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支话筒和录音笔几乎都要戳到叶霖的脸上。

叶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确认了“突围”不了,忽然就站定了下来,甚至还拉下了自己的衣领和围巾、露出了一张俊秀却略有些冷淡的脸来。

他看起来像是有话要说,娱记们一个个顿时都跟打了鸡血似的精神一振、闪光灯此起彼伏、几乎要闪瞎眼睛。

“请各位注意措辞,”不在凌霄跟前的时候,叶霖看起来居然也显得压迫感十足,“凌霄绝不是一个会被包养的人——任何人都不可能。‘包养’这个词是对她莫大的侮辱和诽谤,我对此保留诉诸法律的权力。凌霄走到今天,靠的都是她自己的才华和努力,这一点我想大家有目共睹。我很爱她,也知道自己远不如她优秀、好不容易才追到她,希望各位不要打扰我们。公安系统有人滥用职权、侵犯*,希望有关部门也能重视这件事,秉公处理。否则先不说凌霄这些年来为警方尽心尽力、随叫随到,难免心寒,我们这些普通人恐怕也保不住自己的*、难以心安。”

言谈之中,都是在为凌霄鸣不平、半点都来不及为自己开脱辩解。

凌霄心头微动,抬了眼直直看去。叶霖若有所觉,居然同一时间也抬眼看了过来。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看到自己,原本平静的脸上居然微微皱起了眉头。

记者们起初着实被他镇住了一下,有那么几分钟的沉默和迟疑,随即却到底还是想要做一期大新闻的念头占了上风,七嘴八舌地再一次追问不休:

“那请问叶二少对开房记录的事有什么解释?”

“你们现在是住在一起吗?”

“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凌霄是不是还没有成年?叶二少你会觉得心里有愧吗?”

问到最后,已然是有些咄咄逼人。

叶霖拧眉,正要开口,却忽然一怔——嘈杂的人声骤然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他抬眼,就见原本围得水泄不通的娱记们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不由自主地让出了一条通道来,然后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那道身影就踏在那条通道上、不紧不慢地向自己走来。

记者们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只觉得忽然有一股巨大的压迫感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更不要说开口说话了,只是浑身冷汗地僵在原地,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推着莫名地踉跄着向两边跌了几步、让出了中间的一条道来。这样人挤人的场面中,居然连那人的衣角都碰不到半点,眼睁睁地看着那人不紧不慢地踏进自己的“包围圈”里。

“我说过,不要打扰我的男朋友,看来各位是都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毕竟还是想出个大新闻。”凌霄在叶霖身前站定、握住他的手、把他挡在自己的身后,抬了眼慢慢地扫视了四周一圈。她身上好像仍旧还带着平时的漫不经心,却分明又有什么不同,压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你怎么过来了?”叶霖虽然这么问着,脸上惊讶的意味却并不多、反倒显得有些无奈和心疼。其实…他早该知道瞒不了凌霄,也知道以她的性子一定是会过来“保护”自己的。只是…

叶霖握住她的手往前踏了一步,硬是又把凌霄护在了自己的身后,看了眼四周连大气都不敢出的娱记们,脸上却居然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来:“公安系统有人滥用职权,我相信有关部门一定会给出一个能够服众的处理、保护市民的*。至于是谁造谣诽谤,我们也很快就会查清楚。我希望各位能考虑清楚,不要冲动行事,或者有兴趣的话,可以和我的律师详谈。”

一番话半是威胁半是警告,大概是摄于凌霄此时此刻明显不悦的气场,在场这么多记者居然没有一个敢伸手阻拦,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手牵着手、相携离去。好一会儿直到彻底再看不到那两人的身影,众人这才都不由自主地长长出了口气,不约而同地做了一个动作:

伸手去摸自己的后背——汗湿了一大片。

第125章 剖白

第一百二十八章

剖白

回去的路上照例还是叶霖开车。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平时也不见得有许多话要说,可尽管也是一路无话,这一次却又和从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气氛里带着一种两人之间少见的凝重。

