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已成定局,多想的话徒增烦劳。

郑适汝从不是个会为难自己的人。

此刻她看着赵元吉怅然的脸色,却又一笑:“殿下,该放下的就放下吧。”

赵元吉仰头:“阿汝……你本来可以、可以当皇后的。都怪我、都怪我……”说了这句,泪便一涌而出。

郑适汝看着赵元吉落泪的样子。

的确,她曾经是可以当皇后的。

有一句话郑适汝不曾跟赵元吉说,——假如荣王妃不是阑珊的话,郑适汝恐怕也未必这样甘心。

因为对她而言,天底下只有一个人能让她甘心情愿地退让。

郑适汝走前一步,将赵元吉抱住,温声道:“现在也很好啊,不用担惊受怕,不用处心积虑,殿下安然,我也安然,还有郡主。”

赵元吉的泪落的更急了。

郑适汝道:“人在,对我来说就是最重要的。”

她所说的“人在”,自然不止是他们一家三口而已。

赵元吉泪流不止,哽咽难言,只能张手将她紧紧地搂住。

除夕将到,皇宫之中也正忙忙碌碌的准备皇帝的家宴。

三十这日,安王赵元吉同王妃,携小郡主一起入宫。

先在乾清宫拜见了皇帝,皇帝神色淡淡的。

只是在看着宝言的时候,才露出了和蔼的长者的笑容,称赞道:“这孩子越长越好看了,很有安王妃的风范。将来如她母亲一般就好了。”

郑适汝屈膝道:“多谢父皇吉言。”

皇帝瞥了一眼赵元吉,说道:“你先去坤宁宫吧,朕要多跟朕的小孙女相处一会儿。”

赵元吉行礼先行退了出来,在安王将退出的时候,郑适汝回头看了眼,眼中隐隐有些忧色。

皇帝虽是盯着宝言的,却道:“怎么了安王妃,你担心什么?”

郑适汝忙回身:“臣妾只是担心王爷的身体。”

皇帝道:“他的身体没什么大碍,怕是心病难除。嗯,皇后好像也有心病,让他们母子两个相处一会儿,看看能不能把心病除了。”

看着宝言天真秀丽的小脸,皇帝又淡淡道:“横竖别激出心魔来就行。”

郑适汝何等聪明,早听出皇帝有弦外之音。

她张了张口,终于什么也没说,只是默然低下头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1-05 22:09:25~2020-01-06 20:54: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 265 章

坤宁宫。

赵元吉入内给皇后请安。

往年的这个时辰, 坤宁宫内自然聚集了后宫的众妃嫔们,应该都在满面堆笑、纷纷地讨皇后的好呢。

但是今日, 这里却是冷冷清清,连廊下新悬的锦绣宫灯都在飘摇的北风中透出一股凄凉冷寂,简直不像是六宫之主的住所。

门口的两个小太监原本正在碰着头窃窃地说话,说什么:“都说人走茶凉, 如今人还没走就这样了。”

一个道:“也怪不得他们,毕竟……”

话未说完, 一人眼角余光瞥过, 猛然看见是赵元吉缓缓走了过来。

两个人后知后觉,当下急忙各自散开。

其中一人想也不想仰起脖子叫道:“太子殿下……”

四个字才说出口,就发现自己叫错了,当即白了脸, 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赵元吉反而平淡地说道:“起来吧,以后专心点儿。”

他也不理会这些内侍, 径直进了坤宁宫。

此刻里头听见声响, 有个女官领着两个宫女迎了出来, 行礼道:“参见殿下,殿下吉祥。”

赵元吉道:“皇后娘娘呢?”

“娘娘有些身子不适。正在里头休息。殿下请。”

赵元吉随着她进了内殿, 见榻上皇后因为听见声响, 正给一名嬷嬷扶着起身, 赵元吉紧走两步,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儿子给母后请安,母后新春吉祥, 岁岁康泰。”

皇后低头看着赵元吉,微微一笑:“你也遂心如愿,起来吧。”

见赵元吉站起身来,皇后抬手,身边伺候的人便都退下了,皇后道:“元吉,你到母后身边来坐。”

赵元吉到了床榻边上,在皇后身旁坐了,关切问道:“怎么母后的身体还有些不适吗?可叫太医看过了?”

