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顺天府查不出什么,院长甚至还请了风水先生,算来算去,只说这房间阴气太重,做了几场法事,念了符咒烧了些符纸,便说无碍了。

可说完之后不出数日又出了事,院长极为无奈,只能把那房间锁了起来,不叫人靠近了事。

最新的消息却是在两天前,又有个孩子自个儿爬到学堂,因为这学堂晚上给关了门,那孩子进不去,就在门口哇哇大哭,这才惊动了人。

也不知是因为受惊还是怎么样,这小孩子也病倒了,被抱回去后哭闹不止,大夫都没有办法,其中一个嬷嬷灵机一动,叫抱着去学堂试试。

果然,开了那学堂的门后,小孩子慢慢地竟不哭了,当着众人的面儿,就说笑言语起来,那会儿是大白天,在场众人目睹这情形,无不毛骨悚然。

阑珊问道:“这件事既然闹开了,除了顺天府,没有别人管?”

飞雪道:“大理寺派人去看过了,但是并没出人命,何况那房子也没什么不妥,所以只看过就了事。”

阑珊又问:“工部呢?”

飞雪笑道:“暂时没听说过工部派人去的。不过……”她欲言又止。

阑珊道:“怎么样?”

飞雪笑道:“因为这件事轰动起来,有些无聊之人便打赌,约着晚上一起去那学堂里试胆量呢。”

这商量着要去试胆量的众人,便是京城之中一干纨绔子弟,这日晚间因喝醉了酒,想起之前的赌约,便仗着胆子往慈幼局而来。

此刻天色已暗,慈幼局也已经关了门,但是这些人轻车熟路,转到后院的矮墙处,以叠罗汉的方式翻墙而过。

后院的厢房里还有一点灯火摇曳,借着灯光,这四人彼此打手势,悄悄地穿过院门,按照原先打听的路径,往前头学堂的方向摸过去。

这会儿正是七月上旬,一弯细细的弦月,加上又是阴天,院子里黑洞洞的,尤其是这慈幼局有的地方还挂着灯笼,大多数地方却都没悬灯笼的,眼睛时明时暗里转换,叫人无法适应,大家边找路边小心脚下,磕磕绊绊摔了几次。

转了有两炷香的功夫,才终于转到了那传说中的小学堂。

四个人都叹了口气,他们不知天高地厚,相视而笑,只觉着好玩儿。

因为先前关了门也不得安宁,所以院长索性把门敞开着,随意人出入,所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但是因为慈幼局上下都知道此地诡异,谁还敢过来呢?莫说是夜晚,就算是白天也要远远地绕开此处。

这些纨绔子弟见如此顺利,便大模大样地进了学堂,见学堂中还有些课桌椅,只是四壁空空的,又没有灯火,黑夜里果然有几分可怖。

屋子里外黑洞洞的,其中一人掏出火折子点亮,其他众人忙低声道:“快熄灭了,别叫人看见!”

那人却是顺天府王都尉之子,王公子笑道:“怕什么,这些人胆子小的很,不敢靠近的。”

当下举着火折子,负手四处溜达打量。

这里既然是小学堂,本来的布置自然不是这样,比如进门的那堵墙上原本挂着三幅画,分别是岳母刺字,张良拾履,凿壁偷光。

因为曾怀疑是这些字画吸引了那些孩子,所以事发后三幅画都给取下了,如今原来挂画的位置就只剩下了淡淡的白痕。

王公子盯着这堵墙看了会儿,便笑说道:“好像也没什么吧?你们可有所察觉?”

