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霓应答一声,用手探了探陈蘅的鼻息,她是昏过去了。
白雯出了后殿,笑微微地道:“太子妃昏过去了,是个小公子,胸口还有青色龙爪印记。”
几个御医颇以为奇。
白染问道:“小皇孙没受伤?”
白雯挠了挠头,自己也没瞧明白,又不是小圣女,她瞧那么仔细作甚?
说好的小圣女变成小皇孙了,她可不高兴。
她还做了几身漂亮的女孩衣裙,现在全用不上了。
好郁闷!
这会子,两个稳婆已经将小皇孙包裹好,抱在怀里,笑微微地出来,“国师大人,快瞧瞧,这小皇孙生得可真好,像太子一些丰神俊逸,你看他胸口,有一个青色龙爪纹。”
胖稳婆讨好似地压下襁褓布,露出小皇孙胸前那块鸽子蛋大小的印记。
众人聚在跟前,看着那青色胎记,啧啧称奇。
白染则在检查孩子,“不是刺中一剑,伤哪儿了?”
瘦稳婆道:“我们三个都检查了一遍,小皇孙身上没有伤口。”
另一个道:“看他的手,他的手一直握着拳头,没看到。”
稳婆剥开了小皇孙的小拳头,展开之时,只看到那小小的巴掌是一枚清晰的“王”,横的那个粉粉嫩嫩,上头还依稀带着少许的血渍,很显然,刺客出现时,正刺中他的小手,许是因天圣女的药气之故,伤口已愈合。
小皇孙看到白染,右手一晃,嘴里咦咦呀呀起来。
白染笑得见眉不见眼,“你在说什么?”
“咦咦咦…哼哼哼…”
彭子、御医更是惊讶不已,这刚出生的孩子,不是哭,竟会咦咦哼哼地说话,要不是他的小脸皱巴巴,着实是刚出生的,他们都要以为是长了五六月的婴孩。
白染道:“将他给我吧,让我抱抱。”
稳婆小心翼翼地递给白染。
小皇孙脑袋一歪,打了哈欠,阖上双眸睡着了。
白染又将他从上到小地打量了一个遍,若是得暇,再让神龟给检查。
此念刚闪过,就听外头传来殷方的声音,“师尊,听说天圣女诞女了,我…我把神龟带来了。”
彭子忙道:“殷方大人,不是小郡主,是小皇孙,胸口有个青色龙爪纹,左手握着一个王字!”
天降吉瑞,这小皇孙他日定会前途无量,仅是这等吉兆,几百年才出一个。
彭子忙唤了小太监,“赶紧去太极殿向陛下报喜!再去定王府报喜。太子妃遇刺早产,生下一位小皇孙,母子均安。”
报喜是好事,对方都会厚赏。
彭子很想去燕高帝处邀功,但他是太子宫的大监,不能离开,还得盯着这满宫的宫人、奴婢,万不能再出岔子。
太子被国师一席话,说得几乎无颜以对,带人去查刺客的事。
殷方抱着一只漂亮的水晶盒子,里头是一只金甲纹的大龟。“不是说是小圣女,怎变成小皇孙了?”
医族的小圣女呢?
为什么变成男娃了。
医族可都盯着天圣女的肚子,就盼着一举得女。
白染笑道:“带来就行,让神龟给验验。”
神龟从水晶盒子里爬出来,就看到一个刚出生的孩子睡意正沉。
白雯气鼓鼓的,觉得这小皇孙就是个骗子,将说好的小圣女给换走了,拿出银针,正要扎,却被白染抢了去,“谁又招惹你了?”
“谁稀罕什么小皇孙,明明是小圣女的,都怪那刺客,要不是他使坏,我们就有小圣女。”
难道晚几日出生的,就定是小圣女,现在出生就变成小皇孙?
真不知道白雯是怎么想的?
