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在顾金融身边寸步不离。唐思礼看了看两个老板的情况,对学生说:“如果他们找到了那个东西,我是要先过去看看情况的,你到时候在这里看守。如果病人再次出现呼吸困难,除了插管抢救以外,同时做好手术准备。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你要知道。”
欧亚楠脸上的神色已经完全辨认不清了,因为刚刚在飞机上,他都差点以为她要死了。
见他没有答应,唐思礼皱下眉头。另一边擦过他们两个身边要下车的顾笙,突然推了下欧亚楠的身体。
欧亚楠被他这一推,差点摔倒在地上,回头瞪他。
“脑子清醒了没有?她死了吗?”顾笙说。他这个声音,连顾爸顾妈都觉得冷得像什么一样,很没有人情。两只猴子撅撅小嘴。
“我知道该怎么做的。”欧亚楠整了整歪了的衣领,反问他,“你准备去哪?”
顾笙没有说话,直接下车,骑上一旁一块带来的黑色摩托车,离开了机场。
展大鹏他们一行,在章三凤的带路下,因为章三凤来过顾家知道路,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顾家老家。
拿着顾爸顾妈的钥匙,他们急匆匆地爬上顾家住的那栋小楼。其中,贾宝墨背着章三,展大鹏走在前面,张小链和伤未好的卫长青以及小七留在楼下待命。
到了楼上,展大鹏拿钥匙准备开屋门时,突然发现了蹊跷,好像这个门锁被人撬过。这个发现,令他心头都抖动了起来。
“有人来过吗?”章三凤在旁看出了端倪,肃穆地问。
在这时,一道声音从他们上面的方向传了下来:“你们到顾家做什么?”
三个人由于赶着上这儿,没有仔细留意四周,现在一听到有声音,仰头看到了从楼上走下来的吴子聪。
“你又在这里做什么?”展大鹏厉声问。
吴子聪站到了他们面前,看到了他们手里拿的顾家的钥匙,眼睛一眯:“你们回来帮顾家人拿东西?”
“我问你在人家家门口做什么?”展大鹏只揪着他这点问。天知道这个家伙会不会再次心怀鬼胎。
“我如果想再做坏事,早就做了。他们家人不是现在常年不在家了吗?况且,上次我平安回来,是欠了人情。”吴子聪见他们敌意那么大,只好先略作解释。
只听他这话过后,让展大鹏他们半信半疑的。
吴子聪对他们说:“其实是这样的,我之前看到有人在他们家门口鬼鬼祟祟,所以,在这里守株待兔,看那些人在这里想干什么,也算是回馈顾家的人情。”
“你说你看见有人上他们家来?”
“是。”
“什么人?”展大鹏、章三凤等不由紧张。
“应该是他们家亲戚。”
顾家的亲戚,跑顾家里做什么。但是,不是黑帽子,或许可以让他们先安心一点。展大鹏想到这里,赶紧先拿钥匙打开门再说。
楼下摩托车的声音到了,一个人跑上了楼梯。吴子聪往楼梯上跑上来的人望一眼,第一眼,感觉这人很像欧亚楠,第二眼,他马上知道不是欧亚楠了。这个男人莫非是传说中那个顾家的儿子顾笙?
顾笙走上来,看到他,倒也立马认出他是谁,于是冷漠地别过脸,走进顾家。
吴子聪下来两步,伸手抓住他身上的夹克,道:“你见到你姐没有?”