其他三人闻言,便也各自端详。

其中有一个人却正是嘉义侯府的徐勇,他先前拦阻温益卿无果,心里颇为失望,虽如此却不肯放弃,竟又缠着嘉义侯从中周旋,最终还是如愿以偿地挤进工部,暂时在营缮所做一个小小地差役。

这次徐勇因为想要好好表现,倒也中规中距,耐心地熬了下来,只是他满心想进决异司的,只是无路可寻,跟这些狐朋狗党喝酒的时候,众人说起此事,这才触动了徐勇。

他想:倘若自己能够查明真相,不就说明他配进决异司了吗?到时候温益卿就不会拒绝了吧。

于是才一拍即合,大家一同来了。

这小学堂原本不大,众人转了片刻就都看遍了。徐勇大为意外,又觉着失望,这里非但没有异常,简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他感觉自己扬名立万的机会正在迅速流逝。

徐勇叹息道:“这好像没什么嘛。”

其他两人也道:“听他们说的怪吓人的,身临其境,才知道不过如此。难道是夸大其词或者胡说的?”

王公子笑道:“不如咱们往这墙上写一行字,表明是我们‘到此一游’?”

其他唯恐天下不乱的正要附和,还是徐勇有点儿分寸,便笑道:“不可如此!这慈幼局虽然不算什么,可到底还是朝廷的正经衙门,闹出去了真要计较起来,咱们还是要担罪的。”

王公子叹道:“那就没趣儿了,咱们走吧。”

才一动,徐勇看到他袖子上仿佛有点痕迹:“你的手怎么了?”

王公子低头看见,道:“别提了,刚才在院子里路不熟,撞在不知什么东西上,给我划破了。”

另一个礼部严主事之子也哀叹道:“我也跌了个跟头,膝盖怕是破了。”

“那咱们也不算是‘无功而返’,还是有些收获的。”另一个吴公子打趣道。

四个人正商议着要走,突然间门口人影一晃。

那王公子吓得手一抖,火折子竟熄灭了。

那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竟不知是何时到的,也不知是人是鬼,是静静地立在那里,夜色里看着像是一道狭长的鬼影。

原本还谈笑风生的四人顿时吓得胆颤,严公子忙抓住徐勇的手:“是、是什么?”

徐勇咽了口唾沫,才要张嘴,门口亮起一团儿微光。

微光之中,慢慢地照出了一张微微低着头的阴测测的脸,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这差点儿把四人更加吓死。

严公子紧紧地掐着徐勇的手,旁边王公子竟跌在地上。

正在胆颤的时候,却见那张可怕的脸上缓缓地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徐勇本在跟着发抖,直到发现那笑容竟、有几分眼熟。

他愣了愣,定神细看,终于失声道:“是……是决异司的姚大人吗?”

门口的那人一笑开口:“徐小侯爷,还认得我啊。”浑厚的男子声音,显然不是鬼怪了!

严公子反应过来:“决异司?是工部的人?!”

这来人正是姚升,他这次来,自然是奉了杨时毅的命令,过来初次探查的,没想到居然遇到了这四个活宝。

所以刚刚才故意的吓一吓他们。

姚升便笑道:“怎么几位竟跑到这里来了?”

徐勇总算回神:“姚大人,我们自然是……”他不敢说是“练胆”,只道:“因为听说那传闻古怪,所以来一探究竟的。您也在这里,难道决异司接手这件事了?”

姚升道:“还没有,只是先派我过来探探虚实。不料竟遇到几位,也是巧了。”

这会儿严公子才将他松开,地上的王公子也爬了起来,徐勇想到方才大家吓破了胆,暗自庆幸这屋内光线够阴暗,不至于把各人的丑态照的一清二楚。

他才要说几句场面话搪塞过去,突然间外头隐隐地传来一声尖利地惊呼。

大家顿时都噤若寒蝉。姚升回头,疑惑地看向身后,与此同时门口有个声音压低了道:“我先去看看。”

姚升忙道:“小心……”

简单两个字还未说完,一道黑影刷地从门口掠过,于院子里几个起落,竟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徐勇这才知道原来姚升有同伴,又听到那叫声,顿时又兴奋起来:“姚大人,是不是出事了?”

姚升笑道:“怎么出事了小侯爷还这么高兴?”

