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叶东海没有控制好情绪,翻身坐了起来,“怎么这般淘气?”

顾莲只是看着他笑,“还在为我把珍珠给了五妹妹的事生气呢?”

叶东海一怔,继而道:“胡说,我为什么要生气?”

死鸭子嘴硬!

“那不然…”顾莲偏了头,佯作认真的想了一阵,忽地大惊,“我知道了,一定是我做的亵衣不好看,惹得你嫌弃了。”

叶东海瞠目结舌,“…我哪有?”身手解开外袍,“你看…,我不是还穿在里面的吗?不要胡说。”

顾莲确定他喝醉了。

不然怎么会傻成这样?连自己的玩笑话都听不懂,还解开衣服来解释。

“那是什么呢?”顾莲继续做沉思状,忽地一拍手,“对了,对了!刚才我说随你去喝酒,是怕你嫌我烦,你只听一半…,定是以为我没把你放在心上。”笃定道:“肯定是为这个在生气!”

叶东海皱眉,“不是这个。”

妻子那不冷不热的腔调,是让自己有点不舒服,但主要是…,脑子一片乱糟糟的,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上勾了。

顾莲忍住好笑,眨巴着水光盈盈的大眼睛,“哦?”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那你说说,…是为哪个?”

叶东海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翻身道:“赶紧睡觉。”

顾莲却觉得他现在这个样子挺可爱,比那个没有一点情绪,只知道忙里忙外算计生意的大叔可爱多了。

呃…,自己为什么又想到了大叔?

第二天早起,叶东海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昨天跟段九喝得有点多,结果回来被妻子三言两语套了话,…自己从来没有那样尴尬过,除了装睡再说不出别的。

顾莲昨天没有继续缠他,人都醉了,说什么也不会记得的。

而且那时候丈夫有点窘迫,再纠缠没准着恼。

等到早上醒来,方才缠住他的胳膊,柔声道:“二爷…,是我不该随便把你的东西送人。”

叶东海正在拧帕子,手上动作一顿。

顾莲有一点点无奈,细细解释,“那会儿你不在家,母亲和大嫂吵得厉害,我怕回头再惹母亲生气,连个帮我辩解的人都没有。当时有些着急,自己又没别的稀罕物事,就没细想…,只想着哄五妹妹高兴一点,所以就分了一半。”

叶东海没出声,妻子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聪明、细致,查人甚微,反应快。

顾莲道了歉,“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

叶东海自诩是在外头做事的大男人,被妻子这么软声道歉,别说生气,自己反倒觉得不好意思。

他有些喃喃,“莲娘…,我不是为这个。”

“那是什么?”

叶东海想说,又觉得有点说不出口,更怕问出什么尴尬来。

“夫妻是一生一世一辈子,日日夜夜在一起的。”顾莲轻声细语,语气真诚,“如果我们一直藏着个疙瘩,以后不管做什么,心都是隔着的,为什么不说出来呢?或许是有什么误会,…也未可知啊。”

叶东海微微震动。

妻子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自己吞吞吐吐的,反倒不像个男人,再说妻子说的对,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有道理。

难道自己还不如一个小姑娘不成?

“莲姐姐…?”外头有人喊,打断了屋里小夫妻的谈话。

顾莲只得先撇下丈夫,走了出去。

徐姝拉了她,躲到楼梯长廊的一角,悄声道:“昨儿你不是要跟人做媒吗?我替你想到一门好亲事。”

顾莲讶然失笑,“你这小丫头一个,还会做媒?别捣乱了。”

“真的。”徐姝急了,“我跟你说了,你肯定也会觉得不错的。”

“那你说吧。”顾莲笑盈盈的看着她,就不信,她还真能说出一门什么好亲事,何必惹得小姑娘着急呢?让她说好了。

“你不是有个乳兄,在我们徐家手下做事吗?”徐姝眼里闪过一丝得意,一幅我想得没错的样子,“听说他前些日子立了功,做了把总,而且还没娶妻,不正好和你家的姐姐配成一对?你也觉得好吧。”

