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考场上出现了一抹红色的身影。
那个女孩子漂亮极了,雪肤花貌,丹唇皓齿,白皙柔嫩如桃花般的脸颊上,一双清澈如水的杏眼顾盼生辉,她抬眸朝观众席上一望,波光潋滟的双目黑白分明,好像黑琉璃里面养着一对白琉璃,有一种直视人心的美丽。
有人低呼:“啊!她在看我,她看到我了!”
“胡说!”立马有人跟他争执,“辛烟烟小姐明明看的是我!”
“怪不得大家叫她烟仙子,真的是仙子啊。”
之前那不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她噗嗤一声笑了:“什么烟仙子,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这是京华女子书院的江令宛,比辛烟烟不知道美貌多少倍!”
啊?
不是辛烟烟小姐!
对哦,锦绣女学的衣服是樱桃红的,这位漂亮的小姑娘穿的是海棠红的衣裳,是京华女学的江令宛。
“江令宛小姐这么漂亮啊!那她与辛烟烟小姐究竟谁更美貌呢?”
“当然是辛烟烟小姐。”辛烟烟的拥趸着毫不犹豫道,“不管容貌还是才华,我们辛烟烟小姐都吊打江令宛。烟仙子的名誉由我守护,决不许任何人亵渎。”
有了这句话,众人立刻热血沸腾了。
江令宛已经这么漂亮了,号称烟仙子的辛烟烟比江令宛还要漂亮,那该多漂亮啊,简直想象不出来啊。
观众席这边的儿郎们一个个激动的嗷嗷叫。
陆明珠呵呵冷笑,吹,继续吹,看看待会打脸的是谁。别人不知道,她之前可是辛烟烟的同窗,这人最喜自我吹嘘,什么貌美如仙,都是吹嘘出来的好吗?
“来了,来了,辛烟烟小姐来了!”
一袭樱桃红罗裙,一头乌黑的云鬓,辛烟烟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
女孩子皮肤白皙,容貌秀丽,脸上带着若有若无淡淡微笑,双目温温柔柔,一副知书达理的温婉。
“啊!原来辛烟烟小姐就长这个样子啊!”
“很一般啊,也没有多漂亮嘛。”
“只能算中人之姿,跟江令宛小姐没得比好吗?”
“什么烟仙子,根本就是夸大其词嘛。”
大家很失望,抱怨的声音难免大了一些,以致于考场中间的六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辛烟烟神色不变,柔柔地向大家施了一礼,退到一旁等候考官到来。
六位学子分两边站立,左边已经站了三人,右边只有两人,所以辛烟烟只能去右边。
不巧的是,江令宛也站在右边。所以两人站在一起了。
单独看,对比还不那么明显,两人站在一起,对比就越发强烈了。
辛烟烟皮肤白皙,可江令宛皮肤欺霜赛雪,晶莹剔透,稳稳压了她一筹。
单轮容貌,辛烟烟绝对在中上,她气质很好,有一种大家闺秀的温婉得体,她的笑容淡淡,的确有一种仙仙的美好,在一般闺秀里面,她已经非常出众了。
可惜,江令宛不是一般闺秀,她十分的漂亮,而且是姣花软玉,明艳照人的那种漂亮。在她秾丽热烈美貌的对比下,辛烟烟的温婉变成了惨淡,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江令宛的美貌衬托的辛烟烟很是平淡,而辛烟烟却将江令宛衬托的国色天香。
观众席上不时传来对江令宛的赞美:
“千娇百媚大抵就是这样吧。”
“倾国倾城她亦当得起。”
“我虽未见过天上仙子,但仙子必然是她这样子,才不负文人骚客的赞美。”
“可惜。”有人扼腕惋惜,“佳人貌美,可惜痴心错付,看上了宁轩!”
议论声戛然而止,众人陷入沉默。
江令宛苦追宁轩的事在六大书院几乎人尽皆知,以前提起这件事,大家都说江令宛一定貌丑,所以才会被宁轩拒绝,还有人对宁轩表示同情,毕竟被这样的丑姑娘缠上了,的确很可怜。
“宁贼卑鄙!辜负宛卿情意,还倒打一耙,污蔑宛卿美誉。”
不知是谁先说了一句,立马有更多的人咬牙切齿为“宛卿”打抱不平:“宛卿一片痴心,宁贼得仙子垂青,不知珍惜,还肆意践踏宛卿情意,污蔑宛卿说她貌丑,简直无耻!”
“人面兽心!”
“手段龌龊!”
“呸!”