狗仔们查隐私都是一把好手,叶霖住的小区门口也已经蹲守了不少人,只不过因为是高档小区、保安都很强硬尽责,这才都只能不情不愿地在小区门外耐心地等着。叶霖也没有多话,直接就开着车进了小区大门、一路开到车库才终于停下,拉着凌霄回了公寓。

关上公寓大门,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暂且松了口气——至少在这个家里,绝对不会有人能围追窥探。

“饿了没有?先吃了饭再说。”叶霖反倒像是比凌霄先回过神来,只是在门口稍稍喘了口气、随即就一边说着一边往厨房里走,熟练自然地穿好了围裙、打开冰箱拿了菜出来开始做饭。凌霄低声应了一句,倚在厨房门口、微垂着眼帘看他做饭,一边却还是下意识地拧着眉头在试图理清头绪。

沉默着看了一会儿,她突然举起手机、就着叶二少穿围裙做饭的背影拍了张照。叶霖今天一上午都快被快门声闹出心理阴影来了,一听又有快门声顿时就吓了一跳,回过头来一看才算是长长出了口气,擦了擦手就把凌霄往外面推:“油烟重,你跟进来干什么?客厅茶几上有苹果,饿了先垫垫。”

真要动起手来,叶霖就是一米八五、常年锻炼,在凌霄面前也就是个战五渣、哪里可能推得动她?可他这么轻轻伸手一推,凌霄居然还真就被他推着退到了厨房外面、仰着脸定定地看着他。

叶霖冲她好脾气地笑了一下,摸了摸她的脸、又转身折回到水台前择菜去了。

过了没几分钟,他口袋里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叶霖有些手忙脚乱地放下手里的菜刀、赶紧打开水龙头想着洗了手去接,口袋里的手机却已经被一只从斜里伸来的手取了出来、按下接听键举到了耳边。

叶二少怔了怔,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低声和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几句什么就示意通话已经结束了。

凌霄“嗯”了一声,收回了手机却没有走,片刻之后却忽然抱住了他的腰。

“我以前从来没有做过后悔的事。”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叶霖看不到她的脸,只能听得出她的声音很轻,略略有些发闷,“现在,我好像有点后悔了。”

叶霖一怔。

她说完这句话后却沉默了下来,再也没有说什么。

叶霖已经洗完了手,转过身看她。

她依然维持着抱着他腰的姿势,只是叶霖这一转身,她就变成趴在了他的胸口、仰着脸看他。她脸色平静,眼底却像是破天荒地有些懊恼和迷茫。

“本来这种流言,你根本不会放在心上,现在这么大反应,只是因为牵扯到了我而已。”叶霖低头,忽然间笑了一下:“老实说,凌霄,在你心里,是不是一直都觉得我是需要你保护的人?”

凌霄像是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顿时就是一愣,一时间居然答不上话来。

叶霖又笑了一声:“如果打起来,我是真的需要你保护。不过只是这种流言蜚语…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凌霄似有所觉,眨了眨眼睛。

“我女朋友呢,长得漂亮又聪明,文武双全,侠义心肠、悬壶济世,这世上没有她解决不了的事情。”叶霖笑着就去吻她,“他们造谣,都是因为他们嫉妒。”

凌霄忽地就朗声哈哈笑了起来。

等到吻够了,叶霖才终于放开她,一边又回过头去择菜,一边温声解释着:“刚才是阿湛的电话,他说已经在查公安系统的人了。这是滥用职权严重违纪,是一定会查清楚的。”

凌霄点了点头,摸着下巴又想了一会儿,倒是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午饭的时候,所有人都发现正站在风口浪尖的凌霄居然又更新了微博。

微博很短,只有三个字,重点在于微博下面配的一张照片——传闻中那个包养未成年少女的富二代纨绔子弟、叶家二少挽着衣袖穿着围裙、顶着油烟在厨房里做饭。

微博上仅有的三个字是:

“他很好。”

微博下面不出意外地再一次炸开了锅。这一回,凌霄的真爱米分们像是得到了什么有力的支持一样、个个都挺直了腰板、信心满满:

“你家包养还管做饭啊?出钱求着要给你做饭啊?你虽然长得丑,可想得美啊!”

