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重复了一遍。
晓光跟着附和道:“坏女人要害我们。”
潘老夫人掠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大喝道:“来人,快备车轿,去慕容府!来人!”
然,还是来晚了。
当潘老夫人令主院的仆妇推开寝房时,潘如已经悬梁自尽了。
晓琴愣愣地看着房梁上的美丽女人,尖叫一声“娘——”
“姐姐,娘在荡秋千,好好玩…”
“晓光,我们没娘了!”
潘老夫人老泪纵横,颤栗着身子,“阿如,阿如…你怎么就去了呢?阿如…”
不多时,慕容恺惊闻潘如悬梁自尽的事,错愕不已。
“潘氏死了,她为什么要死?”
这两年,她不是过得很平静,亦接受了他迎娶朝阳为侧妻的事实。
潘安夫妇已经到了慕容府。
待慕容恺与朝阳出现时,潘安妻扑了过来,一把拽住她:“毒\妇!你害死我妹妹,是你害死她的,你勾结外人,毁她名节,对她下药,让她被邪教少主迷/奸…”
潘老夫人哭得几近昏厥。
晓光第一次听到“死”,这会子哇哇大哭。
晓琴满眸怨恨,是这坏女人害死她娘亲的,如果不是这坏女人,他们姐弟就不会变成没娘的孩子。
慕容恺将朝阳护在身后,厉斥道:“你们是不是误会了,我相信朝阳万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晓琴道:“爹爹,她是坏人,她怀了孩子,想要害娘与我们。”
慕容恺转眸问道:“朝阳,你怀了我们的孩子?”
朝阳沉重地点了点头。
她千般谋划,怎么也没想到,晓琴昨晚会看到前后所有的事。
白少主一定是知道的,他是故意的。
只因她不肯就范,他就用了这招来对付她。
“恺郎,我没有…我真的没想害人。”
慕容恺笑得很欢喜,“我要做父亲了,我很高兴…朝阳,我们要有自己的孩子。”
这是他与朝阳的孩子,一定可爱又漂亮。
他会亲自教导孩子长大成人。
潘老夫人道:“她肚子里是你的孩子,晓琴、晓光姐弟呢?他们就不是了。”
慕容恺揖手道:“岳母大人,定是误会,我相信朝阳不会做出这种事。”
“阿如不是被她害的?她就是为了她与肚子里的孩子才害阿如。慕容恺,当年你求娶阿如,你说这一生会善待于她,不会让她受到委屈,她不堪受辱死了,你却要护着害她的毒妇,你如何对得住阿如?”
潘老夫人眼泪翻滚。
那些承诺,还言犹在耳,可他保护与疼爱的早已是另一个女人。
慕容恺道:“朝阳心地善良,绝不是外头说的那样。这两年,她潜心习练书画,处处用心,敬重嫡母,每月初一、十五皆前去问安,她还亲手做了冬鞋、冬衣孝敬潘氏。”
朝阳一针一线缝制时,他就在旁边,他为自己有这样的贤妻美妾而骄傲满足。
即便没有爵位,即便成了白身,可他依旧能过得安然快乐。
他所宠爱、倾慕的女子,怎会是害人的凶手,不会,朝阳心地善良,才华横溢,是天下最美,也最有才华的女子,品性更是高洁。
晓琴早前不懂潘如为何要悬梁自尽,但在潘家的哭诉中,她依稀有些明白,潘如被毁名节,唯有死才能保住他们姐弟的地位。
她不堪受辱而亡,人死了,但她依旧是慕容恺的嫡妻,她们姐弟的嫡子、嫡女身份,无人可以抢去。
潘老夫人道:“晓琴一个几岁大的孩子,她会说谎?你不信自己的女儿,却要信这个女人。”
晓琴的身世,皇族与潘家都像是说好的,就连府里都只说是潘如所出。
晓琴更是拿自己当成是潘如所出的嫡长女。
她只知道,父亲不相信她的话,可姥姥与舅父相信。
就如舅母说的,父亲被这坏女人迷住了眼,已分辩不出对错是非。
她好伤心!
潘如愤愤地盯着朝阳,看到这个女人就讨厌,装得一副柔弱样子,可昨晚,就是她算计、伤害的潘如,潘如被那个白衣的少主给欺负了,潘如被人欺狠了,她不愿再活下去,为了儿女,也为了名声,她死了。
可是,父亲却护着伤害了母亲的坏女人。
潘老夫人抹着泪,“既然八爷不愿替我女儿讨公道,潘安,报官罢!”
