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干嘛。”宇文初突然伸出手指戳了她的胸一下,淡淡地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就是想到匈奴出兵闹事,乌孙和姬氏就更重要了嘛。怕我嫌烦,不好反复强调有些事,所以就来扮可怜,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装也装不好。”

明珠被他戳这一下,便如同气球被戳了个洞似的,“嗤”地一下就漏了气,蔫巴巴地坐回去,盯着镜子叹气:“殿下果然慧眼如炬,居然被你看穿了,我若是不承认,好像有点虚伪哈?所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宇文初被她逗得乐了:“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明珠“嗯”了一声,立即又反悔了:“不许说难听话。”

“其实你是想说,必须说符合你心意的吧。”宇文初笑着捏了她的鼻子一下:“让人摆饭吧,我饿了。”等到饭菜摆好,他又吩咐香篱:“拿一壶梨花白来。”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居然要喝酒?殿下稍后不去办差么?”明珠对他的繁忙已经习以为常,认为遇到这种大事之后,他必然还要再去听雪楼办理公务的。

宇文初道:“只喝一点没事。”又叫伺膳嬷嬷:“都退下去吧,不用伺候了。”

明珠正襟危坐:“这么郑重其事,到底是有什么事?”

宇文初一笑,把她之前给他的药丸拿出来:“这药我让人看过了,都说长期服用对身体有坏处。”

“所以呢?”明珠差一点就跳起来:“谁看的?谁看的?他一定是看错了。”

“坐好,你今天很暴躁。”宇文初把她按下去,道:“没错,我一连找了四个太医看,就连唐春来也让他看过了,都说对身体有坏处。所以我不许你吃。”

“嗳~”明珠趴在桌上磨牙:“江州子这个没出息的,我让他重新配,配不好就别吃饭了,活生生饿死他!”

宇文初淡淡看她一眼,给二人的酒杯里斟满了酒:“你总不能让我一直干等着吧?”

明珠看着宇文初修长的手指一阵委屈:“我不要生孩子了。一年到头肚子不得闲,我不要。”

“好吧,看你这样可怜,就让你闲一闲。来,把这杯酒喝了,我就等着。”宇文初递过一杯酒,明珠许久没有和他一起纵情宴饮了,当即一仰脖子把酒喝光,豪气干云地亮了杯底:“殿下,到你了。”

宇文初笑笑,眼睛亮亮地看着她,也把酒喝光了。

二人你一杯,我一杯,你给我夹点菜,我又给你弄碗汤的,不知不觉喝到夜深,宇文初犹自清醒,明珠却醉了,摇着头道:“不能再喝了,不能再喝了,明天还有好些事呢。”

宇文初在她耳边低声道:“想喝就喝,想睡就睡,难不成谁还敢说你的不是?”

明珠靠到他怀里,想起新婚之时的事,不胜感慨:“……那会儿刚成亲,我就连想睡个懒觉都不敢。次日要入宫朝觐,你不叫我起床,也不让人叫我起床,害我胡思乱想了好久。”

宇文初道:“你猜什么呢?”

明珠眯着眼睛笑:“想着你是不是要陷害我啊,看看,傅家的这个女儿多骄纵啊……然后我就出名了嘛……将来你不管做了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谁叫我这么难缠呢?”

宇文初叹了口气:“原来你那会儿才是醉着的。洗洗睡吧。”

明珠揪着他的领子不松手:“不去,不去,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难得把你灌醉,酒后吐真言,你得告诉我,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姬慧啊?她比我美丽,比我年轻,比我温柔……”

宇文初把她的爪子一点一点地掰开,再把她整个人抱起来往里走:“若我说是呢,你要怎么办呐?”

明珠挣扎着要去抓他的耳朵:“不行。我说不行。”

宇文初任由她揪着:“只是说不行不成啊,你得拿出点措施来,不然我又怎会知难而退?”