“看二少这熟练的样子,赌五毛平时在家肯定都是二少做饭!”

“毫无防备地吞了一口狗粮。”

“这年头包养都带做饭了,谈恋爱还不得摘个星星月亮的啊?”

当然,依然也还有喊着“谁知道是不是摆拍”的评论,但相比之下就显得有些无力了。只是渐渐地,好像又出现了一些新的声音,嚷嚷着“二少也就是个普通高富帅,怎么配得上我男神”,也不知道这些究竟是黑还是米分,总之仿佛就是见不得凌霄和叶霖安生在一起。

凌霄暂时倒是没去管这些,老老实实地和叶霖一起在家里呆了两天,倒是气定神闲并不着急。第三天的时候家里的菜吃完了,下午的时候凌霄自告奋勇出去采购、顺便还一脸嫌弃地把叶霖这个“累赘”扔在了家里。

叶霖反正一向都是好脾气,并不生气。一个人在家里百无聊赖地看了会儿电视,忽然间就变了脸色。

他看到了凌霄。

就在电视屏幕里。

是一档口碑很好的访谈节目,电视台就在江城本地,而且…离他的小区不远,他和凌霄又一次散步经过的时候还特意指给她看过。

叶霖沉着脸看了看屏幕的右上角,“直播”两个字格外醒目。

节目显然是才刚开始,主持人和凌霄都还在客气的寒暄阶段。主持人年纪不小、已经将近五十了,其貌不扬却很有亲和力,让人不自觉就放松下来,问出的问题虽然犀利却也并不让人觉得冒犯:

“很高兴今天能请到凌霄来我们节目做客,其实我也挺意外的,毕竟最近情况还是有些特殊。”

“是我找严秉聿帮忙联系的。”主持人说得还有些含蓄,凌霄却斑点都不含糊,开门见山,“我有一些话,想借着这个节目告诉大家。”

似乎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嘉宾,连经验丰富的主持人都愣了一下,随即却也温和地笑了一下、直接就问:“是关于最近你和叶二少的事吗?”

凌霄点头。

看得出来她确实有话要说,主持人也不追问,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尽管说下去。

凌霄对着他点了点头,略带了几分感谢的意味。

“我是在与世隔绝的山里长大的,与世隔绝的意思,就是我从小跟着师长学琴棋书画、医术武功,但完全不知道外面学的是什么、是什么样的生活。”

凌霄喝了口水,语气平静:“我十六岁年发生了许多变故,山里的师长和家人们都去世了,只有我一个人还活着。我下了山,意外遇到了叶霖。”

“那时候我身上有伤,对外面的世界又一无所知,就下毒威胁他不得把我的事泄露出去;我没有地方可去,就住在他家里。他心肠很软,虽然最开始的时候很气愤,却一直都事无巨细地为我准备周到。还给买药治伤、给我请家教补课、给我办入学手续让我能去上学、托人替我找合适斫琴的木材…”

“你们整天夸我快要把我捧上天了,但我其实也不是那么光明磊落。”凌霄说着,微微顿了顿,笑了起来,“下毒威胁这种下三滥的事,我也是做过的。我不后悔,但我有愧于他。”

“我告诉他每个月都要吃解药,否则每个月月圆的时候就会发作。半年之后我们已经很熟悉了、我卖出了字画可以自己谋生,就给了他解药、打算搬出去。他居然生气了。”

“这是他第一次生气骂我,原因居然是…气我没有解释□□的事都是骗他的。”凌霄说到这里,似乎是觉得格外好笑,忍不住也眯着眼睛轻声笑了起来,“我说虽然□□是我骗他的、但威胁总是真的,他又骂我自己为是。我希望他现在不在电视机前,否则一会儿大概又要骂我自己为是、不告诉他就自作主张过来说这些了吧。”

“解释清楚了下毒的事,后来我就还是住了下来。他总是紧张兮兮地叮嘱我好好学习不要早恋,其实我知道他喜欢我,但是既没有自信又觉得我还太小。每天看他一个人纠结的傻样子,有时候我也挺急的。”

