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祈正皱眉看了她一身装扮,对柳绿吩咐道:“去给王妃换一身轻便点的衣裳。”

话音刚落,就见顾盼已经闪进了里间,片刻后,蹦蹦跳跳地到了李祈正面前,嬉皮笑脸地道:“公子有礼了。”

李祈正无奈地扶着额,看着一身书童打扮,头顶挽了两个娃娃髻的小娘子,叹气道:“这身童儿的衣服你还留着呢。”

顾盼闻言瞪大了眼睛,自己伸手摸了摸衣裳上下,奇怪地看着李祈正道:“这是新做的啊,你看不出来么?原来那件是淡青色,这件是淡紫色,还有淡绿,淡黄,淡白…”

李祈正嘴角抽动,一把抓住顾盼的手向外行去:“好了好了别扯淡了,赶紧的吧,等下就占不到好位置了。”

待二人赶到了藏书楼,却见楼下已经人山人海,李祈正护住顾盼闪进藏书楼里,见藏书楼里亦是人声鼎沸,几个伙计忙的脚不沾地,李祈正赶紧又拉着顾盼上了楼,一直到了四楼,里面却是稀稀落落的只坐了半满。

李祈正得意地拉着顾盼到了一个靠窗的座位上,低声笑道:“莫看这四楼人少,所有座位都是千金预定出去的。”

顾盼睁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开始数起这四楼的位置,零零散散二十几个人,足足两万两银子

她诧异地道:“为什么这些人肯花大价钱买座位?”

李祈正把折扇抽出,啪的一声打开,摇了两下,故作高深莫测地道:“等下你就见分晓了。”

顾盼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伸手拿起桌上的桂花糕慢慢吃了,头向着窗外探去。在下面的时候觉得人挨着人,擦肩接踵,现在从四楼往下去,密密麻麻都是人头,时不时有人高呼,“我的鞋子~”

顾盼吐了下舌头,瞥了眼李祈正,见他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毫不吝啬地夸奖道:“公子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一句话说的李祈正眉飞色舞,把桌上的干果碟子拽近了自己,亲自动手给顾盼剥起瓜子来。

顾盼一边吃着瓜子仁,一边探头向下望去,看了半柱香的功夫,人头突然攒动起来,下面的百姓整齐划一地摆首向东,顾盼也随着向东看去。

楼上看的远些,只见东边来了一队人马,当先是数名身穿皂衣的衙役,手放在腰间金刀的刀柄之上,大步前行开路,随后就是一队身穿大红长袍的士子们,当先一个头戴双翎黑色纱帽的,便是今科状元。

顾盼大是好奇他的长相,身子探出去大半个,李祈正看的惊心动魄,一把将她捞了回来,无奈地道:“等下他们都会上来的,无需急于一时。”

顾盼一愣,奇怪地问道:“上来做什么?”

李祈正指了指四楼墙壁上悬挂的各式条幅,笑道:“这藏书楼又名状元楼,每一科的新科状元都要上来留下墨宝,如今这已经成了定例了。”

顾盼恍然大悟,刚开始定然是李祈正用了什么手段,哄骗了那新科状元来此题词,到了后来,却是惯性了。

顾盼既然有了盼头,也就不惦记这新科状元的长相了,头随意地向下扫去,却见这长长的游街队伍中突然出现了一点骚乱,中部的一个士子被许多少女团团围住,挡住了后面的人,整个队伍在中间出现了断层。

李祈正亦是同时注意到了异常,他一望即知,哈哈大笑道:“新科状元固然荣耀无比,却少有几个是少年得志的,前几次就出了个古稀之年的老状元,游街时独独他坐在轿子上,引得围观百姓哄笑不已。”

顾盼听他说的有趣,掉转了头,笑道:“那岂非无趣的很?”