“看过了,一直服药呢。只是大节下的,我也不愿意喝那些苦药,意头也不好。”皇后摇了摇头。

赵元吉欲言又止:“只是吃药未必就好,有没有叫御膳房特制些药膳给母后进补呢?阿汝先前就弄了很多药膳的方子给我用,又香甜能入口,又滋补养身。”

皇后听了这句,脸上才露出淡淡的笑容:“阿汝确是能干。她把你照料的很好。”

赵元吉忍不住也笑道:“是啊,幸亏有她,否则……”话未说完,又想到不该让皇后担心,便没说下去。

皇后没有应声,只是看着赵元吉,看的安王有些忐忑:“母后,怎么了?”

“你可知道,今日为何没有人在宫内吗?”皇后突然问。

赵元吉虽然知道,却不便说。

皇后也没等他回答,就道:“因为她们都在另一个人那里。”

赵元吉知道她指的是容妃,只好安慰说道:“母后,不要在意这些,不管怎么样,您才是皇后。”

“现在是,再过一阵儿只怕就不是了!”皇后冷冷地说。

赵元吉吓了一跳:“母后……”

皇后道:“你以为母后在说笑吗?要不是因为之前废了你,又赶在年下,只怕母后这个皇后早就也给废了!”

“不会的母后!”赵元吉吓得起身要跪下。

“阿汝是极聪明的,她竟然没跟你说,应该是怕你受不了这个吧,”皇后抓住安王的手,凝视着赵元吉,“但是那一天迟早会到的。”

赵元吉打了个哆嗦,皇后的这句话竟让他想起郑适汝说过的——“该来的总会来”。

皇后目不转睛的:“这么多年了,我本来以为皇上已经不在意那个狐媚子了,没想到是我错了,连同她的小崽子,皇上对他的偏心也一直都没变过。到现在,终于要把该给他的都还给他了!”

皇后的声音阴测测的,说到最后一句,像是咬牙切齿一般,透着刻骨的恨意。

赵元吉的心缩成了一团,他觉着恐惧,不想让皇后再说下去,却又无法出声。

皇后双眼微微眯起:“我还记得,当初容瑾才进宫时候……你那时候还小,应该没什么印象,你不知道,满宫里的人都在笑话她……”

赵元吉终于按捺不住好奇:“为什么?”

皇后不屑地冷笑说道:“因为她不是正统的贵女出身,是黔边的土司之女,浑身冒着土气,也不懂规矩,闹出了不知多少笑话。”

赵元吉从没听过这些话,一时呆住了,可是想到容妃的样貌气质,却难以想象什么“土气”。

难道说……是容妃娘娘变化太大?

皇后皱眉道:“但是偏偏是这么一个不懂规矩没见识的,皇上竟喜欢上了,日日宠幸,不久就怀了身孕。母后那时候还把她当成一个笑话呢,所以也没怎么理她,现在想想,实在是大错特错,应该在那时候早些下手的,若是那会儿干净利落地斩草除根,就没有现在这些后患无穷了。”

赵元吉不寒而栗,生生地咽了口唾沫。

皇后回过神来,她凝眸又看了赵元吉半晌,说道:“元吉,你可甘心吗?”

“甘心?”

“不当太子,把太子的位子拱手让给荣王,你甘心?”

“母后……”赵元吉皱眉。

“你真的甘心?”皇后倾身靠近他,双眼中有着冷冽的怒色。

“母后,别说这些了,”赵元吉无可奈何,“我犯了天大的错,已经不配为储君。就算是不甘心,也该放手了。”

“没用!”皇后猛地松开他的手,“你甘心让阿汝当什么安王妃,始终在舒阑珊之下?你也甘心让母后活生生给人逼死?”

“母后!”赵元吉蓦地站起身来,惊讶而惶恐:“您在说什么?”

皇后的眼睛发红,盯着他道:“你以为荣王上位后,我会好端端的?容妃自然有一万种法子来报复,她早等着这一天了!你真的愿意眼睁睁地看着我死吗?”

赵元吉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儿臣当然不愿,但是……容妃娘娘应该不至于……”

皇后起身,走前一步,低低道:“当初是我用了点手段,让她背负罪名,也让荣王九死一生,她在冷宫里度过十六年,你以为她真的那么大度不记仇?”