89归途(下)

黄大石和桐娘?呃…,顾莲感觉说不出的怪异。

不知道徐姝怎么把这两位扯到一起了。

“这不合适吧?”顾莲不想泼了小姑娘的面子,尽量婉转道:“大石哥的确是在军中任职,但是…,他出身寒微,即便我家七姐姐是庶出的,两个人也不合适啊。”

徐姝却道:“把你乳母一家脱了奴籍不就行了。”

“黄家本来就不是顾家的奴才,李妈妈早脱了奴籍,但…”顾莲摇头,“不管怎么说,李妈妈和蝉丫一直在服侍我,我那七姐姐好歹是顾家小姐,怎么可能嫁给我乳母的继子?顾家怎么会丢下这么大的脸?不成不成。”

徐姝想到当初逃难遇到刘贞儿,自己如同乞丐一般的时候。

那时候徐家正在落魄,她百般讥讽和嘲笑,她问自己姐姐去哪儿了?自己说死了,她就乐呵呵的说都是报应!是活该!

就算徐家害了刘家,又与自己的姐姐有何干系?!

姐姐死得那样的惨…

刘贞儿不是说徐家遭报应,自己会过得不如她,而她只要生下儿子,早晚就是要做正头奶奶的吗?哼…,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

在济南府的时候,自己忙着应付那个自命公主的嫂嫂,又是未出阁的姑娘家,不便插手外面的事,如今机会却放在了自己的面前,岂能放过?自己就是要她活着,一辈子都不痛快,一辈子都记着辱骂自己姐姐的报应!

要说薛氏是济南的公主,徐姝也是安阳的公主,她还是幼女,从小除了父母还有兄长姐姐的疼爱,得到的宠爱并不比薛氏少。

只不过比薛氏多一些骄傲,少一些面上跋扈罢了。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有如黑白二色一般,清楚分明的刻在她的骨子里,好起来的时候自然是好的,狠起来的时候一样够狠!

顾莲见她脸色变幻不定,试探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徐姝笑了笑,正巧楼下有徐家的人催促,大队人马很快就要出发,于是告辞道:“我先下去,回头再说这件事儿。”

顾莲心下不解,对方为什么会对这门亲事感兴趣,还如此执着不休?一面摇头,一面回了屋子。

叶东海不解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顾莲这才想起,方才和丈夫说话说了一半,只是气氛被打断,一时倒是接不上话头了。于是先回答他的问题,“没有。”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在顾家的时候,因为一些缘故,答应了给长房的七姐姐做媒,昨儿林姨娘又来问我了。”

叶东海有点意外,“你还给人做媒呢?”

“我当时也是没有办法,回头再与你细说。”顾莲刚刚收拾好,外头李妈妈就探头进来催了,于是跟丈夫一起下楼,上了马车继续道:“刚巧那会儿徐二姑娘也在,听见了。”摇头笑了笑,“结果她刚才过来找我,说是可以让我七姐姐嫁给大石哥,小姑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不理会也罢。”

妻子似乎和徐家小妹很合得来。

叶东海目光微闪,没言语。

顾莲问道:“对了,方才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叶东海犹豫了下,问道:“你好像很喜欢徐二姑娘?”

“也不说上很喜欢,还好吧。”顾莲看着丈夫迟疑的神色,心思微动,“有件事以前没有告诉你,从前我们去济南的路上,徐二姑娘和家里走散了,挤在难民堆里,我瞧见便出手救了她,所以她待我十分亲近。”

妻子心思明敏,自己不用开口就能猜出个大概来。

这般事无巨细的解释清楚,叶东海的确心里舒坦了许多,继而又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这样拿不起放不下的,…实在是太过婆妈了一些。

“到底在为什么生气?”顾莲环住他的腰身,柔声问道:“你要不说,我可是真的猜不出来,只好让误会一直误会下去了。”

要自己直白的袒露担心,显得好生懦弱、不自信,让叶东海微微不适。

但是妻子语气柔和,目光缠绵。

犹豫了好一阵,才问:“当初徐家退了你的亲事,…难过吗?”

