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的话,刚刚生完皇子就死了,怎么能还被追封为贞嫔?而且死了这么多年,皇帝还念着旧情,居然不管生下孪生子的贵妃娘娘,册了贞嫔之子为太子!
也有想得深一些的,认为这是贵妃娘娘在故意挣贤惠之名。
反正贞嫔早就死了,夏家更是闻所未闻估摸早没后人,便是有也不济事。那皇长子一直养在贵妃娘娘身边,自然亲近于她,将来做了皇帝只有孝顺她、听命她的,平白拣了一个儿子不说,还把贤惠大度的美名给捞着了。
甚至说不定,贵妃娘娘先把美名挣了,把皇上哄得高兴了,回头被册为皇后,再找机会废了太子也有可能,真是好处多多呢。
而知道内情的,诸如沈公瑾、寇空烈等人只能一声苦笑——
里子面子都是她的了。
自己的亲儿子做了太子不说,还白白得个贤惠美名,回头皇后一封,这全天下女人就数她最尊贵、最得势,除了皇帝和皇太后,就算是乐宁长公主这样的身份,也是要看她脸色过日子的。
“你还不去吗?”皇太后亦是对这一点忧心忡忡,劝女儿道:“没想到皇帝已经那等糊涂,居然自个儿招了叶东海进宫,倒是咱们误会了她,冤屈了她。”有些心力憔悴长长一叹,“我是什么都不想管了,但你呢?往后还有长长的一辈子啊。”
徐姝想起那天去找哥哥,义愤填膺说去叶东海的事,结果哥哥一句,“是朕让叶东海进宫的,不怪她,你也别和她过不去。”,把她摘得干干净净。
此刻想起,仍然忍不住一阵胸气短——
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皇太后摇了摇头,“皇帝啊,真是已经疯魔了。”
对自己儿子的所作所为,苦涩一笑,“都已经病成那样了,居然还去计较一个妇人的心思,谁又想得到呢?”继而再问女儿,“你现在不去与她道歉,难道要等到她做了皇后再去吗?”
说得徐姝心里烦躁无比,只觉人人都以顾莲为尊,不由恼道:“她是祖宗呢!”
皇太后气得噎住,“怎地生的都是这样一些冤孽?!”
自己生了三儿两女,大儿子死了,二儿子残了,结果还谋反、再被赐死,小儿子眼里只有他那个心上人,大女儿更是年纪轻轻枉死,剩下这么一个小女儿,偏生又是横竖不听、油盐不进的性子,非得更人拧着来。
和顾氏拧着,自个儿的亲事也拧着,真是、真是…
“母后?”徐姝半晌没有听见动静,发觉不对劲,再回头,发觉母亲气得脸色青紫青紫的,不由尖声惊叫,“母后!快、快来人啊!”
懿慈宫顿时乱作一团。
没过多会儿,顾莲闻讯赶了过来。
刚到寝阁外间,就见徐姝独自坐在一角垂泪,以为是皇太后病重,不由惊道:“可是母后不妥当?!”
“不是。”徐姝眼泪直掉,愧疚道:“都怨我,不该跟母后怄气的。”
顾莲松了一口气,“母后没事就好。”劝她,“想是你和母后拌了几句嘴吧?至亲骨肉偶尔有几句口角,也不算什么,等会儿母后精神好一些,你赔个罪便是了。”
徐姝见她神色温柔、语气殷殷,再想起自己的那些疑心,愧疚暂时压倒了面子,小声哽咽道:“我、我…,总是惹人生气。”
“说什么呢。”顾莲拍了拍她的手,先到寝阁门口往里看了一眼,见太后正在静静的睡着,方才折了回来。在她旁边拣了一张椅子坐下,开口道:“上次我和你大声争辩了几句,也是因为情势着急,没功夫细说,口气重了一些你别放在心上。”
徐姝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原本她一直担心顾莲占了理儿,要趾高气昂来羞辱自己,如今见她反倒把错都往自己身上揽,不由越听越是悔不当初。
而且误会顾莲的事早就后悔了。
只不过想起她厉声质问自己,揭破自己的心事,再后来又被皇帝哥哥训斥了一通,面上子有些下不来。
她这辈子,除了在济南那段时间低过头,再没有做小伏低的时候了。
要说跟顾莲闹得这么僵,都是因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疑心所起,故而一边心里觉得愧疚,一边又不知道该怎么放低身段儿。两下僵持着,所以才会心情异常烦躁,以至于跟母亲发脾气,气得皇太后病倒。
可天生就是这么一个脾气,改不了了。
此刻听顾莲说得这般温柔体贴,不由越听越愧疚,终于端不住了。
“姐姐…”这一句喊出口,便伏在她的肩头哽咽难言。
顾莲长长的叹了口气,“你还喊我一声姐姐,我就当你是妹妹,姐妹之间有什么揭不过去的呢?”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你在徐家对我示警别喝毒茶,你在我身份不明的时候倾力维护,你在嫔妃们面前替我出头,这些我都忘不了。”
徐姝闻言哭得更加伤心了。
顾莲接着道:“而我当初在逃亡路上救了你,在你伤心的时候陪伴你,在你对我忌惮重重的时候等着你,等你有一天会看清楚我的真心。”微微笑了,“和我一样,这些你都装在心里忘不了。”
她问,“我说得对吗?”