明珠不揪他的耳朵了,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突然小声道:“你不会喜欢听真话的。”

“你还没说怎知我不喜欢?”宇文初挑了挑眉:“乖,说给我听听。”

明珠坚决摇头:“我没醉,不告诉你。”说完将头埋到他怀里,打个呵欠,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宇文初反倒被她吊起了胃口,百般诱哄:“说啊,你想如何?”见她不理,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总不会是想对付老九那样对付我吧?”

明珠把嘴巴闭得紧紧的,她死也不会把真话说给他听的,不然肯定会真的生气了。

他就拉她的手去摸他的腹部:“我和你说啊,哪里最容易进去,要刺这里,脾脏破裂,血会流很多,除非是江州子这样的神医,还要来得够快,不然神仙也难救。”

明珠的手就顺着他的衣服往里摸下去,再轻笑一声:“这里么?”

宇文初虽然原本就不是怀了好意而来,然而此刻被她摸这一下,还是又舒服又痛苦的颤抖了一下,眼神也幽深起来。

第777章 敌人太狡猾

宇文初正想顺从本能干点这样那样的事儿,明珠已经把爪子缩回去了,捂着嘴打呵欠:“好困啊。”

宇文初怎肯到嘴的肥肉又飞了,当即缠身上去,又啃又咬:“别睡,还有正事儿要办呢。”

明珠使劲推他:“浑身酒臭味儿,难闻死了。”

果然是酒壮人胆,胆子肥了,敢嫌弃他浑身酒臭味儿?分明喝醉的人是她吧!宇文初毫不留情地把明珠剥光了扔到浴桶里。水花溅起,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明珠清醒了一下,但很快温暖芬芳的水将她全部包围以后,她又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睛。

宇文初就不信她还真能睡得着,便不去管她,就在一旁抱着手看,结果他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每每明珠睡着了将往水里滑落时,她总是能神奇地坐直了身子,不让自己的脸和头淹没到水里去。

装得可真好啊,分明就是妄图逃避劳动。宇文初凑到明珠耳边,轻声道:“其实那个药我是骗你的,他们都说配得很好,来吃药了。”

明珠还是没有反应,笑话了,立时就有反应,那也太突出了,这人最奸诈不过,谁知道他是不是在骗人?只要不被淹死就好了,反正她就不信他能眼睁睁看着她在水里泡一晚上,比的就是谁更能忍。

宇文初见明珠还是没有反应,便抓住她的肩头往下一推,让你去喝洗澡水,看你醒不醒。明珠早料到他会来这一下,吸足了气顺着他的手势滑到水里去,慢悠悠地吐着泡泡。

前面说过,她的身体向来极好,又胆大妄为,虽然不会凫水什么的,小时候也是悄悄下过水泡过的,这点水算什么?

宇文初在旁边数着数,从一数到五,没有动静,他有点慌;再从五数到十,还是没动静,他有点慌又有点恼,憋这么久了都不挣扎一下的,装得也太假了!不过又担心不会是真的睡死了或者出意外了吧?

算了,还是不要赌的好,他刚打算伸手去抓明珠,就见她夸张地在水里翻腾起来,于是气得乐了,伸手抓住她的肩头,把她拉出来,一口堵在她的唇上。叫你憋气,叫你憋个够!

明珠憋坏了,这个坏东西,就这么急色么?分明就是故意的!她抓住宇文初的头发使劲往后拽,好容易侧过脸使劲喘了几大口气才缓过来。

宇文初在一旁神色不善地瞅着她冷笑:“不装啦?”

