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蘅悠悠道:“五殿下为甚偏在今日拒婚,思来想去,也只一个原由:他们莫不是冲着女儿的丰厚嫁妆来的。”
她吐了口气,田庄地契、店铺房契、下人的身契,都是跟着她走的,她上花轿时捧着的盒匣子便是。而今她回来,盒匣子也跟着回来。
前世的卫紫芙瞧中陈留太主遗留下来的丰厚嫁妆,原在陈蘅与夏候淳订亲不久,陈宁与卫紫芙母女二人就动了贼心。
卫紫芙暗里引\诱夏候淳,两人情愫渐生,却迟迟没有挑破。直至陈蘅出阁这日,夏候淳毫无征兆地一大早去卫府迎娶卫紫芙过门,二人的私情才爆发出来。
莫氏道:“五殿下自负骄傲,他万不会做出此等事。”
夏候淳是自负、骄傲,自以为是皇子公主里头最有才华的,又有一个“晋京六君子之首”的名声,自视极高,孤芳自赏。
他不在乎银钱等物,卫紫芙呢?
“阿娘,卫夫人和卫紫芙也会视金银如无物?”
现下的南晋积弊众多,晋历二百六十年即晋玄帝年间,晋玄帝杀子夺儿子意中人为贵妃,贵妃兄长乱政、贵妃义子谋/反,天下硝烟四起,匪贼横行,生灵荼炭,待天下初定,北方崛起了一个北燕;再历先帝与当今晋帝更替之时,藩王、诸候之乱,西边有一个西魏。而今虽勉力保住了南晋,无论国力和声望再不如前。
三国鼎立,西魏自称是前魏后裔,想一统天下重建“大魏”荣光;北燕更是虎视中原富庶之地,一心角逐中原,成为天下霸主。
此时的南晋就像一个风\华绝代的佳人,而他的周围,环饶着饿狼、猛虎,谁都想从这位佳人身上得到好处,偏南晋君臣偏安一隅,粉饰太平,镇日高歌着:北燕就是一蛮夷,西魏是前伪朝的不肖子孙,俱不成气候。
经历了前世的陈蘅再不会像那时一样,视金银如阿堵物,她就是俗人,有钱才能办事,有钱才能建立势力,有钱有势才能保护好自己与家人,才能在乱世之中活下去。
莫氏沉默。
卫夫人不是视金银如无物的高雅人,还是贪钱贪权之人,否则十多年前,不会怂恿丈夫卫长寿贪赃。
第十五章 升米仇
往前十年,二房、三房与陈宁,这兄妹三人皆是以大房马首是瞻,自从陈宏、陈宽在朝谋到官职,陈宁的夫婿卫长寿做了五品祠部侍郎,他们一日日说话的嗓音大了,腰也挺直了。
陈宁有事上门,无事不来,因她是陈安的庶妹,莫氏并不与她计较。
莫春娘欲言又止。
莫氏道:“阿春,你是我的陪嫁侍女,你且说说。”
莫春娘为难地轻叹一声,“回夫人,奴婢以为女郎说的话颇有道理。卫夫人素来爱与人攀比,若不是因这。十年前也不会逼得卫大人在任上贪墨,且还被刑部谢大人拿了个证据确凿。”
就凭卫长寿干的这事,若不是陈宁回荣国府哭诉,跪在地上求陈安帮忙,不杀头就不错,哪能保住官职。
十年前,卫长寿是五品知州;十年后,卫长寿是五品的祠部员外郎。
