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卿:……
她瞪圆了杏眼,尚未骂出口,李贽抢先朝她笑了笑,温声道:“为情所伤,我这辈子应该都不会懂,因为我不会给你机会。”
沈卿卿皱眉,这算什么,耀武扬威?
念头刚起,李贽忽然低头,薄唇擦过她白嫩的脸庞,对着她的耳朵道:“算计过无数商贾,算计过帝王大臣,但天底下的女人,我李贽只算计了你一个,也只会算计你一个,倘若这样还被你所伤,我这帝王当的未免太过失败。”
第62章
天底下的女人, 我只算计你。
看着李贽专注认真的黑眸, 沈卿卿忍不住想, 这也算是情话吗?
为什么有一点点不爱听呢?好像她很蠢, 只会被李贽算计似的。
沈卿卿想生气,然而回想她与李贽认识这么久, 确实一直都是李贽算计她, 尽管目的全是为了娶她或得到她的心或哄她原谅,并没有要害她什么, 她却一次都没成功算计过李贽。
这么一想, 沈卿卿就算生气, 也有一半气得气在她太傻斗不过李贽的上头。
“算计我,你很得意是不是?”沈卿卿推开李贽, 瞪着他问。
她终于又变成了这种炸毛小狐狸的样子, 李贽既喜欢, 又无奈, 低声叹道:“我得意什么?我千方百计花招尽出才算计到你的心, 你什么都不用算便让我再也看不上旁人, 一颗心早就送到了你手里, 谁该得意?”
沈卿卿:……
她什么都没算吗?
看出她在回忆, 李贽盯着她问:“你可曾特意取悦过我?”
沈卿卿不曾。
李贽继续问:“你我起争执,最后都是谁先赔礼认错?”
沈卿卿:……好像都是他。
小女人的目光开始躲闪, 李贽上前,抬起她的下巴问:“你说你为情所伤,可你狠心的时候连一眼都不屑看我, 是谁巴巴地找各种理由主动见你?”
他审犯人似的,沈卿卿莫名不敢直视那双凤眼,索性闭上了眼睛。
她可以躲避可以绝情可以任性,李贽却只能做围着她转的那个,松开沈卿卿的下巴,李贽叹息着将人搂到怀里,幽幽道:“卿卿,我是没被你气伤过,但我对你的情,比你对我的深很多。每次争吵,你马上会选择放弃我,我不一样,我从来没想过要丢下你。”
他宠沈卿卿,小姑娘就喜欢他,他惹她生气,小姑娘就闹着要断情断义。
在李贽看来,沈卿卿还是孩子脾气,她确实会难过,但她从来不去想该如何解决问题,忘掉他永远是她的第一选择。可李贽不一样,他娶沈卿卿时并没有太多的真心,纯粹是看她讨喜、顺势而为,但当沈卿卿成了他的妻子,李贽越来越喜欢她的可爱,他给她一切宠爱,当她难过,他也会努力弥补。
他是喜欢算计,但这不意味着他对沈卿卿无情,正是因为动了情,才会千方百计。
男人的语气掺杂了几分幽怨,沈卿卿顺着李贽的话想了想,不禁开始动摇,两人之间的感情,真的是李贽付出的更多吗?
好像,好像确实是这样。
沈卿卿心虚了。
额头抵着李贽的胸口,沈卿卿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贽也没想逼她承认什么,自己看中的小姑娘,再任性再娇蛮他都乐得纵容。
“不气了?”蹭蹭她脑顶,李贽捏着她的小手问。
沈卿卿没吭声。
李贽笑笑,牵着她手道:“回去吧。”
沈卿卿怕被府里下人瞧见,轻轻甩开了他手。
冷战一个多月的夫妻重归于好,但沈卿卿总觉得哪里不自在,回去时依然单独走在前面。李贽看着她变化莫测的小脸,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并没有试图与她说话。
到了沈卿卿的地盘,李贽跨进堂屋时,无声无息地将身后的门关上了。
光线陡然变暗,沈卿卿疑惑地回头,恰好李贽放下门栓后转身,两人的视线便对上了。
“你关门作何?”沈卿卿奇怪地问。
李贽看着她单纯的眼,十分正经地道:“朕昨日批了太多奏折,肩膀酸痛,烦请皇后替我捶肩解乏。”
沈卿卿:……
她终于明白李贽要做什么了。
刚和好他就想睡觉,还是大白天,还是在她的娘家在她兄长大喜的日子,沈卿卿怕传出去丢人。瞪他一眼,沈卿卿转过身,三两步坐到了椅子上,垂眸道:“我没力气,皇上实在辛苦,叫玉蝉进来服侍你吧。”
“我只要你。”李贽来到她面前,看着她不安乱颤的睫毛道。
沈卿卿咬牙:“你别胡来。”
李贽其实还没饥渴到必须现在就睡觉,但夫妻俩冷战这么久,和好后李贽不觉得有什么需要别扭的,但他看得出沈卿卿脸皮太薄,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比肌肤之亲更容易消除隔阂的?
