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留着忘情水作甚?
陈蘅又移到他的脚丫处,打水给他擦脚,“你爹真臭!待他醒了,得让他天天给我洗脚、按摩…”
“我的心越来越心软,他打了个颖川送给我,又说了几句甜言蜜语,再按摩了几下,我就把他的胡子利干净了,身子擦干净了,还将他弄得香喷喷的…你娘这回亏大了。”
慕容慬想着这样的陈蘅,心下觉得可笑。
她居然会趁他睡熟,给他擦身,还如在给他洗澡。
这样的他们,才更像夫妻。
陈蘅一边骂他臭,一面又给他洗脚,不知道忙了多久,才听到她大喝:“姑姑,给我备香汤,殿下是干净了,我被熏得一身臭味。”
“就来。”
陈蘅折入屏风,进了大浴桶。
慕容慬冲破了穴道,倏地睁开眼睛,抬手时,看着自己只着中衣,身上果有一种檀香味儿,用手一摸,胡子没了。
他翻身下榻,走到铜镜前,镜子里的自己依旧俊美无双。
若不是瞧到自己变了一个人,他还真不敢相信,是自己的妻子帮他拾掇的。
“凤歌,要不要为夫继续服侍你。”
陈蘅微惊,他已从屏风外头踱了过来,二话不说拾了帕子,小心地给她擦背。
“你才睡不到三个时辰。”
她就为他拾掇了三个时辰,他心里有暖流涌过,挫背的力度更轻柔了。
“南边的战事一结束,吏部选出接任各府、各州的官员。颖川改为永乐府,知府由钱武接任,莫九郎任长河县知县一职。”
陈蘅抓住桶沿,半阖着双眸,颇有些享受。
“翰林院王卓、礼部侍郎魏书海已前往永乐府。近日会在永乐府开科取仕,完成童试、乡试,永乐府一带的童试秀才二百名,原永乐邑的文人为一百八十名,永乐府所辖其他七县共二十人;乡试举人定为一百人,永乐邑为九十五人,其他七县五人。
邑内官吏,已由父皇名义下达赏赐圣旨,赏同进士出身八人,钱武、莫九郎、主簿、录事、县尉、司户等,但莫九郎、柳仲原已谢拒赏赐功名,将名额让给了其他官吏,二人表示会下场应试,凭真才实话考取功名。”
陈蘅心下暗喜,她也是世俗之人,只要原永乐邑的人出来,都会成为她的依仗,这些人或多或少受过她的恩惠。
莫家乃是书快论坛,莫九郎谢拒,必是有高中的信心。
柳仲原更是一代才子,他是想让世人看到,他能高中。
钱武虽然行事圆滑,做生意也不错,但要说科考,能考中举人就不错,现在得赏了一个同进士出身,也算有了名目,是正经的同进士。
慕容慬继续道:“你长兄不愿入仕,拒绝参加科考,我已告诉魏书海,若有人不愿应试,不必强求。不想做官的文人,就算入仕为官,也不会是好官,只有真正想造福于民,效忠朝廷的文人才可以干得更好。”
陈蘅道:“我回永乐邑时,长兄的态度很坚决,我心里很难受。”
她一心为给家人在乱世中求得一方平安而努力,可是陈蕴却想着自己的名士气节。
陈蕴从未想过陈蘅,他想到的只有他自己。
慕容慬道:“你还有陈葳夫妇,他们看重你。”他又补充道:“你不需要永乐邑官员、娘家兄长入仕,你有我,更有医族为依仗,没人会欺负你。”
“阿慬,可我还是觉得难受,我一心要护他们,可长兄却从未想过我的艰难。”
“他不入仕就不入仕,如果你想他入仕,我令王卓去说项。”
“不必!王世兄说不动他的,钱武与九表兄也私下劝过,长兄的性子执拗,越是人劝,越不听劝。”
慕容慬想为她做些什么。
第七百八十七章 孝顺
(续上章)慕容慬想为她做些什么。
他亲自领兵攻下颖川,就是想给她一份惊喜。
他俯下身,搂住她的脑袋,“阿蘅,谢谢你!此次出征,原本攻不下三州之地,是钱武令莫十一郎押送了万石粮草、更有十车药材,这些东西太珍贵了。钱武说,这是你离开永乐邑时叮嘱他办的。”
他攻颖川只是早晚的事。
她只是想助他一臂之力,即便很微薄,但也是她的一份力量。
“能娶卿卿,是我慕容慬此生最大的幸事。”
陈蘅抱住他的胳膊,“我让彭子预备了你爱吃的菜式,用了饭,且入宫见见父皇。听彭子说,近来父皇的性子变得很怪,连萧静妃都不愿见了,非说嫔妃们讨好他,就是想从他身上得到好处。”
萧静妃所出的十二皇子而今十四岁了,还未封王封候,她又听人说,燕高帝在朝臣面前提议要退位让贤,将帝位传给太子慕容慬。
他对慕容慬做过的事,她自己是知道的。
若是慕容慬登记,会不会与她算旧账。
燕高帝的心越发偏了,处处想着他唯一的嫡皇子,时不时挂在嘴边,最爱在定王面前炫耀,“皇兄儿子数人,加起来都不如我家阿慬一个孝顺。”
他要夸,偏定王不争辩,又说了一大堆自家儿子的不是处,惹得燕高帝更是得意。
燕高帝又与左右丞相炫耀,这二位大人哪敢说半句不是,再是夸赞一番,又说他们的儿子如何不争气,又如何惹人生气,诸如此类,这让燕高帝觉得“儿子,还是自家的好”,他的儿子就是好,人长得好,本事大,一出征就夺了三座州城,推进了数百里。
三军之中,就算他儿子成器又厉害。
“我且吃两碗羹汤,先入宫见见父皇,你送给父皇的礼物…”
“你没睡着?”