徐姝只是哭,只是哭,哭得哽咽难言。
顾莲轻轻声道:“我不怪你。”声音温柔的好似一片云彩,“我们都希望,朋友永远情比金坚不会改变,所以才会担心,才会对未知的改变害怕和抗拒。”将彼此的小手指轻轻勾起,“姝儿…,我不会变的,你也不会。”
徐姝泪眼朦胧抬起头,看着她,发觉除了紧紧的勾住手指,竟无一句话可说。
顾莲冲她笑了笑,喊人道:“打盆清水放在门口。”
等徐离过来的时候,发觉妹妹的眼睛亮亮的,像水洗过似的,正和顾莲两个坐在一起低声说话,神态十分亲密的样子。
哪怕徐离是一个粗条神经的大男人,也看得出,妹妹对顾莲和前段不同了,仿似又回到了最初的亲密无间。依照妹妹的那幅拧脾气,断然不肯先低头的,必定是心上人做伏低去哄她,两人已经消了嫌隙。
也对,但凡她想用心对待别人的时候,总是叫人不能抗拒。
只可惜,她现在完全不想对自己用心思。
“皇上来了。”顾莲先发现了皇帝,打招呼道:“母后没事,现下正在睡着。”并不提徐姝和皇太后拌嘴的事,只道:“不如等母后醒了再进去。”
“好。”徐离记挂着母亲,暂时将自己的心思压在一边。
皇太后这一次虽然没有什么大病,但是到底年纪大了,加上才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一直养了小半个月,方才瞧着精神头儿好一些。
这半个月,皇宫里忙碌的一片人仰马翻。
顾莲身为六宫嫔妃之首,自然不能偷懒,衣不解带的亲自忙着服侍了半个月,累得没有个喘气儿的机会不说,就连立后的事都被耽搁了。
算算日子,再过半个来月就是年根儿大节,各种琐事繁忙,不方便在这个时候举办封后大典,一拖再拖,只能等明年再请钦天监挑黄道吉日了。
徐离与她说道:“等开了春,暖和了,热热闹闹的办得隆重一些。”
论心情,顾莲真的有几分意兴阑珊。
但册立皇后不仅关系到自己的将来,更关系到儿子们未来的人生道路,万一再过十几年,甚至几年,徐离有了什么新欢、什么佳人,自己好歹也是中宫皇后啊。
什么感情,自己从来就不相信——
如今更是被他折腾够了。
“好。”顾莲微笑应道。
徐离看着她如今这一副温柔平静的样子,什么事都惹不起波澜,再也不会跟自己软语娇嗔、生气别扭,仿佛一下子疏远的只剩“举案齐眉”,——每当想到此处,心里就是一阵浓浓的不是滋味儿。
可是也不敢把她逼急了。
要人回心转意,可不是威胁恐吓能行的,或许再从头捂她整整六年,甚至更久,才有可能回到以前的如胶似漆。
或许吧,徐离心里有一点不安,有一点点不确定。
“娘娘。”灵犀在门口喊话,怯声道:“能不能出来一下?”
顾莲现在根本就不想和徐离独处,对他说了一句,“臣妾去去就来。”当即起身,跟着灵犀一路到了后面院子,疑惑道:“做什么鬼鬼祟祟的?”