她脸都红了,李贽笑笑,弯腰去抱她。
沈卿卿气得拍他的手,李贽笑着给她拍了会儿,然后趁沈卿卿不注意,直接箍住沈卿卿的小腰将人往肩膀上一抛,下一刻便将沈卿卿扛了起来!
身体凌空,沈卿卿差点叫出声来,有什么从眼前滑过,是头顶的玉簪落在地上,啪的碎了。
沈卿卿真的有点气了,一边捶他肩膀一边催他:“你放我下来,一会儿我还要去看哥哥掀盖头!”
既然她都说了,母亲肯定会派人来请她的,如果她失约不去却与李贽闷在房里,母亲能猜不到?
就算是亲娘,沈卿卿也丢不起那个人!
“一刻钟。”李贽心中有数,边说边跨进了内室。
而沈卿卿的反对也在她被李贽压到床上时,就此打住。
结果帐中的动静根本没持续到一刻钟那么久……
望着上方熟悉的床顶纹路,沈卿卿眨眨眼睛,有点不可思议。她与李贽只有两个来月没有睡在一起,怎么过了两个月,李贽就……难道处理政事太累,累得他力不从心了?要知道,以前李贽没有半个时辰都不会放过她。
身上的男人一动不动,沈卿卿也谨慎地屏气凝神,这毕竟是帝王,帝王某些方面的威严不容亵渎。
李贽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隔了太久了,而刚刚她不肯配合,扭来扭去的他把持不住。
有点丢人,不过也没关系,晚上他自会找回场子。
他亲了亲她的肩,再缓缓往上移,直到来到沈卿卿的嘴角,温柔缱绻。
沈卿卿因为方才的意外而僵硬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下意识地想迎合李贽,李贽却抬起头,笑着看她:“该起了,别让新人等你。”
沈卿卿:……
他这样,弄得仿佛她很想亲他似的!
恼羞成怒,沈卿卿推开李贽,抱起放在旁边的衣裳跑了出去。
李贽看着她躲在屏风后快速穿衣的曼妙身影,笑了笑,愉悦地躺到了床上。
喝完喜酒,帝后一家要回宫了。
分别之前,陈氏再三嘱咐女儿要温柔贤惠些,别还像以前一样动不动就朝李贽撒娇耍气。
沈卿卿心不在焉地应着,实则在担心李贽的身体,那么生龙活虎的人突然萎靡不振,别是累伤了根本吧?
回宫路上,李贽一心哄女儿,沈卿卿瞄眼他俊美依旧的侧脸,却想不出该如何开口打听更多,譬如李贽这样持续多久了,譬如他有没有找过太医。
到了皇宫,李贽直接陪沈卿卿母女回了中宫。
沈卿卿偷窥他的眼神让李贽很不舒服,不舒服到他多一刻都不想再等。
待乳母抱走女儿,李贽立即屏退宫人,抱起沈卿卿就进了内殿。
沈卿卿:……
因为担心李贽误会她不喜欢伤了龙体的他了,这次沈卿卿非但没有扭捏推拒,反而很是温柔小意,温柔着体贴着,李贽突然又变成了一头猛虎,折腾地她喘不过气。震惊之余,沈卿卿怒了,抓着李贽骂道:“你又骗我!”
骗她误会他真的病了,还白白担心了那么久。
她傻乎乎的,李贽笑,解释道:“没骗你,那时是怕耽误你去观礼,没敢尽兴。”
沈卿卿目瞪口呆,居然是这样?