明珠翻个白眼,晕过去了。

宇文初忍着笑,自言自语地道:“真不禁事,居然就这样晕过去了,罢了,就在这水里试试也别有情趣。”说着果真开始脱衣,他挑的地方有讲究,灯光刚好从他身后投影过来,能最大限度地把他的优点凸显出来。什么宽肩长腿窄腰都不必说了,还能让他的脸部线条显得更迷人,就连目光都更显得深邃了几分。

明珠觉得好热,简直不是一般的热。她想她是酒意上头,醉得不得了啦,真是的,老夫老妻了,还和刚结婚那会儿似的,既期待又惶恐的,搞个什么嘛,他一定是故意的。

偷偷瞟一眼宇文初,想从他脸上看到点类似于奸诈或是得意洋洋的模样,却什么都没看到,一成不变的沉稳脸,脱个衣服而已,干嘛这么认真?就和写字帖似的,干坏事都干得这样道貌岸然,也就只有他了。

明珠腹诽着,纠结不已,她是现在就逃呢,还是等一会儿再逃?只是这一次不会中招的吧?跑还是不跑?明珠决定不跑,但是一定要坚决,坚决不能被威逼利诱。

宇文初从眼角余光瞅到明珠的睫毛轻轻翕动着,表情一会儿痛苦一会儿愉快的,最后换了一副视死如归、威武不能屈的表情,心中暗恨,长腿一迈,朝她逼了过去。

他去得直接且迅速,明珠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吓得轻叫了一声:“不要!”睁开眼睛,就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于是立时扶住额头:“好晕啊,好晕,我喝多了,醉了,啊啊,我想吐,不,是要吐了,快让开……”

宇文初勒住她的纤腰,轻声哄道:“乖,之前你回来时也不是没有过,要有孩儿早就有了,不在这一次。”

明珠只是摇头,怎么可能,呵呵……之前在路上时她就想好了的,这药也不是才配出来的,只不过那会儿两个人刚见面,说这些太煞风景了,他同意还好,不同意就要生气,她又不傻。

宇文初眼睛一眯:“你该不会是先斩后奏吧?”

明珠觉得凉飕飕的,还是摇头。

“两条路,要不就老实交代,看你态度放你一条生路。不然你只管死硬到底,看我怎么收拾你!”宇文初欺身上去,身上的温度高得烫人。

明珠左思右想,决定坦白从宽:“我很听话的啊,你说不能吃,会伤身体我就没吃了。”

也就是说,之前的确是吃了。宇文初手上一用力,勒得明珠痛叫一声:“轻点啊,要死人了。我那会儿不是不想惹你不高兴吗?后来不是主动和你说了?怎么还是不饶啊。”

“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不过我心里还是不好受。你隐瞒在先,装醉在后,让人不能不多想啊,你看怎么办吧?”宇文初目光炯炯,小声道:“你必须补偿我。”

“怎么补偿?”明珠听他的态度似乎有松动,立刻来了精神。宇文初凑到她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通,听得她面红耳赤,却还是勉为其难地点了头。

水波微漾,宇文初舒服地眯了眼睛,痴迷地看着忙个不停,秀色可餐的明珠,觉得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舒服得不得了,所谓神仙日子也就这样了。

“行了么?”明珠累得不行,低声下气地给他捏了捏肩头:“我快要累死了,殿下可满意?”

“累了啊,那你歇着吧。”宇文初大发慈悲,明珠一喜,正要溜走,就被抓住了,宇文初在她耳后低声道:“现在换我来。那个药是可以吃的,我已经放在一旁的桌上了,你乖乖吃了吧。”

明珠流下了心酸的眼泪,不是她太笨,只因敌人太狡猾。

第778章 好大一只虫

第二天清早,浑身酸痛的明珠还在睡梦之中,就被宇文初给推醒了,她又累又乏头还痛,忍不住要发脾气:“不想起,不想起。”

宇文初连哄带拉地要她起床:“乖,听话,今天你必须照常出门应酬,不然闲话很快就要起来了。”

明珠大恨,瘫在床上不肯动:“谁说我不肯照常出门应酬了?我很累啊,让我睡够了我自然会去的。”

“不行。”宇文初一点余地都没有。

“为什么不行?”明珠也来了脾气,虽则是齐王妃设宴回请她,须得去早一点表示敬重,但也用不着去得这么早吧?