不过短短半柱香的时间,江令宛就变成了“宛卿”,而宁轩则被众人唾骂,收到无数眼刀。
跟宁轩站在一起的两位学子,同情地看了宁轩一眼,默默地朝旁边站了站,离他远一些。
然后,他们也不能免俗地打量江令宛,毕竟人就在对面站着,他们要看还是很方便的。
因为站的近,所以,他们受到的冲击比观众席的人更大。在看清楚江令宛的容貌之后,这两位也对宁轩怒目而视起来。
至于另外一位男学子,就站在江令宛旁边,早在看到江令宛第一眼的时候,他就已经沦陷了。
无数含着怒火的视线如利箭一般射来,宁轩面无表情,两眼冷漠。
他早已做好被人议论纷纷的准备,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情况。
他应该猜到的,毕竟她的确是个十分漂亮的人,在俗人的观念里,这样的人是应该被好好珍爱的。
可是漂亮的皮囊有什么用呢?
这个人…或者说江家姐妹,都令他厌恶到了极致。
她就站在他对面,宁轩抿了抿唇,压下目中翻滚的情绪。
辛烟烟笑容浅淡,一如刚开始时的温婉,表情未变,但是脊背却挺得越来越笔直,笔直到近乎僵硬。
她没想到,江令宛竟然如此美貌!
她第一次听说江令宛的名字,听到她追求宁轩,只觉得十分可笑。
她与宁轩从小一起跟着她的外祖父学习书法,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宁轩英俊出众,爱慕者众多,可他性格沉稳冷清,从未对她们有过任何亲近之色,就连灵璧郡主的示好,他也是淡然视之。
一开始的时候,她觉得江令宛跟那些爱慕者一样,根本不值得她放在心上。
她只是没想到,江令宛这么难缠,胆子这么大,给宁轩造成了这么大的困扰。
既然江令宛做的过分了,她就得出面教训她。
她问过宁轩,江令宛容貌如何,宁轩回答说:不堪入目。
她信以为真!
既然如此,那便从容貌上下手,给江令宛重重一击,让她知道什么是痴心妄想,什么是云泥之别。
她对自己的容貌一向自负,她烟仙子当然不是浪得虚名的。
所以,她在考试前就开始造势,又特意压轴出场,就是想让江令宛知难而退。
然而事实令她很难堪,出丑的那个人是她,江令宛明艳动人,得到了大家的称赞。
辛烟烟看了一眼宁轩,他嘴角微微抿着,显然十分不耐烦,这让她紧绷的心渐渐松弛下来。
江令宛漂亮又有何用?
在宁轩眼中,她是丑陋不堪的,是令人厌恶的。
她永远都别想得到宁轩的心,更不可能像她一样接近宁轩。
只是,观众席上的这些人未免太可恶了,不是对她评头论足,肆意攻击,就是讨伐宁轩,言语恶毒,要么就夸赞江令宛。明明有六个人参加考试,却只盯着他们三个人,他们就不能说说其他人吗?
辛烟烟的愿望很快就实现了。
因为考官们来了。
六位参赛学子备受瞩目,八位评分考官亦是大家关注的焦点。
不同于六位学子半个月就公布,评分考官却是今天才被众人知晓。
今天来的考官同往年一样,有官声甚好的大人,名望颇佳的儒学者,才华杰出的布衣客卿,备受推崇的勋贵。
随着考官们陆续登场,观众席也不时响起赞扬声:这位大人去年政绩斐然;这位学者撰写的《周礼补注》广为流传;那位布衣客卿写的《广陵赋》字字珠玑…
突然,有人惊呼:“快看,那个白袍青衣的玉面郎君,是萧湛萧五爷吗?”
“萧五爷一向低调,从不参与这些事的,怎么会出现?”
有人激动到声音发抖:“真是萧五爷?你没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如此英姿勃发,又如此风采翩然,除了文武双全的萧五爷,还能有谁?”
有人似悲似喜,声音呜咽:“我知道萧五爷是个武能上马定乾坤,文能提笔安天下的英豪,却没想到他竟然生得如此俊美无俦。我见到萧湛了,这辈子值了,值了。”
他如此失态,大家倒没有嘲笑他,只用赞叹的语气说:“能被今上亲口赞曰:穆如清风,朗若月华,萧五爷自然是风度无双的。”
男子们尚且如此,女子们的反应就更不必说了。
好像一石惊起千层浪,萧湛像闪闪发光的太阳,一人盖住了所有人的光芒。
江令宛忍不住啧啧嘴。
她听说当年萧湛参加书院联考时,有过万人空巷看萧郎的壮丽景象,可惜她那时还小,未能一睹五舅舅少年时的风采。
“当!”一记锣响打断了江令宛的思绪。
礼部右侍郎陈大人走到考场中间,先介绍了八位考官、六位学子,又宣读了考场规则,最后他凌厉的目光从几位学子脸上扫过,严厉道:“几位俱是各书院最优秀出色的学子,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各自的书院。希望你们谨记考场规则,不要做出让书院蒙羞的事情。若有人扰乱考场、夹带作弊,本官绝不轻饶!”
