的风风雨雨。禧人一口咬定是祺人的阴谋。祺人当然否认。中间又有禧地臣子指控冯氏大公子冯淡裕勾结祺人,谋害亲父一说。将冯淡裕堵在禧城门外,不让他进城。冯淡裕破口大骂,欲强行而入。不料城主府发出政令,竟是冯夫人出面,支持小儿子冯淡勋继任城主之位。说是丈夫生前的遗言。冯大公子涉嫌谋害生父,德行有亏,不宜继承城主之位。

这还了得。冯淡裕忍辱负重十来年,等的就是自己当上城主,就职一把手的那一天。结果只差临门一脚,亲娘伙同大臣和亲弟弟一道,要夺了他的胜利果实。是可忍孰不可忍冯淡裕立马回头,从西出云调了大军过来围城。一时间,禧地局势紧张。重演了当年祺地的夺位之争。

一些中庸派的老臣纷纷出来劝阻,试图找到最佳解决方案。而最好的解决方案,自然是找出凶手原蔻娘,说出她是受何人指示杀害的城主。

“狗屁”冯淡裕对着过来劝话的老臣愤然高喝,“霍起儒和栩彬说她逃了你们就信?也不想想茫茫江面,四处都是水军船只,她一个弱女子倒是怎么逃出去的?找?找个屁他么的早就横尸江底见了龙王爷了才是真的”

冯妻劝他:“说不定还真是被祺人救了。”

冯淡裕满身烦躁:“救了也是个死落到苏晨手上,不死他都说不清不但是死,还得是死的悄无声息,干干净净就是我说的,她原蔻娘除非是逃到了冯淡勋的手里,出来指控我是背后主谋。不然换在谁手上都是一个死禧地越乱,那帮子人才越开心”他越说越气闷,事到如今唯一的出路就是领兵对着干。

兵贵神速,事不宜迟、迟则生变。他和苏晨当年的情况不同。一来没有个名将弟弟,二来冯淡勋是正儿八经的嫡子,还有母亲站在那一边。一旦战线蔓延拉开,他的胜算就很难说了。

“来人,上笔墨”他咬牙切齿的吼出一句。两害相权取其轻,事到如今,只有同何雁那个女人借兵了。

信使快马加鞭,带着冯淡裕的迷信赶往禧祉边境。差不多的时间,另一个信使也是快马加鞭,带着两封不算太秘密的信,赶往祺祀边境的韶音关。

过了几天,韶音关内出发了一队人马。领头人玄衣黑马,正是天元三大名将之一的苏雷。这队人马晓行夜宿,错过城镇就露宿荒野。用着最快的速度向着祺城而去。

外间局势的起伏跌宕,惊心动魄,殷如行毫不知晓。她现在遇到了另一个难题。食物吃光了,身体好像也出了些问题。八成是疲劳加感冒,体力不断的流逝。

那日她游到岸边,已是筋疲力尽。却不敢入睡。硬是咬着牙找到一处避风草坳,拢了一堆火,先烘干了外套,再换下内衣烘干。忙活了半宿才弄干了全身。裹着衣服在被火堆烧的滚烫的地面铺了杂草,胡乱睡了一晚。

第二日一早就遇见了来江边的打鱼人。她穿着男子衣衫,脸上涂了黑。却也能从身形看出是个女子。听见远远来了脚步声,立刻卷了包裹避开逃走。被村民卖给人贩子的记忆犹新,她是怕了再和人打交道了。

就这样一直避着人,往祉地深处潜行。不敢离村庄官道太远,也不敢深入荒山。跌跌撞撞的走了一两日,晚间不敢睡实。其它的还好说。体力却是消耗的厉害。警觉性也是不如前两天了。唯一庆幸的是古时环境好。荒野处处可见原生态草药。殷如行采了几种大致磨碎调和,弄出一团糊糊抹在身上和脸上。半个时辰后擦掉干沫,皮肤就由原先的白皙变成了黑黄。这样一来,总算有了几分安全感。

然而好景不常,没多久她就遇见了一个更大的难题:食物吃完了。她必须融入人群,才能交换到米饭面食和蔬菜。

咬了咬牙,在看见官道上来了一队商队模样的车队时,她移步踏了出去。站在路边。

这是一个规模中等的车队。押送马车的有男有女。有骑马的,也有步行的。车队速度不快。外围的行人也是好奇对着殷如行看。她现在的样子就是一个穿着男子衣衫的黑黄小姑娘。唯一的亮点是五官长的还不错。摆在平民中也算是个中等姿色了。