祠部是个清水衙门,陈安恐他犯事,求了晋帝给他保留官职,只是不会再升他的官。
可就因这样,陈宁不念陈安的救夫之恩,反而觉得陈安不帮他丈夫升官是大错,甚至因此怨恨陈安,世人有爱屋及乌之说,到了陈宁这儿是恨兄及大房全家。
这十年,陈宁极少到荣国府走动。
莫氏点了点头,“五殿下不会打蘅儿嫁妆的主意,可陈宁、卫紫芙却一定会。”
卫紫芙几年前为了哄得陈蘅手头的一对宝石镯子,软硬兼施,花样百出,就凭这儿,莫氏就不相信卫紫芙不会对陈蘅的嫁妆动心。
他们欺她女儿如此,她万不会便宜他们一两银子。
陈蘅见自己的目的达到,又道:“阿娘,明儿一上,让邱媪与大管家去五皇子府把我的嫁妆拿回来,搬回来时,记得照着簿子一一清点…”她凝了一下,“我前儿听说一件事,早前没注意,可今儿的事一出,我仔细一想,觉得颇是怪异。”
(注:魏晋没有嬷嬷这个称呼,该文的“邱媪”意为“邱嬷嬷”,“媪”是对上了年纪的妇人一种敬称,有现代“婆婆”的意思。亲们懂的,不要喷。)
莫氏原在痛楚、悲愤之中,她心疼自己的女儿,这会子见陈蘅比她预想的要坚强,悬着的心落回肚子。
“蘅儿,但说无妨。”
陈蘅道:“三个月前,紫芙表姐来我的珠蕊阁,问我嫁妆的事。”
那日同来的有二房的陈茉、三房的陈莉,更有紫芙的胞妹紫蓉,几个人先是羡慕陈蘅的好姻缘,之后又问到陈蘅嫁妆的事,还打趣说“蘅妹妹的嫁妆怕是能与出一本书来。”
最是年幼的紫蓉便吵着要看陈蘅的嫁妆簿子。
陈蘅使了银侍女杜鹃找莫氏要了单子过去。
自从毁容之后,她心下很是自卑,觉得自己不配做荣国公与莫氏的女儿,她的父母皆大欢喜人中龙凤,偏生她是个模样丑陋的,但那日生了炫耀之心,想向她们证明:即便自己毁容,但在家人、父母的眼里,她依旧是最好、最尊贵的。
而今想来,前世卫紫芙用打造、伪造的赝品、假宝抵她的真宝,也是那时起就生了心思。
陈蘅沉吟道:“说来真是奇怪,原是好几页纸的单子,自紫芙表姐四个离开后,怎么也找不着。我问杜鹃几个,黄鹂说她瞧见紫芙表姐收走了,只当我是同意的。”
卫紫芙收她的嫁妆单子作甚。
单子上面录的都是最贵重又能彰显身份的物件。
莫氏的面容沉了又沉。
这么说来,陈宁、卫紫芙母女俩一早就打定主意了。
拿了陈蘅的嫁妆,再讨回来时就变成假货。
一个侍女轻呼一声:“拜见君候!”
陈安低应道,“夫人可醒了?”
“醒了,女郎也在。”
两个小侍女挑起珠帘,如玉珠落盘之音,陈安迈入偏厅,穿过偏厅、耳房到了内室。
第十六章 六皇子求亲
陈安切切地打量着莫氏,今儿这事让整个荣国府上下人人如临大敌,“阿秋,你可好些了。”
“好?我能如何好?卫紫芙与陈宁怎能做出这等事,损了我们荣国府的脸面,于他们就这么快意?”