“不!不行,此乃家事,你们怎能报官。”
“八爷,阿如惨死,潘家人必须为她讨回公道。报官!”
慕容恺定定心神,一旦报官,朝廷和帝后原就不喜朝阳,肯定会将朝阳抓下大狱。他不能赌,朝阳还怀着他的骨血呢。
他与朝阳两情相悦,与他人何干,朝阳一退再退,连名分都可以不要,他不能害了朝阳。
他定定心神,“晓琴、晓光姐弟,你们潘家可以带走,潘氏的嫁妆,你们…也可以打理…”
第九百五十五章 朝阳的要胁
他定定心神,“晓琴、晓光姐弟,你们潘家可以带走,潘氏的嫁妆,你们…也可以打理…”
潘夫人惊讶不已,“八爷,这是人说的话吗?阿如刚逝,尸骨未寒,就连两个孩子都不想要了,在你眼里,只有这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才是你的。”
慕容恺冷知道:“前些日子,你不是想让你次子娶晓琴,还与潘如说要定娃娃亲,好啊!让他们定亲,晓琴是你们潘家未来的儿妇,晓光更是你们潘家的外甥…”
潘安怒骂:“畜\牲!这是人说的话?就算妹妹生前与我夫人提过让晓琴与二郎订亲的事,可是晓琴才三岁,你…你…就不想要晓琴姐弟,他们是你的孩子。”
慕容恺看着晓琴恶狠狠的眼睛,她看到了太多,又坚持是自己亲眼目睹,她恨朝阳,留她在府里,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事来。
这两年,他过得很幸福快乐,朝阳就是他的一切,为了朝阳,他愿意把这些隐患除掉。
晓琴听明白了,父亲不要他们。
他为了一个坏女人,在她母亲新逝之后,竟要赶他们离开,让他们去潘家。
这是他们的家,为什么不是坏女人离开?
晓琴蒙蒙懂懂中,眼泪翻滚,看着地上的潘如,扑了上去,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潘老夫人忍住悲伤,“来人,与平王府、定王府报丧罢!这是皇族的长辈,府里的嫡妻死了,总得与他们说一声。”
慕容恺看了看管家,叮嘱道:“就说…是暴毙而亡,多的不必说。”
他不想再生出事端。
当年,朝阳为了不让他去冷月关,送了两位绝\色美人给平王府,这才说动平王为他们说情,又使了银子打点上下,方才允他们留在燕京。
他知道,除了打点,更有年轻皇帝的一念仁慈。
慕容慬待他还有一点兄弟情义。
只是再深的兄弟情,因为太久没有见面,许也淡了。
慕容慬重用六王,亦启用九王,他们二人一武一文,他们二人早就替代了他在慕容慬心中的地位。
潘老夫人、潘夫人代为打理潘如的后世。
晓琴、晓光姐弟换上了孝服白衫,跪在灵堂上焚烧着纸钱。
在潘家两位夫人不在的时候,朝阳迈入灵堂。
晓光稚气地脸上掠过一些怒容:“坏女人!”
朝阳勾唇轻笑,“我就是坏,可只要八爷相信我是好人,我就是好人。”
晓琴是她生的女儿,可晓琴却处处帮着潘如,在她的眼里,潘如才是她的娘,她甚至与潘家人亲厚,将来大了,还要嫁给潘家的嫡次子为妇。
潘家,没有甚家业,这样的人家怎是好的。
朝阳盘算着,到底是自己的骨血,她不能不管晓琴。
只是现下,她得把麻烦解决了。
她俯下身子,笑微微地道:“晓琴,一会儿,平王府、定王府会来人,你要再敢说,是你亲眼瞧见我害了你娘…”她一把手,一把捏住只得两岁的晓光脖子,这样的柔弱,“晓光”这名字是潘如给孩子取的。
慕容恺没时间给儿子取名,甚至在归来后,潘如已经生子,他顾忌朝阳的感受,不愿意朝阳难受,都没去瞧过儿子。
满月之后,潘如久等不到他给晓光取名,就自己给取了名字,希望晓光一生都能活在光明、正义之中,也一生无忧。
晓光害怕地瞪大眼睛。
晓琴惊呼道:“坏女人,你想干什么,你欺负我弟弟?”