灵犀指了指院子的一角,“那边,太子他…”
顾莲抬头看了过去,麒麟正蹲在墙根儿,小肩膀一抽一抽的,乳娘等人隔开几步站着不敢靠近,不由问道:“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灵犀摇了摇头,“也不听人劝,也不让人靠近他。”
顾莲走了过去,挥手让乳娘和宫人们都退下,上前喊了一声,“麒麟。”弯腰将手搭在他的肩头,柔声问道:“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
“母妃!”麒麟忽地转身扑了过来,因为突然,弄得母亲倒退两步才稳住脚,只顾紧紧抱住了,大哭道:“母妃…,你别不要我。”
顾莲满目惊讶,将他搂到旁边的石凳上自己坐下,不解问道:“这是谁说的?母妃怎么会不要你呢?”
麒麟伏在母亲怀里大哭,抽抽搭搭的,“母妃你不要我了,让我做、做什么薛皇后的儿子…”越哭越是伤心,越哭越是惊惶,抬头泪眼朦胧喊道:“我不要,我不要做别人的儿子!”泣不成声央求,“母妃,我只要做你的儿子。”
顾莲看着哭得伤心欲绝的儿子,心肝都要被揉碎了。
“没有。”她忍着满心难受,轻声道:“麒麟,母妃没有不要你。”
“我不信。”麒麟连连摇头,泪水在小脸横流,眼里是一抹清亮的敏感光芒,口齿清晰说道:“因为我不是母妃生的,所以母妃把我送给薛皇后,不要我了!小豹子和小狼就没有,你要他们,不要麒麟了!”
说到这里,又是一阵止不住的泪流。
顾莲看着从小骄傲聪明、跋扈飞扬的儿子,看着眼前受伤委屈的儿子,心就像是被棉花塞住了一样,只觉难以呼吸——
撒了一个谎言,过后就要无数个谎言去弥补。
自己要怎么说明什么是太子?什么是储君?什么是未来的皇帝?什么是自己的一番良苦用心?只觉伤心难言,只觉好像一切都错了。
她搂着儿子,默默无声的流着眼泪。
到底要怎么解释呢?说之前的是谎言,只是为了掩饰另外一个谎言?还不到六岁的儿子如何分辨真假?如何相信前后反复的说辞?
从麒麟开始记事起,一直陪着他的,就是眼前的小邓母妃,而公开的,他又不可能是邓峨眉之子,只能是宫女夏氏所生。
要如何解释,夏氏就是护国长公主,就是邓峨眉,就是自己?!
这一切,都是因为徐离强抢臣妻而起。
是他,是他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是他抹去了自己的身份,害得自己和亲生儿子不能相认!他用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哄得自己把心交给了他,哄得自己斩断前尘,一心一意为他打算!
到头来,他却还是信不过自己。
顾莲心里生出无限怨怼!
“麒麟…”她轻轻摩挲着小小的儿子,什么谎言都不想再编了,凝望着他,声音温柔似水,“你是我的儿子,是母妃的亲生儿子…”
下一瞬,毫无预兆的一头栽倒在地!
☆、284大结局(十四)
“母妃!”麒麟年幼身体单薄,原本是被母亲搂在怀里的,顾莲猛地一倒,拉扯的他一起滚在地上,顾不上疼,努力挣扎喊道:“来人!快来人啊!”
灵犀一直在连廊上远远的看着,不等麒麟喊话,就已经往这边跑了,等上前想要去搀扶顾莲时,却发现地上有一小团血迹!不由吓了一跳。
慌忙低头细看,只见贵妃娘娘的额角磕破,鲜血溢出,染红了眉毛和眼睑,衬着雪白皮肤、乌黑头发,颇为触目惊心!
麒麟在旁边惊慌大哭,“母妃磕坏了,磕坏了…”
灵犀深吸了一口气,方才镇定些许,朝着麒麟急急道:“太子殿下,你在这里站着别动,奴婢这就过去叫人来!”偏偏方才为了让他们母子说话,将人都撵走了,慌忙脚不沾地往回跑,喊人过来帮忙。
徐离第一时间飞奔赶了过来!
顾莲一袭粉色的绣花袄儿,下着十六幅挑线贡缎湘水裙,软软倒在地上,好似一支被人折断的春日桃花,离枝坠落在地。
麒麟跪在母亲身边,搂着她,哭得泪流满面。
徐离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大脑一片空白冲到了院子里,第一反应便是去探顾莲的鼻息,还好、还好…,人是暖的,气息也还在,三魂七魄方才慢慢归位,不由朝麒麟斥责了一句,“你这个混小子!瞎哭什么?!”
“呜呜呜…”麒麟仍是不停地哭,“呜…,母妃磕坏了。”
徐离先仔细的检查了一番,见只是磕破了额头,别的还好,方才稍稍放心,旋即将她打横抱了起来。顾莲的那点体重,对于自幼习武的他来说,几乎可以不计,大步流星的抱人回了屋,轻轻放在床上。
“太医呢?!”