第126章 收拾

第一百二十九章

收拾

主持人似乎是根本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段故事来,顿时也忍不住一下子笑出了声来。

凌霄微微眯起眼睛侧过头、笑着对他点了点头。他却并不插话打断,一边笑着一边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凌霄继续把话讲下去。

凌霄从善如流:“那年除夕他和家里闹翻了,喝多了借酒壮胆,别了小半年终于忍不住交代了说喜欢我。我说等你第二天醒了要是还记得,我们就谈个恋爱。第二天他早上起来还断着片儿,洗了澡才想起来前一晚的事,跑到我房间砰砰地敲门问我说话算不算数。我逗他说以前答应过他不会早恋的,他语无伦次地解释了好半天,最后逼急了又怂了,说我不愿意也没事,一边还要去给我做早饭。”

她嘴上骂着叶霖又“怂”了,眼底却带着一种一望而知的温柔、就连嘴角也忍不住慢慢地勾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来:“你们都说他包养我、在我还没成年的时候就出去开房——我们一直住在一起,要做什么在家不行、还用得着非要到宾馆去?”

“别说我们那会儿没做什么,就是真的有什么——我们本来就是情侣,我也不是没满14岁,有何不可?我从来不在乎那些东西,倒是想跟他有点儿什么呢,他怎么都不敢,觉得我还太小、好像碰了我就有天大的负罪感似的。好歹也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我就没见过这么实诚的。”凌霄嗤笑了一声,侧头瞥见主持人似乎是欲言又止,忍不住又轻笑了一声,“可别说我教坏了小孩子。卖字画签合同也好、谈恋爱同居也好、就算是上床都好——我十六岁的时候不管做了什么、最后是好是坏是生是死,我都能自己承担所有的后果绝无怨言。只要一不犯法二不有违道义,我做什么别人都无权置喙。”

“如果你们能保证无论什么后果自己一力承担,你们也可以像我现在一样理直气壮。”

演播室内的气氛似乎是有一瞬间的凝固,凌霄却仿佛毫无所觉,脸上依然带着几分笑意、一双凤眼微微上挑:“所以那些说叶霖包养我、骂叶霖富二代心真脏的——不好意思让你们失望了,富二代太老实,是我撩他的,平时家里都是他买菜做饭,他离家出走失业的时候也是我养他的。”

“至于那些说叶霖配不上我的人…他大学是国内顶尖学府,年年都拿奖学金;就是现在白手起家,他也做得成绩斐然。他从来不擅自替我做决定、给我所有的支持和自由。他心肠很软,也总觉得自己好像就是个普通人、什么都帮不上我——但其实只要他在,我就觉得很安心。难道这样的男人还不能算优秀、不能算是一个好男人?你们说他配不上我,在我看来,他胸襟坦荡开阔远胜你们、也远胜于我。”凌霄说着忽然慢慢地站了起来,深深地看了一眼镜头,“我知道,光凭我说的这几句话,很多人都不会听、更不会相信。没关系,我今天,本来就不是来解释、来请求原谅的。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们——”

“有什么冲我来,别打扰叶霖。再有污蔑辱骂他的,我不会无动于衷。”

凌霄说完,对着主持人微微点头致意。见他虽然神色间看起来像是有些无奈,却也还是对自己回以颔首,终于是也露出了一个由衷的浅笑来,声音慢慢变得温和了下来:“抱歉,搞砸了你的节目。叶霖现在可能在家黑着脸看电视呢,我再不回去,可能晚上就要跪键盘了。”

其实最开始严秉聿来联系的时候就应该已经透露过自己的意图、讲明过自己并不是来做访谈的了,不过凌霄对这个主持人的印象很不错,言谈之间自然也温和了许多。

果然男人闻言并不生气,只是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和她道了别、一边已经转向镜头给今天的直播做收尾工作了。

凌霄出了电视台,很快就回到了家门口,居然破天荒地有些不敢开门进去,像是真的怕晚上要被罚跪似的。在门口傻愣愣地站了足足五分钟,这才算是彻底做完了思想准备和心理建设,深深吸了口气、把钥匙插-进锁孔一转,一咬牙直接就推了门进去。

叶霖就站在客厅里,抱着双臂靠在电视机旁的墙边、面无表情地看向门口。电视机屏幕的左上角,清晰地映着本地电视台的标志。

“怎么傻站着?”凌霄伸手挥了挥算是跟他打招呼,一边若无其事地弯下腰换鞋。

“去哪了?”叶霖问他。

凌霄明显能感觉到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她早就见惯了生死早就没什么可怕的了,这时候却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也忍不住心头一跳,赶紧应声:“买菜啊。”

叶霖看了眼她的双手:“菜呢?”