殷如行见着车队的人看她,也羞涩的笑了笑。大着胆子,跟着车队的速度一块儿向前走。走了两个时辰,约莫到了午时。车队停下来休息。伙计和护卫们都三三两两的围坐成圈,拿出干粮和水囊来啃。

确切的说,天元之州原先的民俗是一天两顿饭。不过体力劳动者总是容易饿。于是中午就会吃些点心干粮。家境殷实的一些人家,会一天三顿。军队之中也是三顿。但中午一顿不生火,吃的是干粮。富贵之家则各有传统。有些两顿有些三顿。反正一天下来有无数的点心小食和补品,随时可吃,高兴起来,一天吃四顿也无妨。饿是饿不着的,两顿三顿的不过是个传统。

殷如行很饿,但她没有吃的。看着别人大嚼大咽,只有吞口水的份。

可能是她的目光太过饥渴。一个三十来岁的粗布衣衫女子,对着她笑了一下,举了举手中的水囊:“妹子,要不要来喝一口?”

殷如行忙不迭的跑过去,谄笑着脸:“谢谢姐姐。”接过水囊,也不讲究,对着那女子喝过的部位就是一大口。

“唔——”喝下去才知道,水囊里居然是酒

殷如行捂着嘴,皱着眉头咽下去,脸苦成了苦瓜。这么糙劣的酒,差点烧掉她的喉咙。

女子哈哈大笑。拍拍她的肩,又递过一个水囊:“喝吧,这回是水。”

殷如行忙忙谢过,连吞了几口。胃中越发难受起来。

女子看着她嘻嘻一笑,道:“我姓舒,人称三娘。妹子跟了我们半晌午,可是有事?”

她问的温和,眼底的目光却很犀利,带着警惕的审视。身体虽然坐着,却是蓄劲待发。周围的人看似毫不在意的各吃各的,注意力却也全在她这边。殷如行毫不怀疑,只要稍有不对,舒三娘的右手立刻就能掐上自己的脖子。其余人则会在一个呼吸间封住她的退路。

“我,我没干粮了。”她选择了示弱,垂下头老老实实的交代:“我饿。”

舒三娘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饿?莫非妹子遇见了打劫的,丢失了财物?”说罢,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殷如行身上那套粗糙却没有破损的男装。

“不是。”殷如行立刻解释,“我没遇见打劫的。我走的是小路,没进城。干粮刚好吃完了。”话说完,肚子立刻很争气的发出一声鸣响。

舒三娘展眉一笑:“走江湖,谁都有个不方便的时候。”遂从身边取出两块大饼,“干粮粗糙,妹子别嫌弃。”

“不嫌弃,谢谢姐姐。”殷如行感激的道谢。取过大饼小口小口的吃起来。她的胃部饿的太久,食物一定要细嚼慢咽才有利健康。

舒三娘不动声色的看着她文雅的吃相。问道:“听妹子的口音,不是我们祉地人吧?”

“啊?”殷如行惊讶的抬头,“这也能听出来?”明明她的官话说的很标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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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户籍

第122章户籍

舒三娘哈哈大笑:“妹子,你不但不是我们祉地人,还是第一次出来跑江湖吧。”

殷如行越发惊讶。她自从露面初始便小心翼翼,唯恐别人将她当做菜鸟宰割。怎的舒三娘还是一眼识破了她的底细?只不知破绽在哪里。

舒三娘见她疑问写在脸上,也不吝啬,当下解说起来:“妹子的官话说的很标准。只有在都城的居民或是传承世家贵族才会这般讲究口音。普通百姓说起官话,多多少少都会带些乡音,是以一听就能听出。”

舒三娘笑的大有深意。殷如行这会儿也明白了,舒三娘听不出她的口音,第一问话便是靠了老江湖的眼光在诈她。殷如行不打自招。不但暴露出来历疑问,还泄露了自己是个江湖菜鸟的秘密。

舒三娘这话也不是替她一个人问的。车队旁的众人个个都用等待的目光等着她的解释。平白无故凑过来的陌生人,谁也不会等闲忽视。

好在殷如行之前早有准备,说了一番编造的身世:“舒姐姐,我乃出云山人士。家中忙时耕田,闲时打猎为生。不料前年父兄进山后遭遇不测,母亲又伤心过度,不久后也撒手人寰。家中只剩了我一个孤女。族中长老说我家成了绝户,田地重新划归族中分配。我一个弱女子,没有田地,不能打猎,只靠着三间茅屋为生。族中亲戚欲将我许配给邻村的一个浪荡子为妻。我不肯依。便想到了投靠早年嫁到山外去的姑姑。我自幼生在村中,不晓得人心险恶。出了山后,被一个人贩子得知了我无父无母的内情。他强逼了我签下卖身契。卖给了江城的一个大户人家为奴。”

“呀”舒三娘直叹可惜:“好好的一个良籍,竟成了奴籍你怎么不去告那人贩子?”