“已经传了。”窦妈妈赶忙回道:“马上就到。”
麒麟哭哭啼啼的跑了进来,甩开要拉他去收拾洗脸的宫人,扑在母亲身边,满面愧疚面哭道:“都是麒麟不好,母妃…,你快醒来,麒麟再也不问了。”
徐离正在疑惑顾莲为什么会晕倒,当即挥退宫人,问道:“你问什么了?”
麒麟哭道:“我问母妃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把我送给薛皇后,母妃很难过,她就一直哭,一直哭…”抽抽搭搭,抹泪道:“母妃说她没有不要麒麟,说是我是她的亲生儿子,然后就摔倒了,就…、就磕坏了。”
徐离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回头看了看顾莲,心里真不是一个滋味儿,——若不是自己抹灭了她的身份,又何至于…,会和亲生儿子不能相认?
之前疑神疑鬼做的那些事,不仅叫她灰心,而且中间还出了一点岔子,意外的惹得母亲和妹妹怀疑于她,弄得她忙里忙外、里外煎熬,加上又服侍了母亲下半个月,只怕早就是心力憔悴了。
那堪再听得儿子哭着不能相认?所以才会…
窦妈妈递了湿帕子过来,徐离接了,展开替顾莲将脸上血迹擦净,看着那张净白如玉的脸庞,红红的眼圈儿,泪盈于睫,不由愧疚得有些不敢直视。
等着太医过来诊了脉,说是没有大碍,一颗心才落下去了些。
没过多会儿,皇太后和徐姝闻讯赶来。
皇太后近些时日不大愿意见人,但是之前自己病倒,顾莲在床边端茶倒水半个月的侍疾,不过来看看实在说不过去。
进门问道:“怎么摔着了?”
“出去说吧。”徐离领着母亲和妹妹去了侧屋,解释道:“大概是前段太忙,她熬得有些过了头,气血不足,坐在石凳子上自己晕倒了。”
皇太后看了儿子一眼,埋怨道:“本来就够忙乱的,你还…”那一档子破事儿实在不想提,只道:“你们都可劲儿折腾吧!到时候,不痛快的也不知道是谁。”
这句话,一下子戳中了徐离和徐姝兄妹俩。
徐姝讪讪的,陪了一会儿,见顾莲始终都没有醒过来,方道:“母后的精神也不太好,我们先回去了,明儿早上再过来看她。”
徐离送了母亲和妹妹出去,摒退了人,自己一个人静静坐在床边陪伴。
哪知道守到半夜,顾莲还是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
因为磕着头,晕一下子不要紧,甚至…,多休息一会儿也使得,但若是真的长时间昏迷可就不行了!
徐离反反复复回想了一下。
据灵犀说,当时她坐在凳子上搂着麒麟,往旁边倒下,并没有磕在石桌上,而是直接倒在地上,而且看伤口也不是太重,…怎么会昏迷不醒?
徐离上前摸了摸,轻声道:“莲娘,别跟朕怄气了。”
顾莲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呼吸平缓均匀。
徐离有些慌了。
他深知顾莲的性子,不是那种在要紧事上拧小性子的,而且她还在生自己的气,断没有心情假装昏迷来吓唬自己,那她…
又是担心,又是急怒,想要抓了太医们来大发雷霆,又怕吓着了她。
出去召了太医,气极道:“不是说没事吗?怎地现在还不醒来?!”脸色寒若□,咬牙切齿道:“她若是有一个什么好歹,朕将你们挫骨扬灰!”
吓坏了一屋子的太医。
但是也无用,一个个挨次进去请重新切脉,商议了半天,依旧没个眉目,最后推了院首站出来,战战兢兢回道:“贵妃娘娘脉象虚浮、肝气郁结,想来是…,是近段时间太过操劳,且心中烦忧所致。”干巴巴的咽了咽唾沫,“至于昏迷不醒,可能、可能是一时淤血阻塞,所以…”
“想来是?可能是?”徐离伸手抓了离得最近的院首,将他揪了起来,“朕养着你们这群饭桶,就是为了听这些模棱两可的话?!”
奋力一甩,将那太医直接扔到了门口。
他气得发抖,更多的心里怕得发抖!不怕天、不怕地,不畏沙场征战,不惧刀光剑影,此一生的软肋和心病,…唯她而已。
难道…,难道是她的寿数本来就不多,一而再、再而三的折寿祈愿,全部都应验了不成?!