李祈正连连点头,脸上是浓浓的笑意:“是啊是啊,就是十分无趣,于是就有人想出了这么个法子,游街之时,豆蔻的少女会手提鲜花,在这些士子里寻出最是风流倜傥的一个,把花送给他,这些士子中,谁得的花最多,谁就是本界的花魁。”

花魁…顾盼扑哧一笑,李祈正知道她想歪了去,伸出手里折扇敲打了一下她的脑袋,一本正经地道:“你莫要瞧不起这花魁,历年得了花魁之名的士子,哪怕已经娶妻,家中的门槛都比旁人家的矮了三尺。”

顾盼傻乎乎地看着李祈正,不明所以地问道:“为何会矮了三尺?”

李祈正挤眉弄眼地道:“被这满城的媒婆踩下去的啊。”

顾盼再次忍俊不住,一双眼睛往下看去,此时她倒是好奇起中间那引起骚动的士子的相貌来,看他身边的拥挤模样,许多挤不上前的少女干脆把手里的花直接丢到了他头上,纷纷扬扬,像是下了一场花瓣雨。

李祈正亦是连连称奇,虽说花魁年年有,像是今年这般没有竞争对手的还是头一次,毕竟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果然如同李祈正所说,这长长的游街队伍在藏书楼前停了下来,士子们纷纷下马,以状元为首,迈进了藏书楼里。

顾盼的心扑通扑通乱跳,一颗脑袋伸长了往楼梯口探去,又是好奇,又有些不好意思。

片刻之后,楼梯一阵咚咚乱响,两根七彩孔雀翎率先冒了出来,顾盼两只眼睛瞬间睁大,随后撇了撇嘴巴,这新科状元一眼望去,下巴上虽然刮得干干净净,却显出一片青色,又隐约看到些黑色胡茬,脸也生的方方正正,看着不若是书生,更像是一个悍匪了。

他身边陪着的却是这藏书楼的掌柜,老头子一脸堆笑,应付自如。引着这一队士子到了中间的几张空桌上,上面已经铺好了文房四宝。

这楼上原有的客人们纷纷站了起来,凑上前,自来熟的和这些士子套起了近乎,顾盼不明所以地看向李祈正,李祈正微微一笑,拿出扇子挡住了脸,凑近了顾盼耳边低声道:“这些人都是各大世家的门客,这是帮他们的主子招揽门人了。”

顾盼恍然大悟,怪不得一个桌位便卖出了千金的价钱,原来如此。只是为何不等私下无人时再行招揽?

李祈正看出她的疑惑,再次开口道:“这些士子游完街,参加了晚上的琼林宴,立刻就被下放到地方上从低层做起,除了这藏书楼中,这些世家根本来不及与他们接触。”

顾盼已经用十分诡异的眼光打量李祈正了,她怀疑这都是李祈正为了把这些座位卖出千金使出的手段。

这时,几个士子已经开始奋笔疾书,又有些人低头苦思,另外还有人挽起了袖子,顾盼低声问道:“不是说只有状元的墨宝才会被装裱起来吗?”

李祈正挑了挑眉毛,轻笑道:“也许这里面将来有人成了朝中重臣,又或者一方名士,这墨宝可就值钱了,当年韦相国也不过取了个二甲第十八。”

顾盼听的连连点头,对李祈正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齐王爷真是天生的奸商啊,这么说起来,齐王府岂非富可敌国?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四十六章 热情如火

第四十六章 热情如火

楼口突然传来了嬉闹之声,几个士子玩笑着走上楼梯,中间一个少年满头花瓣,肩头上也积了厚厚一层,看着甚是狼狈,旁边几人都在打趣他。

顾盼立时看向了这个少年,待他抖干净头上的花瓣,露出一张白净清秀的脸来,顾盼一怔,竟是李思怀,随后不禁释然,他年纪又轻,长的又俊美,成为本届花魁理所当然。

上次她从槐花巷里匆匆离去,有些失礼了,此时想上去招呼一下,又觉得尴尬,未待她有所行动,李祈正注意到了她的动静,亦是看到了李思怀,面色一变,拉起顾盼的手,若无其事地道:“热闹也看过了,回府休息下,等着晚上的琼林宴吧。”