“因为我要送你过去,然后我还要赶到宫里去理事。”宇文初利索地把她从被窝里刨出来,交给素锦等人:“拿块冷水帕子来盖在她脸上,她立刻就清醒了。”

“好无情的人啊。”明珠抱怨着,噘着嘴起了身,边穿戴边找茬:“太早了,孩子们还没醒呢,总不能让他们醒过来见不到我吧?”

“偶尔一天见不到会怎样?那么多人伺候着,会冷着还是会饿着?我和你说啊,再不许你那样惯着壮壮了。”宇文初眉眼不动,示意她:“过来帮我穿戴!你越来越懒惰了,基本不管我了,你就是这样为人妻的?”

王妃哪里是越来越懒惰了?分明一直都很懒惰好吧?别人家的妻子都是要早起伺候丈夫穿戴完毕,再陪吃早饭,再恭送丈夫出门的,唯有这一位,从成亲到现在,规规矩矩爬起来帮着穿戴、陪吃早饭、恭送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基本都是窝在床上睡到自然醒,然后逗猫惹狗,随心所欲。

殿下之前不觉得王妃懒惰,现在突然觉得了,无非就是不满王妃成天盯着孩子而已。这叫俗称的吃醋和争宠。

素梅和素菊含着笑,暗暗腹诽着,上前帮着递衣服佩饰给明珠,明珠只当什么都没听见,长一声短一声的打着呵欠,低声抱怨:“我就不该听你的,喝那么多酒,今天做客一定没精神。”

宇文初垂眸看下去,看到她敞开的衣领里深深浅浅的红痕,心里微微一动,又暖又甜又骄傲的,若不是侍女在场,他必得问她,真的只是因为喝多了酒才没精神的么?想了想,十分严肃地道:“我看你昨夜也没怎么喝醉,挺清醒的。”

这话听上去平淡无奇,严肃得不能再严肃,素梅和素菊都没听出什么来,明珠这个做贼的却心虚地明白了。于是接着系腰带之时公报私仇地使劲勒了他一下,宇文初也不动弹,垂着眼睛望着她笑。

明珠一点脾气都没了,老老实实认命地帮他穿戴好,趁着摆弄早饭的功夫,也迅速把自己打扮起来,二人你侬我侬地吃好了早饭,肩并肩地出了府门上了马车,一路谈笑风生,简直好得不能再好。

到了齐王府外,早有人上前来迎,以为只是明珠一人而已,谁知却看到了坐在车里的宇文初,不由吓了一跳,忙不迭地行礼下去:“给摄政王请安。”

宇文初淡淡地抬手:“不必多礼。”再看向明珠,“少喝点酒,玩开心点,晚上我会来接你。”

明珠自然知道他是特意来给她撑腰壮声势的,若不是他太忙碌等不及,她一点都不怀疑,他一定会挑在客人最多的时候大张旗鼓地送她来。

明珠心情很好地下了车,一路往里走去,遇到几个早来的宗室女眷,旁敲侧击地问她:“是摄政王送你来的啊?小夫妻真恩爱。”

明珠很不好意思地道:“他顺路。”原本很是酸软无力的两条腿神奇地恢复了力量,走得精神抖擞。

顺路啊?谁不知道齐王府在东边,皇宫在西边?还真的很顺路那。几个宗室女眷对视一眼,心里都很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要么就是摄政王太大度,要么就是摄政王妃的确是被冤枉了。后者的可能性是最大的,毕竟摄政王自当政以来,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他不是个好欺压揉捏的,因此,有些闲话是真的一个字都不能再提了。

齐王妃和世子夫人都是能干人,早就把宴会布置得舒服又好玩,客人陆陆续续来齐,大家就都隐隐知道了乌孙郡主腿断了的事。向着明珠、认为乌孙郡主只因自己不好过就无中生有攀诬人清白的,觉着乌孙郡主真是活该;也有平时不怎么看得惯明珠的,看向她的眼神里就多了几分惧意,还说她变得温和低调了呢,结果这种无法无天的事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得欢实。