从前她祈愿以阳寿为自己挡血光之灾,结果流矢射中自己,却被抓住,最终命悬一线活了下来;而后她为孩子们祈福,以她的寿数为祭,情愿折寿一半,庇佑孩子们平平安安;还有就在不久前,她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居然祈愿余生寿数和自己共度,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徐离心头一跳。
不对!如果真的誓言应验的话,既是同年同月同日死,那为何自己还好好的?所以她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徐离不信鬼神,此刻却情愿那些神佛都是真的。
他恍恍惚惚的撇下了太医们,回到寝阁,坐在床边握住了顾莲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莲娘你不会有事的。”声音笃定,“朕贵为人间帝王,不论是天灾,还是人祸,都愿意挡在你的前面,愿以天子之寿佑你平安。”
低头吻了吻她,“如你誓言。”
仿佛做了一个遥远悠长的迷梦。
顾莲缓缓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视线渐渐清晰,最终落在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徐离身上,轻声叹道:“原来我还没有死呢。”
“不要胡说。”徐离像是被人摘走了心尖尖,打断她,“太医已经来过,说你只是一时气血上涌迷了心窍,养一养就好了。”
顾莲表情冷淡,“但愿吧。”
徐离看着她微笑,目光柔和,“你睡了一天一夜,饿了吧?我让人去给你准备一点清淡小粥,稍微添一添胃。”
顾莲恹恹道:“不想吃。”
“要不要喝点水?”
“不喝。”
“那先歇一会儿。”徐离只是顺着她说话,伸手抓了一个软枕,扶着她稍稍坐了起来垫上,说道:“换个姿势,不让躺就了腰酸背痛的。”又道:“先不吃东西也行,只要你醒过来没事就好。”
“好?”顾莲转眸看向他,冷笑道:“谁知道好不好的了?”不等徐离劝阻,又面色冷静说道:“臣妾想求皇上一件事。”
“什么求不求的。”徐离忙道:“什么事?你说。”
顾莲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趁着我还没死,把册后诏书给正式宣布了吧。”自嘲一笑,“万一哪天被气死了,好歹儿子们也是皇后娘娘所生。”
“莲娘!”徐离脸色大变,喝道:“朕不许你这样胡说!”
“不让说也说了。”顾莲冷冷一笑,目光微愠,“你只说诏书给不给吧!”说着要挣扎着起来,却一时体虚头晕,复又软软的栽倒在床上,喘气道:“看来…,看来是活不长了。”
“莲娘…”徐离拿她没有办法,连连哄道:“好好好,你躺着,朕这就叫高勤把诏书送去礼部,拟个章程,今天…,不,等会儿就正式颁诏!”放柔了声音,“你别折腾自己了,好好躺下。”
回头朝着门外的高勤喝斥,“还不快去?!”
高勤飞快的跑出了内殿、前殿、出了玉粹宫,直奔金銮殿去取早已经写好的册后草书,亲自交到了礼部,急急道:“一定要快,皇上和贵妃娘娘…,哦不,皇上和皇后娘娘正在等着呢。”
偏偏今儿值班的是一个书呆子,慢吞吞道:“还没有让钦天监挑吉日呢。”
“哎哟,我的大爷!”高勤急得直跺脚,“什么吉日?皇上说是今儿,那今儿就是黄道吉日!你再拖拖拉拉的,回头挨一顿板子事小,脑袋掉了,可就装不回去了。”
吓得那人脸都白了,慌忙双手捧了册后草诏,屁滚尿流跑了进去。
高勤这才腾出空来抹了一把冷汗——
不由啼笑皆非。
册后诏书啊,未来的皇后娘娘想要就要,那气势…,她想三更要,皇帝就不敢拖到五更给,连一句多话都不敢说。
看来这后宫,从今往后怕是要“易主”了。
“镇国公邓恭之女,钟祥世族,毓秀名门,嗯…”顾莲拿着明黄色的册后诏书细看,一面含笑念道:“温懿恭淑,柔明毓德…,我还有这么多好品质呢?但却总是叫人信不过,可惜了。”
有些厌倦,将诏书随手扔在了一旁。
窦妈妈在旁边陪笑,劝道:“皇后娘娘,太医说你最近劳累过度、肝气郁结,需要好生调理一阵子,不可轻易动气的。”又道:“等回头养好了身子,开春暖和,正好举办封后大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