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
听梅斋的小花厅造的精巧别致, 内蓄心意。
假如是在平时, 阑珊一定会打起十足精神仔细观摩学习些,但是看着地上那只已经不能只用眼熟形容的三花猫,她精神恍惚的,哪还有心思去看别的。
早年阑珊在京的时候,因计成春的关系, 得以进了当时很有名的女子书塾读书, 跟郑适汝是极好的。
学堂之中,曾发生过一件微乎其微的小事,某年冬日,老师提前去了, 给众人布置了功课,少女们哪里喜欢干坐着,就在课堂里烘着炭火, 或者三三两两闲话打闹, 或者昏昏欲睡。
阑珊也在打盹的女学生之列。
众人之中,只有郑姑娘端然稳坐, 认认真真地看书练字。
阑珊摇摇晃晃的, 瞥见郑适汝那么端庄的样子,不由笑了。
却不料郑适汝目不斜视的,竟问:“你笑什么?”
“我笑你……真是生错了, 要是男子,这满腹经纶的倒是可以去考状元。”
郑适汝冷笑:“状元是什么东西?我是否满腹经纶,跟男子女子又有何关系?”
阑珊吐了吐舌:“好好好, 是我又发这些俗人之论了,侮了咱们郑姑娘的清听,我赔个不是如何?”
郑适汝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看她双眼乱晃,脸颊微红,有些懒倦之意,便道:“怎么像只懒猫,幸而你不是男子,不然的话,如此懒散怕是个纨绔子弟。”
阑珊得意,索性趴在桌上:“我宁可是个纨绔子弟,有什么不好?‘愿为五陵轻薄儿,生在贞观开元时。斗鸡走犬过一生,天地安危两不知’……”
郑适汝笔尖一动,转头看着阑珊如此摇头晃脑地,不由有些呆了。
正在此刻,突然间不知哪里传来些许微弱的喵喵叫,又有女学生看向窗外,突然有人道:“快看,那是只幼猫?爬的好高啊。”
郑适汝未动,阑珊却蓦地转头,她瞧了会儿,终于看见在院子里墙根边的大树上,瑟瑟缩缩地趴着一只小且弱的猫崽子,不知从哪里爬出来的,浑身毛儿都湿透了,沾泥带水灰突突的看不出本来颜色。
阑珊睁大眼睛:“好小的猫,怎么自个儿爬到那么高去了?”
有两个女学生也指指点点道:“多半是大猫不知怎么了……这样冷的冬天,发生意外也是有的。”
又道:“这小猫倒是可怜,可没大猫照料,又是这个样子,就算不是跌下来摔死,只怕也熬不过今晚。”
阑珊盯着那小小弱弱的一团,沉默。
郑适汝见她不言语,瞥了眼,便淡淡道:“安稳睡你的觉吧,别东想西想的,万物皆有其归,不必事事出手干涉。”
阑珊虽没有说一个字,郑适汝也没多看她一眼,却已经知道了她心中想法。
在听见郑适汝说“万物皆有其归”的时候,阑珊却向着她笑了笑,突然站起身来跑了出去!
