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恺冲过来,用脚一踹,宁王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慕容慬讨厌这样的眼神,宁王男女通\杀,爱好特别,陈蘅曾说,他前世就被此人带回府中,还中了他下的媚\毒,若不是遇到陈蘅,他就被一个男子给欺辱。

只要想想自己与男人那般,他就恶心得作呕。

“来人!南晋宁王作恶多端,狠辣无情,禽\兽\不如,架上一口大锅,将他的肉片烹煮,告诉长安一带的百姓,家中若有子女被他祸害者,可前来取一碗羹汤服食!”

明明是一个俊逸的郎君,说出的话,却狠辣无比。

怀中捧着一张阴森怖人的面具,鬼王,还真是鬼王,要烹煮人肉,还令百生们来食其羹汤,这是从未听过的骇人事。

慕容慬恨极慕容忻,若不是他联合邪教,陈蘅不会中毒昏迷,他的儿子不会早产出生,天下之争,是男儿之事,既牵扯到妻儿,他就不会再仁慈。

宁王双膝一软,“北燕太子殿下,在…在下冒犯,绝非有意,而是惊叹于…”

慕容慬厉声道:“将他拖出去!执令罢!”

太子少詹事立马学了詹事的样子,很是认真地道:“殿下此举定能赢得长安民心,这南晋宁王是个恶贼,所做的恶事三年都讲不完。”他忙对几个文臣道:“快发文书,通晓百姓,让他们前来取宁王的肉汤,今日我北燕为他们被宁王府祸害的子女亲人报仇了!”

不到半个时辰,长安城的将士就看到空地上架了一口大锅,大锅旁的柱上挂着一个人,是被剥光了上衣,只着亵\裤的宁王。

宁王哀声央求:“统领大人,你与陛下求求情,救救微臣,救救我,我…我不想死。”

北燕人要片宁王的肉熬汤,这可真能想出来。

又半个时辰后,长安城外的百姓闻讯,竟在大锅旁排队,人人手里都拿着碗,还有的捧着大钵。

“老天啊,你终于开眼了,妹妹,害死你的宁王要被煮汤了!长兄吃他的肉、喝他的汤,为你报仇了。妹妹,长兄将他的肉汤带到你坟前,你可得多吃两口!”

呼声、哭声、感激声交融一片。

百姓们越聚越多。

此刻的帅帐中,慕容慬正看着布防图,手中的马鞭在图上游走,“陈留那边如何了?”

“禀大元帅,裴嘉大将军已经攻下陈留!”

“传三军大元帅令,告诉裴嘉,西燕的余孽一个也不能放走,倘若放走一人,本帅治他的罪。”

八皇子慕容恺小心地问道:“四皇兄的意思,包括逆贼慕容忻!”

“他背叛君父,背叛北燕,小到背叛家人,大到背叛北国,这样的人还能再留?”

不能留!

他是真的下了杀心。

若他的一念之慈,又怎会给他与陈蘅造成一生的憾事,他们不会再有别的孩子。

慕容慬朗声道:“本王是为了保长安的百姓,才放他们逃出长安,可本王绝不会让他入蜀,一旦入蜀,北燕想一统天下就难了。

夏候滔虽有些能耐,可他的领兵才能与慕容忻相比,还差了许多。

本王宁可留一个不足为患之人,也不会给自己留下一个劲敌。

八弟,你们北燕的皇族,更得分清利弊,有些事不是我仁慈与否,而是今日放走一人,他日我们一统天下就会难上一分。”

慕容恺揖手道:“臣弟明白了,为了北燕,有些敌人绝不能容。”

“纵容任何一个敌人,就会增加我北燕将士的伤亡,我们是北燕的主将,有权保护他们的安危,更有责任将他们平安地带回燕京。”

他一早就布好了局,故意露出一点空虚,让慕容忻从长安逃离,然后再令裴嘉在陈留力阻,将慕容忻一行截杀在长安至陈留的途中。

慕容忻不在,长安易攻。

早前,慕容忻让宁王带人做先锋,试出了慕容忻,也试出了南人的心思。

南人不想死,更不愿为慕容忻而死

只要他们怕死,也许长安便能不战而取。

这是一场激战!