赵元吉双眼圆睁,透出骇然之色。

皇后向着他倾身,低低道:“你若真的甘心,母后却不会坐以待毙。”

“母后?”赵元吉给刺激的糊涂了,“您、您要做什么?”

皇后的眼中透出肃杀的冷意,终于说道:“我要让他们都知道,这后宫不会换主人,绝不会!”

安王一家人进宫后,大约半个时辰,荣王同阑珊也带了小世子进宫了。

进宫的时候,正赶上太常寺的人领了一班耍百戏的,抬了些形形色色的箱笼之类往内而行,见了王驾,便忙站住了跪在地上。

这是预备着到了晚间家宴要表演的,往常的惯例,什么相扑,杂耍,优伶戏曲,驯兽,甚至舞狮子等,应有尽有,又有太常寺的乐人们从头到尾的鼓乐伴奏,热闹之极。

后宫内的那些娘娘们无不盼望着,一年之中最热闹的便是今晚了。

阑珊见人足有上百,又看到铁笼子里还有些猿猴,狗子,见了人也不怕,只管瞪着瞧。

还有些小点儿的笼子罩着布罩,却看不出是什么。

端儿给西窗抱在怀里,不知听见了什么,就探头探脑的想要爬出来。

西窗怕风吹了他,忙将他往怀中靠了靠。

那笼子里的猴子却吱吱地叫了两声,引得端儿又乱动了起来。

西窗不由笑道:“世子仿佛知道有百戏可看,这就高兴起来了,乖世子,咱们晚上再看。”

阑珊之前行走于民间也曾见过耍百戏的,可却不曾见过这种浩大的阵仗,一时啧啧称奇,忍不住说道:“原来宫内会这么热闹?”

赵世禛笑道:“当然,父皇其实也是喜欢热闹的。还有那些妃嫔,一年到头的甚是无聊,就盼着这天呢。”

阑珊瞅了他一眼,便不言语了。

赵世禛并未留意,只是淡淡地扫了两眼那些跪在地上的杂耍艺人。

殊不知阑珊是因为这句话又想到了自己,她在王府闷了这几个月,自觉也跟这些妃嫔们的处境大同小异了,一念至此,那兴奋之意就打了折扣。

将到乾清宫的时候,正见安王赵元吉从廊下缓步走来,赵世禛上前行礼:“王兄。”

赵元吉似没料到他一样,吓得变了脸色,定了定神才道:“啊,你进宫了。”

此刻阑珊也行了礼。

赵世禛端详着他问:“王兄……是去拜见过皇后娘娘吗?”

“嗯,”赵元吉有些心不在焉,转头看向阑珊,又扫向她身后的端儿,犹豫了会儿说道:“母后身体不适,你们就不用过去了。只去给父皇见礼吧。”

于是一同进了乾清宫。

皇帝原先逗了半天宝言,这会儿见端儿到了,愈发喜形于色。

忙叫雨霁抱了过来,亲自在怀中抱了一抱,笑道:“几天不见,又沉了!”

端儿跟宝言两个,却正活脱脱的一对金童玉女,同样的粉妆玉琢,同样的玉雪可爱,只除了端儿稍微的要大一点儿。

皇帝看着两个小家伙,纵然万种的心事也都先抛下不见了,赵世禛跟阑珊行礼,以及赵元吉回说见过了皇后等,他都淡淡地应付了,只管一心地看孩子去了。

郑适汝先询问赵元吉见皇后如何,赵元吉强打精神道:“母后身体欠佳,因为还想着出席晚上的家宴,这会儿正养精神呢,我刚才吩咐荣王他们别去打扰,你也先不要去了。”

郑适汝略微蹙眉,终于淡淡道:“也好。”

这会儿阑珊走过来,道:“不如叫人打听着,等皇后娘娘好些了,咱们一起去?”

郑适汝回头一笑:“嗯。”

阑珊见皇帝的心思不在这里,便又把郑适汝拉了一把,悄悄地问道:“你跟方家的人说了没有?”