“你絮叨不停,我如何睡得着。”
明明点了睡穴,怎么还能听见,真是怪事。
慕容慬令彭子给自己换上太子袍服,领着护卫、内侍去了太极殿。
燕高帝见到儿子,很是高兴。
慕容慬行罢了礼,“父皇,儿子送你的礼物可满意!”
“满意!满意!就数朕的儿子孝顺,听说你为了早日见到朕,在马背上睡着了。”
“是!儿臣赶了十余日的路,都是马背上睡的,就为了早日见到父皇。”
“你怎能不爱惜身子,瘦了、黑了,不过瞧着也壮实了。”
燕高帝看着儿子,脸上笑意难掩,转了个圈,将儿子瞧了个分明,“这一路有心了。”
总管大监禀道:“陛下,定王、左右丞相求见!”
“宣!”
定王入得大殿,眼前一亮,慕容慬没有一股风尘气息,反而玉树临风,气度不凡,只一眼就让人倍生好感。
左右丞相眸光灼灼地看着慕容慬。
太子殿下这容貌,普天之下难寻第二个,难怪至今燕京还有许多深闺贵女不愿嫁人,有的就盯着太子宫侧妃的位置,还有的更想做太子殿下的姬妾。
左丞相揖手道:“太子妃快要生了罢?”
慕容慬答道:“八月下浣的预产期,近来太子妃很是辛苦,双脚都肿了。站不能站,躺不能躺,想到本王的母亲,当年定是如此辛苦。父皇陪在身侧,定亦一样辛苦。”
这帮大臣,绝不是关心太子妃,怕又要向他塞自家的孙女、女儿、妹妹。
他看着像是缺女人的?他许诺了陈蘅唯她一人,就不会再多瞧别人一眼。
既说了太子妃,连元圣皇后都一并夸了,燕高帝的神色里掠过一丝追思,“元歌当年怀太子,甚是辛苦。”
皇帝都说辛苦,左丞相不好再提让太子娶侧妃、纳姬妾的事,只得将话咽下,今儿提这事的时机不动,若是提了,弄不好要被皇帝与太子一道给训上。
皇帝近来的脾气很大,除了看到太子能有笑容,见到定王还算正常,看到旁人,都是一脸欠了他八百万两银子的模样,专能找不是,没不是也能硬挑出几分来。
燕高帝道:“几位臣工与太子都在,朕就不兜圈子了,朕欲让位于太子,让翰林院和礼部尽快拟文诏告天下。”
右丞相揖手道:“陛下春秋正盛…”
又是这一套,他们就会说这话,能不能说点别的。
就不能顺着他,他是皇帝啊。
燕高帝胸腔里有一团火苗,当即跺脚大骂:“老子就想带皇孙,享享清闲,怎么就不行吗?你们不让朕退位,是想累死朕,害我儿子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老子不干,老子今天就要退位,现在、今天就要退位?”
他这是怎了?
两个丞相看着突然翻脸,变色如孩童的燕高帝,顿时目瞪口呆。
“你们是坏人,就会欺负没爹没娘的孩子?我的阿慬呀,他这么好,又乖又懂事,你们这帮佞臣,为什么不同意他登基?
想累死朕,正好可以欺负朕的儿子是不是?
到时候你们就不让他做皇帝,扶了别人来,你们好挟君子以令诸候?”