此刻那惊呼声开始嘈杂,沉沉地夜色中,人惊慌失措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加上姚升的耳朵又灵敏,听到说:“不好了,快、快去叫人,去报官!院长被害了!”

姚升有些回不过神来:怎么回事,自己明明是来调查这有古怪的屋子的,怎么院长反而死了?

他来不及处理这四人,只忙道:“你们不可乱闯,快些离开。”

说完后,自己也忙往前院赶去。

姚升极快地奔到前院,有人看见他:“什么人?”

“决异司的姚升。出什么事了?”

慈幼局的人一听,忙道:“原来是姚大人,快请,我们院长被人、被人害死了。”

姚升进了屋内,扑面好刺鼻的血腥气!

他皱眉转到里间,却见榻上,院长果然已经“死”了,而且死的不能再死了,他的嘴跟眼睛都张大到极致,像是极度惊骇,中衣几乎被血染透,颈间,胸前,手臂,甚至下肢都有伤。

因为场面有些惨厉,慈幼局的人不敢入内,只站在门口。姚升皱眉看时,旁边有人道:“他死的很奇怪。”

说话的人却是飞雪,原来她今夜是跟姚升一起来的,之前先姚升一步过来。

姚升见她无碍,便道:“这么难看可怖的情形,你别只管瞧,小心做噩梦。”

飞雪嗤之以鼻。

姚升知道她跟寻常女子不同,便不再多言,上前细看,突然发现院长的中衣血迹淋漓,却是敞开的,这个时辰,他显然已经安寝了,所以只穿了中衣,但奇怪的是,身上却还穿着黑绸裤子,而且这裤子有些……凌乱。

姚升拧眉看了片刻,望着那绸裤上浸出来的血,虽然说院长身上的伤惨不忍睹,但这出血量未免太大了些,黑绸虽然不太显血红色,但也看出浸湿的样子,可更奇怪的是……

姚升咳嗽了声:“你回过头去别看啊。”

飞雪还以为他是担心自己害怕,便道:“为什么我不能看?”

姚升笑道:“因为我要脱他的裤子了。”

飞雪一听,皱眉瞪了他一眼,果然转开头去。姚升上前将那绸裤轻轻地往下一拉……

眼前所见,让向来经验丰富见惯风云的姚大人也有些目瞪口呆。

院长居然已经给切成了太监。

就在这时候,身后一声惊呼!

姚升手一抖,回头看时,却见竟是徐勇等三人挤在身后门口,四个眼睛瞪大,脸色煞白,他们本是想来看看到底出了何事的,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刺激的一幕,严公子最为胆小,双眼一翻已经晕死过去,这次可是真真的练了胆了。

白日,飞雪回到东宫,跟阑珊说了昨夜发生的事情。

原来阑珊因为听说此事到底不放心,便让飞雪跟姚升知会过,两人约了一起过来探查。

他们是比徐勇四人先到的,因为没看出什么异样,正要离开,那四个人却到了。

飞雪道:“王院长死状骇人,身上伤痕无数,那东西也给人切了。而姚升也发现他的裤子好像是后来给人穿上的,因为腿上虽然有伤,裤子却好端端的。当下审问起来,最先发现尸首的那侍从见瞒不过,才承认是他给王院长穿上的,因为怕给人看见了不雅。”

阑珊皱眉道:“没想到偏出了这种骇人听闻的事,又是什么深仇大恨,要下这样的毒手呢。”

飞雪说道:“还有一件更怪异的呢,姚升觉着那侍从仍旧有所隐瞒,稍微恐吓,他才又拿出了一样东西,竟是个鬼脸面具,说是……他发现院长尸首的时候,院长脸上正戴着这个东西,才吓得他大声尖叫起来。此事如今已经交给了大理寺。”

鬼脸面具,死不瞑目,遍体鳞伤,光是一想这情形,就已经叫人胆寒了,阑珊叹了口气:“徐勇那四个人呢?”