娘亲说过,她是姐姐,她要保护晓光。
朝阳阴森森地笑着,“晓琴,你再敢说是我害了你娘,本公主就一把将你弟弟给捏死,就像你娘一样,他会一直睡,不会再吃饭,也不会再与你说话…呵呵…”
她怕晓琴不明白,又比划了一下要捏死晓光的动作。
朝阳冷声道:“不信,你就多嘴试试,只要你敢告诉别人,我就捏死他。没有他,我肚子里的儿子就会是你父亲唯一的儿子。”
晓琴定定地瞪着朝阳,为什么她只是个孩子,她要长大,她要毁了这个坏女人。
是坏女人让他们变成没有娘的孩子。
娘死了,是被这坏女人给害死的。
朝阳笑道:“想报仇?那你就快些长大啊?不过,本公主可不怕你,要弄死你们姐弟,对本公主来说可是容易得很。”
她莫静之的女儿,就不该是柔弱之辈。
晓琴应该变得强大,哪怕是坏人,只有强大才能保护好自己。
晓光吓得大哭,刚哭两声,朝阳厉喝道:“你想找死,是不是?”
晓光止住哭音,直往晓琴的身后藏。
这女人太可怕了,那眼睛似吃人的老虎一般。
他好怕!
娘不在了,他只能往最熟悉的姐姐身后躲藏。
晓琴恨得咬牙切齿,似要吞食了朝阳。
她会记住仇恨,她会看着这坏女人,她更要快快地长大。
朝阳扬了扬头,手摸着肚子,“在你们父亲的眼里,唯有我的孩子,才是他最欢喜的孩子。你们…哼哼,可不要怪我们,谁让你们是不得宠的潘如肚子里爬出来的。”
小小的晓琴紧握着拳头,气得小身子微微颤栗。
这女人太坏了,她是故意来欺负他们的,害得娘死了,还要打压他们。
“小姑娘,记住了,要敢告诉别人昨晚你瞧见的事,我就将你弟弟给捏死,你娘死了,如果你想你弟弟也死,就试着看!”
她怕这么小的孩子听不懂,也不明白事情的轻重,再重复了一遍。
朝阳走了。
晓光唤声:“姐姐,痛痛!”
晓琴从恨意中回过神儿,“晓光,哪里痛?”
晓光指着自己有的脖子,“好痛!”
“姐姐给你呼呼,一会儿就不痛了。”
晓琴用小手轻抚着弟弟的脖子,一遍又一遍地揉着,嘴里吹着气儿。
潘夫人进了灵堂,“这是怎了?”
晓光忙道:“舅母,痛…痛痛!”
晓琴生怕他说出实话,招惹了朝阳,那女人如此坏,万一真捏死晓光,这可如何是好,不能说实话,忙道:“晓光刚才跌了一跤,摔疼了。”
潘夫人问:“跌哪儿了?”
晓光指着自己的脖子。
第九百五十六章 虎毒尚不食子
晓光指着自己的脖子。
哪有跌伤脖子的,那脖子上有两枚指头印,分明是被什么给捏的,“谁干的?”
晓琴道:“舅母,真是晓光摔伤的,真的是。”
潘夫人想着潘如刚去,就有人欺负晓光,这还了得,怒道:“明明是被人掐的,怎会是摔的,是不是朝阳?是不是她干的?”
晓琴面露讶色,她明明什么都没有说,舅母就猜到了。
晓光见被潘夫人说中,“哇——”的一声哭出来,哭得肝肠寸断,很是伤心。
潘夫人怒道:“她欺负两个小孩子,算什么本事?你们在这儿等着,舅母这就去给你讨公道。”
她提着裙子,怒冲冲地寻到慕容恺。
晓琴抱着晓光,她虽比晓光长一岁余,可也只是个小孩子。
晓光哭得让她很难受。
仇恨的种子在晓琴的心里生根、发芽,又似要破土而出。
“妻嫂,你说朝阳伤了晓光?这种谎话,你莫拿来说,朝阳一直在我身边习字绘画,从来不曾离开过。”
她离开过片刻,是去茅厕。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怎么可能去伤害晓光。
潘家人越来越过分,这种诬陷人的话张口就来。
朝阳委屈地道:“潘夫人,妾身一直未离八爷半步,真不是我做的。我知道你们不喜妾身,所以潘姐姐的灵堂也不敢去,生怕我肚子里的孩子冲撞了她的亡灵。”
她一口否认去过灵堂。
潘夫人似疑非疑,可晓光脖子上的伤痕,不是假的,难道是她弄错了。
她离开才多久,两姐弟就学会告状了,会不会再告诉给平王府、定王府的人,朝阳觉得很头疼,如果晓琴不是她的女儿,她真要杀人。
这个祸害,早前只想着晓琴会不会说,却未想到潘家会不会说。
她可不能要胁潘家。
她没有娘家,没有家人会庇护她,就连陈蘅不也步步为营,拉拢整个永乐府,又有娘家兄嫂为她撑腰,可她呢,除了慕容恺,再无旁的。
她要抓牢慕容恺!