话罢,李祈正拉起顾盼,不由分说地向楼下行去,和李思怀擦肩而过的瞬间,少年若有所感,抬起头来对着顾盼笑了一笑,笑容清澈明亮,顾盼下意识地回了个笑容,手下一紧,被李祈正大力拉下了楼去。

上了马车,顾盼尚未坐稳,便被李祈正一把拉入怀里,一双温热的唇吻上了她的脸,李祈正的呼吸炙热地在她面上拂过,顾盼惊吓之中死命挣扎起来,却被李祈正一双手臂死死钳在了怀里。

李祈正的吻有如狂风骤雨在她的脸上轰炸不休,片刻之后,这吻又化成了绵绵细雨,温柔地布在了她的每一寸肌肤之上。

顾盼瘫软在这绵绵细雨中,像是久旱逢了甘霖,一捧干燥的碎土被化成了一摊软泥。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祈正的头埋入了顾盼颈中,重重的喘着粗气,顾盼脖子又热又痒,她无力地抬起手,抵住了李祈正的胸膛,一股十分好闻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

李祈正察觉她的抵触,顽皮地伸出舌头,沿着她优美的颈细细的画着曲线,顾盼身子一颤,整个人仿佛过电一样僵持不动。

李祈正的喉间一阵震动,低沉的笑声从他口里逸出来,他舔着顾盼的耳廓,低声道:“以后不许看别的男人。”

顾盼满面绯红,埋在他的怀里,口鼻中全是他浓厚的味道,整个人似乎都要窒息了,根本没有听清楚他说的什么。

李祈正见顾盼没有反应,手臂不由自主的一紧,顾盼吃痛,赶紧点了点头,李祈正心中大喜,把她紧紧搂在了怀里,得意地哼起了小调。

到了齐王府门口,李祈正率先跳下,又回过头,伸出双臂来接住顾盼,顾盼脸上一红,低着头避了过去,李祈正哈哈大笑,一把牵住她的手,二人慢悠悠地往府中行去。

回到了主宅之中,顾盼脸上的红晕方消散了些,她白了李祈正一眼,避入浴房洗漱去了,李祈正一个人干坐在厅中,单手抚额,回想起方才的旖旎*光,不时傻笑两声,惹得一旁的侍女纷纷侧目,又胆战心惊。

一炷香的功夫,却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久,李祈正等的不耐烦,招来春红道:“去告诉你们主子,要是动作不快点,我就进去了。”

春红眼睛睁得圆圆的,随后脚步匆匆地进了浴室,片刻之后,蒸的脸蛋红扑扑的顾盼穿了一身青色单衣,赤着脚丫,一步一个水印地行了出来。

李祈正见她这副模样,心中一热,站了起身,也顾不得众目睽睽,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行到了床榻边上。

春红和柳绿登时吓得脸色大变,她二人出自世家名门,自然晓得若是王妃尚未及笄,王爷便硬要圆房,传出去对王妃的名声却是大大有碍。

二人对望一眼,齐齐跪了下去,床榻上的顾盼一怔,奇怪地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春红胆子大些,正要开口,却见齐王拿了一条棉帕给王妃细细的擦拭起头发,一张俊脸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似乎看穿了自己心中所想,登时大窘。

李祈正对为难这些丫鬟没什么兴致,手一挥,不耐地道:“你们都下去吧。”

春红和柳绿因了方才的误会,此时俱都涨红了脸,无言地带着一班小丫鬟们退了下去。

顾盼低着头,感受李祈正修长的十指在她发间缓缓穿梭,身子又莫名地燥热起来,她咬了一下下唇,开口道:“今天的琼林宴是怎么回事?”