飞雪的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道:“那四个家伙不知天高地厚,吓的一个晕了,一个要给人搀着才能走……哦对了,他们四个并没什么嫌疑,姚升审讯的清楚,在他们准备翻墙的时候,王院长才洗漱过了,还活着,他们摸到小学堂的时候院长才死,而他们四个一直是在一起的不曾分开,所以并无嫌疑。”

阑珊哑然失笑:“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飞雪劝道:“这件案子如此血腥,还是别沾手了。而且那房子也不像是有问题的,据说原本是属于慈源寺的土地,后来自愿捐出来给慈幼局的,导致孩子们行为异常也许另有原因。”

阑珊问:“那这原因会不会跟昨夜的血案有关呢?”

飞雪咽了口唾沫:“不会吧……”

“我想,”阑珊终于道:“亲自去看一看。”

飞雪张了张口,终于道:“去也使得,只不过要跟主子先说一声才好。”

阑珊点头:“当然。”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略困,写着这章,突然精神起来0-0

第 276 章

慈幼局的大门仍旧是敞开的, 时不时有人出入, 看着不像是才发生了血案的样子。

只除了门外的大街上零零散散站着些百姓、闲人之类的,因为听说出了事,都在那里或者指点议论, 或看热闹。

阑珊本以为既然有大理寺的人接手了, 那这会儿一定有官差在门口戒防,谁知下车后却发现并没有差役的身影,到仍旧一片太平景象。

飞雪看出了她的疑惑,便悄悄地说道:“虽然明面上看不出有人,但是其实都有暗哨在。”

大理寺办事跟别的地方当然又有不同,用暗哨的话可以不用打草惊蛇, 来往慈幼局的所有人却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若有可疑之人便会现身拿下, 如此也不会耽误慈幼局的公务,一举两得。

阑珊笑道:“原来是这样。”

今日是飞雪跟鸣瑟陪着阑珊来的, 西窗跟端儿依旧跟着赵世禛去了。

对赵世禛而言,起初带孩子是令他不得不做、极为烦恼且不忿的事情, 甚至想丢掉不干,但他毕竟是个非同一般的人,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不管多难也要达成。

此后陆陆续续经历了愤怒,妥协,无奈,麻木……到现在已经进了“习以为常”的境界。

唯一令他欣慰的是, 经过这数月的“矫正”,端儿的相貌神情上果然脱去了之前的那种过于秀气烂漫类似西窗的感觉,举手投足开始透出几分亲爹的“优良”风范来了。

阑珊因为不想惊动人,今天换了便装出行,她很久不曾扮男装了,看着镜子里银簪单髻,青衣革带的自己,竟有种陌生的久违之感。

三个人进了慈幼局,即刻就有个差役迎了上来,淡淡地行个礼,垂着眼皮道:“几位怎么称呼,从何而来?不知有何事来至慈幼局?”

飞雪道:“我们主子是经商的,姓舒,向来乐善好施,现有一笔善款想要用在此处,只是不知道这慈幼局的行事怎么样,所以要亲自来看看。”

那人听说是来捐银子的,脸上顿时从阴转晴,流露出些许笑容:“原来如此!舒公子请到内堂说话。”

阑珊笑看了飞雪一眼,没想到她竟编出这么个理由。

飞雪也笑着低了头。

自然不可能平白无故就跑到慈幼局来的,毕竟这又不是什么观光名胜之地,而平日里往慈幼局跑来的人,除了那些养不起孩童要将自己的亲生孩子丢弃此处的家长,就是那些膝下无儿无女,愿意来领养的夫妇。

在此之外,却也有些乐善好施的富商或者达官贵人等,偶尔降临。

所以飞雪才这般说。

阑珊便道:“方才来的路上,听说慈幼局出了一件大事?不知到底是怎么样?”