“嗯…”凌霄噎了一下,目光明显有些闪烁,“没带零钱…哎!”

凌霄都还没来得说完就是一声下意识的低呼——叶霖三两步走到跟前、伸手一把就把她扛到了肩上。他扛着人头也不回地就往房间走,一边用脚关上房门、一边不由分说地就把人扔到了床上。

说是“扔”,其实他的双手根本就都牢牢地垫在女朋友的背后护着她的腰和背,随即就已经欺身压了下来:

“真能耐啊都学会撒谎了?一声不坑就去电视台直播了?这么厉害怎么不开个记者会啊?”

“本来是想的,”凌霄下意识接了一句,“严秉聿说时间紧来不及联系了,只能先上个地方台。”

“要是时间够多你是不是还想上央视?”叶霖被她这一句噎得险些一口气没接上来,一张俊脸早就黑得和锅底差不多了,“把什么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拉,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厉害、特别男神?是不是觉得我应该像你那些‘女朋友’一样感动得哭出来了?”

“我不是这个意…嘶——”

“那你是什么意思?”认识这么久以来,叶二少像是第一次发了火,不等她说完、张嘴就去咬她的唇,“凌霄,你当我是什么?我是处处不如你,可我也不是一无是处。我是你男朋友,不是你时时刻刻要小心呵护的小白花!”

有铁腥味从两人交缠的唇齿间渐渐弥漫开来。凌霄起初还试图解释,渐渐地却忽然安静下来,由着压在身上的男人半吻半咬地“□□”着两人的嘴唇。一直到良久之后,唇齿间的怒气渐渐消散退去,转而化作了一种带着心疼和温柔地亲吻。

凌霄抬头,正撞进叶霖的眼底。

有些懊悔,有些心疼,却又还带着几分不满。

凌霄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沉默了片刻才开了口、低声道:“对不起。”

叶霖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像是想透过她的眼睛看些什么,片刻后却忽然又开始伸手去解她的衣服:“凌霄,我就在这里陪你。我也许帮不上什么忙,但也没那么容易打发。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

他其实知道她在想什么——因为曾经眼睁睁地失去了那么多的家人却无能为力,所以现在,总是害怕他也会受到伤害、也会再也见不到。他明白、他理解,但不能够让她继续这样下去。

“凌霄,你看看我。”叶霖低头吻她的眼角,“我很好。那些事对我都无关紧要。”

凌霄怔了怔,睁大了眼睛认真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笑了起来。

当天晚上,叶家二少叶霖发了一条很长很长的微博。

“下午凌霄回来,我把她收拾了一顿。不舍得让她跪键盘,今晚罚她睡书房。

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才十六岁,受了很重的伤。重到随时都有可能会死,我当时甚至觉得她每一次呼吸都是一种莫大的痛苦。她以为我是坏人,硬是撑着趁我不备绑了我一夜。第二天我从她的话里猜出了她的身世和来历,她给我吃了‘□□’说如果没有解药的话每个月都会发作、威胁我不准泄露她的身世。

她的身世,恕我不能透露。她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绝对不止是‘山里师长家人都去世了’那么简单的私事,沉重到可能我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完全体会和感同身受。我只能说,如果我是她,我可能根本就活不到现在,更不要说像她现在这样潇洒。

她对我其实很好,我们相处得很愉快,以至于我除了最开始的几天之外几乎忘记了‘下毒’的事情。她很聪明,功课补得很快,是我替她安排的入学,但入学考试的每一分都是她自己考的。到上学前——大概是她来了以后有小半年,她给了我一张银-行-卡和一颗药,说是先还我小半年来给她花的一部分钱、很快就要搬出去,说那颗药是解药。