丈夫是在忌讳徐离?!

顾莲只怔了一瞬,便心思如电一般反应过来,…自己一句话都不能错,一个眼神都不能闪烁,否则就越描越黑了。

不敢沉吟太久,怕丈夫以为自己说的都是谎言。

“不高兴自然是有的。”顾莲飞快斟酌说辞,尽量让自己目光看起来坦诚一些,缓缓说道:“倒不是难过,更多的…,是愤怒和无奈吧。”轻声叹气,“一个被人退了亲的女子,能有什么好下场?可是情势不由人,我也不能把徐家怎么样,对不对?”

叶东海沉默不言。

自己还有求于徐家,仰仗徐家,何况妻子一个小女子呢?她被徐家害得那么惨,不恨已是难得,哪里还会有什么情分?想来应该都是迫于形势,不得不交好罢了。

不怪他多心,其实一直都对这么婚事存着不安。

顾莲叹气,“若非二爷肯娶我,当时那种情况之下,加上我姐姐闹得满城风雨,还不知道是什么结果呢。”

叶东海想了想,又问,“那你嫁到叶家以后,…可曾后悔?”

顾莲心里明白,似丈夫这种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商贾之流下贱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了,成为生命里自卑的一部分。

他难以相信,自己一个官家小姐下嫁商户不委屈。

今天好不容易才让他敞开心扉,不说清楚,以后只怕更难找到机会了。

顾莲坐直了身体,看着他的眼睛,“二爷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有养在顾家,对外说是寄养在外祖母家,其实根本不是那样子的。”

叶东海满眼惊讶,“那是…”

“我跟乳母一家生活在乡下。”顾莲俏皮的笑了笑,“二爷你没看出来吧?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官宦小姐,其实只是一个乡下野丫头。”

这下总该不自卑了吧。

叶东海先是震惊无比,继而又一点点相信,…难怪妻子对乳母一家很好,和生母却很冷淡,而且她平时的态度,的确没有任何瞧不起叶家的意思。

顾莲笑问:“二爷…,你娶了我后不后悔?”

接不好球,干脆把皮球给踢回去。

“我怎么会后悔呢?”叶东海轻轻搂了她,声音有点低,“你这么好…”漂亮聪慧、温柔体贴,实在是挑不出一丝不好的地方,“你样样儿都好,我只是担心…,自己配不上你。”

这可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话。

顾莲明白,夫妻俩的位置如果高低不一,迟早是会失去平衡的,…叶东海顾忌的,只因他是商户,徐离少年英雄,而且还是皇室后裔出身!

对比太过明显。

一定要打碎丈夫的念头,干脆一口气说清楚,反正自己努力过,再解不开疙瘩就是他自己的问题,怨不得自己了。

因而认真道:“二爷,你想错了。”

“什么错了?”

顾莲表情平静,说道:“徐三爷的确是英雄了得、人物出挑…”不怕对丈夫说实话,因为后面的也是实话,“可是他心性似铁,不为儿女情长所困扰,这种人放在外头自是一方豪杰,而若是做了丈夫,…却不是良人。”

叶东海嘴唇微动,却没出声。

顾莲温柔的看着他,“他退了我的亲事,害得我在安阳城外险些丧命,…我是一介弱女子,不能拿他如何,只得将这些都忍下了。”轻声质问:“但他于我,和害命的奸人贼子有何两样?怎比得二爷待我柔情似水、百般体贴?我还没有瞎了眼、迷了心,连个黑白好歹都不分!”