“姗儿!”郑适汝笔下一乱,好好一张纸写废了。
郑适汝顾不上,回头想叫住阑珊,她却早跑了出去。
其他女学生见有了带头的,正是唯恐天下无趣,当下纷纷起身跟着跑了出去。
那棵大树挨着墙,树身粗壮大概有两人高,但他们都是纤弱少女,便显得甚是高大。
起先,阑珊在树下用尽法子,竭力想引那小猫跳下来,那猫却像是吓傻了,又或者冻僵了,一动不动。
她端详了会儿,终于抱住树,慢慢地往上爬去。
众围观少女看的惊喜万分,有人便发出兴奋的尖叫。
郑适汝并没有跟大家一样出门口,她坐在课堂里,皱眉盯着阑珊如同一只蜗牛似的,慢吞吞地爬到树上,又向着那树梢探去。
前天才下过一场冷雨,树上还有些冰霜没退,阑珊的动作险象环生。
终于她艰难地够到小猫,一把将那僵冷的动也不动的猫崽子揣入怀中。
就算尽量小心,在下树的时候,阑珊还是滑了下来。
郑适汝早就有所察觉,在阑珊跌落的瞬间蓦地站起身。
当郑适汝跑出门撞开女孩子们冲到阑珊跟前的时候,心跳都停了。
却见阑珊双手抱在胸前,看见她,便从怀中将那只小猫掏了出来。
她忍着痛,冲着郑适汝笑道:“没、没伤着……”
直到后来很久,郑适汝都分不清楚,她所说的“没伤着”,到底是说她自己呢,还是说那只猫。
记忆里那只瘦弱的小猫的样子散开,出现在眼前的,是这只肥肥的三花猫。
“花嘴巴”的名字,还是阑珊给起的。
本来只是玩笑,谁知郑适汝竟这么叫了。
阑珊在花厅门口略一站,敛了思绪,迈步入内。
花厅内站着一个身量纤弱的少女身影,恍惚中她看成了当年的郑适汝,正回身盈盈笑看着她。
“舒丞。”少女出声,稍微屈膝。
阑珊定神,眼前的人何尝是郑适汝?却的确是有过几面之缘的龚如梅无误。
忙还礼:“姑娘好。”
龚如梅的脸上略有些红:“我唐突传信,还好舒丞并未怪罪。请坐了说话。”
两人说话的功夫,那猫儿就不见了。
阑珊谢过龚如梅,落座的时候顺便打量这花厅,虽不比华珍公主的琉璃花厅绚丽绮美,但这小厅的采光设计的极为巧妙,正是夏暖时候,明亮的日光从镂空的窗户中照了进来,在地上映出各色花样,窗户外又有梅花树掩映,鸟鸣声响近在耳畔似的,很有几分别致的野趣。
阑珊打量间,看到龚如梅身后应该是个偏厅,用一面很大的绣屏隔住了。
“只不知道,姑娘召我前来是为何事?”阑珊打起精神问道。
龚如梅欲言还羞,半晌才说道:“我、我一来是为了之前,给舒丞所救的事情,其实我一直都想要面谢于您,可是祖父未许,才耽搁了。”
阑珊笑道:“这件事早就时过境迁,姑娘也很不用惦记,横竖姑娘安稳就好了,何况那种情形,换作谁都是会救人的。”
“不不,”龚如梅急忙摇头,“换了别人,多半只是自保,哪里会理我,而且别人也未必如舒丞一般……那般急智,舍己为人的……”
阑珊笑了笑:“姑娘这些夸赞,可让我真不敢当了。”阑珊很想让这女孩子快些说明真正的意图,可见她羞羞怯怯,又不愿意过分催促。
“另外,”龚如梅低着头,声若蚊呐:“我、我有一件事情想请教舒丞。”
“姑娘请说。”
“舒丞……跟荣王殿下的关系、是很好的么?”
“呃,蒙殿下不弃,虽不敢称好,可……可也还过得去。”
阑珊回答的时候,龚如梅瞪着乌溜溜的眼睛望着她,听她说完后,才道:“我、我有个不情之请,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呢。”
“姑娘请说,我能做的事情,自然不会推辞。”
龚如梅脸色更红了,有些泫然欲滴之意,终于她看了眼门口的飞雪:“能不能、先让你这位跟随退后些。”
飞雪站在门口早听的清楚,见状不等阑珊吩咐,自己往外走了数步,就在院子里的小石头桌子旁边站住了。
龚如梅松了口气,小声颤巍巍地说道:“我也不知、您听说没有,其实、其实宫内有意让我入荣王府的……”
阑珊的心也跟着一颤,竟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厅外:“是、是吗?”
龚如梅道:“是啊,”脸上却又露出一点娇怯的笑意,才继续说道:“我、我从小儿就认得荣王殿下,有时候私下里会叫他五哥哥,我、我从小就喜欢他,所以这件事……我也是愿意的。”
阑珊低低咳嗽了声。
她其实早就预料到,荣王何等身份,王妃之位自然也要选个家世匹敌的女孩子,龚如梅……倒也算是合适。
加上是青梅竹马,听龚如梅的话又是宫内的意思,这门亲事可谓是佳偶天成了。
只是为什么要跟她说呢?