她呆她的,李贽继续展现自己不曾减损半分的雄风。
很快沈卿卿就在他怀里化成了一团柔水。
事毕,沈卿卿慵懒地趴在李贽胸口,李贽一手搂着她腰,一手意犹未尽地摩挲她温热的手臂。
气氛安宁,李贽揉揉沈卿卿凌乱的长发,感慨道:“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沈卿卿闭着眼睛哼道:“已经原谅你了,你不用再演。”
李贽笑而不语。
他吃白蜡是演,她深信不疑,独居乾元宫的那些晚上他辗转反侧,她反而不信,这到底是聪明还是傻?
“好,不演,但这中宫你白日坐镇便够了,明晚开始,你随我住在乾元宫。”李贽低声道。
沈卿卿一惊,慢慢抬起头:“这样,不合规矩吧?”
李贽指尖描绘她的眉,轻笑道:“不合又如何,我是帝王,你是皇后,谁敢干涉?”
此时的他张狂霸道,沈卿卿很喜欢,然而脑海里忽然浮现一道身影。
她撇嘴:“祖母干涉,你当如何?”
李贽早就料到她会顾虑老太太了,温声道:“我连圣旨都下了,她没那么糊涂。”
祝老太太不是不想糊涂,而是不敢再糊涂。
长孙迎娶沈卿卿之前,江依月算是与长孙最为亲近的外姓女,楚楚动人,如今长孙连江依月都毫不留情地送去寺院当了姑子,祝老太太觉得自己不可能再找到一个比江依月条件更好的人。而且没等她找,长孙就颁发了那么一道圣旨。
至此,祝老太太算是看透了,长孙已经彻底被沈卿卿迷住了神魂。
祝老太太忍不住想,如果她再继续针对沈卿卿,长孙可能会大义灭亲吧?
应该不至于,但祝老太太不想去尝试。
长孙那个臭脾气,她还是安心当她的太皇太后吧。
纯宁长公主再进宫,就发现她的小嫂子气色红润,眉眼含情,妩媚娇艳不输她做贵妃的时候。
“这是和好了?”纯宁长公主打趣道。
沈卿卿难为情地扯了扯手里的帕子
纯宁长公主亲昵握住她手,柔声道:“虽然有点生气哥哥这么轻易地就把你哄好了,不过你过得开心最重要,哪日哥哥又欺负你了,咱们再联手对付他。”
沈卿卿笑着点点头。
然而李贽再也没有给两个女人联手的机会,就连沈卿卿给他生后面的两个儿子时,都因为孕期李贽照顾她照顾得太殷勤,沈卿卿都没好意思再骂他王八蛋……
后青史记载,仁帝李贽二十六岁娶妻沈氏,即沈皇后,自此专宠,后宫虚设。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就此完结,明天先更个沈阁老与宋氏双重生欢乐斗智的番外吧,然后再更纯贵妃的,贵妃番外肯定会夹带男女主日常哈~
沈阁老番外☆、沈阁老番外
祖父沈渠&祖母宋氏番外
沈渠活到了七十六岁。
七十六岁的前阁老身子骨还算硬朗, 只是年纪大了, 那一天早晚都要来的。
沈渠只记得他坐在家里的西厢房教书, 学生全是同村的孩子们, 大的有十来岁,小的才六七岁。有个姓李的臭小子调皮捣蛋, 偷偷往前排学生的脖颈窝里扔毛毛虫, 沈渠在前面看得清清楚楚,一拍桌子想站起来训斥学生, 结果眼前一黑……
等沈渠醒来, 天都已经黑了, 他看见桌子上点了铜灯,宋氏背对他正求着郎中什么, 郎中连连摇头, 瞥见他醒了, 郎中忙又点点头, 再提醒宋氏去照顾丈夫。
此时正值盛夏, 沈渠却觉得全身发冷, 冷, 但并不痛苦, 而且全身都轻飘飘的,不同于往日。
宋氏转过身来, 眼中都是泪。
她很少哭,沈渠立即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有点意外,他还以为自己会先得一场大病, 再卧床一段时日,然后才会离去。
大限已至,功名利禄沈渠毫不留恋,他只舍不得身边的人。
“别哭。”沈渠若无其事地道,趁自己还有力气快速嘱咐宋氏:“速速写信送去京城。”