李祈正的嗓子亦是沙哑起来,他低沉的嗓音仿佛带了魔力,话一出口,就有若实质,在顾盼裸露在外的颈上缠绵不休:“原本应是父皇设宴,后来平安公主甚是感兴趣,就改在了平安公主府中举行。”

顾盼眉头一皱,喃喃道:“平安公主,平安公主…”不禁暗自心惊,平安公主一句戏言就让皇上为她改了章程吗?

李祈正似乎没有察觉她的异样,又或者在这个话题上不欲多言,口风一转,笑嘻嘻地道:“到时候,会有很多云英未嫁的世家千金赴宴,左右两个大厅,中间用珠帘隔开,每次都有些青年才俊被世家相中,一跃登了龙门。”

顾盼听他这么一说,也大觉有趣,不禁期待起了晚上的琼林宴。

中午二人随意用了点小食,青菜豆腐,清汤寡水的白米稀饭,顾盼出去一上午,腹中饥肠辘辘,见了这么清淡的午餐,想起了上午李祈正亲口所言,一天之内净赚二万两,心中的不满立刻就流露在了脸上。

李祈正若无其事地给她夹了一筷头青菜,自己津津有味地吃了一口豆腐,看着她久不动筷,方笑道:“姑姑出手大方,宴席之上尽是些山珍海味,若是吃的过饱,到时候未免太亏了。”

顾盼用近乎崇拜的眼神看着李祈正,人才啊,这么有钱又会过日子的相公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

她拾起筷子,和李祈正一般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吃到一半,突然想起一事:“咱们是不是可以多带些侍女同去?”

李祈正连连点头,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顾盼,大有得遇知己的感觉,却见顾盼若有所思,停住筷子喃喃道:“可不可以折箩呢…”

李祈正:“…”

二人用罢了午饭,李祈正死皮赖脸地非要和顾盼同榻而眠,顾盼争之不过,只得随他去了,只是这家伙甚是不老实,仗着手长脚长,把她团团困在当中,自己很快呼呼睡去。

顾盼涨的满脸通红,仰头却只能看到李祈正带着些胡茬的下巴,扎的她额头痒痒的,她低笑两声,口里的热气恰好喷到了李祈正的喉结之处,就见他喉结上下动了动,耳边传来了李祈正沙哑的嗓音:“你如果再乱动,今天在车里的事情就又要发生一遍了。”

一句话吓得顾盼手足僵硬,果然再不敢动上分毫,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李祈正心满意足地搂紧了怀里软软的小身子,再次会周公去也。

二人一直睡到日沉西山,听着耳边不住的咕咕声,却是齐齐饿醒的,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起来,李祈正一个骨碌爬起,又伸手拉起顾盼,笑道:“看来得赶紧去蹭饭了。”

两个人又是一阵忙乱,这是正式的宴会,自然要换了朝服前往,顾盼换上了瑜贵妃送她的那身轻便朝服,回过头,见李祈正一身墨绿色蟒袍,映得他英姿勃勃,顾盼之间,神采飞扬,一时间却是有些呆住了。

李祈正看着顾盼走神,心中洋洋得意,他特意选了这身衣服,为的就是衬托出自己的英挺不凡,一定要把本科花魁生生比下去,李祈正凶狠地一收折扇,面上露出了势在必得的决心。

顾盼不知他心中这些弯弯道道,回过神来,连连催促,二人携手上了马车,一路上自有护卫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平安公主府前。

平安公主府前原本空旷的平地被各式马车占的满满当当,顾盼原本担心自家马车无处停放,李祈正解下腰间玉佩,伸出手在公主府的迎宾前晃了一下,齐王府的马车堂而皇之地驶入了公主府中,一直行到了宴会大厅前,方才停下。

李祈正示意顾盼独自下车,他轻笑道:“这里是后殿,女宾的欢聚之所,我却是不方便下车了,你去罢,会有女官来接你的。”

顾盼点头应了,下车前,仍是忍不住嘱咐了一句:“多吃菜,少喝酒。”