殷如行面露哀戚:“我也想喊冤来着。后来才知,那人贩子都是有背景的。和官府极为交好,官府根本不管。买我的那些大户人家明知我是被逼的,也装聋作哑、顺水推舟,走了官府的合法渠道,买了我做奴婢。”

舒三娘大为感叹,对着她的脸仔细瞧了瞧,道:“妹子。你虽生的黑,模样儿却是俊俏。怨不得那人贩子不肯丢手。江湖险恶,你一个姑娘家什么都不懂就出来闯荡,难免吃亏。”

殷如行听了同情之语,更加心酸,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后来,我便认了命。在府中安心做活。今年开春后,那户人家要来祉地走亲戚。我被点名随行伺候。原先倒也一路无事。不料有一日,老爷他,他居然趁我一人不备时,欲轻薄于我。我拼死不从。幸好后来夫人出现,老爷才悻悻罢手。只是这祸事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老爷若是正式向夫人讨要,我一个丫鬟,又怎能幸免?夫人身边的妈妈便给我出了个主意。与其听天由命,不如趁着旅途零乱一走了之。到时改名换姓,远走他乡。再也不用受着奴役之苦。”

“所以,你就逃出来了?”舒三娘没好气的问。

“嗯。”殷如行懵懂的点头,“幸而府中是好些好心人帮忙…”

“什么好心人你这是上了那夫人的当”舒三娘恨铁不成钢,狠狠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她若真想帮你,怎的不将卖身契还了?你这么一走,就成了逃奴被官府捉拿后是要卖入贱籍的真真大户人家内院最是阴险。杀人不见血。”

“啊?”殷如行惊慌失措,一张小脸吓的面无人色:“可,可这里是祉地。没人认识我。谁会知道我是逃,逃…”

“你傻呀”舒三娘简直不敢相信她菜鸟到了这种程度,“户籍路引没这两样,哪个城池都不会认你是良民。进不了城、住不了店。你就一辈子在荒郊野岭荡悠吧”

殷如行还真不知道户籍、路引这些玩意儿。她来了天元就被山民卖给了人贩子,再然后被卖给了江城苏府。她哪里知道户籍是什么东东?见都没见过。再后来跟着苏雷离开江城。一路也没见他用过这玩意儿。哦不,或许用了。可殷如行真的回想不起来。她脑子里压根就没这根弦。回头进了军营就更别提了。再后来就是入祺城城主府,被原蔻娘袭击,冯胖子接手。户籍路引神马的,依然用不着。再者,冯胖子哪里就算有,也是原蔻娘的户籍吧。和她有一毛钱的关系么?

幸好幸好殷如行暗自庆幸的拍拍胸口。幸好她没进城,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舒三娘身为祉地女人,最看不得那些唯唯诺诺的四地女子。殷如行的遭遇不算稀奇,努力自强的性子却是对极了她的胃口。想了想,给出了个主意:“户籍可以补办。就说你是祺地人,渡江时船翻了。路引浸水化掉了。现今个地府衙都鼓励有良民迁徙,在本地定居。你只要有正当职业,或一技之长,有保人。就可先行取得临时户籍。待得在本地定居三年,就可正式落户。这是一般平民的法子。不瞒妹子说,有好些逃奴都是这样,只要不是罪大恶极。越过边境,换了城地。谁管你过往如何?有些钱财丰厚的,捐纳一笔数目不小的钱财。还可直接落籍买田呢”

殷如行听的大喜不已:“多谢姐姐相告。舒姐姐。我便是想在此地落籍,还望姐姐教我。”

舒三娘笑道:“这也不难。我们要去祉城。一路上花费的时日不少。你且说你会什么,在车队打个短工。进城后我做个保人,花费些许银两,就可办个临时户籍了。有了临时户籍,你或是继续在车队,或是另寻他处都可。只是有一件要是先说个明白。你没有户籍,我们便不可雇佣。你在车队帮忙只能换取三餐饭食。工钱却是没有的。便是他日办了临时户籍,所得工钱也比正式落户的雇工要少。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殷如行哪里在意这个,连连说求之不得。又再三多谢舒三娘的相助。