几位学子凛然受教,纷纷应是。
“当当当”三声锣响,书院联考正式开始了。
…
“书院联考开始了吗?”
清冷的蕉园里,江令媛询问的声音格外刺耳。
金钗忙答:“算算时间,应该已经开始了。”
“哗啦!”江令媛再也忍不住,将桌上的笔墨纸砚悉数挥落在地。
今天是联考第一场,考的是礼仪,她是凌夫子的正式弟子,本该得到凌夫子真传,学习古礼,在联考时一鸣惊人,令人侧目。
可这一切都被江令宛毁了。
她在学业上压制她,害她不能去女学,还不知从何处学会了《古礼疏义》上的内容。
有了古礼,今天的礼仪考试,将无人是江令宛的对手。
今天名声大噪的人本该是她,江令宛凭什么取而代之?
所以,她废寝忘食想出一个对付江令宛的计谋,为让江令宛上钩,她将宁轩都拿出来了,本以为万无一失,江令宛一定会在靠前被宁轩戳穿真面目,一定会心神不宁,考场失利。
礼仪是江令宛成绩最好的一门课,只要礼仪考试失利,江令宛就绝无得到头名的可能。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江令宛没上当,反而坑了她一把。
宁轩亲口告诉她,他不会将她怎么样,他只当绾绾死了。
任她好话说尽,泪水流尽,宁轩都无动于衷。
她最后的底牌也没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江令宛一举成名,飞黄腾达。
她不甘心!
她绝不甘心!
她天生凤命,注定要母仪天下。她嫁哪位皇子,哪位皇子便□□登大宝,成为九五之尊。
她不允许自己还未走到皇子们面前,就折戟沉沙。
江令媛双目猩红,牙关紧咬:“你去辛家一趟,看看能不能联络上辛楚楚,让她从中介绍,跟辛烟烟搭上话。”
“是,金钗明白,这就去办。”金钗多问了一句,“那还要去打听今天联考的结果吗?”
“不必!”
没什么好打听的,她早已猜到结果了,有江令宛在,其他人不过是陪衬罢了。
…
江令媛猜的没错,今天的考场上,江令宛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另外五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考场上,六名学子站成一排,面对考官与观众,他们进退得体,从容不迫,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六人之中,数江令宛仪态最优美,动作最标准,步伐最矫健。
仰头时,似太阳升朝霞;举手时,若芙蕖出渌波。
体态轻盈宛如仙鹤振翅,衣袂翩然分明惊鸿一顾。
那抹海棠红的身影动时如行云流水,刚柔相济,静时如春松清竹,骨姿玉洁。
她如此出色,俨然就是一轮明月,其他五人到成了惨淡的星星,根本无法与她争辉。
“呵呵。”宋山长满意地点头,语气有掩不住的骄傲,“我就知道,江令宛是最优秀的。”
萧夫子亦满面笑容:“当初江令宛说要公开古礼,让大家都跟着学,我其实是担心的。现在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担心古礼外泄,怕其他几个书院窥探到古礼的内容,京华女学会失去这一优势。
然而江令宛却说:“就是要让他们学,他们看不到教材内容,找不到正经的夫子,只能道听途说,或许能照葫芦画瓢,但味道绝对不对。等上了考场,大家一起做,就能见真章。”
宋山长道:“没有他们的照猫画虎,哪里能衬托出江令宛的正宗。”
萧夫子抿着嘴笑:“那也是山长您当机立断,决策有方,今年联考头名,非我们京华女学莫属。”
一向矜持的宋山长这一次竟没有反驳:“江令宛的优秀有目共睹,她能得第一也实属正常。”
没错,江令宛的优秀的确有目共睹,观众席上的看客拍案叫绝、叹为观止,八位评分考官亦觉得大饱眼福,不虚此行。
评分出来,江令宛理所当然地得了头名。
观众席上响起噼里啪啦的掌声,很多人一边叫好一边热情地喊着江令宛的名字。
首战告捷,她打了一个漂亮的开门红,退场行礼时,她微微一笑,大方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