从辰正开始,徐将军领着五千兵马直冲城西外的北燕将士,双方死伤惨重,最终打开了一道缺口,徐将军护着慕容忻、庞家的女眷冲出城门,一路往西南撤退。

而此刻,陈蘅正看着卦象,从里头能看到战况的惨烈,其间夹杂着南国大臣与女眷,可西燕为了分别,只给自己的嫡系发放了专门的紫色绸带,所有的逃难马车、人群都有这各紫绸带,有紫绸带的人才保,对没有的人,对其置之不理。

一将功成万骨枯!战场自来都是白骨与鲜血之路。

陈蘅闭上了双眸,慕容慬还是与前世一样,残酷而冷漠,尤其是战场上的他,更显冰冷无情,他坐在骏马背上,漠然地看着两营将士诛杀西燕与逃出来的臣民。

慕容恺的眼里有讶色,更有两分畏惧。

“八弟…怕了?”

第八百二十四章 沙场生产(三更)

“八弟…怕了?”

少詹事忙道:“太子殿下深谋熟虑,这些逃出来的南国臣子该死,就是墙头草。早前是南晋的臣子,后来又做了西燕的臣子,本事没有,只会欺压百姓,行恶无数,他们死了,也是替民除害。”

慕容慬道了句:“本王以为,慕容忻会对长安、洛阳的世家下手,没想他却没有动手。”

少詹事心下一转,“为北燕安宁,防南国蛀虫再损我北燕,南晋世家必须消失!”

慕容恺回眸看了眼少詹事,这人一副最了晓慕容慬的样子,“少詹事大人高明,不愧是我四皇兄的心腹。”

“哪里,哪里,如何比得八殿下是太子殿下最倚重的手足!”

慕容慬冷漠地看着一路厮杀的将士,看着他们杀男人,将女人抛入专门的木笼囚车之中,惨叫声不绝于耳。

慕容恺不敢多看,打仗是男人的事,对女人下手,到底不好,“四…四皇兄,那些女人…”

少詹事忙道:“八殿下,此言差矣,你以为女人弱小?我军之中巾帼营、木兰营的主将可都是女将。慕容忻算计太子夫妇时,可曾想过太子妃是个身怀重孕的妇人,连未出生的婴孩都不放过,其心当诛!”

“不是太子殿下要如此,而是天下大势必须如此。”

又有一位太子宫的门客策马过来,滔滔不绝地道:“西燕必除,安家、治国、平天下,这西燕是北燕的家事,太子殿下不诛了他,如何能治国、平天下?”

慕容慬淡淡地道:“平天下,必先攘外而安内,可慕容忻成了这攘外的敌人,就得先除!传令下去,诛杀慕容忻者,赏金五百,晋两级;活捉此人者,赏金一千,晋三级。诛杀庞丞相者,赏金一百,晋一级;活捉者赏金二百,晋二级。”

少詹事几个齐呼:“太子殿下英明!”

对他们的高呼,他早已习以为常。

门客想着许是自己的话说动了太子殿下,继续道:“太子殿下,斩草必除根,慕容忻是贼子,其子嗣儿女必不能留!”

“杀——”

慕容慬吐出一字,语调未动,一惯的平静如水。

不远处,刽子手正在割宁王的肉,一片又一片地往锅里丢,百姓们或得一片,又或得一勺汤,得到者欢欣鼓舞。

长安城上。

统领大人正张望着城下。

蠢货!

慕容忻聪明一世,难道就没想过会上当。

他瞧明白了,这围城却不攻,就是诱敌之计,北燕有强兵良将,可慕容慬并不想累及百姓,围城是为了诱慕容忻出城逃生,只要他一出城就必败。

慕容忻不带南国臣工逃命,只带了嫡系,只此一战,已胜负分明。

而此刻,在一辆马车里,莫静之因受惊吓,腹疼难忍。

“嬷嬷,本宫…许是要生了。”

“娘娘,不是还有一些日子。”

“我…我怀的是双生子,真是要生了。”

一时间,马车里慌乱不已。

耳畔是两军激战的呐喊声,嘶喊声,更有人在大喊:“诛杀慕容忻,得赏金五百,晋三级;活捉者赏千金,晋四级;诛杀庞贼,得赏金一百晋一级,活捉庞贼,赏二百金晋两级…”

慕容忻被嫡系护卫死死护住。

“摇旗!让统领派援军。”

“陛下,已经传了旗令,可统领不愿派军。”

御林军统领俯视着城外。

有人道:“统领大人,需要派援军?”