而且她的心里居然、居然有些隐隐地……
“姑娘,这种事又何必跟我说呢?”阑珊低着头,笑意勉强地。
龚如梅瞥她一眼,脸上笑意隐退,有些失落地说道:“可是、我感觉自打泽川的那件事后,五哥跟我生疏了许多,不像是以前那样对我了。”
阑珊沉默不语。
龚如梅道:“我、我担心五哥是因为泽川的事情心头存了芥蒂,他、他恐怕以为我……我给那些歹人、失了清白……”
“啊?”阑珊想不到会有这句,一时呆住:“这……”
“舒丞你是知道的,我、我没有……”龚如梅急切地看着她,眼中又冒出泪来。
“当、当然!”阑珊只得如此回答。
龚如梅松了口气:“所以我想请舒丞、您、您跟荣王殿下说一声,毕竟您跟他的关系很好,您的话,他自然会信的。”
听到这里,阑珊才总算明白了龚姑娘的意图,可又有些啼笑皆非。
以她对赵世禛的了解,赵世禛未必是那种拘泥于什么清白的男人,若说因为这个缘故厌弃龚如梅,更是大不可能的。
可想想也是,龚如梅这种闺阁里的女孩子,发生那种事情已经像是天塌了,如果赵世禛在那之后真的跟她冷淡很多,她又会怎么想呢?自然以为是这个症结。
若阑珊推脱或者不答应,只怕她会越发不安。
龚如梅抛下颜面发出请帖,又对自己说出这种难以启齿的话题,怕是她的极限了。
阑珊心中飞快想了想,便温声安抚道:“原来是这样,我……我跟殿下的交际虽则一般,也自忖不太好说这种话,可是既然姑娘亲自同我说,我又怎好推脱呢,我、总会尽量找个机会同殿下透一些风声,至少会解释清楚,姑娘放心就是了。”
“真的?”龚如梅如同见到救星,眼中都透出了光芒。
阑珊眼前又出现桃林里的那一幕,这女孩子是真的喜欢赵世禛的吧。
所以才不顾一切找自己这个“外臣”私下见面又说这些话。只是赵世禛……
心里沁凉的,说疼又不是疼,总之是有些不太好受。
但是平心而论阑珊又想,能配得上赵世禛的,当然得是这种娇养出来的高门少女,难不成、是她这种出身寒微,身世坎坷,如今尚且前途混沌不明的人吗?
眼里莫名地有些湿润,阑珊却笑了:“当然。”
龚如梅欢喜之极,仿佛有些手足无措,阑珊看着她红红的小脸儿,心里又涌起些许羡慕之意。龚如梅什么也不用想,只一心一意地想她的终身大事,虽然人家也是父母早亡,但到底还有个疼她的祖父,还有些其他家族至亲。
这是个幸福的女孩子。
而她计姗……俨然,能靠的只有自己了。
厅内片刻沉默,那大绣屏内,突然传出了一声猫叫。
龚如梅一愣,像是又想起什么似的,忙站起身来道:“对了,我还有一样东西,要给舒丞。”
阑珊强做欢颜:“是什么?”
龚如梅嫣然一笑:“就在偏厅,舒丞请跟我来。”她向着阑珊一点头,蹁跹地绕过圈椅,往那绣屏之后走去。
阑珊还有些心不在焉的,当下便随着龚如梅往前而去,过了那绣屏,又见眼前是垂落的水晶帘子,果然精巧。
龚如梅才进内,那帘子给掀动,光芒错落闪烁,像是一滴滴偌大的雨滴坠在空中。
阑珊笑了笑,抬手将乱晃的水晶帘撩起,迈步跟着入内。
这偏厅入内,抬眼所见是一架紫檀木的罗汉床,此刻床边坐着一位丽人,但却不是龚如梅。
她一身宫装打扮,美貌不可方物,犹如洛阳牡丹,艳绝天下。
可却没有抬眼,眼皮儿垂着,淡淡地打量着膝上的三花猫。
猫儿见了阑珊,却从丽人的膝上跳了下来。
阑珊才进帘内,一眼看见这人,整个儿往后退了一步。
那水晶帘啪啪地搭在她的身上头上,她也不觉着怎样。
当看到三花猫又亲亲热热向自己跑来的时候,阑珊本能地生出一种赶紧跑的冲动。
只是她的脚尖才一动,便听到那人轻声道:“你、又要去哪儿?”