安小故照旧是座上嘉宾,轻声说给明珠听:“那几个长舌妇都闭嘴了,今天真清净。”

明珠无所谓,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看歌舞,她做了就不怕人说,想惹事儿的只管上来。

一旁的华阳王妃托着腮盯着她看,看了一会儿,突地将她领子一拉,暧昧一笑:“六嫂这是被虫子咬了吧?看这红包大的。”

“是啊,这虫子怪厉害的。”明珠大为窘迫,深怪宇文初太过粗鲁了点,平时也没见他这么凶残的,昨天夜里偏来就喜欢玩这一套,这回可好,衣领都挡不住了。

“好大一只虫吧?”华阳王妃掩口笑道:“六嫂好福气,六哥真是个体贴人儿。”

对于女子来说,最恶毒的流言和攻击莫过于关系贞洁,做丈夫的若是再有所怀疑或是冷淡一下,那简直就是致命的伤害。宇文初不会不知明珠今天要来赴宴,却仍然做得这样肆无忌惮的,相当于间接地告诉这些人,他仍然很爱重明珠,仍然把她当成宝,根本不在乎这些流言。

明珠红了脸,将领子紧了又紧,有些讪讪的,这么私密的事情都给人看去了,真是难为情。

她的动作落到几个不对付的人眼里,由不得又是另一番感觉,真是个妖媚的祸害啊,遇到那样大的事儿都没事,还能把男人勾引得神魂颠倒的,真是过分。于是,在明珠不知道的情况下,她又多了一个称号,妖妃。

第779章 战败

虽然宇文初及时做了一系列的安排部署,匈奴人和中山王联手出兵的消息还是引起了极大的恐慌。原本两方人马相争,朝廷这边就是吃败仗的多,现在又加上了凶残且战斗力极强的匈奴人,几次战役下来,朝廷的军队丢失了几座重镇,往后退了又退,于是人心惶惶,难民如潮,好像整个朝廷都显得岌岌可危起来。

宇文初很头痛,他接手之后才发现,之前这个国家已经千疮百孔,沉疴积弊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一件事,决策从他这里发出去,到了下面总是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改变,导致许多原本应该打赢的战争总是出现了偏差。

他知道自己必须用一场胜仗来重建军民的信心,所以他调动了明珠的二哥傅明昭和沈瑞林等所有亲信,再调动了所有能调动的粮草和配给,筹谋着来一次大的行动。

他的书房通宵都亮着灯火,彻夜都有人进进出出,他一天只能睡很短的时间,明珠心疼不已,却也只能是尽力打点好他的饮食起居,其次就是不让其他琐事去烦他。

中间太皇太后几次召见她,见了她也不说别的,就是和她闲说当年的事情,不然就是听她讲讲路上的经历,偶尔也道一声:“老六辛苦。”而不是再当着她的面说宇文初的不是。

如此过了一段日子,姑侄二人的关系渐渐有回暖的迹象,不再像之前那样针锋相对了。待到春暖花开,太皇太后要到院子里晒太阳,又想要去御花园里游春,都点名要明珠陪伴,还破天荒地让人去请了敏太妃作陪。

她们这里融洽,就连正统派和摄政王派的关系都要融洽一点了似的,宇文初做起事情来没有那么费劲儿,明珠在接到太皇太后宣召之时,也就没有那么排斥了,她就想着,若是她陪太皇太后说话能让宇文初轻松一点,那她也是乐意的。

然而入了春之后,傅丛的病情却是一点点地重了起来,渐渐的躺在床上不能动了,就连说话都渐渐吃力起来,常常是疼得彻夜难眠。若是用了安神止痛的药,就要好一点,可是他不乐意用,他觉得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做好,想要尽力多帮宇文初和孩子们一点。