顾笙缓慢地回过头,好像不可置信连他这种人都敢来问他这个问题。
“你姐一直很挂念你,你知道吗?”吴子聪说。
顾笙一个用力,轻易甩开了他的手,走入家门,再把门甩上。
屋里的一切,对他来说,是如此的熟悉,因为这么多年来,顾爸顾妈为了等儿子回家,基本都没有动过屋里的陈设。除了上次女婿到他们家拜访时,给换了些新电器。每走一步,对顾笙来说,都是那样的沉重,在这个家里走的一步,都是要把他的心头用力地揪紧了,是快透不过气来了。快走到了,他们姐弟俩曾经一块住的房间。那里面那张床,曾经两人一起躺在上面睡午觉。小时候的记忆翻江倒海地涌入了脑海里心头上,让他的脚终于定在了地板上,动也动不了。
前面,章三凤指挥展大鹏说:“上次我来过这里,和大白就住在这里。”
展大鹏其实也没有想到过,原来顾家以前的日子清贫成这样的。这样的老房子,简直看都不能看的地步。楼板潮湿阴暗,墙面斑剥,角落里散发着霉味,面积则是狭窄到一个成年人在屋里走动的时候随时担心是否会磕碰到物体。或许几十年前,这种老房子是很多人家的常态,但是,现在日子好了,这种房子应该被逐渐淘汰了。
不止他们爬到楼上的人这么想,在楼下的卫长青小七他们,只在外面仰望顾家这栋楼房,都觉得没有比监狱里感觉多好的样子。
“应该没有什么阳光,你看他们对面后面的楼都挺高的,把阳光都遮住了。”小七分析后说,他不解的是,“二哥没有打算帮岳父岳母换房子吗?”
本来,顾暖现在都嫁入豪门,日子别提过得多好了,不缺钱了,给父母换套房子,不也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卫长青对此想都不用想,说:“还不是都为了老五。”
没错,房子推了重建容易。可是,这个老房子,在别人眼里或许破破烂烂的,却是联系了这家人彼此最重要的那份感情。顾家人只是坚信一点,只要留着,坚守在这里,他们离开的儿子终有一天都会回来的。而现在这一天,盼了多少年之后,终给盼到了。无疑,顾家人的这份情感,让人动容不已,让他人一想都觉得这世上再有钱都比不上一个清贫的顾家。
展大鹏根据章三凤指引的方向,在顾暖的房间里找了一阵。应该说顾暖把东西放得很隐秘。谁都肯定没有办法相信。因为顾家后面是挨着另一栋紧凑的楼,两楼之间,仅存一条罅隙,很小,小到几乎阳光都射不进来。顾暖是把这些东西,用绳子悬挂着,然后把绳子的头埋进了墙砖当中。连常年在家里的顾爸顾妈,这么多年都没有办法发现女儿的秘密,其他人更难能察觉?真的是,最不安全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为了安全起见,拿这些东西时,展大鹏他们都戴齐了防毒物品。
听说东西找到了,唐思礼出发来到顾家。这个地方,他上次来这个县城时有看过,所以没有其他人的吃惊。再说,他自己的老家那个居住条件,远比顾家更落魄。神情淡漠的唐思礼,只是戴齐了防护工具以后,走进顾家。
在顾家客厅地板上,摆开了所有顾暖秘密保存起来的那些东西。展大鹏和章三凤老八都不敢碰。只有顾笙蹲下身,看着地板上这些东西,眯着眼仿佛在用力回想着什么。唐思礼走进来,先观察他表情,问:“想到什么了吗?”
顾笙没有回答。
唐思礼单膝蹲下,放眼一看地上摆的,真是什么东西都有,太多奇怪的东西。别说他这个专业的大医生赶到诧异,展大鹏和章三凤他们,早用看外星人的目光打量自己的兄弟老五。
“这是什么?”唐思礼的手指指到地板上的几块小木块。这绝对不是几块漂亮工整的木块,更不是小孩子玩耍的什么积木。虽然,以顾笙当时那个年纪,应该是玩积木的时候,而不是拿这样几块发霉的旧木头,不知道拿来干嘛。
“当时应该是拿来研究霉菌用的。”顾笙不能确定自己的回忆,毕竟太久远了,而且他那时候真的是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心,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看到什么就想拿来试。他玩弄过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了,他自己都不能一一记得,可是即便如此,顾暖却无一漏下,能保存下来的,全帮他保留下来了。
唐思礼只知道,一眼望到原来他玩过这么多东西以后,心头泼的一凉。可能原先他还想着,可能像上次顾妈中毒那样,能很快找到毒源。但是,顾妈中的那毒,毕竟是摆过在顾家窗台上的,比较显而易见。要不然,他也不会这样轻易地同意老板太太的建议过来了。现在的情况时,他一看,真心觉得时间来不及,和找那个穆一样,根本来不及。他们来不及把这些杂碎的东西全部一一进行分析剖析,看会是哪个源头。最该死的是,眼前这个自己玩过这些东西的男人,自己都忘了是怎么中毒的。难怪,顾笙之前自己都说找了这么多年找不到。
“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唐思礼再次认真地问他。
眼看其他人满眼期盼的目光落过来,顾笙的眉头揪紧,嘴唇紧抿着。
叩叩,叩叩,叩叩。
知道是那个吴子聪敲门,展大鹏觉得烦死了,决定把这个家伙直接甩到楼下去,于是一个箭步过去把门拉开,冲吴子聪喊:“你够了没有!”