熟悉的声音扑面而来,好像无形的手把阑珊包围在其中。
毫无预兆的她的眼中已经满是泪光闪烁。
“我先前为何竟不知道,”罗汉床之上的丽人缓缓抬起双眼,微红的眸子直直地看向她:“你的心这样狠啊,姗儿。”
作者有话要说:小舒:我是谁我在哪?我突然失忆了!
小郑:过来我让你清醒一下~
花嘴巴:就是这样!喵!
二更君在下午三点左右哈~
第 111 章
阑珊看见郑适汝身影的时候, 心早就慌了。
此刻对上太子妃的一双明眸,又听她这样说, 整个人越发哆嗦起来。
她想即刻逃走, 可却知道自己逃了这会儿, 逃不出下一刻。
既然郑适汝知道了, 那就是……知道了。
“宜尔……”
旧日的戏称几乎脱口而出,却又及时收住。
郑适汝如今身份不同, 自己又是这样褴褛,恐怕,不该贸然僭越吧。
此刻那三花猫又跑到阑珊身旁, 努力在她腿上伸长脖子蹭, 极为亲昵。
原来真的是花嘴巴啊。
阑珊窘迫之余,深深吸了口气, 暗暗地想把花嘴巴拨到一边去。
那三花猫给推开,却又不屈不挠地又蹭回来,柔软的身体像是腻在她腿上了似的。
郑适汝打量她的反应,冷笑道:“我倒也该对你刮目相看了, 毕竟已经过了这几年,物是人非的,或许人情纸薄,连畜生的情意都比不上了。”
阑珊听她说了最后一句才一震, 忙抬头看向她:“不……”
郑适汝即刻问:“不什么?”
她诺诺的:“不是……”
“不是什么?”
阑珊给郑适汝逼问着,无可奈何,却也因为这短短几句, 总算将原本那份生疏隔阂打破了。
她低下头苦笑:“我没有忘。”
“没有忘什么?”
“没有、没有忘了你。”阑珊深深地垂头。
郑适汝没有立刻开口。
只有花嘴巴还在起劲地拱着阑珊。
阑珊一是不太敢面对郑适汝,二是花嘴巴实在太黏人,加上又给郑适汝识破了,就不用再强忍,索性便俯身过去把花嘴巴抱了起来。
三花猫总算如愿以偿地依偎在她的怀里,越发舒服的伸长脖颈,眯起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叫声。
这花嘴巴就如同郑适汝一样,外热内冷的,很少对人亲昵。
可见这猫儿,也认得旧人。
郑适汝默然看着眼前这幅场景。
四年多了,她越来越不像话。
当初还只野小子一般,现在更是变本加厉,竟然改换了男装。
月白色的圆领袍,银灰的书生帽,很是低调的配色,穿在她身上……却更加娇俏英丽了。
也许是因为在外头历练了这几年的缘故,依稀透出几分令人无法忽视的柔韧气质,如玉润泽,如珠生辉,如日之暖。
昨儿在海云庙,听温益卿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当时她还心有疑虑,不肯全信。
但是仔细一想,的确是有迹可循的。
破绽最大的,就是当初她在宫内给华珍使绊子,出宫的时候华珍负气丢下的那句话。
另外就是赵世禛……
原本郑适汝也不信,堂堂荣王竟会去喜欢什么娈童。
如果真的是她,一切倒是可以说得通了!
连同本已经隐居的晏成书突然又收了个关门徒弟一节,都有了完美解释。
除了这些,还有“舒阑珊”惊人的才华。
不管是在太平镇,一路上京,在京城还是翎海,这个崭新的名字好像随时都跟传奇挂钩。
如果是计成春的女儿,如果是她认识的姗儿,那还有何疑虑可言呢?