燕高帝批着两位丞相的鼻子大骂,那动作就像是被气恼的孩子,语调也像,哪里似威严无比的帝王。
慕容慬的脸微微一变。
定王一直在瞒着,国师已经配了药,难道燕高帝嫌药苦又给倒了。
真是操不完的心,病了就要吃药,这不吃药怎能治病。
左右丞相望向定王,看太子也没用,太子也很意外,先帝就是年迈时犯了糊涂病,尤其是朱雀门之变后,越发糊涂得厉害,这才有燕高帝登基。
现在还阻,燕高帝犯了糊涂病,退位也好。
左丞相忙揖手道:“陛下英明!臣支持陛下的决定。”
燕高帝立时笑了起来,拍着巴掌,“你这老小子不错,深得朕心,将来嫡皇孙出生,就做嫡皇孙的老师罢。哈哈…”
定王心下着急,陛下这糊涂病是严重了还是好了?
像正常人,又像是病了,让人摸不着头脑。
燕高帝拉着慕容慬的手,“你是好孩子,朕很满意,朕让你当皇帝,朕做太上皇,朕帮你带儿子,定再能培养出一个像你这样优秀的皇子…”
慕容慬扶燕高帝坐下,“父皇近来辛苦了。”
第七百八十八章 糊涂症(三更)
慕容慬扶燕高帝坐下,“父皇近来辛苦了。”
“朕不要睡,也不要吃药,近来国师尽给朕开苦药,你与国师好好说,就说朕不吃那些苦药。”
“好,儿臣一定与国师说。”
左右丞相与定王告退离开太极殿。
二丞相围着定王,“定王爷出入宫闱,对陛下的龙体知晓甚深,说罢,陛下今儿是怎了?”
太子回来了,也没必要再瞒。
定王道:“陛下得了与先帝一样的糊涂症。”
“先帝是近六旬之人,可陛下不过五旬…”
说正值春秋盛年,这话一点不为过。
定王吐了口气,“这病时犯时不犯,眼下也只有让太子尽早登基。太子的才干,满朝皆知,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大皇子慕容忻也不错,可他背叛了北燕,反了自己的父亲,这样的人怎么能做正统。
左丞相道:“莫不是大皇子的事受了打击,这才犯的糊涂症。”
先帝糊涂症转重,是因为朱雀门之变死了好几个儿子,最终只剩下燕高帝一个嫡亲儿子,只能让这唯一活下来的儿子登基。
先帝不恨燕高帝,却深恨定王,觉得这背后都是定王的阴谋,目的就是为了除掉他的其他儿子,直到死,也只给定王封了一个候爵。
定王肯定地点头。
不是,也必须是。
毕竟燕高帝受打击得了糊涂症,是与慕容忻的事多少有关联。
右丞相吐了口气,“我们且再等等,与太子殿下再商议一下吧。”
左丞相道:“若是太子妃能诞下皇孙,这不失为一件美事。”
太子没有儿子,这就是最大的弱点。
有了儿子的太子,才能国本牢固,后继有人。
定王道:“太子妃本月临产,相信不久后,太子宫就能热闹起来。”
萧静妃携着十二皇子过来。
慕容慬引荐萧洪烈,满朝文武颇有赞誉。
萧静妃却想借着萧洪烈的兵权想为己谋利,别说利用,萧洪烈自接掌一军元帅之职以来,就未回过燕京,甚至还与信回家,告诫家中的妻儿,无事少入宫,更要避开萧静妃。
说萧静妃此人鼠目寸光,心比天高,小心惹祸上身。
因着这儿,萧静妃想见娘家弟妇,硬是连面都没见到
倒是见到了长嫂与娘家母亲,任娘家母亲如何逼弟妇一见,可萧洪烈的妻子就是不为所动。
左丞相道:“十二皇子十四了吧?”
定王道:“八岁就搬入皇子所了。”
左丞相摇了摇头,“听说被萧静妃教养得很是懦弱、没规矩。”
萧静妃一心想推十二皇子做储君,为了推上去,下毒、行刺慕容慬的事可没少做。
而今有了储君,定王自站在燕高帝与太子之边,索性将以前的告诉了燕高帝。
燕高帝就越发看萧静妃不顺眼,见一次训一次,连萧静妃给他煲的羹汤亦不喝。
几人齐齐揖手,“拜见静妃娘娘。”
萧静妃往太极殿望去,但见殿门前立着几个内侍,“本宫是来送羹汤的。”
左丞相道:“陛下正与太子殿下叙父子之情,臣等不好相扰,只得在殿下等候宣诏。”
你若是识趣的,就别往里闯。
左丞相如此琢磨着,萧静妃提高嗓门:“启禀陛下,臣妾萧静妃求见!”