由于战争的关系,善堂的开销越来越大,收支开始不平衡,需要更多的银子填进去,更需要小心经营,明珠不敢停下来,因为朝野里渐渐有一种说法,怪摄政王指挥不力,协调不力,才会发生现在的情况。她怕自己一旦停下来,或是哪里做得不好,就会被人抓住机会,转而攻讦宇文初,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她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忙,忙完家里忙外面,应酬尽孝一样不能少,清早起来陪陪孩子,处理家务,然后或是进宫,或是去娘家,或是外出应酬,或是打理生意。

宇文初也是前所未有的忙,两个人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刚开始,明珠坚持每天怎么都要挤时间见他一面,他也尽力抽空到后面看看她和孩子,到了后面,两个人就都有些懈怠了。原因是明珠去的时候,宇文初可能在睡觉,可能在理事,她心疼他,舍不得打扰他难得的睡眠时间,理事时就更不愿意打断他;而宇文初忙完之后通常已经是深夜,到了后面明珠和孩子都已经睡下了,他同样也舍不得打扰她,因为他知道她同样很辛苦,同样在努力奔波。偶尔他有空,明珠又去了外面做其他的事情。

一来二去,两个人虽然还住在一个地方,三四天才见上一面却是常事。端午节之时,朝廷军队大败的事情明珠还是从傅紫霏的嘴里知道的。

那时候她正在宫中给各位太妃送节礼,送到太皇太后这里,太皇太后照例地要留她坐一坐。坐下来说的还是教养孩子的那一套,对于母亲来说,这个话题总是永远都谈不完的。这次说的是如何纠正偏食的问题,涉及到两个孩子,明珠不敢太相信太皇太后的话,也就是含笑听着而已。

太皇太后说得很慢,间或夹杂着正乾帝小时候的事情,又要停下来想一想,再嗟叹几声。说到一半,傅紫霏就来了,她虽然扑过粉,却还是看得出刚哭过。

原本是快步冲进来的,见明珠在里面,这才放慢了脚步:“姑姑也在。”

太皇太后被她打断了谈兴,有点不高兴:“又是和皇帝拌嘴了?”

傅紫霏摇头,闷闷地道:“若只是和皇上拌嘴那又好了。孙媳宁愿只是和皇上拌嘴……”说到这里忍不住捂着嘴哭了起来。

她这样失态,就连明珠都觉得不对劲了,太皇太后更是皱了眉头:“到底什么事?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傅紫霏跪下去,哽咽着道:“皇祖母,我们败了,尾水防线被全线击溃,就连同州也失守了。匈奴人屠城一天一夜,把同州的军民百姓、男女老幼一共三万多人全部杀戮干净。”

明珠手里拿着的石榴花掉到了地上。

同州正是二哥镇守的地方,同州失守,尾水防线全线崩溃,那么二哥也好,宇文初也好,都是致命的打击。她不知道二哥此刻是否还活着,也不知道宇文初此刻是什么心情,但她知道,她此刻必须见到宇文初。

她“呼”地站起来,快步往外走,傅紫霏边哭边偷瞟着她,看到她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并且微微颤抖着,心里忍不住闪过一丝快意,同时哭得更大声了。

太皇太后扶着额头叹息:“你别哭了,吵得我脑仁疼。”

傅紫霏收了眼泪,凑过去轻声道:“皇祖母,孙媳听到一个说法,同州失守,傅明昭有着不可推卸的重大责任。还有,同州城破,同州知府杀敌力竭而死,守将傅明昭却不知去向,有传,他是逃走了。”

太皇太后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冷冷地道:“你听谁说的?这种话你也信?明昭自来是个好孩子,哪里会做这种事?”

第780章 第三步棋

老妖婆,你分明就是相信了,还假装什么?傅紫霏不敢和太皇太后对着干,附和着她说道:“是啊,孙媳也是这样想的。”

太皇太后闭上眼睛,极慢极慢地说了一句:“这是上天给大夏的警示啊。”

警示?傅紫霏不懂。打败仗会是什么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