“现在派,虽能护他们回城,可本官为何要这么做?”

一句“为何”,他勾唇笑道:“当本官是傻子,纳兰弄月那贱\妇,早就与慕容忻勾搭成\奸,当本官这顶绿帽子戴得舒服!贱\妇!既然跟着慕容忻逃走,就不再是本官的女人。”他一转头,问道:“六娘子可回府了?”

来人沉声道:“婉嫔不听劝,跟慕容忻走了。”

“就当本官没这女儿。”

他要救她,可她非要跟着慕容忻。

女大不中留。

他娶纳兰弄月是不得已,他将女儿嫁慕容忻,也是不得已。

“统领大人,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统领不紧不慢地道:“这一城的百姓经不住战火,待城外的战事平息,本官带你们投降北燕。”

“统领…他们能信我们?”

他不紧不慢地道:“会信的,本官还有保命的法子。”

他意味深长地笑着。

不到关键时候,他不会露了这个法门。

但北燕军中,自有人帮忙说合,而这个人还有些份量。

逃跑途中的马车里,莫静之正声嘶力竭地惨叫着。

护卫护着马车,车夫正拼命将马车往前赶,女眷们受到了惊吓,有被捉住关入囚车的,亦有在打斗中丧命的。

战争,不仅是男人的事,牵涉其间的女人更是命如飘萍。

莫静之若不是怀了慕容忻的骨血,慕容忻未必会带她走,他其实想保的是自己的儿女。

庞皇后护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将他搂在怀里,正命令着车夫与护卫往西南方逃离。

宠家亦乱成了一团,主子、下人们伤的伤、亡的亡。

西燕太子仰头问道:“母后,我们是不是中计了?”

“是,你父皇以为,慕容慬不会下杀手,没想到,他是布了局,若在城中许还能活得久些,现在出城,就只能任人斩杀。”

你不刀刞,他为鱼肉。

虽有几万将士,可这一场激战已折损了不少。

有文人坐在马背高呼:“西燕的将士们,你们也是北国人,难道为了一个背叛家国、背叛君父的逆贼,你们要与自己人厮杀,你们的家人还在北国,他们还在等你们平安归去。

他们甚至不知道你们做了叛军,成了逆贼。

放下屠刀吧!放下吧!

别再跟着慕容忻了,只要你们放下,北燕的将士不会杀你,你们也是北燕人啊…”

喊话的文人口才了得,有好几个,站在不同的地方痛呼呐喊,为同为北燕人厮杀而痛心。

一些西燕武官、士兵觉得自己人杀自己人不对。

他们不想做逆贼,这会让祖上蒙耻,更会令几代人都抬不起头。

有人率先退出战斗,走到旁边的两列北燕将士组成的圈内,放下了兵器,脱下了军服。

第八百二十五章 杀慕容忻

有人率先退出战斗,走到旁边的两列北燕将士组成的圈内,放下了兵器,脱下了军服。

“西燕的将士,你们是北燕人,天下一统的大业未完成,你们就要自己人杀自己人,北燕杀你们,可以说是平乱,可你们杀了北燕将士,那就是坐实你们的罪名。

回头是岸,北燕欢迎你们重回怀抱,你们的家人、亲友在北国等着你们回家。

太子殿下有令,只诛贼首,不杀士兵与武官,你们不要再杀自己人了…”

有人带头放兵器,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不到半个时辰,放下兵器、脱下军服的士兵与低阶武官高达五千人。

慕容忻看着他们,胸腔里窜着火苗。

有人背叛他,该杀!该杀!连嫡系士兵都靠不住,如何又能靠他人?

陈葳端坐将帐。

袁东珠在一边吃茶。

莫十一郎道:“将军,我们要不要出兵?”

陈葳抬手,“慕容忻嫡系与太子嫡系的人在厮杀,我们且等等。”

“再等黄花菜都凉了,你忘了慕容忻,他派出刺客行刺蘅表妹,他…”

陈葳止住了他的话,“我们的身份,不适合掺合进去。这是北燕皇族之间的争斗,我们还是静观的好。”

杀慕容忻的人,不能是他们,只能是北燕嫡系。

袁东珠抬眸望着瞭望台,“是太子殿下,他上瞭望台了。”

太子的身边站着数名御卫,他一伸手,立有御狗递过一把弓箭,弓箭所指处,是一个骑在马背,带着骑兵突围的将领,在将领的前方是一辆挂着紫带的马车。

陈葳迈出将帐,“逃跑的人必是慕容忻!”