那差役咳嗽了声:“是有件事发生,说来令人不信,也不知是何处来的恶人,居然将我们王院长给杀害了。”

阑珊道:“这也是奇事,院长是正经的朝廷官员,下手的人竟如此穷凶极恶不怕死?还是院长得罪了人?”

侍从呵呵道:“我们院长从来是个最和蔼的,人人称赞,也并不曾得罪过什么人,这可是天降横祸呢。”

他不太愿意说这些闲话,只盘算着怎么商议捐款之事,不料阑珊道:“贵局如今有多少孩童?都是多大年纪的?”

差役愣了愣,没想到阑珊竟会问起这些,想了想便道:“如今拢共有八/九百人,新生儿不足一岁的也有一二百,年纪最大的是七八岁。”

阑珊愕然,皱眉问:“竟有这么多无父无母的孩子?”

若不是因为这个案子,她绝不会亲身来慈幼局,更加不知道京城之中,富庶繁华之地,居然有这么多孤儿。

差役揣着手,似笑非笑道:“公子说错了,其实无父无母的孩子嘛只占一小半,这里的多数都是有父有母的,只是他们的父母不要他们了而已。”

阑珊很是不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人耐着性子说道:“公子一看就是从小儿锦衣玉食不知民间疾苦的,怎么知道有些人家里穷的揭不开锅,自个儿都养活不了自个儿,哪里还能养的了孩子呢?自然就送到这里来了。”

阑珊呆住:“竟有这么狠心的父母,自己亲生的孩子都不要了?”

“这还是好的呢,不算最狠心,他们毕竟知道孩子到了这里自然有官家照料,还有那些根本不愿意往这里送的,随便溺死或者找个没人的地方丢了的,死了多少您还不知道呢。”

阑珊是当了母亲的人,听不得这些话,脸色陡然变了。

飞雪喝道:“行了!”

那人皱皱眉:“这不过是公子问我才说的,难道我自个儿爱说这些?您到底捐不捐银子?”

他竟有些不耐烦。

飞雪道:“你忙什么,问你话你好好回答,别什么也乱说。”

他啧了声:“那我可不知道哪些是该说的,哪些又是不该说的。”

飞雪有些气恼,阑珊忙制止了她,定了定神,便又对那人道:“罢了,先不说这些。对了,你们那个传说中有些古怪的小学堂在哪里?”

差役本就在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会捐银子,听阑珊问了这许多已经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又听她打听小学堂,顿时变了脸色:“我当怎么一大早的就有好事要捐银子呢。原来也不过是听了消息过来看热闹的!哼,你们要没有别的事情,就恕我不能奉陪了!”

说着又扫飞雪,轻蔑哼道:“空着手来就实话实说罢了,干什么打肿脸充胖子哄我们开心?”

飞雪大怒:“混账东西,你再说一句试试?”

“我说怎么了?难道你还要动手打人吗?”这差役因为知道此刻慈幼局里外都是大理寺的人,自然不怕他们动手,若敢动手正好让大理寺的捉个正着。

阑珊拉着她,笑对那差役道:“这位大哥不要动怒,银子当然是有的,答应你的事绝不会落空。可总得让我看个明白放心啊,我的确听过那些异样传闻,贵院长又出事,我的银子要捐,也不能捐的这样七上八下的,你说对不对?劳烦你带我去那学堂看看,然后……我还要看看那些小孩子呢。”

这差役本是拉好架势准备大干一场了,见阑珊话说的好听,神情也甚是温和,他才又敛了气,领着他们往那院子走去。

将到那小学堂门口,却见前方有个人缓步走了出来,那人低着头,脚步匆匆的。

飞雪瞧了一眼,正在擦肩而过的时候道:“你是王公子?”