舒三娘笑笑,去了车队主家处说和。那主家姓桑,应是经常走商的人家。做主的是一个大管事。四十来岁的样子,面相还挺和善。对舒三娘尤为客气。二话不说同意了请求。就这样,殷如行成了桑家商队中一名短期打杂雇工。

殷如行顶着一张黑黑的脸皮,行事风格与在苏家截然不同。做事勤快,嘴甜有礼。什么脏累活都干,遇着故意刁难和恶声恶语的也不生气。哪怕有时舒三娘看不过去,提点她一二。她也道:“舒姐姐,我不苦。大家都是好人。心里有什么嘴上就说什么。才不像原先的宅门里那些人,看着你笑的亲切,背后却捅你一刀。那才是最坏的。”

这话一说,不但舒三娘唏嘘不已。就是个别刁难她的,也不好意思了几分。时日一久,她倒也溶入了这个小集体。

桑家车队一连过了几座城池。有卸下货物贩卖给商铺的,也有就地购买再行装车的。然而即便如此,长长的队伍中,马车上的货物也是一天天少了下去。

路上也不是一帆风顺的。祉地治安虽然不错。然偏僻之地终究还是有匪徒出没。桑家车队不是第一天行商,管事的和镖师们将事情打点的妥妥帖帖。小股匪徒给予消灭。大股匪徒则是拜山头。送上财物若干,车队安然放行。至于路过的各个城池打点就更不必说了。什么样的官送什么样的礼。桑管事那里一本帐明明白白。就不曾出过漏子。看的殷如行叹为观止,没想到一个贩卖货物的车队,也有这么多的讲究。要送出这么多的钱财。

舒三娘一语道破内情:“这年头,只要是有本事的。甭管他是什么本事,黑白不论,都能得到孝敬。没本事的,就只有去孝敬别人了。而大多数人则是收别人的孝敬,自己同时也需去孝敬人。那站到至高之位的,就无此烦恼,只管受人孝敬就好。”

殷如行就想到了苏晨、苏离、苏雷、李奉,甚至柳氏、韩四等人。暗暗叹息。说实话,那等站到至高位者。付出的艰辛也不是她可以比肩的。

这日来到一座规模较小的渭城。按照惯例,这等小城镇只需住宿打尖即可。连货物都不必装卸的。众人无事便各自外出闲逛。舒三娘却带着殷如行去了当地府衙。这里有位文书主簿和她有几分交情。在此地落户可节省不少花费银两。

殷如行自是千谢万谢。又将那不幸的过往诉说了一遍。文书主簿填好几份单据归档,收了手续费,由着舒三娘做保,发给了她一纸临时户籍。总算有了合法的身份。然后又因着她与桑家商队的雇佣,开了一份路引。这一来,出门必备的手续就齐全了。

填到户籍时需问清姓名和出生年月。殷如行哪里能说真实年龄。胡乱说了一通,定下个十九岁的年纪。原始籍贯就定了祺地东出云寻仙镇。

主簿问及姓名时。她犹豫了一下。延用了母亲改嫁前户口簿上的姓名:“小女子姓沈。沈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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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断更,今晚补上…

第123章雇工

第123章雇工

有了户籍,行事便不必再躲躲藏藏。殷如行跟着桑家车队一直走到此行的最终点站:祉城。

原本她是不大情愿来的。因为祉城城主的妹妹何雁,在江城时与她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后来在路上听闻一个消息。禧地两位公子争夺城主之位,大公子冯淡裕向祉地求助援兵。祉城城主何雅不愿牵连他地事务。便由何雁以私人名义带精兵两千人前去“说和”。所以说,何雁和她的手下,此刻别说祉城,连祉地都是不在的。

殷如行这才放了心,大大方方的跟着桑家车队进了这座南方都城。

桑家携带的货物将最终在此地倾售。随行镖师、护卫、短工的工钱一笔结算干净。这一趟雇佣算是完成。

舒三娘就问殷如行有何打算。殷如行算了算手里的银子,大部分在渭城补户籍时缴纳费用用掉了。剩余的连同新领的工钱加起来不过三两银。若是在这座繁华的祉城逗留,就是住最便宜的客栈也支撑不了多久。

“再多的钱也经不起坐吃山空。”舒三娘给她指了条道,“你得找个正经事长期做着,才算安顿下来。”