只觉着顺理成章。
但郑适汝毕竟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她是绝不会步入华珍所说的窘境的。
幸而目前有个现成的大好机会,可以让她利用。
龚如梅对于荣王的心思,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只不过赵世禛对龚如梅却是冷冷淡淡,这女孩子天真单纯,并无心机,又因为郑适汝在人前恁的端庄大方,私下又善解人意,体贴入微,手腕玲珑之极,就给了龚如梅一种错觉。
龚家跟东宫的关系自然不必说,在龚如梅看来,太子妃更是个盛德怜下,且又无所不能的人,她正是苦于得不到赵世禛的回应,心里难过无处诉说,私底下便向郑适汝吐露了不少。
殊不知郑适汝面上虽然体贴应酬的无微不至,但除了对她格外不待见的人、比如华珍公主外,郑适汝对谁也都是这幅知心知意的模样。
龚如梅把她当作可倾诉拿主意的人,实则郑适汝才不管她的事,只把龚如梅当作一个有点意思的小孩子,随意敷衍而已。
只是从温益卿那里听说这惊天消息,郑适汝自然要眼见为实,如今正好可以拿龚如梅来过桥。
正巧昨日龚如梅去荣王府又吃了闭门羹,少女便到东宫哭哭啼啼的。
若在以前,郑适汝只会说些听着熨帖人心实则毫无实际主张的话,可今日自然不同,她便给龚如梅出了个主意。
郑适汝并没有就直说你去找舒阑珊之类的话,而是旁敲侧击,比如龚如梅哭诉赵世禛兴许会误解她,郑适汝故意想了会儿,才叹息说:“你的担心倒也不无道理,只可惜如今没有个荣王身边的人去提醒他,我倒有心替你分辩解释,可你知道,这种事上我毕竟也不太方便开口……唉,要是有这么个能在荣王跟前说上话的人,而且这人又知道泽川的内情,那就好极了。”
如此一来,龚如梅自然就想到了:咦,还真有那么个人!
郑适汝不动声色里,一步一步地引着龚如梅自己想到要找阑珊,到最后龚如梅几乎觉着是自己想到这个法儿的,跟太子妃无关。
等龚如梅提出这法子,她却又忙说不可。还苦口婆心地说道:“你毕竟是个没出阁的女孩子,那个舒丞的名声又是不太好的,所以先前老先生才不愿意你去致谢……叫我看你就算要见,到底也要有个可靠的长辈的陪着,免得以后传出去,对你声誉有损。”
但龚如梅自忖这是私情,家里的长辈那样顽固,哪里肯为这种事情出头,幸而眼前就有一个。
她便试着求郑适汝帮忙,这当然正中郑适汝的下怀,可太子妃也没有急切地一口答应,只在龚如梅绝望要哭的时候,才故作心软状道:“你知道我平日里是不愿意做这些的,别人若做我还要劝着呢,只不过这毕竟事关你的终身,终不成我不管你,看你自己胡乱行事?”
龚如梅自然大为感激,郑适汝又敲打她:“只是这件事以后若透了风声出去,若有心人以为是我的主意,我却是自作自受了呢。”
“不会!这是我求太子妃的,以后若是真有什么风吹草动,我自然也有说法,没有白白把娘娘栽进去的道理。”
郑适汝这是为了预防华珍那样的荒唐传言,才特意如此先说下了,当下便又助龚如梅设定了种种,弄的无懈可击。
因为飞雪一看那落梅笺跟字迹,就知道是龚如梅的手笔,也没有怀疑别的,就陪着阑珊来了。
先前她坐在这偏厅里,听到外头阑珊的声音响起,心已经给什么击中似的酸软了。
如今旧人在前,就算是长袖善舞能言善辩如她,一时竟也不知从何说起。
郑适汝想了一会儿,抬头看向阑珊。
却正巧撞见阑珊偷偷打量她的眼神,两个人目光一对,阑珊便慌张地转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