郑适汝皱皱眉道:“已经说了。他们呆头呆脑的还不大信呢。”说着又笑道:“你也知道,我现在身份不同往日了,所以说的话,也不如往日有用了。”

原来是因为江为功的事情,赵世禛虽出面让两家和平解除了婚约,但是毕竟还要顾及他们大族的颜面,不便于强行施压让他们认可江为功。

另外很重要的一点是,对于赵世禛而言,因为阑珊的缘故,他对江胖子也很有几分“爱屋及乌”的意思。

虽然以前阑珊在工部的时候跟江为功最为亲近,也曾引得赵世禛的羡慕嫉妒,但现在情形大不一样了。而且赵世禛也清楚江胖子是个心无邪念的人,且的确有真材实料,所以他自然而然地也一并高看着江为功。

赵世禛认为江为功配方秀伊竟是绰绰有余,这门姻缘摆明是给他们方家面子的。

可这方家的人既然这么有眼无珠不识货,他也懒得上赶着。

在方苏两家解除婚约后,阑珊知道方家看不上江家,便悄悄地跟郑适汝说,让她从中调停,劝劝方家。

郑适汝叫了海擎的人进京,自然把该说的道理都说了,只可惜就如同她方才对阑珊告知的,她如今降为王妃,说的话自然不如当太子妃时候一言九鼎不由分说。

郑适汝又笑道:“不过也怨不得他们,你的江大哥,的确是太其貌不扬了些。难得秀伊那小混蛋竟喜欢,还以为她只迷荣王那样的脸呢,当初难为她为了追荣王那么不知廉耻,谁知现在竟像是碰了头似的,反而对江胖子鬼迷心窍。”

阑珊听她提起方秀伊的糗事,也想起方秀伊之前为了赵世禛那种撒泼撒赖的架势,不由抿嘴一笑。

又忙正色道:“这当然是真金不怕火炼。江大哥人好,方姑娘才慧眼独具的嘛。又叫做姻缘天注定,海擎那边若不肯同意,可真是犯了傻。”

郑适汝啧道:“可不是么?这些人啊,以貌取人外加目光短浅。我也懒得多话。”

阑珊想了想,笑道:“我有一个主意,不知可不可行。”

郑适汝忙问,阑珊便凑到她耳畔说了一会子,郑适汝听罢笑道:“你这个主意算是以毒攻毒,歪打正着,我觉着可行。”

阑珊见她答应,便笑道:“既然你也觉着可以,那我就放心的用用看罢了。”

两人说了此事,郑适汝道:“你们虽暂时不用去见皇后,是不是得去瑞景宫?”

阑珊面有难色,往里看了一眼,皇帝没有要放端儿的意思,她就小声道:“能推脱过去就推过去罢了。我是不想多照面的。”

郑适汝嗤地笑道:“我看你能推到几时。”

阑珊端起茶啜了口,大言不惭地乐着说道:“横竖能推过一次,我就得过且过一次。”

渐渐地到了晚间,外头已经上了万寿灯,点了新烛,隐隐又有鼓乐声响。

宫女太监们来往穿梭,人虽多却有条不紊,将宴席摆布妥当。

吉时将到,有人道:“皇后娘娘到,容妃娘娘到。”

这两个人竟一同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迟到的二更君鞠躬,久等了哈

一决雌雄的时候到了~加油!冲鸭~~

第 266 章

容妃跟皇后自然不是碰巧遇到。

原本是容妃娘娘主动前往坤宁宫的, 一则请安,另外便是探望皇后娘娘的“病”。

眼见皇宫家宴的时候到了,乾清宫, 交泰殿,都有乐官驻扎演奏,整个宫中处处都能听见那欢悦祥和的鼓乐声响。

司礼监的人来询问过了两回, 皇后也早就盛装打扮妥当。

素日跟皇后跟的紧的后宫之人里,倒也有几位妃嫔也都来了,坐着凑趣说了几句,便要出宫往前头去。

正在这时候, 外头报说容妃娘娘到了。

皇后略觉意外, 那三人也对视了一眼, 安嫔悄悄道:“她怎么来了。”

程贵妃低声道:“还算她没把宫规都忘了。哼, 皇上还没有下旨, 她倒要自立为王了。”

何贵人也撇嘴道:“是啊, 那些人都也势利的很,竟好像要簇拥她当……”