叶东海沉默了良久,方才道:“我知道了。”他将妻子搂得更紧一些,“是我不该想太多的,从今往后…,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了。”

接下来连着赶了好七、八天的路,终于临近须水河,过了这条河,就算是出了山东薛延平的势力范围,往前便是安阳郡的辖地。

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脸上带出回归故里的喜色。

顾莲也很高兴,正待说几句,就听见身后一片喧哗声,热热闹闹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乱子。刚刚掀开帘子,便有一辆拴着四匹高头骏马的大马车,从队伍面前耀武扬威的跑了过去,激起一片滚滚烟尘…

那四匹骏马均是一身雪白色,体型彪壮、长鬃飞扬,仰着高傲的头颅,跑动起来宛若流水行云一般,叫人赏心悦目。

让顾莲惊讶的,不是这四匹骏马矫健难得,而是…,那马车上头插着两面偌大的旗帜,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薛”字。

叶东海看了一眼,惊讶道:“难道是薛氏追过来了?”

还真的就是薛氏。

她一口气冲到了前面,找到徐离,不顾众目睽睽之下,…丈夫刚刚下马,便扑到他怀里大哭起来。

徐离有些意外,但还是反映敏捷的把她扯进了马车里。

“三郎…”薛氏哭得双眼通红,几乎泣不成声,“爹爹他…,他骗我,他不要我…”紧紧的抓住丈夫,仿佛只要一松手,自己就什么都没有了,“我现在…,只有你了。”

徐离搂住她,难以说清此刻是什么心情。

一开始,自己想和她做一对举案齐眉的夫妻,偏偏她疑神疑鬼的,总觉得自己跟莲娘有什么,…一次又一次的为难。

先头说亲不成犹可恕,后来四处在茶楼造谣却是心术已坏,更不用说,后面无端端的去为难叶家的人,调走了叶东海,险些坏了徐家攻打安阳的大事!

薛家对自己有恩,救徐家于危难当中,但是何尝又不是当利剑来用?自己和哥哥用血汗厮杀、拼死拼活,给薛家打下那么些的州郡,也算是偿还过了。

而她薛氏…,只会给自己带来一次又一次的麻烦!

还不消说,她平日根本就看不起徐家的人,对婆婆失于恭敬柔顺,对小姑子没有爱惜谦让,到了自己面前,也只是一味的撒娇卖痴。

难道她真的以为,自己就入赘到他们薛家了吗?!真是荒唐!

假如她不是薛延平的女儿,自己早就把她扔出车去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再看在薛家的份上,自己不会对她怎么样,但也真的没有任何情分了。

偏她还在自己怀里失声痛哭,说什么“我现在…,只有你了。”

“三郎…”薛氏泪眼朦胧,哭道:“你知道我们成亲一年,为什么没有孩子?是我爹…,是他不许我有孩子!他让人在我的饭食里做手脚,他好狠心…”

徐离想起之前岳父那闪烁的眼神,虽有惊讶,但还不至于如何惊骇,看来薛延平早就打着拆伙的主意,或者说…,在他看来自己随时都可能战死,甚至是亲自让自己死?!所以…,他的女儿不必怀着徐家孽种!

不由微眯双眼,看向妻子,…娇惯天真的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90亲戚(上)