嗖——

一箭飞出,三箭连发,慕容忻听到风声,纵身一闪,在那往马肚闪躲时,一声箭入血肉之音,后背一阵刺痛。

御狗道:“太子殿下好箭法?”

御猪问:“殿下是如何猜到他必会往马肚避箭?”

“最了解你的人,不是敌人便是对手。”

他知慕容忻,就是因少年时一同狩猎,每次背后有冷箭,慕容忻用的都是这招,往马肚闪躲,这种习惯,恐怕连慕容忻自己都没想过,不左就右,慕容慬射出的后面两箭,正是一左一右,无论慕容忻往哪方躲,这一箭必能让他负伤。

他再拉满弓,“你们说,他已身负一箭,现在如何逃?”

几人互望。

御狗道:“俯身马背?”

“属下以为,当是用兵器挡箭。”

慕容慬道:“你们看着罢!伤本王妻儿,即便是手足亦当诛!”

音落,再一次三箭连发。

第一箭,直射慕容忻胸口,被他挥剑一躲,然第二箭扎入手臂,这可是他提剑的右手,第三箭直射额门。

“慕容慬!”

手臂吃痛,抬手之时虽挡住了箭,箭头是玄铁所制,穿过宝剑,竟生生从剑上穿出个洞,箭过宝剑,直击慕容忻的脑门。

“医族…玄铁箭头!”

唯有此物,方能破他神兵。

一直有人说医族有玄铁,炼制成兵器,乃是神兵中的最厉害的顺。当年燕高帝想求,却被白染给拒绝,为了杀他,慕容慬竟拿出了此物。

慕容忻定定地望着瞭望台,他以为慕容慬顾念手足,还曾笑话他太过心慈,今日他方知:他小窥了这个弟弟。

他哪里知道,慕容慬的逆鳞便是陈蘅。

他不会再放任慕容忻,男人间的较量,可在权谋,可在天下,更可在沙场,但对方将狠手下在他的妻儿身上就是不行。

御狗满是佩服地道:“太子殿下料到他会有此反应?”

“第一箭,是逼他出手挡箭;第二箭取他右臂,第三箭夺他性命。”

佩服!着实太佩服了。

慕容慬将对手每一步的反应都猜到了。

马背上,慕容忻翻滚下地。

西燕太子慕容显连连惊呼:“父皇!父皇!”

慕容忻望着前方奔驰的马车,伤口痛极,满腹皆是不甘心,他输了,他听到了另一辆马车里传来的妇人惨叫声,莲妃莫静之要生了。

慕容慬会如何待他的儿女,是杀还是留?

以前的慕容慬会留,但杀他之后,他知道慕容慬不会留下后患。

太子宫的幕僚以扯破嗓子之势急呼:“太子殿下诛杀逆贼慕容忻啦!北燕万岁!皇帝陛下万岁!太子英明!”

有人见慕容忻落马中箭,甚是兴奋,几声高呼,立有人跟着大呼起来。

“太子殿下英明!逆贼复诛啦!”

喝呼北燕皇帝万岁的声音此起彼伏,如浪似潮。

城墙上,御林军统领看着外头,“北燕太子箭术了得!”

“统领大人,慕容忻死了!”

“他与北燕太子斗,的确差了许多。北燕太子身后有医族,更有燕高帝,又是唯一的嫡皇子,继承大统名正言顺。”

“小的斗胆,大人该说你在北燕军中的朋友?”

“想知道?”

“大人,小的追随你三十载,你不说,这不是要急死小的。”

此人是个文士,亦是统领的幕僚。

统领大人勾唇笑道:“北燕虎贲军甲字营将领陈葳!”

“他…”文士心下颇是吃惊,“陈葳不是被欧大郎算计残腿,怎上了战场。”

“北燕太子的母族是医族,有圣医无数的母族,你觉得要给太子妃的兄长治腿,还会是难事?”

陈葳是残腿,这医族是神裔后人,医术独步天下,给陈葳治好腿应该不难。

幕僚一脸佩服,“大人搭上陈葳,我霍家能保平安。”

统领轻笑道:“你忘了陈葳数年前曾做过长安金吾卫的副指挥使,后来,数卫重整,组建御林军,我与他亦算是同僚。”

搭上话,并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