自己通禀了?这真是太没规矩!
燕高帝正与慕容慬说得尽兴,突地听到这声音,对着殿门怒喝:“不是与你说了,朕不吃你送的羹汤,不是甜腻了,就是没味儿,有什么好吃的?滚——”
萧静妃凝了一下,见有三位重臣在,咬了咬唇,眼泪汪汪地哀声道:“陛下,臣妾都有好几日没见到您了,不瞧你安康,臣妾心下难安…”
她冲十二皇子使了个眼色,十二皇子撩袍一跪,对着大殿高呼:“父皇,母妃为了给你煲汤,连手都烫伤了,你就尝一尝罢!”
慕容慬心下一转,早不送羹汤,晚不送羹汤,这个时候送进来,萧静妃到底想做什么?
他可不会以为这女人真是为了送羹汤。
他伸手扶住燕高帝的手臂,将手一覆,握住了燕高帝的腕脉,这脉搏有力,不像有病的,可又有一缕若有若无的奇怪气息,若不是他用陈蘅传授的修炼术修炼,很难捕捉到。
这是他以前从未遇到过的。
大殿外,萧静妃启开了盅盖,用手搧了搧,羹汤的香味扑鼻而至,诱人欲尝。
燕高帝闻了几下,改口道:“来人!宣萧静妃!”
他不想吃,也不想见萧静妃,可是受不得这种味道。
定王心下狐疑,抬手阻住萧静妃,“不知静妃娘娘煲的是什么汤?”
“银耳莲子羹。”
再是寻常不过,可他怎么觉得这气味与自家府邸不一样,再细闻,又真是银耳莲子羹。
定王垂下手臂,萧静妃携着宫娥迈入大殿。
“臣妾拜见陛下,这是臣妾用了大半日煲的银耳莲子羹,上回陛下说这羹汤太腻,今儿放的糖少,陛下可得尝尝。”
燕高帝淡淡地道:“给朕盛一碗罢。”他一转头,“阿慬也尝尝?”
“静妃煲的汤,儿臣可不敢尝。”
他从小到大,在萧静妃手头吃的苦不少。
他告诉燕高帝,燕高帝不信。
要不是后来定王为了讨好他,道出了他当年被萧静妃追杀,他为了活命,不得不逃往南国,一路扮成女子逃生,恐怕燕高帝还不会相信萧静妃如此恶毒。
萧静妃眼泪欲垂,“太子殿下怎能如此说臣妾,臣妾…”
燕高帝道:“好啦!多大的年纪,当你还是年轻少女,一遇不快就哭,年轻女子哭,那是柔弱;你这把年纪再使那套,就是做作。反倒失了端庄、体统。”
年轻时,她一哭,燕高帝就哄她。
曾经何时,燕高帝已经厌恶了她动不动就哭的毛病。
慕容慬还是觉得奇怪,这羹汤到底是什么气味,燕高帝的体内那一股怪异的气息又是什么?
他灵机一动,大声道:“大监,请国师大人,就说陛下有请!”
萧静妃心下一颤,如果国师来了,她的谋划岂不要露馅,虽说装得很好,可慕容慬还是瞧在眼里。
她慌了!
在听说他要请国师来时,萧静妃眼里掠过一丝慌张。
第七百八十九章 中毒1
在听说他要请国师来时,萧静妃眼里掠过一丝慌张。
慕容慬又道:“十二弟,静妃煲了大半日的羹汤,你也尝一碗罢。我一回太子宫,你皇嫂就逼着我吃了好些东西,现下可是一点也不饿。”
“太子殿下,这是臣妾特意照了御医的叮嘱给陛下熬的羹汤,十二皇子用不得,陛下用了是大补,他一个小孩子用了有碍。”
“真是奇了,不就是一碗羹汤,这药不能乱吃,这饭菜几时也要分人了,既然不能乱吃,父皇索性就不吃,待国师到了,问问国师再用。”
燕高帝有些为难。
静妃的眼眸有些慌张。
这么久了,从未露过馅,难道今儿就要败在此?
静妃咬咬牙,将盛好的一碗羹汤往自己的嘴里送,一匙又一匙,带着挑恤地看着慕容慬。
不就是怀疑羹汤有毒,她自己品尝,以证无毒。
慕容慬道:“既是无毒,十二皇弟又未尝过,这一钵羹汤就赏给静妃与十二皇弟吃。”
十二皇子望向萧静妃,迟疑片刻,揖手道:“太子皇兄,母妃说是特意给父皇补养的,我还年少,吃了此羹,只怕无益反而有损。”
萧静妃一脸委屈,太子这是怀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