白染轻声道:“这是神龟,闻气息可辩血脉,不用取血。”
白雯早就气糊涂了,哪里还记得这事,只当跟医族的血灵石一般。
神龟在小皇孙身上闻了又闻,嗅了又嗅,刚出生的小娃娃,虽然洗了澡,可身上还是有一股血腥味儿。
众人伸长脖子,等着神龟显现,片刻后,神龟背上的金纹变成了青色。
“这是青气血脉?”
白雯问。
这分明是木灵根,怎么在白雯眼里就是青气血脉。
木灵根的生机之绿,与青气血脉的青色可是完全不同,一个浅而明丽,一个深而厚重。
青色之中有火焰般的红,青红交替。
这是木火双灵根!
殷方瞧明白了,不由对白染怀里的小男婴生了几分好感。
神龟显示了灵根这后,背上出现了浅金色东西,如同人的血脉在流动,从东而西。
殷方笑问道:“师尊,他…他是金气血脉?”
白染点了点头,“之所以呈出淡金色,因他是个小孩子,待再大些,就会出现金色。”
白雯听到这儿,表情如同被雷霹。
第八百零三章 小皇孙(三更)
白雯听到这儿,表情如同被雷霹。
突地,一个没控住,哗啦啦地坐在地上,抱着双膝大哭起来。
“还我们小圣女,他变成金气血脉,我们小圣女怎么办?天圣女的后人,只有一个孩子能承到金气血脉!我们的金气小圣女没了,哇哇…”
她讨厌死这个奶娃子,还她的小圣女!
小皇孙睡得正香,听到有人哇啦大哭,睁开一双无辜的黑眼珠,一脸茫然地看着白雯。
想本龙好歹也是人间龙脉的圣龙,怎么就变成人类了。
唉,要不是娘亲救了他,他还在那魔龙的肚子里呢。
罢了,做人就做人,娘亲也是人类。
小皇孙抬起脑袋,看了眼坐在地上大哭的女子,将脑袋一歪,又继续阖眸睡觉。
三名御医们的眼睛完全被这小皇孙吸引着,看他抬头看人,还知道寻声而望,一个个甚是惊奇。
“小皇孙非同凡响,出生就会抬头、转眼珠,还会咦咦说话,定是天龙临世…”
彭子立在白染身边,一脸笑容,眼睛不转地看着他。
这可是陛下盼了许久的嫡皇孙,更是太子殿下的嫡长子,这可是宝贝啊。
彭子低声道:“小殿下,我是彭子,是你父王身边的大监。”
小皇孙听有人跟自己说话,启开双眸,望了眼彭子。
“哎哟,定是天神下凡,瞧瞧,知道奴婢和他说话,还看奴婢呢。”
白痴!你离本龙这么近,你不是与我说话,还能与谁说?
小皇孙心里暗想着,继续闭上眼睛,嘴里吐着泡泡,真是饿死了,还是在娘亲肚子里好,每天都有灵气滋养。
他是早产龙,自小体弱,而且听力也不大好,现在竟能听到这些人说话,难不成是娘亲的药气治好他的旧疾?
*
燕高帝听说太子妃遇刺,心儿都快吓出来了。
又过得一个时辰,就听说太子妃生了,产下一个据说是天龙降世的嫡皇孙。
传话的太监添油加醋,将嫡皇孙好一阵夸赞:“嫡皇孙出生之时,风起雷响,出生之后,有红光落在太子宫,左手握着‘王’字,胸前还有一个青色龙爪状的胎记,定是天龙托生…”
“赏!重重有赏!”
他终于有嫡皇孙,得去太子宫瞧瞧。
燕高帝带着宫人内侍百余人,浩浩荡荡地奔往太子宫。
慕容慬不在,据说出门抓刺客了。
抓刺客能比嫡皇孙出生重要?
他心里小小的鄙夷了一把。
待到太子妃寝殿时,满殿的人正围着白染。
白染怀里抱着一个正阖眸小睡的婴孩,只一眼,燕高帝就觉得这孩子生得面熟。
定王乐呵呵地道:“报喜的说他左手有个王字,来,让伯祖父瞧瞧!”