吴子聪只是一双眼睛锐利地越过他,望到客厅里的人和东西,说:“或许我能帮上忙。”
“你能帮什么忙?”展大鹏揪住他的衣服要把他往外扔。
吴子聪两只手抓在了门框上,死活不走,斯文的脸突然也激动了起来,冲着展大鹏吼:“我知道她出事了,我感觉得到,你让我现在跑掉,任她去死吗?我好歹也是喜欢过她的男人!”
展大鹏回头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说什么,你说你喜欢过她,你喜欢过她你就很了不起吗?”
“不!我知道我对不起她,我知道!但是,你们相信我,好不好?我——我和她以前在一起,也算是同学,青梅竹马——”吴子聪艰涩地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有些东西,或许她自己都没有察觉,但是我感觉得到。”
“你能感觉到什么?”
“能感觉到,她的东西,从来都是保存的好好的。她有这个特质,应该说这是她的天赋,她的直觉,她认为重要的东西,有用的东西,从来都不会丢失。”
这点,其他人回想顾暖做过的一切,都觉得是不用质疑的。问题是现在东西这么多,哪样是。
趁展大鹏迟疑的那瞬间,吴子聪拨开他的身体闯入了屋内,直奔到地板上那堆小杂物面前,扫过一眼,道:“应该是那个。”
“哪个?”
“那个!”
众人按照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一棵歪道的小树杆。是一块一样发霉了的木头杆子,插在一个花盆里,看来像是插花什么的工艺。
“为什么是这个?”展大鹏追上来气势汹汹问他,“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胡乱说话会浪费我们最宝贵的时间。”
没有想到的是,吴子聪接下来居然吐出了完整的解释:“我知道她保存东西的习惯,一般来说,她只捡重要的部分保存。可你们不觉得这棵东西很奇怪吗?明明都枯死了的木头,她要保存的话,把木头拿出来就完了,为什么要把花盆泥土都保留了下来。”
其余人因为他这番话正给愣了下。紧接,唐思礼瞬间联想起什么,把手直接小心翼翼伸向了那个花盆,说:“他很有可能是对的。你们都走开。这个东西必须完整保存地拿回实验室。”
“你确定吗,唐教授?”展大鹏紧张地问,“我们现在一点闪失都不行,没有时间了。”
大家的迟疑,是因为眼看当事人顾笙都没有发出一句声音。唐思礼这时嘴角一勾,道:“你说他为什么没声音了?因为他是医生,而且他也是这方面受害过的病人,医者不自医,你让他能说什么?他到现在都弄不清楚自己怎么得的病。”
“你知道?”顾笙猛地转过头,对准他。
“可能比你清楚一些。所以我不是说了吗,她无论如何都必须接受手术的。只是旦望这个东西的出现,能指引我们把手术的副作用降低到最低,并且让她恢复听力。”
听到说顾暖有可能恢复听力,所有人都骤然感觉到了希望的曙光。好消息传了回来后,顾爸顾妈顿时喜极而泣,原先压抑的情绪全部释放开来了,当然,他们不敢在女儿面前哭。
欧亚楠护送病人到达了当地准备好的医院,他们要借助这里的手术室给顾暖开刀。
与此同时,唐思礼在实验室里,切开了那棵奇怪的树干,通过树干延伸入泥土里的根须里,让所有人感到意外吃惊的是,这样一颗枯了的老树干,竟然到现在根都没有烂。不,不是根没有烂,而是那些根,其实是一根根虫子。
欧亚楠过来实验室看到这个情况时,也是震惊不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老师?”