“凌霄说那是我第一次生气,说我居然因为她不给自己解释而生气、傻得不行。其实也不全是——我生气,一是因为她要搬出去,二是她不为自己解释,说明根本不在乎我怎么看她。

但我喜欢她,在那天之前就喜欢她了——和她这样的女孩子住在一起,我觉得如果不爱上她那才很奇怪。

第127章 并肩

第一百三十章

并肩

“我喜欢她,但我不敢开口。她才十六岁,还是个小姑娘;她很优秀,远比我优秀得多,我也没有自信。所以我只能以‘家长’的身份一本正经、不厌其烦地叮嘱她‘不许早恋’,其实这都是我的借口。高二开学前她本来要搬走,也是我想尽了借口才半骗半哄着她留了下来。

她说是她撩我的,我想你们应该都能看得出来,凌霄那样的脾气,怎么可能放得下骄傲去撩别人?

那年除夕我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我喝多了,借酒壮胆表了白,到现在我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居然答应我了、她居然也喜欢我。其实很多人说的都对,我只是个普通人,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出色了不起的,她那么好,怎么就会喜欢上我?我又凭什么配得上她?但她那么骄傲,从来不会骗人,她说喜欢我,就一定是真的喜欢我。

如果是五年前、还没有遇到她的时候碰到了今天这样的事,我可能也会慌乱、可能也会手足无措。所以她担心我、心疼我,把一切都往自己的身上揽、害怕我受到伤害——但其实我现在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因为有一个女孩子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教会了我什么是勇敢、什么是自由、带我去看天地和世界究竟有多么广阔。所以,我不觉得我们做错了些什么、更不想解释些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们:

我帮不了她什么忙,或者说,你们说得对,我其实配不上她。但她喜欢我——我们相爱,那么我陪着她、我每天给她做饭、甚至只要她看到我就会高兴起来,那又有什么不好?配得上配不上有什么意义、又和外人有什么关系?

她今年刚过二十岁,肩上压着的东西可能我几辈子都体会不了。从我第一次见她到现在已经五年了,她胸口的剑伤到现在都还清晰可见、几乎贯穿了心脏——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从来没有遇到过她,那样她就还是山谷里那个每天琴棋书画、学医习武的小姑娘,每天要操心的不是向师长撒娇就是和师兄师姐们调皮捣蛋、无忧无虑高高兴兴地过一辈子。但过去的事已经无法改变,既然我遇到了她、我们又恰好相爱,我希望可以陪她一辈子。也许我没有用、不能为她遮风挡雨、甚至有时候可能还需要她来保护我,但我愿意和她并肩站在一起,坦然地面对所遇到的每一件事。

我是成年人,她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就像凌霄说的,我们都能为自己所说的所做的一切负起全部责任,和外人又有什么关系?

恕我直言,我爱她、我配不上她、我们住在一起——谁都无权置喙。

请不要打扰我们。我对此事保留诉诸法律的权利。”

叶霖虽然有自己的微博,平时却并不常用,这还是他第一次写这么长的内容。可能是因为有些话憋在心里实在是太久太久了、憋得他几乎就快要憋出内伤来,他一个文笔平平的理科生写起长微博来却几乎是一蹴而就、连个磕巴都不带打的。写完之后他长长出了口气,点下了发布的按钮。

他的粉丝其实不多,长微博下却很快就炸开了锅——因为第一个转发这条微博的人,是严秉聿。

凌霄一度怀疑是叶霖特意找了严秉聿帮忙转发的,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两个男人都不提,她也没有追问。叶霖发这条微博的时候她还在睡觉,一觉睡醒就见微博上炸得她差点连手机都打不开。好不容易看完了叶霖发的那条长微博,凌霄沉默了许久,坐在床上仰着脸看叶霖。