元芸自知这孩子是金气血脉,抛下性别歧视,很是用心地服侍,小心翼翼地扳开孩子的左手。
定王定定地瞧看着那清晰的“王”字,“还真是一个王字呢。”
他又道:“听说胸口有青色龙爪状的胎记?”
又给定王看了一下。
果然有,不仅有,而且这龙爪纹很清晰,上头还有龙爪的细小鳞片,宛如胸口多了一只龙爪似的,显得很是逼真。
*
此刻,慕容慬正令五城都督府抓刺客同党。
因有天眼阁、消息楼的配合。
众人很快就查到一处民宅。
领路的汉子道:“这道人素日以占卦看相为生,可因着这儿,说要给不孕妇人送儿子,实则玷污了这些妇人。今儿早上,还有一个大户人家的姬妾来访,进去大半晌都不见出来!”
“这是什么道人,就是邪道,专祸害人。”
慕容慬一抬手,立有官兵团团围住了民宅。
又与一旁的女差点头。
女差轻叩着房门:“能治不孕症的道长是住这儿吗?”
屋里的道士一听是女子声音,心下无妨,当即道:“谁?”
“小妇人是城北卖豆腐的,成亲三载,至今未孕,听说道长会送子,特来问诊。”
不多时,一个老道走到门口。
慕容慬抬手,众官兵退出门口视线范围,只那女差扮成的民妇还在。
因张萍带了几名女差,朝廷开始启用会武功的女差入衙门,有时候在审问女犯上确有大用,索性在各州、县官衙都给了一些女差名额。
老道见是一个生得清秀的女子,打开院门,刚一打开,十几个官兵奔进院子,以迅雷不见掩耳之势制住了老道。
“放开!快放开!”
慕容慬冷声道:“你是拜仙教的人,在教中是何身份?”
他怎么会知道。
老道面露惊恐。
屋里正与大户人家姬妾痴缠的年轻道士听到异响,翻身想从后窗逃走,刚跳出窗子就被人捉住。
慕容慬道:“本王是北燕太子,你们的事,本王早就查清楚了。拜仙教分医派和毒派,毒派大长老已被抓入狱,严刑之下,他将什么都招了!”
年轻道士道:“太子殿下,贫道是被他们哄入拜仙教的,贫道是第一次给妇人治不孕症,真的是第一次。”
慕容慬眸光微冷,“今晨,撞马车的妇人是你指派的,被抓的小孩子是你们挑唆行刺太子妃。小孩子原是从南国流落到此的乞丐,与家人失散时太过年幼,记不得自己的父母,你让妇人谎称是她的母亲。
妇人住在城西破屋,她是拜仙教的女弟子,亦是你的姘头。你许诺了她,事成之后,就娶她为妻。
你与她商定好计谋后,提前在她吃的饭菜里下了毒,只要她撞马车后,必受惊吓,而惊吓之下,‘惊魂未定’的毒效必发,而她就会丧命。”
定是有拜仙教的人叛变,否则他们不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毒长老这蠢货!他出卖了我们!”
慕容慬几时前听到萧静妃母子的谈话,就找了定王商量对策。
定王为防拜仙教,特意启动天眼阁,这燕京处处都有耳目,自有人拿着撞马车而死的妇人画像打听,一打听之下,还真找到了行迹。
先是那妇人的住处,再有百姓告知官差,说那妇人近来与一个年轻道士同出同进,依然像夫妻一般。
又有城中的老乞丐说,那被抓的小男儿曾是北城门一带的乞丐,听说是那妇人的儿子,被妇人寻回了家。
有些事知晓,理起来自然顺了。
第八百零四章 拜仙教
有些事知晓,理起来自然顺了。
有人行刺他的妻儿,身为丈夫和父亲,却无法护得他们周全。
他怨,怨极。
听到陈蘅剖腹取子也要保全孩子的命,他怨极了自己的愚蠢,也恨透自己对她的强迫。
他怒,更是怒极,怒自己不听她说话。
她不愿救人,自有她的原因。
妻儿与十二皇子,自是妻儿在先。
要救人,也要量力而为。
不远处,慕容忌骑着骏马,身后跟着数名定王府护卫。近了跟前,揖手道:“太子殿下,太子妃生了,是一位健康的嫡皇孙。这里的事,就交给臣!拜仙教为祸燕京,臣定让拜仙教的邪道明白:北燕不是他们能招惹的,行刺太子妃与嫡皇孙,臣定要他们不死也脱层皮。”
慕容慬道:“拜仙教医毒双绝,你可得小心了!”