舒三娘本人并不推荐祉城。都城繁华,安居不易。建议她不如和桑家签订长期雇工。这样一来,在祉城的食宿开销就可以省下了。殷如行原本很动心,可惜世事难料。详细一打听才知道,桑家竟然是专门跑祉城——禧城路线的商队。吓得她魂飞魄散,连连谢绝舒三娘的好意。声称不喜跑来跑去,想过些安定的日子。

人各有志。舒三娘也不强求。又指点了她一条路。但凡大型城池的北区一带,都会有人力买卖市场。不但贩卖人口,还招聘长短雇工、各色工匠等等。她若急等钱用,不妨去那里碰碰运气。

一文钱逼死英雄汉。殷如行深恨自己脑子笨,当初怎么就没在冯胖子房里搜刮些金银器皿带走呢。

北区人力市场划分的很正规。买人卖人的归一处,手艺人雇佣归一处,单纯的壮劳力归一处。殷如行这样的年轻姑娘又是一处。

虽说不偷不抢。在北市这么一天站下来,任人挑选,品头论足。心里打击还是挺大的。殷如行站了两天没找到雇主,精神状态越来越萎靡。一天三遍的算着她手上的钱还能支持多久。

其实,她若肯卖身为奴。立时就能有买主。大户人家不愿用雇佣下人。劳力作坊又看不上她一身干瘦,没什么力气。更别说她的女红、厨艺,都是来此地后速成教学的结果。和本地姑娘从小练出的手艺没得比。一技之长这么个优点便也没了。

而识字和医术这两项,殷如行又不太想暴露。毕竟苏晨若想找她,一定不会漏过这两项线索。

如此一来,工作就难找了。货比三家,殷如行始终想找个管吃管住的差事。

一直混到桑家车队快离开祉城了。北市方来了个比较合心的雇主。该雇主乃是田庄管事,庄子位于祉城外两百里处。据说是想雇佣几个做粗活的丫鬟。

殷如行眼睛一亮。觉得该田庄条件分外合心。远在城外,避开人群。庄中管吃管住,月钱三百文。四季有衣服鞋袜份例。最重要的是,该田庄是给家主打猎休憩而用。一年之中主人难得光临。简直是太合心了

殷如行经过几日的岗位竞争,也有了一些小技巧。在管事询问各人有何特长时。高高举手应道:“我会劈柴”

众雇工哈哈大笑。谁人不会劈柴?管事的却没笑,道:“你且劈来看看。”另人取过斧子和木柴,交至她手中。

殷如行也不慌张。两腿分开屈膝站立,气沉丹田。人群中不乏有眼力的,当即就“咦”了一声。

曾经握刀得改换成握斧,力道沉稳,眼明手利的道理确没有变。殷如行凝神静气,一斧劈下,寒光一闪。“咔”的一声,木柴分成了整齐的两瓣,切口平整,两瓣木柴粗细均等。接着,她连劈数柴都是如此。

管事呵呵一笑,和蔼的问道:“姑娘练过?”

殷如行交换斧头。略带羞涩:“我家世代打猎为生。兄长教我这么劈柴的。”

祉地民风彪悍,乡间常有拳师教习。那管事听了也不以为意,又考察过数人,挑挑拣拣了四个签好雇佣契约。其中就有殷如行。

管事的给他们一晚准备,说好第二天集合出发。殷如行当晚便买了一坛酒,包了几包熟菜。来客栈找舒三娘喝送别酒。

舒三娘见了她很高兴。命伙计再炒两个热菜。两人在大堂一角对饮,天南海北的谈论。

“妹子。”舒三娘喝多了,凑上殷如行的耳朵关照:“三娘我就觉着这一路和特别你投缘。日后要是过不下去了,就来渭城泰安镖局找我。”

殷如行喝的不多,神智还算清醒,笑应:“好啊。若是我过不下去了。一定来找舒姐姐。”

舒三娘笑了笑,又苦口婆心的劝她:“落户固然要紧,也别忘了终身大事。你也不小了。看着有好小伙儿要赶紧抓住。生了孩子记得带给我瞧瞧。”