李祈正心中涌上一股甜意,傻笑半天后,摸了摸鼻子,无奈地道:“这个傻瓜,难道她不知道这酒宴上的酒都是千金一坛的么?就算把所有的菜都吃光,也比不上这酒水值钱。”

李祈正绕到了前厅,下了马车,他一出现,便引得大厅之中一阵骚动,人人均知,这个原本不爱管事的闲散王爷,如今是南征大军的后勤总领,这可是实打实的肥缺。

这些书生们却也并不全读的死书,一个个站了起来上前寒暄,李祈正含笑在他们面上扫过,每个人都觉得这个挺拔出众的年轻王爷看的是自己,情不自禁地挺了挺胸膛。

他们却不知道,李祈正一心寻找本次花魁,想要把对方生生比下去。他的视线巡逻一圈后,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本届花魁,李思怀安静地坐在其中,身旁几个贫家子弟,一看就是满满的寒酸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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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四十七章 他有我生的好看吗?

第四十七章 他有我生的好看吗?

李祈正志得意满,摇着折扇,缓慢地向着前方的主位行去,一眼看到了两个皇兄高居首位,当下换了一张笑脸,拱手道:“三皇兄,五皇兄,小弟有礼了。”

三皇子哈哈一笑,伸出手来,抓着李祈正到了自己身旁,五皇子淡淡的一笑,丝毫不以为意。

李祈正脑子转了半圈,问道:“太子怎么没来?”

三皇子脸上露出几分幸灾乐祸:“据说太子又卧床不起了,来来,咱们兄弟先喝上一杯,姑姑嘱咐了,要咱们好生尽这地主之谊。”

李祈正想着顾盼的嘱咐,酒杯举起,沾唇即放。

五皇子不动声色地瞄了他一眼,拿起手边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细细地品了一口这金玉酒,舌尖一股苦味发散后,转而为甘甜从喉中涌起,不愧是上等美酒,千金一壶。

平安公主果然是个尽责的主人,知晓几个侄儿的口味,每个王爷手边的酒壶里装的酒都是不一样的,像是李祈正手边,就是他喜欢的满堂春。

隔了一道珠帘,亦是只有三个妯娌,顾盼左右张望了下,问道:“五皇嫂怎么没来?”

太子妃给她夹了一筷子的红烧鹿筋,笑道:“你五皇嫂在家安胎,怎么有空来这嘈杂之所。”话罢,眼神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成王妃。

成王妃一双玉手几乎把筷子生生折断,她恨恨地腹诽,八年下不出一只蛋的老母鸡,还嘲笑旁人不成?

仿佛知道成王妃心中所想,太子妃放下筷子,拿起帕子擦了下唇,慢条斯理地道:“我以前还年轻,也是着急,幸好府里的侍妾一直都没有动静,只是三妹啊,你家里那么多侍妾怎么都有喜了呢?”

这句话真是恶毒,顾盼也不禁皱眉,太子妃虽然一直无喜,太子身边却也没有哪个侍妾传出喜讯,倒是成王,一个接一个的侍妾有喜,让成王妃面子扫地。

成王妃却是有苦自知,陆家行事低调,并且坚决不肯参合到皇子之间,成王得不到陆家的支持,故意的让一个又一个侍妾有了身孕,成王妃现在是里外不是人,在成王府中度日如年,别说是成王了,就连几个有了身孕的侍妾都敢给她脸色看,成王又不闻不问,整日里寻花问柳。

她既不能说成王的不是,又不能说娘家的不是,只得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闷酒,顾盼也看出她的异样来,正要开口劝阻,太子妃已经一把抓住了成王妃手中的酒壶,呵斥道:“等下皇姑姑就要出来了,你喝的醉醺醺成何体统”