“CT拍不清楚。当然,他当时生病时的血液样本我没有看见,所以不好下定论那个时候,检查他血液的医生有没有好好做清楚相关的检验。”唐思礼道,“实际上就是,让他生血液病也好,让她脑部功能出现问题也好,不是什么毒,是这些能自由变形与寄生体一块异化的虫子。”
“现在要怎么办?”
“好在这些虫子,你看清楚没有,是清晰可见的,只要用点什么东西来让他们原形毕露。”唐思礼说着,把那些像树根的虫子放在了一种特殊的液体上面,经过液体的浸泡显现,虫子的体型露出了奇妙的蓝光,对此唐思礼确定,“这是一种海生物。”
“海?海里的生物怎么会?”
顾家老家并不靠海,距海老远了,是地处内陆,中原腹地,怎么会有海里的生物在这里出现。
或许欧亚楠不明白,但是,萧夜白那帮兄弟,都是一下子就明白了。有人故意放的这个东西在这里。除了那个穆,没有其他人选。
“不是你的错了,老五。”展大鹏拍着老五的肩膀说,“他这是利用你那时候年纪小,什么都不知道。”
顾笙的眼神闪烁不定。
手术准备好了。顾暖被推进手术室。在进手术室前,她坚持不和其他家人见面,只是由老公把她送到了门口。紧接下来,大白也被她拒绝在了门外。唐思礼认为她这样做也是对的,因为他那个老板,要是情绪激动起来要发疯。手术室里,最讲究的又是秩序和冷静。
换完手术服的唐思礼,走到病人面前,先问:“萧太太,有信心吗?”
在他身旁的助手,举起写字的白板给顾暖看。
顾暖这时的视力也开始出现问题了,必须看了一阵才能看清楚,说:“可以。”
“那好,手术的时间,可能会比预计的时间长一些,因为毕竟你的病情在逐步恶化当中。所以,首先,我们要解决你的视力问题,再来解决你的听力问题。”
手术紧接下来有序地进行中。由于这是特殊的脑部手术,顾暖在手术过程中是清醒的。这种情况,对她来说,是比上次被麻醉后要感觉好很多。疼痛她不怕,就怕什么都没有准备好之前,连最后一丝挣扎的机会都没有,整个人失去了意识。没过多久,她感觉到了自己的视力越来越清晰,因此,看到了在她面前拿字板的那个人,不是其他人,正是她寻找了多年的弟弟顾笙。
“顾笙?”
这回他终于站在了她面前,没有逃避,与她面对面。顾暖感觉自己在做梦,做了好久的梦,此刻她是走到了梦的尽头了吗?
顾笙冲她点了点头:“我回来了。”
但是,她还是听不见。毕竟,听力是她病发的源头,等于说那个地方是初始病灶,那块区域,应该被虫子盘踞的时间最久,成为了手术最难清理的部位。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手术医生问:“萧太太,还是没有听见吗?”
字板上的字没有变换,顾暖因此没有反应,不知道有人在对她说话,听不见。
唐思礼和充当副手的欧亚楠,额头上都泌出了热汗。手术明显到了最关键的一点,只要她还是听不见,说明这个病灶没有彻底清除病源,如果这时候结束手术很有可能复发。但是,问题在于,现在手术医生无论用什么方法再找,都找不到已经做过一次手术清扫的病灶还有什么问题。没有问题,等于说无从下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医生们陷入了沉思。麻醉师也开始紧张了,眼看这个手术时间已经开始超过了预计的时长。
“再这样下去只能先结束手术了,但是——”唐思礼不敢保证,如果这时候手术停止,会不会很快使得那些得以成功躲藏起来的虫子立马攻击到病人的脑干。这将会是最致命的后果。
欧亚楠用力思索着,接着他突然转头,看到了那个拿白板的男人脸上。
唐思礼注意到他是在看谁以后,说:“没用的,他这时候无法做一个医生。”
“但是,他可以做好一个弟弟,他本来就是她的弟弟。”欧亚楠说。
拿字板的顾笙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深沉复杂了起来。
顾暖都可以看到他戴着口罩以外露出的那双眼睛浮现出了微妙的流光。
“姐,能听见我说话吗?”