殷如行笑着答应。两人便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喝干了一坛酒。

次日一早,殷如行拎着个小小包裹。来到北城门与其余三人集合。跟着管事离城出发,向田庄而行。

田庄地方不大。总共两个小巧的三进院落。与殷如行想象的有些出入。里头的人手也不多。除开护院和壮丁。丫鬟仆妇少的可怜。难关说人手不足。

房屋里的布置却是出乎意料的奢华。殷如行仔细看过,和城主府比也不逞多让。心下便悄悄泛疑。

她是来了这里才知道的。古代社会对于建筑、摆设、服装、首饰,都有严格的等级划分。什么阶层的人用什么样的规格、纹饰。那是不能乱的。这田庄房子的建造,用的是世族贵家规格。可一些小摆件的不起眼处,却雕刻着只有国君才能使用的纹饰。偏这些摆件还不是新的,都是古旧之物。用料不贵重,应是随手把玩之物。

观察到了这一点。殷如行立时心头警惕。在分派工作时,主动要求去柴房劈柴。

这种脏、苦、累的工作没人和她抢。殷如行成功上任。领了寒光闪闪的大斧子和几柄磨刀石,高高兴兴的走马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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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田庄主人

第124章田庄主人

田庄的生活很规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柴房的工作更是安静,无人打扰。这个时代,只有衣食不愁,不必日晒雨淋辛苦劳作的富贵人士才能养出一身洁白细腻的皮肤。故而无论男女,皆以肤白为美。小麦色皮肤非但不是健康的标志,反倒成了低等平民的招牌。所以,任凭殷如行五官再好看,只皮肤黑一项,就沦落为丑女行当了。尤其是众人在她好吃好喝养了半个月,皮肤还是没有一点儿变白的迹象后,认定了她是天生的黑肤丑女。这样一来,她与田庄中各阶层女性到没有了矛盾冲突。除了生活清苦些,日子过的也算惬意。

苦日子有苦日子的过法。况且田庄伙食不错。一日三餐,中午一餐大多会有荤食。米面也是精粮。蔬菜水果就更别提了,本就是田庄,自产自销不间断。殷如行负责的是柴房,和厨房关系不错。吃食上便没受过委屈。

田庄的主人一直没有出现。众仆役下人守着一个庄子,纷争也就少。炎炎夏日,热浪翻涌。殷如行的柴房地界小,更是闷热。人迹罕至。不到用柴时候,不会有人踏进。亏得她现在身体年轻,体能上佳。熬在这蒸笼里也还过得去。

夜晚时分,她干脆就点了熏蚊子的艾草,裹着席子爬上房顶睡觉。白天在院中劈柴。既然没人来,练几趟拳脚也就不会有人看见。她将劈柴当成了锻炼眼力、臂力的训练,时间一久,对身体的控制到有了一些进步。

夏季过后,到了秋收时节。万物肃杀。这是狩猎的好时段。管事的一直准备着主人家会过来。众下人也就跟着日日期盼。不料,一直到冬日来临。那所谓的主人还是没个影儿。

田庄虽然地处偏僻,然到底是祉城近郊。小道消息的流传毫不比大都城逊色。殷如行在护院们的闲谈中得知。禧地城主的争夺之战进入了僵持阶段。冯淡裕想要的速战速决没能成功。反倒是何雁趁机提出,不如加派兵力,以增压力。冯淡裕不是傻蛋,坚决不予松口。两千人还好说,一旦祉地大军压境,他这卖国贼的名声可就坐实了。便想了个招数。西出云是他多年经营地盘。冯淡裕趁着何雁吸引冯淡勋目光之迹,从西出云调兵遣将,一路东行。

冯夫人、霍起儒、栩彬等人也不是傻的。当下也以冯淡勋的名义调动兵马。两相对持。然而不久后,意外发生。祺地名将苏雷带着一万人的大军,渡江而至。以蛮横之态强行盘踞在祉地边境。他也不说帮谁。放出消息,无论是冯淡裕还是冯淡勋。谁能交出原蔻娘,他便助谁。

这个消息一出。四下哗然。何雁当即下帖子邀苏雷会谈。天下皆知原蔻娘是祺地奸细。今来这么一出,莫非另有隐情?

会谈之日不光是何雁与苏雷出席,连同冯淡裕和冯淡勋也来了。四人分坐四方。苏雷先开口,说原蔻娘与祺地官方无关。相反,祺地也在通缉她。原因是她拐带了苏雷的一个小妾。现今不知所踪。苏雷还提出,冯城主遇害当日,两地水军封锁江面。居然让一个姑娘家给逃走了。内中必有隐情。不是祺地军队相助,就是禧地军队相助。总之,事情没这么简单。

霍起儒冷笑着回他,自然是祺人相助。禧人才不会姑息杀害城主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