陈安不语。
卫紫芙是他的外甥女,虽然他与庶弟、庶妹们的感情淡漠,可到底是血脉至亲。
如果说陈宁不晓此事,陈安不信。
莫氏一直不喜陈宽、陈宁等人,他念着骨血亲人,没少在莫氏面前说好话。
陈安道:“六皇子登门求娶阿蘅。”
果然与前世一般,该来的人又出现了。
前世的陈蘅因出嫁途中被拒婚,失魂落魄地回到府中,坐在菱花镜前哭了个昏天惨地,最后哭得厥过去。醒来时是被太医用针灸扎醒的,彼时长嫂谢氏与母亲莫氏坐在榻前,莫氏便与她说了夏候滔登门求娶之时。
她原是不信的,说要见见夏候滔。
在父兄家人的安排下,她在珠蕊阁外的芙蓉亭见到了他。
她当时为了不让人瞧笑话,甚至也是为了告诫卫紫芙:她不在乎!没了五皇子,她还有六皇子,匆匆之下,竟应了夏候滔的求婚,还道“要娶我,得今日完婚”。
回想那时,当真冲动。
因义愤难平,竟拿自己的一生作赌,赌入自己的命,也丢了家人的尊严和性命。
此刻,莫氏迟疑。
夏候滔的生母是一位余姓宫婢,其祖父犯下一桩通敌大案,男丁尽数被斩,女眷被贬为宫婢。
晋帝在十九年前的上元佳节大醉,强占其生母。只这一夜,余宫婢竟有了身孕,报与谢皇后知晓,谢皇后当即赏了余宫婢一个末等中才的嫔妃位分。
南晋后宫,等级森严,超品的皇后一人;贵、淑、贤、德正一品的四妃;昭仪、昭华、淑仪、修华、修容、修仪、婕妤、容华、允华为九嫔;下有正六品的美人、正七品的才士,末等的中才。
(注:魏晋之时,正一品的三夫人实际是“贵嫔、夫人、淑妃”,后宫人数、位分增减变化最快。此处作了一些调整,希望考究党们勿喷。)
中才是晋宫嫔妃里头位分最低下的。
余中才生下六皇子夏候滔,谢皇后念其繁衍皇家血脉有营,晋位美人。余美人承宠一宿之后,再未得见过晋帝。夏候滔六岁时,余美人病逝,恰逢此时,宫中张贤妃所出的八皇子夭折,晋帝做主令张贤妃养育夏候滔。
一来,夏候滔有娘照顾,二来张贤妃膝下有子,在宫中的日子也能过得有滋味些。
夏候滔在张贤妃身边过了两年好日子,第三年时,张贤妃产下十五皇子,有了自己的骨血,贤妃便有些厌烦夏候滔。
莫氏道:“六皇子…他配不上我家阿蘅。”
想到六皇子的生母,再有六皇子不得晋帝喜欢,又不得养母疼惜。莫氏心下不踏实,她与张贤妃相熟,张贤妃亦是地方大士族之女,是个有气度、心胸的女子,就连谢皇后与太后亦曾称选过。以莫氏对张贤妃的了晓,张贤妃厌烦夏候滔,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由。
陈安问:“你是因六皇子的身世不喜?”
生母再如何卑微,六皇子也是陛下的儿子,生来就比常人带了三分贵气。
第十七章 不敢薄待阿蘅
生母再如何卑微,六皇子也是陛下的儿子,生来就比常人带了三分贵气。
莫氏答道:“我曾在宫中御花园见到他给张贤妃请安,他面上装得恭谨诚恳,可他的眼神就像一把刀子,让人瞧了不安。他表里不一,心机深沉!”
她忘不了六皇子那双眼睛,太冷、太厉,他居然恨张贤妃,虽然莫氏不知道原因,张贤妃待六皇子不如亲子好,可也从未薄待过他。
陈蘅自是好的,即便毁容了,可脸上的疤用粉遮上也瞧不出来,可外头都说陈蘅是晋京第一丑女。
陈安也不愿意,但今非昔比,他问道:“阿蘅,你可愿意?”