太子妃拿出了长嫂的架子,她身份又尊,成王妃心中苦闷,却也只得收了手,任太子妃缴去自己的酒壶。

顾盼看在眼中,不着痕迹地和两个嫂嫂都保持了距离,一门心思地吃起菜来,诚心想把中午的损失补回来。

酒席过半时,平安公主盛装出现,拖着长长的裙裾来到了三个侄媳妇面前,看着她脸上妖冶的妆容,顾盼一阵恍惚,似乎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平安公主和太子妃谈笑几句,注意到了顾盼和成王妃的沉默,登时面露不快:“怎么,姑姑这里的饭食不好么?看你们板着张脸。”

顾盼讪笑两声,力捧道:“就是吃的太饱了,才不好意思开口说话,省的一嘴的酒味冲撞了姑姑。”

平安公主凤眼一挑,伸出指头一点顾盼的额头,笑骂道:“看你这张嘴巴,抹了蜜不成。”

顾盼含笑不语,平安公主坐下与她们一起欢饮了几杯,又举起杯子,邀了满堂的世家小姐共饮,她很会调剂气氛,短短几句话,就让现场的女人们的情绪到了高潮:“孩子们,听说今年的花魁貌若潘安,等下本宫就把他叫出来,让大家评论评论,如何?”

李思怀还不知道等下要被人当成猴子牵出去遛弯,正和几个入京后相识的同窗好友一起觥筹交错,这几个人出身贫寒,却是被余人瞧之不起,四个人独自占了角落一桌。

只是这几个好友似乎都和平日里不大一样,其中两个面露喜色,杯中之物一口接一口的吞咽,另外一个愁眉紧锁,亦是一杯接一杯的猛喝。

李思怀终于看不下去了,他一把按住身边韩姓书生的酒杯,责怪道:“韩兄,何时愁眉不展,你进士及第,回家之后光宗耀祖,从此父母妻儿衣食无忧…”

听他说到妻儿,韩生的身子一僵,随后干脆地抓起桌上的酒壶,咕咚咕咚地往嘴巴里猛灌,李思怀气恼已极,一把将他手里的酒壶夺下,重重的喝道:“韩兄”

韩生双手抓向酒壶,和李思怀争抢不下,嚎啕道:“秀眉,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李思怀与他相交有一段时日了,根据这位仁兄的秉性,从他话语里隐隐猜到,这个唤作秀眉的应当是嫂夫人。

他心计上来,皱眉道:“韩兄如此猛饮,若是被嫂夫人知晓,定然会心疼不已,你忍心看着嫂夫人难过吗?”

韩生松开手,掩面痛哭起来,他这般失态,幸好在角落中,没有被旁人察觉,只是若是一直哭下去,终是不妥。

李思怀实在看不下去,正要再开导于他,另外两个同桌的书生,一个姓林,一个姓付,一起开口阻止了他:

“韩兄,这可是天大的福分,你莫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就是,坐享齐人之乐啊,人生两大美事,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你可是两样都占了。”

李思怀一怔,探手扶住韩生的肩膀,单刀直入地问道:“韩兄,是哪一家的千金?”

韩生摇头不语,林生和付生对望一眼,齐齐笑了起来,两个人亦是想要炫耀,指了指珠帘另外一面,压低了声音道:“是这平安公主府里的女官,年纪虽然稍大了些,却是一直跟在公主身边的,最是懂规矩的,公主又会奉送一批丰厚的陪嫁,这可是天上掉馅饼,不可不吃啊。”

韩生恼怒地抬起头来,狠狠地瞪着两个朋友,责骂道:“你二人尚未娶妻,当然无可无不可,我家中已有糟糠之妻,怎能做出对她不住之事?”

林姓书生脸色大变,恼道:“韩兄此言差矣,若非公主资助,你能赴京赶考吗?难道要一路乞讨上京不成?既然是公主美意,又怎能拒绝?岂非做了那忘恩负义之人?”

韩生口舌笨拙,说他不过,却依然固执己见,不住的摇头叹息。

付生看着他沉吟半晌,又看了一眼李思怀,突然笑道:“韩兄若是执意不肯,不如叫李贤弟替你。”

韩生抬起头来,两眼发直,犹豫道:“这,只怕不妥吧?”