安阳打下来了。

但是,顾家和叶家的宅子却变了样。

房子当然都还在的,里面的东西却丢的丢、碎的碎,乱糟糟的不像个样子,一片满地狼藉的场景。

谭宏玉占领安阳以后,把城中的几家大户富户洗劫一遍,凡是看着顺眼的,稀罕的,全部都统统搬到徐家去。

让他的那几房姬妾姨娘们,喜欢哪样挑哪样。

徐策一看自己家成了暴发户,道了一声“粗鄙!”,吩咐管事过来清点,把不是徐家的东西分出来,统统堆在了后面的空院儿里。

等顾家和叶家一起回来后,叫他们写了清单,一一比对,能领回去都领回去,至于其他交情浅薄的人家,就懒得管了。

叶家搬来安阳不久,倒是没有丢太多值钱的东西。

顾家就不一样了,好些祖上流传下来的古董啦,字画啦,奇石珍玩啦,根本就没地方再找回来,有些找回来也残了。

即便从徐家哪里领回一些,…损失惨重。

祖业毁坏、满目狼藉,顾家几位老爷都是伤感不已。几位夫人、奶奶们则是心疼的紧,反正乱世里头,能保住命回到故里已是万幸的了。

好在房产、田产和铺面还在,总比呆在济南强得多。

而叶家这边,下人们连着忙活了好几天,才算收拾妥当。

此时此刻,顾莲正坐在屋子里嗑着瓜子儿,听翠微说着八卦,…作为叶家的新进人员,当然是要多了解一些资讯的好。

翠微口角伶俐,大珠小珠落玉盘似的说了起来。

叶家在安阳的大宅院,是当初叶东行出钱置办下来的。

卖房子的那家祖上兄弟两个,建了两套四进四出,一般儿大小的院子挨着,旁边有一个不小的花园。后来家里人口越添越多,便在花园后头扩建了一个三进附院,让儿女最多的长孙一支搬了过去。

可惜那家人的儿孙只会生孩子,不会赚银子,最终只能将祖宅变卖换钱。

叶东行看了不少宅子,最后还是觉得这一套最气派、宽阔,要紧的是,对方家里人丁兴旺,这个彩头好,所以就一口价给买了下来。

当时长房和二房都有成年男丁,想着娶妻生子、开枝散叶的,各自分了一套大的住下,小一点的附院分给了三房。

为了这个,叶三太太还哭闹了一场。

还是叶东行过去许诺,说是三房一旦生下儿子,成年娶亲时,自己一定会给三房换成一样大的,待小兄弟绝不会比叶东海差。

叶三太太方才消停了。

翠微说到此处,停了停,“奶奶,三太太可是一个最难缠的人。”压低声音,“如今大爷已经不在,只怕将来…,她要把这笔账赖到二爷头上呢。”

顾莲咬开了一粒瓜子,慢慢吃着,不好做出什么评价。

翠微又道:“依照三太太的那个脾气,怕是就算自个儿生不出,为了大宅子,也要去过继一个嗣子。”

这事儿三太太还真干得出来。

顾莲看着瓜子盘上的桃枝花纹,眼皮也不抬,微笑道:“三房想要一个后人承继香火,也是人之常情。”

“反正…,奶奶你要多留一个心眼儿。”翠微见她不欲多谈,便打住了话题,上前利落的收拾了瓜子皮儿,换了一个干净碟子回来,笑问:“奶奶渴不渴?我去给奶奶倒杯茶吧。”

“嗯。”顾莲点头,“是有些渴了。”

看着翠微,心思微微浮动,自己一直拿捏不准她是个什么想法。

据她说,在七岁上头因为家乡遭了灾荒,没得东西吃,饿得快死便逃了出来。自卖自身进了叶家,从做粗活的小丫头开始,最后做到了一等大丫头。

翠微服侍叶东海极为周到体贴,轮到服侍自己,…则还要再好上十分,甚至把玉竹、蝉丫、谅儿几个,都给比了下去。

她在叶家待了十年,对叶家上上下下的人都很了解,本身又一个伶俐的,平日里大事、小事都替自己想得周全,说不出的贴心如意。就是不知道她这么卖命,…是为了讨好自己,将来好给她配一门好亲事?还是打着做通房丫头的主意?

不是自己瞎揣测她,似她们这种大丫头只有这两条出路。

而她…,又是几个丫头里长得最出挑的。

不管怎么说,自己现在都用得上她,而且她暂时没有什么不好的,…万一将来丈夫真的要收通房,听话老实的也总比爱折腾的强。

然而只是这么想一想,顾莲便觉得心里堵了一口气散不开。

昨儿大太太叫自己过去,给了一大包上品的金丝红枣,话里话外,都是让自己好生养着身子,好早点怀上孩子。

万一自己一年半载怀不上?或者一连几个都是女儿呢?照叶家这种状况,那还不几房长辈轮番的塞丫头,劝自己做贤良妇啊。

“奶奶,茶好了。”翠微捧了茶回来,轻轻巧巧放在她的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