莫氏担忧地看着陈蘅,伸手轻握着她的手,“阿蘅,你是荣国府的掌上明珠,你若不愿,没人可以逼你。当年若非陛下赐婚,母亲不会将你许配皇家。太后…是我姑母,谢皇后与母亲是手帕之交,即便贵为太后、皇后,自入宫开始,就没真正快乐过。”
先帝驾崩后,莫太后与陈留太主联手支撑前朝后\廷,从四大辅臣家中挑选公子给幼帝做伴读,又挑女郎入宫陪莫太后解闷。
陈、王两家选公子入宫做幼帝伴读。
谢、崔、莫三家挑了嫡女入宫。这些幼女的年纪皆与幼帝相仿,谁都知道,这是太后担心婆媳不和,有意给幼帝培养未来的皇后,也是提前相处。
莫太后当年了看重的原是莫氏,莫氏是他娘家长兄的女儿,性子温婉,模样又与她长得有几分酷似。不曾想,待最后,与幼帝互生情愫的却是让人大为意外的是中书侍郎刘大人的女儿。
莫太后自是看谢、崔、莫三家女儿好,要幼帝在三女中挑一个为后,并说当时的刘女郎无论是举止、出身远不如世家望族的三家嫡女。
幼帝考量大局,最终从三女中挑了性子最为和顺、柔婉的谢氏阿鸾为后。
莫太后唤了幼帝的两个伴读:陈安、王牧来,要二人从崔、莫二女中挑一个为嫡妻,如此,也算是给了这二位女郎一个交代。
当时,陈安先选,陈安一早就喜欢莫氏,羞涩脸红地说道:“臣愿娶莫氏阿秋为妻。”
莫太后闻后大喜,这也是她心头所愿。
王牧便与崔氏结为夫妻。
同年,在幼帝大婚后的第二个月,王牧迎娶崔氏为妻;次年十月,陈安迎娶莫氏为妻。
此刻,陈安反有些期待。
他的女儿,只要想嫁皇子便能嫁得成。
五皇子不娶,自有六皇子、七皇子,皇帝的儿子九个,总有一个会娶。
莫氏道:“夫君何苦定要阿蘅嫁皇子?就算被五皇子拒婚,以我们家的地位,嫁一个二等士族还是成的。着实寻不到如意的,我写信回广陵,与父亲、长兄说说,嫁给我娘家嫡出侄儿也使得。”
陈蘅这是招谁惹谁了?五皇子早不拒婚晚不拒婚,居然在大婚当日拒婚,还说什么要陈蘅为贵妾。
她的女儿,她心疼。
为什么要与人为妾,她的嫡女定要做嫡妻。
卫紫芙那个贱人,卫长寿的五品员外郎之职,若非陈安,怎能保得住?恐怕早就没了官宦嫡女的名头,而今却生生抢夺了陈蘅的未婚夫与良缘,还想染指、私动陈蘅的嫁妆,他们想都没想。
第十八章 不是良善人
莫氏想得很简单,将女儿嫁回广陵,陈蘅定不会在莫家受到薄待。她年幼离开江南,在宫中长大,十五岁时回江南待嫁,没在家住到半年便又出嫁了,如果陈蘅嫁回莫家,还能替她在父母膝下敬孝。
陈安想着家里出了这桩丑事,到底有碍名声。如果有皇子愿娶,早些把女儿嫁出去,就能保住荣国府的名声。
六皇子无论是模样还是才学在众皇子里头都算是不错的,唯一的缺撼是他无母族依靠,又不得贤妃喜爱。但这样的女婿,更易掌控不是,他无母族,可以依靠荣国府,必然会对陈蘅更好。
陈安膝下有两个嫡子:长子袭爵,早年是三皇子的伴读,更是“六俊杰”之一的“陈郎君”;次子自小喜舞刀弄剑,武功学得不错。
两个儿子一文一武,相得益彰。
陈安为难地道:“夫人,六皇子的生母虽卑微,可他也是陛下的儿子。他无母族依仗,可以依靠荣国府,有我与阿蕴兄弟俩在,他不敢薄待了阿蘅!”
如果早前嫁得宠的五皇子,因刘家势大,陈蘅在婆家受了委屈,他们不一定能出头。可这回是六皇子,以陈家的势力,六皇子不敢委屈陈蘅,就算真有委屈,他们说上几句,六皇子也不敢不听。
“知人知面不知心!”莫氏哭成了泪人,一面抹泪,一面道:“这六皇子就不是良善人,连太后都说,六皇子笑的时候让人心里发毛,这样的人岂是易处之辈?”