话未说完,那边容妃已经在殿门口现身,何贵人便没说下去,只低了头。

容妃缓步走了进来,她依旧是那种淡然悠闲的气质,虽是节下,也没有怎么艳妆打扮,仍穿着月白色的绫子袄, 乌发上用的是银饰,素淡雅致,清丽端庄。

在座的这三位妃嫔里,安嫔跟何贵人都比她年纪要小,尤其是何贵人,比她小近二十岁的,可是容貌上却分明看不出来,倘若细看的话,顶多会觉着是容妃大几岁而已,只是气质上却仍是容妃更胜一筹。

容妃缓步上前行礼:“给娘娘请安。”

三人之中,程贵妃品级比她高,不必行礼,反倒是容妃向着她行礼。

其他两人按规矩站起来见了礼。

皇后心里因为有了主意,此刻看待容妃也不再是先前那样敌视了,只淡淡地问道:“你怎么这会儿来了?”

容妃道:“本来听说娘娘凤体违和,所以不敢来打扰,打听着如今好些了,自然得来行礼的。”

皇后笑了笑:“你倒是很知道礼数。嗯,本宫记得当初你才进宫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坤宁宫这里连着三天都没见到你的人,后来不知听谁说过才又来了,闹出了好些笑话。”

容妃也微微一笑:“那时候当然是不懂事的,见人家对自己笑,就觉着那笑是真的,别人说什么,也都立刻信了,的确闹了些笑话,吃了些苦头,才终于慢慢地习惯了。”

皇后一怔,觉着容妃的话里有话。

程贵妃似笑非笑道:“这么多年了,其他的事情早就忘了,我倒也记得有一件最轰动的,容妃你竟然在皇上上朝的时候偷偷地跑到前面的泰和殿去了。”说着掩口一笑。

容妃脸色微变,眼中却透出类似怅然之色,却并无任何恼怒不悦。

皇后给这么提醒,不由也想了起来:“本宫几乎也忘了还有这件事了。记得当时百官哗然,后宫传开,本宫还不信呢,叫人去探听仔细,才吓了一跳,急忙去跟皇上求情。不过皇上倒是没怎么样,只略说了几句就轻轻地揭过了。”

程贵妃道:“可不是吗,当时后宫里人人都诧异于此事呢。”

安嫔略微听说过此事,何贵人因为进宫日短并不知情,诧异地瞪大双眼。

这会儿外头隐隐地有爆竹响声传来。

容妃如梦初醒,转头往外看了一眼,淡声道:“今天倒的确是适合叙旧,这么些旧事,太久不提,我都忘了。”

程贵妃本来是想顺着皇后打趣容妃的,见她反应云淡风轻,便没了趣儿。

皇后道:“时辰快到了,还是不说了,去乾清宫吧,别叫皇上等着咱们。”

于是大家随着皇后出了坤宁宫,往前方而行,先过交泰殿,见一干太常寺的鼓乐正在奏着中和韶乐。

及至到了乾清宫檐下,又有另一班乐官们也在奏乐,殿内已经摆好了宴席桌子,当中龙椅前是皇帝一人的金龙长桌,左侧是皇后的桌子,再往下的左右边才是众妃嫔的席位。

往年在皇后的桌对面略低一些,是太子跟太子妃的桌子,可如今太子被废了,对皇后而言真是物是人非。

此刻皇帝还没有现身,皇后瞥着对面那张桌子,眼神闪烁:“皇上呢?”

小太监还没来得及回答,内殿人影晃动,有声音道:“安王妃到,荣王妃到。”

皇后蓦地回头,见是郑适汝同阑珊两个并肩从里头走了出来,两人先向着皇后行礼,又向着容妃以及各位妃嫔见礼。

皇后定了定神,见只有他们两个,便问:“郡主跟世子呢?”

郑适汝笑道:“回母后,父皇见了他们,喜欢的了不得,一直在逗着他们玩儿呢。”

皇后点点头:“怪道不见,本宫也去瞧瞧吧。”正要走,又回头看向容妃:“容妃今儿应该也没见着世子吧?一块儿去。”

容妃低头,同皇后一起进内了。

两人去后,郑适汝向着阑珊挑了挑眉,阑珊笑道:“这可怪不着我,是皇上一直留着端儿,我想去也去不成啊。”

且说皇后跟容妃进了内殿,才发现原来赵元吉,赵世禛并赵元斐都在。

六皇子是下午的时候到的,也跟在旁边看两个小孩,津津有味,舍不得离开。

因为酉时将到,皇帝才在雨霁的陪同下去更衣换吉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