那人蓦地给她喊了声,猛地止步,抬头看飞雪,却不认识,便疑惑道:“你是……”

原来这个人正是昨晚上跟徐勇一起来慈幼局的顺天府王都尉之子王昊,飞雪隐在暗处当然认得他,他却没见过飞雪。

飞雪道:“以前偶然见过一次,您是跟嘉义侯府的小侯爷在一块儿喝酒过。”

王昊闻听神色松弛下来,又扫了眼阑珊跟鸣瑟:“几位……怎么在这里?”

飞雪道:“听说这里出了事,过来瞧瞧稀罕,王公子呢?”

王昊咳嗽了声:“我也是一样。”

此刻那慈幼局的差役在旁边听着,便冷笑不止。

王昊看他一眼,对飞雪道:“改天得闲一起喝酒,还有事,先告辞了。”

正要走开,冷不防从墙根处走出两个人来,拦着他说道:“请留步。”

王昊皱眉站住:“怎么?”

拦路的两人把王昊以及阑珊飞雪等打量了一遍,眼带警惕地说道:“几位好兴致,昨儿这里才出了人命案子,你们特特跑来,是想做什么?”

飞雪见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这些人竟不认识他们,正犹豫要不要表明身份,却见阑珊向着自己摆了摆手。

王昊此刻道:“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拦着我问这些?”

那人从袖中掏出腰牌,道:“大理寺办差!”

王昊脸色微变,瞥了飞雪众人一眼,才换了一副笑脸道:“原来是大理寺的官爷,你们如何不认得我?小姓王,昨晚上我跟嘉义侯府小侯爷等人也在这里,你们的姚大人亲自审问过的,怎么今日又轮到你们再问一遍了?”

这两个官差是才从大理寺调来值守的,虽然知道昨晚上姚升问询的事,但却不认得王昊,闻言才知道是他。

“啊,原来是王公子,”两人换了一副脸色,又笑问:“姚大人亲自盘查过,自然是无误了,只不过王公子怎么好好的又来到慈幼局了?”

王昊笑道:“实不相瞒,我是因为昨儿来的时候掉了一样东西,怕掉在这里了,今儿才特来找的。”

两人点头,对视一眼。姚升自然是个大名鼎鼎的,虽然离开了大理寺去了决异司,他们也不敢违逆,既然是姚升看过的人,必然不会出错。

正要让王昊先去,便听有人道:“王公子掉的是什么东西?”

这出声却是阑珊了。

王昊回头,跟阑珊目光相对,犹豫说道:“也不算什么贵重东西,不过是个香包罢了,只是系友人所赠,所以舍不得丢了。”

“那香包可找到了?”

王昊道:“已经找到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香包,“便是此物。”

此刻那两个大理寺的人听着,便皱眉打量着阑珊道:“我说,你怎么问起别人来了,我们还没问你们呢,你们又是来做什么的?”

飞雪见他们有些无礼,便道:“说话放客气些。”

那两个官差听了大惊:“你说什么?你是什么人,敢这么对我们说话!”

飞雪几乎忍不住了,此刻一直没有出声的鸣瑟则凉凉地冒出一句:“大理寺换了不少新人啊。”

这倒是,阑珊以前在工部当差的时候,因为姚升的缘故,自然也曾去过,也认得不少大理寺的官差,鸣瑟也常去镇抚司,飞雪不离赵世禛左右,他们几个本是熟面孔,这两人却一个都不认得。

王昊本要走的,听他们针锋相对,不由好奇。

此刻引着阑珊他们进来的那慈幼局的人见状不妙,也趁机道:“官爷,他们说是来捐银子的,只是问东问西,又要让我带着到这里来,倒是很可疑!”

那两人皱眉,后退一步戒备起来:“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是不是跟血案有关!”为防万一,其中一个便打了个唿哨。

不多会儿,就见埋伏着的大理寺的人纷纷地往这里赶来,还有慈幼局的一些差人们。

阑珊蓦地看到这幅情形,惊呆了,忙道:“别误会!我们不是坏人!”

飞雪却只皱眉冷笑道:“这些混账,竟这么莽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