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要不我们也去看看三嫂和生生吧。”
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口了。
怪可怜的。
今年是三哥走的第一年啊，心里该多难过。
陶艺茹说：“那你今年去了，以后去不去？你开了这个头，以后不去她就有权利挑你。”
去了家里，你说年三十的，上门能空着手吗？
孩子在家，能不给压岁钱吗？
这些出去少个三五百的拿不出手，三五百她能买件很好的大衣穿穿，不是她冷血，那你说赵宝科人死了，那陈秀芝和老赵家的关系不就断了，这以后还算是什么亲戚。
赵宝中缓缓地嗯了一声。
妻子不同意，那就不去了。
＊
赵丽华这是出了事情，亲自到了建设大道这边的市场来视察。
身后跟着一排的人。
这附近就是，因为强拆出事故的现场，事情闹的很大，今天又是大年三十的，她亲自来了。
一身利落的黑色羊绒大衣，身后跟着秘书以及上中市公安局局长，就在前方大道，还停着几辆警车，赵丽华和身边的人刚刚从伤者家里离开。
黑着一张脸。
旁边的公安局局长也是拉着一张长脸，他被赵丽华训，那他回头就得找个人训。
大过年的，你们不叫我好过，那咱们就都别好过。
赵丽华走了几步，视线顿了顿。
瞧见在路边看热闹的陈秀芝了。
她也是刚刚才知道的，陈秀芝跑到这里来摆摊了。
亲眼看见的。
“…有什么不满意的，觉得不太合理的，我们市委不是对民众有个公开的信箱，大家都可以提意见…”
和旁边的群众握着手。
到了陈秀芝这里，陈秀芝深呼吸一口气。
然后跑了。
头也不回的跑了。
陈秀芝不喜欢和领导搞那些假兮兮的对话，说了有什么用，还说什么公开信箱，写了你们就听吗？反应情况的多了去了，最后都解决了吗？
赵丽华带着人转头直接离开了，她临时出来处理突然事故的，回去还有会要开，下午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做。
晚上都七点多了，她才进家门。
换了鞋，坐到沙发上喘口气。
家里就她一个人，季云翔回了他妈那里，保姆已经准备好晚饭，也打算回家过年去了。
“赵S长，那我就回去了。”
赵丽华从包里掏出来一个大大的红包，递给保姆，这是她辛苦一年应该得的。
“新年快乐。”
“您也快乐。”
保姆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离开了，家里只剩下赵丽华一个人。
很想躺上一躺，可想起来白天看见的那个人，抓起来自己的包，下了楼。
她的司机还没有走，给领导做司机的，多少眼力见得有，今天是年三十，家里也确实等着他回去过年呢，可你说回家重要呢，还是努力往上干重要呢？
“你怎么还没回去？”
司机为赵丽华开着车门。
“回去也没什么事情可做的，就休息一下。”
赵丽华点头：“去山南。”
司机点头，确定了具体方位，然后启动车子，他并不清楚赵丽华去山南是要去谁家，因为他当赵丽华的司机以来，除了赵丽华母亲家，其余的亲戚家他都是没有拉赵丽华去过的。
车子停妥在楼下。
赵丽华和这栋楼显得格格不入，尽管这里是新楼。
外面到处都是放礼花礼炮的声音，大人孩子欢乐的笑声，她孑然一身。
当当当！
赵生生听见敲门声，探头喊陈秀芝。
“妈，有人敲门，你去开下门。”
她在厨房里当大厨呢，也不会做，但看看食谱就学的差不多了，正在一展身手呢。
陈秀芝无事可干，女儿不让她下厨，家里卫生也不用她清理，赵生生回来一个星期，每天不是洗床单就是洗窗帘，所有能做的都给做了。
踩着拖鞋出来开门。
“谁呀？”
一推开门傻眼了。
确实赵丽华从未登过她的家门。
“大姐。”
有些手足不安的叫了人。
搞不清眼前的人来是做什么来了，有点迷糊。
陈秀芝不擅长和赵丽华打交道，实在是在赵丽华给人的感觉太冷了，你和她讲什么，也讲不到人家的世界里是不是。
加上她在赵丽华家做工的时候，赵丽华训斥的她那几回，永生难忘。
“大姑来了，进来坐呀。”
生生探头。
她不说话，她妈就和她大姑一个门里一个门外僵持着。
081 为母则刚强
陈秀芝对赵丽华的感情很复杂。
赵丽华家要钱有钱，要势有势，可每当自己出问题的时候，这个大姑姐是真的冷眼旁观啊。
搞的她心寒。