慕容忌勾唇,他一直在盯着拜仙教,一抬手,立有人拿出一张牛皮来,只见几人纵身一抛,将老道与年轻道士罩在牛皮网中,不由分说,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给本候打!打死了算本候的,弄残了算他们自己的。为祸北燕,还敢行刺,这是想让我北燕先乱,其心可诛,打!”
五城都督府的官兵冲了去,噼噼啪啪又是一阵脚打脚踢。
里头,传出年轻道士的哀求声:“住…住手!我什么都招!什么都招!”
慕容慬没离开,他倒要听听,他能说出什么花样。
“说!你们都有什么阴谋?”
“贫道是西燕国师的弟子,奉西燕皇帝与国师之命,前来北燕取太子妃的命。”
“为何要取太子妃的命?”
“西燕皇帝已知莲妃不是真正的帝凰女,真正的帝凰女是北燕太子妃。只要杀了她,北燕想一统天下,会失天助,帝凰女身负天命,得她便得天下。”
陈蘅是帝凰女的事,定王父子与燕高帝早就知道。
否则,燕高帝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周围的五城都督府官兵,互望一眼,看文藻候与太子殿下的神色,他们一早就知道,难不成太子妃真是帝凰女。
医族天圣女、帝月盟圣女还不够,更是帝凰女,难怪自太子娶她之后,北燕的将士所向披靡。
慕容忌揖手,“太子殿下,你看…”
“杀——”
慕容忻该死。
陈蘅昔日助他,是因知道慕容慬不会杀手足,可慕容慬却夺陈蘅的命。
这一次,他不会再心慈手软。
就在今日,他第一次感觉到死亡与失去的可怕。
他不想失去第二次,就得守护好自己的妻儿。
御狗听到这个字,拔出宝剑,不待下手,早有人抢先一步,直取年轻道士的命脉。
一声惨呼,剑出而音落。
老道惊呼:“你们不能杀我,我要见白染,我要见他,我…我是医族之后。”
他们真的将人给杀了。
在他们的眼里,他们也只是蝼蚁。
他不要死,修道之人更比俗人怕死。
慕容慬冷声道:“武原的弟子也有近百岁了吧,昔年他带走的两位医族弟子,早已背叛医族,不在人世。你还算什么医族之后!该知道的秘密,我们都已知晓,杀——”
这次,御狗手急眼快,一剑落下,直取老道的命。
慕容忌云淡风轻,仿佛只杀了两只猫狗。
慕容慬道:“邪教重出江湖,我会让行云配合天眼阁行事。文藻候,我与父皇会等你的表现。”
慕容忌不易,他上头有一个极能干的长兄慕容想,又有一个能征会战的庶兄慕容忠,唯有他,因自幼体弱,会些武功,却更善读书,无法显现出来。
“臣定当谨记太子殿下所言。”
太子是站在定王府这边的。
只要他们建功立业,太子不在乎再赏定王府的公子。
文藻候可以变成文藻王,但前提是他得立下不世之功。
那现在,就从邪教开始。
他要让邪教明白,江湖是由北燕皇家掌控的,天下更是属于北燕皇家,他们想插手分羹,门都没有。
慕容慬调转马头,脑海里都是年轻道士说的话,他们是冲陈蘅来的,只因陈蘅是帝凰女,即便陈蘅怀孕,也不愿放过。
为了诱他们上当,连小孩子都利用上。
魏大人追上慕容慬,抱拳道:“太子殿下,关于帝凰女的秘密…除文藻候以外,那些官兵…”
要不要留?
若不能留,他不在乎杀人,只要能让太子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