这是她最后的依靠。
潘夫人厉声道:“朝阳夫人,离晓琴、晓光姐弟远些,我们潘家虽出身寒门,可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若你胆敢伤害两个孩子,我就与你拼了!”
朝阳示弱,满是楚楚怜人的委屈状,“潘夫人,我今儿真没去灵堂,你怎能冤枉我。”
“有没有冤枉你,人在做,天在看,早晚有一日,你会遭报应的。”
潘夫人仔细想了一下,晓光一个两岁的孩子,万不会说谎。
定是朝阳伤了晓光,可朝阳就能说得像真的。
朝阳拢住了慕容恺的心,就算她真杀了人,慕容恺也会拼死护她。
当初,慕容恺不就是为了她,将自己的爵位都弄丢了,成了一介白身么。
*
陈蘅知道潘如没了时,已经是两日后。
是韩姬禀给她的,对于潘如的死,燕京传得很猛,潘家并没有隐瞒,而是说潘如不堪受辱悬梁自尽,而害死潘如的人正是朝阳。
“潘如死了?”
陈蘅久久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她还记得当年神龟验血,那个在贵女丛中异常夺目的美丽少女,纯洁如雪,美好如玉,这才几年,竟然没了。
慕容恺另结新欢,在他快活之时,潘如产子,最艰辛的日子没要潘如的命,却在她不堪受辱后死了,抛下了一双儿女,走得这样的绝决。
韩姬道:“那晚邪教白峰逃出皇宫,燕京的联络点被毁,可依旧没抓着他,谁能想到,那晚他会去慕容恺府上寻朝阳,还玷污了潘如…”
“朝阳算计潘如,这么隐秘的事,外头是如何知道的。”
“是晓琴,就是当年慕容恺从洛阳抱回家,送给潘如养的那个女婴。”
这个女婴是慕容忻与莫静之的女儿。
陈蘅轻叹了一声。
韩姬便将晓琴半夜醒来,正看到朝阳离开潘如寝房,又跟着朝阳,看到朝阳与一个白衣男人说话的事给讲了。
“两个孩子已经够可怜了,没了娘,如今八爷听说事情传到外头,颇是不喜晓琴姐弟,说愿意将潘如的嫁妆交给潘家打点,还想让晓琴姐弟也跟着去潘家。”
陈蘅问道:“定王府那边怎么说?”
“潘如死了,平王妃、定王妃都去瞧了一下,说是两个孩子很是可怜。”
陈蘅道:“朝阳是莫静之,她再恶毒,总恶不过虎,虎毒尚不食子…”
可莫静之杀过自己的丈夫夏候凛。
因着这一点,陈蘅有些看不懂莫静之。
到底是宠她数年的枕边人,她是如何下得了狠手的。
正说着话,就听一声高呼:“皇帝驾到!”
慕容慬尚未除龙袍冠冕,大踏步进来,“潘氏死了!”
陈蘅迎了过来。
小马取了慕容慬的常服,帮慕容慬褪下龙袍,换上常服。
“今于都察院的御史弹劾,说慕容恺宠妾灭妻,潘氏是被朝阳算计,朝阳勾结邪教,将邪教男人引入潘氏寝房,潘氏不堪受辱悬梁自尽的。
刑部那边,提刑司的张明镜带了稳婆赶去,查验之后,证实生前受过凌辱。再有慕容府的仆妇、下人证明,说那日夜里,慕容恺并没有去潘如房里…”
慕容慬言罢,面上怒火丛生,“阿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当初他可是欢喜过潘氏的,居然让自己的嫡妻受了如此大辱,可他现在,还拼死护着朝阳,不许刑部的人捉拿朝阳下狱,还说什么,要抓就抓他,他是潘氏的丈夫,是他没护好自己的妻子,与朝阳无干。”
到了今日,慕容恺依旧不相信朝阳是邪教女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