孩子劝她，说大姑家有不代表就应该无偿拿出来奉献，可陈秀芝依旧绕不过去那道弯弯，她不是想要赵丽华拿出来多少钱，想当初赵宝科下岗，赵丽华一句话的事儿就能搞定，可赵丽华硬是当做没有看见。
“姐，进来坐吧。”
赵丽华进了屋子里，四处看了一眼。
陈秀芝这房，地点买的很好，就是买完以后手头没有任何的钱了，加上她自己认为装修是浪费钱，买完房子什么样她就什么样搬进来住了，反正对生活品质要求不高的话，住人完没有问题。
找了椅子坐下。
“大姑，喝水。”
赵生生端了水出来，刚刚放下，惊叫了一声：“我的菜…”
她锅里还有菜呢，又急叨叨的跑回了厨房。
屋子里。
陈秀芝：“…”
赵丽华：“…”
两个人没坐到一起聊过天，眼下这麻烦就出来了，不知道该从何处切入手。
“你在你二姐那帮忙吗？”
她不会错认陈秀芝的，肯定是眼前的人。
“不是，借她门口一块地方用用，过年了卖点馒头什么的。”
她赚的都是小钱，赚的辛苦却也赚的快乐，因为心里有个奔头。
为了赵生生。
她是死了丈夫，但不能被任何人瞧不起。
“挺好的，秀芝啊，宝科去了这么久，大姐也没找到机会和你聊聊，现在我们坐在一块，你有难处你就说说看。”
为什么是说说看，而不是你讲出来我替你解决，赵丽华讲话很谨慎，她不能承诺的事情她不会讲死，亲戚之间也得保持个距离，不是所有事情她都能办的，她坐到这个位置上，是为了群众为了自己，不是为了他人。
损害自己利益的事情，她绝对不碰。
陈秀芝低着头，也不讲话。
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赵丽华又说：“赵家还是你婆家，就算退一步，你不想和我们做亲戚，我们中间还有个生生做联系呢，赵生生是老赵家的大孙女，你身体不好，也别那么拼，我听妈说，你把时间排得挺满的，你身体不好，生生将来真的需要读书的费用，还有她季娇姐呢。”
陈秀芝抬头。
她这人，其实不太能接受别人对她好。
哪怕是虚伪的好。
对她不好的人，她会远离，可对她好的人，她就想要去报答。
她不是真的要和人家伸手拿钱，她需要的就是一句话。
宝科人没了，难不成她和赵家就真的不走动了？可你瞧瞧赵家的这些人，从人走就没有一个人登门，仿佛让她看见了她在娘家的待遇，陈秀芝自认，她对婆婆方面没有问题，年年她和赵宝科过去给做饭，为的是什么？
赵宝科孝顺，她陈秀芝也没不孝顺，替你们大家尽孝了，结果现在这样对她。
真叫人寒心。
可大姑姐一登门，她的心又软和下来了。
赵丽华在生生家吃的年夜饭，原本不想的，可陈秀芝一个劲的留。
赵宝科活着，赵丽华是绝对不会留下来吃饭的，今年也是看在这娘俩不易的份儿上。
生生的眼睛，大年初一又出问题了。
因为孩子眼睛出问题，陈秀芝婆家和娘家都没有去。
急的抓瞎。
她虽然是经常去医院，可住院等一切的手续都是赵宝科办的，眼下孩子病了，要怎么样去看病呢？
赵丽华昨天来了，说有困难可以找她，那是不是可以给她打电话？
陈秀芝电话就拿了起来，又硬扣上了。
“生生，你穿衣服。”
陈秀芝大过年的，带着赵生生去了省会比较出名的医科大，你就想，大过年的车票也不好买，要考虑一个去不上的问题。
“同志，那能买站票吗？我这孩子眼睛出问题了，她看不清，我拜托您了…”
窗口里的车站员工，冷冰冰瞧了陈秀芝一眼，伸出手。
“三块五一张票。”
陈秀芝手脚不利索的掏着钱，她有点慌，也是怕去不上。
放在她自己身上，她也就挺着了，或者哪里看不是看，但赵生生首先是她女儿，其次生生是个小孩子，要去就得去权威的医院，她怕给耽误了。
买了票拉着生生上了火车。
火车上就这条件，冒烟咕咚的，她们没有座位只能站着。
陈秀芝把赵生生揽进怀里。
“有妈在呢，别怕。”
都不是大事。
妈妈能救你。
别害怕，我的孩子。
“妈，我不怕，你也别害怕。”
生生很想安慰安慰母亲，这是她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
就偏偏在母亲面前这样了，装都装不了。
“忍着一点啊，下车妈带你直奔医院，看医生就好了…”
陈秀芝拿着小椅子，可没有地方让赵生生坐，出门之前她就考虑肯定买不到座位票，随手拎了个小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