他身上还穿着围裙、挽着居家服的衣袖进屋来喊自己吃晚饭,看不出半点公子哥的养尊处优。

“怎么了?”叶霖被她盯得有些心虚,讪讪笑了一声,微微偏过头低声问她。

凌霄招了招手,叶霖依言走到床边坐下、微微低了头凑过去看她。

凌霄伸手抱住他、挑着眉就笑了起来:“没什么,就是一看到你,就忍不住觉得高兴。”

叶霖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好像就是自己傍晚在微博里写过的话。自己一个人写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被她这么大大方方地一说,他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有些尴尬地干咳了几声、觉得脸上烧得慌。视线一转,却又忍不住微微一僵——凌霄的嘴唇破了皮,是下午的时候他气急了咬的,这时候看起来有些惨兮兮的,又好像带着一股别样的暗示意味。

凌霄舔了舔嘴唇。

叶二少顿时就是呼吸一滞。

凌霄却一下子笑出了声来。

叶二少被她笑得几乎有些恼羞成怒,伸手去扒拉她抱住自己的手臂,却没拉开——也不知道是真的拉不开,还是根本就没想拉开。

凌霄笑了一阵,却忽然间敛了神色、一下子认真了起来,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你听着叶霖,你没有配不上我。我不需要人为我遮风挡雨。我叫凌霄,师父取的就是‘凌霄盖世’之意,不需要有人背对着我、把我保护得像是温室里的小白花。我连沙场拼杀都不怕,现如今的世道,还有什么是能让我害怕畏缩的?但我很庆幸有人能和我并肩站在一起,是好是坏我们都一起去面对。之前我总是把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是我错了。”

这是凌霄第一次说“我错了”,叶霖甚至怀疑或许这也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说“我错了”——毕竟她一直以来都那么聪明,那么自负。

叶霖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应该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却又像是忽然忘记了该怎么说话,只能傻愣愣地看着她,半晌后居然没出息地觉得自己的鼻子有点发酸。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叶二少深吸了口气、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只要男神你以后不是虚心认错、屡教不改,我就谢天谢地了!”

说着“不耐烦”地又拍了拍她的肩膀:“磨蹭什么,吃饭了!”

凌霄扬着眉,笑而不语。

晚饭的时候凌霄又接到了秦瑶的电话——事实上凌霄都快数不清这是几天来秦瑶的第几个电话了。秦大美人照例还是追问了一下事情有没有查出结果,顺便又提了一下她的半个便宜徒弟聂峥这几天天天在家急得团团转、摩拳擦掌就恨不得把造谣生事的人揍一顿才好。事实上凌霄反倒是比较担心他们,秦瑶夫妻俩和自己关系匪浅,只要是有心的媒体很容易就能查到,更何况他们的儿子聂瑫还是她唯一的弟子,恐怕也少不了被骚扰围堵。但好在有聂峥保护着,一家三口暂时应该还算安生。凌霄好不容易把她安抚下来,末了又叮嘱了聂峥最近千万注意保护妻儿,这才终于挂了电话。

沈湛那里的效率还算不错,到了晚上的时候就来了回音,说是人已经查到了。

老实说这些开房信息,其实公安系统内都清楚、要查是极容易的事,平时也不是没有人借着职务之便来查些自己想要的信息。大多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可这一回事情闹得太大,凌霄又向来是和省厅关系匪浅,再加上有沈家不断施压,没人敢含糊推搪,顺着查询记录的ip一路摸查、很快就有了结果。

那人是江城的一个普通民警,凌霄并不认识。见证据确凿,他倒是也没有再推诿否认,很爽快地就承认了。说是有人找到他,给了他一大笔钱,要他查一查凌霄的各项信息。虽然凌霄的身份稍有些特殊,但像这样查信息的事本来在他们系统内部也不是什么大事,他都四十好几了依然还只是个小科员、眼看着升迁无望,干脆就收了这笔钱答应了下来。

他先查到的是凌霄的开房记录——这不难,只要有身份证号,几乎谁都可以查到。但光有凌霄一个人的开房记录并没有什么用,所以他又去调了凌霄的通话记录——他虽然升迁无望,但毕竟也算是老资历、总有几个朋友肯帮忙,很快就查到了有一个电话号码和凌霄几乎是天天都有通话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