宋氏以为他想再见京城的子孙们一面,一边吩咐丫鬟去拿纸笔,一边坐到床前,紧紧握着沈渠的手哽咽道:“我这就写信,你多撑撑,老二他们很快就来看你了……”
老二、老三两家人在京城过得好好的,并不需要沈渠惦念,他让儿子们快点过来,是希望儿子们快点接宋氏回京,不然他一走,宋氏独自一人,太过凄凉。
小丫鬟很快捧了笔墨纸砚过来。
沈渠催促宋氏快写。
宋氏视线模糊地写了家书,派小厮这就去送去驿站。
直到此时,沈渠才放下心来。
放了心,沈渠发现他的腿已经没了知觉,那种麻木又轻盈的感觉正慢慢往上袭来。
时间不多了。
沈渠握住宋氏的手,用尽所有力气紧握,喃喃道:“若有来世,我定娶你为妻。”
宋氏泪如泉涌,捧着老爷子的手泣不成声。
沈渠想替她擦擦泪,只是左手才抬起来,便无力地落了下去。
“嘿嘿……”
沈渠听见了女子的笑声,偷偷的傻傻的笑,像得了什么好处。
忽然,面前投下来一片阴影,沈渠皱眉,睁开了眼睛。
一只手顿在了他头顶,下一刻,那人便收回手,受惊般跑了,只留给沈渠一个身穿红衣绿裙的少女身影。女子消失在了门口,沈渠视线一转,看到一件简朴的农家房屋,陈旧的柜子四腿不平的木椅,好像,好像老家。
只是,他带宋氏回村后曾修缮过老家的房子,眼前这个,怎么更像少时的老房?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一段对话。
“阿娟不是去你表哥屋里看书了吗,怎么出来了?”
“表哥,表哥醒了。”
“醒了好啊,正好让他教你多识几个字。”
沈渠皱眉,这,这怎么像母亲方氏与表妹杜鹃的声音?
难道他来了阴曹地府,与早亡的母亲、表妹相聚了?
沈渠刚要坐起来,门口人影一闪,有人一边推门一边走了进来:“元清醒了啊?你说你,酒量不好就少喝点,何必非跟那些人喝?都是些乡野村夫,你整日埋头苦读,论酒量怎么斗得过他们?瞧瞧,从晌午睡到了现在,快起来,趁天黑之前快送你表妹回去。”
沈渠呆呆地看着进来的妇人。
那是他的母亲方氏,年近三十出头的方氏。
紧跟着,又有个小姑娘红着脸进来了,沈渠定睛一看,也认识,正是他的表妹、发妻杜鹃。
看看面前的姑侄俩,沈渠忽然记起刚刚那番对话为何耳熟了,因为当年他考中举人家里请人吃席,席上他喝醉了酒,醒来时母亲就是这样唠叨的……
沈渠猛地坐了起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他拄着炕的右手,那手白皙修长,肤色光洁,绝非一个七旬老人皱如枯树的手。
沈渠下意识地又摸向自己的脸。
那边方氏与杜鹃都惊呆了,尤其是杜鹃,她知道表哥长得俊,刚刚她就偷看了好一会儿,还想趁表哥睡着摸摸那张比神仙还俊的脸呢,可素来刻板只知道埋头苦读的表哥,怎么一睡醒也摸起脸来了?
怪怪的。
发现表哥又朝她看了过来,杜鹃心里一慌,羞涩地躲到了姑母身后。那天姑母与母亲商量,等表哥中举就娶她过门,杜鹃都听见了。其实论喜欢,杜鹃更喜欢镇上陆员外家的二公子,因为陆家有钱,她嫁过去就是穿金戴银的少奶奶了,可表哥长得好看,还有功名,等将来表哥当了官,她照样能做有钱的官太太。
这么一想,杜鹃便决定将陆二公子抛到脑后,一心跟着表哥过了。
心里一甜,杜鹃再次朝沈渠看去。
十五岁的杜鹃明眸皓齿柳眉桃腮,颇有几分姿色,与京城勋贵家中娇生惯养气质出众的闺秀没法比,与宋氏那种天生丽质的绝色美人也没法比,但在这十里八村,杜鹃乃有名的美人,不少富家子弟都喜欢她。
沈渠看着这样的表妹,心里却想到了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