“……”
“姐,是我,我回来了。”
“……”
“姐,姐,我求你,听到我说话好吗?”
“……”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姐,这句姐,我该很早很早以前就叫的,而不是到今天,到今天以后或许你永远都没有机会听见了。”
姐,姐,姐,姐姐——
她的眼睛看着他的眼睛,看到了那里重复的符号,那是——她渴望已久的。然后,一束光突然间把脑子里的符号,与其它联系在了一起。道路通畅的那一刻,宛如一把刀斩破了那层蒙布。一个清晰的声音进入了她的脑部,是,是顾笙的声音,没有错。他多少年前的声音,她知道的。
“顾笙,是你在叫我吗?”
“姐!”
他踏前一步。
她露出了微笑:“我听见了。”
手术室里安静无声,此刻只留给那两个隔了多少年的声音终于重逢。欧亚楠静悄悄转过脸,接着,他像是不可思议地看见了他那惯来被所有人称为最没有情感地老师,唐思礼的眸子里像是有一些流光闪过。
手术成功结束了,接下来,是病人恢复的时间。
*
女儿在医院养病。既然都回老家了,顾爸顾妈肯定要回家去看看。在此之前,萧夜白那帮兄弟,在帮兄弟萧夜白打扫岳父家的时候,住在了顾家里。
这个消息,是令大白狗以外的人都非常吃惊。想那么好几个壮汉呢,怎么挤在顾家那个狭窄的屋子里。而且他们中间,有很多都是章三凤这种习惯住大房子的贵公子,能忍受顾家那个环境吗?反正,顾爸顾妈是很不放心那群客人住的不舒心的。更令他们两口子没有想到的是,亲家萧鉴明,首富说是也要到顾家坐坐,当然两个小孙子一块带上了。
两只猴子,对于姥姥姥爷的家,从爸爸画的育儿漫画里看过好多遍了,因此到了顾家,两小家伙啧啧地说:“比爸爸画里的画的,漂亮多了,好像有钱人住的房子。”
顾爸顾妈登时汗一个:这两外孙的嘴巴也太甜了,肯定是被女婿大白狗教的。
萧鉴明走入顾家后,左看看右看看,好像对这个家显出颇大的兴趣,道:“很有年代感的老房子,想起我小时候的事了。像这种老房子,更该好好保存。”
顾爸听了亲家这话,谦虚地陪笑:“哎,破房子而已,我们只是住习惯了,舍不得搬。”
“那就对了。舍不得。别说你们舍不得,我要是有,也舍不得。以后,我可以常来你们这里做客。”
萧鉴明这话,当场让顾爸顾妈脑袋当机了。
不止萧鉴明,跑来找未婚夫的钟巧慧,抱着章三的胳膊说:“你喜欢这个地方,我也喜欢。以后,我们可以常来叔叔阿姨这里串门,阿姨,叔叔,你们不会拒绝我们吧?”
顾爸顾妈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一群外星人了。他们这个破房子,怎么惹得那么多富豪喜欢?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小猴子们在屋内奔跑耍闹,更是兴奋到不得了,对姥姥姥爷宣布:“我们以后住这里了!”
顾爸顾妈差点腿一软。
顾家门口突然跑来一个人,喊:“三叔。”是顾二婶的声音。
顾妈给顾爸个眼神。顾爸走去门口开门。顾二婶跑到他们家门口,气喘吁吁地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刚听说你们回来了。”说着,顾二婶往屋门里一看,看到了两只奔跑的小猴子和一大帮贵客,被吓得不轻:“那是——”
“怎么了?”顾爸关起门问。
顾二婶才想起自己要说的话,说:“前两天,顾暖那两个堂弟,被车撞了,当场就死了。”
因为自己女儿生病,顾爸真不知道这事儿,惊了下:“怎么回事,这么突然?”