林生乃是这四人里口齿最为伶俐者,他自斟了一杯,浅尝辄止,笑道:“有何不可,李贤弟家中尚未娶妻,人又生的俊秀白净,家里资财丰厚,只怕那女官欢喜都还来不及呢。”

他一番话说的韩生意动,一双死鱼样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李思怀,大有他不答应就一头撞死的趋势。

李思怀喉咙发干,口中又苦又涩,这真是多管闲事,引火上身啊。

韩生像是溺水的人猛地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那是无论如何不肯放手的,连连作揖,苦苦哀求,李思怀只坚拒不肯,他一咬牙,猛地跪倒在地,李思怀面色大变,只得把他搀扶起来,韩生却不肯起,饱含希望地看着他道:“李贤弟,你是否答应为兄了?”

李思怀无奈地点了点头,暗忖,到时候,跟那女官好生讲清楚也就罢了,自己并不想纳妾,暂时也没有娶妻的念头,只好费一番唇舌了,既然是平安公主身边的女官,应是明白事理的吧。

韩生闻言大喜,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顾不上拍打膝头的灰尘,从怀里摸出一个黑漆木牌,塞到了李思怀手中,嘱咐道:“等下酒席将散,你就出了这大殿左转,行到第三棵槐树下时,对着的那个院子,拿出这个木牌就可以进去了。”

李思怀既然答应了,干脆的接过木牌,对着看热闹的林生和付生无奈苦笑一下,二人对视一眼,哈哈笑道:“明日一早,可要一起出府啊。”

几人刚刚说妥,就见几个王爷从高台之上缓步而下,逐桌敬酒,未几,到了自己桌前,三人赶紧一起站了起来,成王殿下生的风流倜傥,晋王沉稳安定,齐王…

齐王喝的醉醺醺地靠在了成王肩头,把他好好一件衣服蹂躏的不成样子,一双眼睛眯起来打量着李思怀,场上诸人都看出,齐王殿下对李思怀十分不满。

齐王一张嘴,满嘴巴酒气直直地喷到了成王脸上,成王眉毛一紧,再次劝道:“七弟,你喝醉了就去歇息一下吧,这里有我和你五哥就可以了。”

李祈正眼前一片模糊,却还认得出来李思怀那张清俊的脸,他伸出手指,指着李思怀吃吃的笑道:“三哥,五哥,你,你们说,是他长的好看,还是我,我长的好看?”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四十八章 螳螂捕蝉

第四十八章 螳螂捕蝉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成王脸瞬间阴沉下来,老七竟然醉成了这副德行,简直丢进了皇家的体统,晋王手一挡,扫视了一圈周遭的几个士子,他视线所及,无人不低下头去,诚惶诚恐。

唯有李思怀,一脸坦荡荡地看着他,笑道:“虽然齐王殿下位高权重,臣不得不说实话,论起相貌,还是臣胜了一筹。”

话音未落,周遭士子的头又低了三分,李祈正眯着的眼睛瞬间睁开,凶狠地瞪向了李思怀,随后却抵挡不住强大的睡魔,又无力地合上了,嘴巴里兀自道:“放…屁…”

成王一把撑住重量全部压了过来的弟弟,不满地嘟囔了声:“不能喝就别喝那么多,这个正蠢材。”

晋王眉毛一挑,上下打量了一番李思怀,颇感兴趣地道:“有趣,有趣的很。”

他安然一笑,笑起来不若方才那么方正,却带了三分邪气:“你就是今科的花魁?叫什么?”

李思怀双手一拱,朗朗应道:“学生更希望晋王殿下称呼一声新科进士,学生姓李,名思怀。”

一旁的成王在嘴里喃喃念了几遍这名字,觉得有些耳熟,一时却想不起来,晋王已经了然于胸,他洒脱一笑,左右张望,唤来一个女官,叫她带来两个侍女,把李祈正扶到客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