这个说起来,肯定要问那两个死掉的人了。也就是说,这两个堂弟跑到顾家里,想报复性地拿走顾家的东西,结果可能是碰到了顾暖收藏的某些东西,中毒了。他们自己没有察觉,走到路上时发病被车给撞了。这事儿不用说给他们父母造成了打击。但是,顾爷爷顾奶奶的打击更大,因为,这两个孙子,是唯一的男孙子。重男轻女的顾爷爷顾奶奶顿时觉得天要灭了他们顾家。顾爷爷顾奶奶就此一病不起。
等顾暖得知消息的时候,只听说,自己父母为了尽孝道,没有办法回了顾家老家。最后,可能是自己父亲终究体恤两个老人,把儿子回来的消息说了。于是,顾爷爷顾奶奶临死前,决定把所有遗产都留给了顾家这滴最后的血脉。顾家老三家就这么阴差阳错的,拿到了顾家两老人的全部财产。这个结果肯定是连顾爸顾妈自己都没有想到的。顾爷爷顾奶奶这算是罪有应得吗?顾妈也想不懂了。
顾暖慢慢一天一天好起来。终究,公司的东西也不能荒废太久。固然知道了她生病以后,她公司里的同事们都主动帮她承担起重任。可是,顾暖决定了,无论如何要把大白狗赶去公司帮她坐班。
大白狗当然知道自己惹了老婆啥了,那就是,他连让老婆自己吃东西都不让,偏要喂。现在只能等老婆消消气再回去。到公司第一天上班,没有想到老婆竟然把大儿子派到他身边当监工。
“萧代理董事长,这是今日的会议安排,你先看一看,有什么问题再告诉我。”
大白抬头,看到自己儿子比秘书更严肃公正地站在他面前催工时,登时觉得他这辈子的人生算是完了。
“萧代理董事长,不要忘记了,顾董事长之前刚交代的话,你要给子孙后代树立起规范的榜样,而我会一直在这里看着你。”
“是。”大白泪流地看大儿子,“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聆信。”
聆信面无表情,才不会像弟弟撒娇那样的大白爸爸糊弄了,走回到自己的小办公桌,翻开书本,一边监工一边学习,问:“爸,拆借利率是什么意思?”
大白转过头,开始絮絮叨叨给儿子做金融词汇解释。这时候的大白,绝对是个负责任的好爸爸。
把粘到过分的老公请走了,顾暖想着终于可以清静自由两天。但是,老公大白也提出了条件,好,大儿子跟爸去公司,小儿子必须跟妈留在医院。这点顾暖不反对。带孩子,夫妻一人带一个正常的。别看她现在在做功能康复,但是,照顾个儿子没有什么问题。很快的,顾暖发觉,不是她照顾儿子有问题,而是大白把小儿子留在这里存了阴谋。
只见,二猴子把勺子递到她嘴巴边:“妈妈,张开嘴。”
顾暖冲小儿子微笑:“妈妈自己来。”
“不要!爸爸说了,说妈妈的手没有完全恢复力气,要我喂你。”
“你爸爸骗你的。”顾暖用尽耐心说
“可舅舅说了,爸爸说的没有错。”
好吧,这是她弟弟陪她老公准备一块坑她是不是。
“妈妈,你张开嘴嘛!”二猴子闹腾的声音可大了,引得左邻右舍的病友都过来看。一看,这孩子多孝顺,这个当妈怎么这样。
顾暖无可奈何张开嘴巴让小儿子喂她。二猴子高高兴兴的:“以前妈妈喂我,现在我喂妈妈。”儿子这么孝顺,顾暖只得认栽。
二猴子这时突然蹦出了个主意,对妈妈说:“我和哥哥想好了,以后姓什么。”
顾暖立马警觉了起来,八成阮家的代理人又跑来找这两个孩子了,阮家心急是肯定的,因为眼看这两孩子那么出色。对小儿子,顾暖温柔地说:“不用那么心急,妈妈向你们保证,你们没有长大成人前,谁都不能逼你们。”
“不是,我是想说——”二猴子挑起小眉头,小嘴露出一抹狡黠的表情,“我和哥哥想,要是妈妈再给我们生个妹妹,以后,我们三个人一人姓一个,不需要争了。爷爷高兴,姥姥姥爷高兴,去世的听说很爱我们的奶奶,也可以很高兴了。”
要说她这两个儿子真是孝顺。顾暖伸手把小儿子一抱,再生一个是吗,可以考虑,但是,为什么非要是女儿?
二猴子想的当然是,有个妹妹不会和他抢,这样他可以永远当弟弟赖在哥哥怀里,又可以抱妹妹亲亲。只是,二猴子肯定想不到,这个猪年出生的小猪妹,注定天天要和他抢好吃的了。
关于那个穆去了哪里,有一天,不是大白爸爸,而是顾金融,给两个儿子画了这样一幅画,说:只要人控制不住自己的贪欲,黑量资金永远存在,所以这个人,是永远不会消失的。
猴子们问妈妈:那要怎么办?
顾金融笑着说:没有关系的,我们这不是,什么艰难险阻,一直不是都度过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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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亲们的一路支持!
番外壹
做噩梦了,真的是噩梦。
梦里弟弟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爸爸妈妈的身影一样越来越模糊,代之的是,一张戴着面具的脸,出现在他面前,几乎占据了他整个脑子。
那是爸爸从小给他们讲的超人故事里,最可怕的那个男人,一张面具仿佛和他本人的脸早已结合成一体,没有一点表情,不像人类,不知道像什么。
现在,这张面具脸,对着他,突然发出一串串诡异的笑声,说:想救你弟弟吗?想救你妈妈吗?对了,你现在还有个妹妹了——
聆信两只拳头握得紧紧的,睁开眼皮,望到的是,没有什么面具,只有一张白花花的天花吊板。
天气炎热,酒店里开着空调,呼啦呼啦地吹了整夜的冷风,可是,他全身都是湿的,汗如潮涌。
聆信坐了起来,仿佛惊魂未定,只盯着两只握成拳头的手,这个手的动作再一次告诉他,噩梦是存在的。
梦这个东西,按照科学而言,并不能代表什么,最多只能说明他心中对此有什么顾虑。但是,自从他那次经过舅舅的催眠,与弟弟产生心灵感应连接在寻找那个神秘的暗岛后,他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是个秘密,他从来没有敢告诉过任何人的秘密,包括对于父母,对于弟弟,对于舅舅叔叔等其他关系很亲密的人,他都不敢说。实际上,在他精神出鞘寻找暗岛的过程中,曾经与那个神秘的面具人穆在精神世界里擦身而过。
弟弟找回来,他总不能让爸爸妈妈再为他们兄弟担心吧。况且妈妈身体不太好。更何况,如今,他即将满十八岁了,是个成年人了,理应自己能独当一面对付任何艰难险阻,包括那个叫穆的余孽。
十八岁,今天到了时辰,他要满十八岁。认识到这,聆信精神为之一振,下床进到浴室里进行早晨的洗漱。
过了会儿,酒店房间里,闹钟哗啦啦地响。这不是他拨的闹钟,是距离甚远留在家里的妹妹,给他这个哥哥打的闹钟电话。
“哥哥,小懒猪,快醒来吧!”
手机里,稚气的女童奶声伴随视频传出来时,聆信马上拉了条毛巾擦干净脸,走了出来。
他这个小妹妹顾馨,绝对是家里所有男人捧在掌心里的宝贝。因为只有两岁多的顾馨,是他和弟弟,以及父亲大白,盼了不知道多久才出世的家里唯一的女孩。正因为如此,不止他们兄弟疼,他们的父亲大白,更是因为许久才达成的这个夙愿,巴不得把全世界的星星都摘下来给掌心里的这个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