这话前世的莫氏也说过。当时的陈蘅因为怒极了夏候淳的羞辱与拒婚,当日就答应了六皇子的求娶。
她早上被拒婚,午后就将自己嫁出去。
五皇子府一片热闹非凡,宾朋满座。
六皇子府却是冷冷清清,客人寥寥。
成亲后,有一次陈蘅在宫中遇到张贤妃,她好几次欲言又止,张贤妃最终问道:“阿滔待你好么?”她答:“还好。”张贤妃道:“别对他的期望太高。”
多的,张贤妃便不说了。
如果她未曾嫁人,张贤妃定是会劝阻两句。
可那时,她已嫁给予六皇子,张贤妃是宫中嫔妃里头,唯一一个给过她善意暗示的。
六皇子在新婚之夜总觉愧疚,还说往后要好好弥补她。
简直可笑!
她眼睁睁地看着宫人放干三岁女儿身上最后一滴鲜血,美其名曰:要给陈茉的儿子换血。她哭着求他救下女儿,他阴森森地冷声道:“你毒害了陈淑妃所出的二皇子,当用你女儿的血为他解除痛苦!”
没有他的恩允,陈茉怎么敢强抢幼女。
她的女儿却在她的声嘶力竭中永远停止了呼吸。她从太医院将女儿的尸体抱回来,那一个小小的人儿躺在她的怀里,她只觉天地轰塌。
想到幼女,陈蘅的心一阵刺痛。
她的耳畔回响着有一次不小心烫了手,女儿柔柔轻轻地捧着她的手“母后不痛,不痛,柔柔给你呼呼就不痛了…”
这样乖巧可人的孩子,陈茉与夏候滔竟如此伤害。
直至她死的那刻,她才惊晓所有的真相。
第十九章 让阿蘅做主
直至她死的那刻,她才惊晓所有的真相。
陈茉早在十二岁时就与夏候滔有交集,那一年,陈茉与卫紫芙表姐妹二人,双双为自己觅到了意中人,寻到了属于她们的良缘。
“陈蘅,被剜心的滋味不好受吧?我祖母本该是嫡妻,可你祖母仗着自己是皇家公主,生生夺人良缘,她是在我祖母心上狠狠地捅了一刀,这是剜心之痛。我祖母斗不过她,但我可以斗过你。”
那时候,她被绑在玄铁链上,胸口被太医切开一个大洞,惊怒、悲愕之中,她瞧着那太医似曾相识,可她当时被下了药,神思恍惚,怎么也忆不起那太医是谁?
她的心被太医取出,陈茉看着那跳动的心脏哈哈大笑。
有宫中道人说:晋帝身患怪病,非真命天凤之心不可愈。
夏候滔令淑妃陈茉带人将她绑到暴室,更是诛杀、杖毙她身边的宫人,那些待她忠心的宫人尽数被杀。
她被生生剜去了心脏,看着自己的鲜血流尽…
她不会忘了那种痛苦与无助。
因她毒害二皇子,“罪证”确凿,虽还是皇后,却已被陈茉夺去打理六宫之权,更被软禁宫中,她日日沉陷在失去爱女的痛楚中。
爱女去后不到两月,她被生生剜心丧命。
直至临死,她才得晓所有的真相:“二皇子的毒当然不是你下的,因为这毒是我下的。”
陈茉扬起下颌,“这怨不得我,谁让空灵大法师说你才是真命帝凰。”
她要做皇后,又怎会让一个“真命帝凰”之人挡在自己的前头,她必须除掉陈蘅。
陈茉笑得得意,“身有皇家血脉,更是真命帝凰,如果将你女儿的血过到我儿身上,他就拥有世间最高贵的血脉…”
无边的恨波翻逐,一波压着一波,一浪赶着一浪,令陈蘅难以压抑。
夏候淳伤害过她,卫紫芙打的是换她嫁妆的主意,可他们的伤害,远不及夏候滔与堂姐陈茉的伤害来得灼烈。
此刻,陈安轻斥着莫氏,“我是阿蘅的父亲,我有多疼她,这些年你当知晓,我怎会害了阿蘅?”
莫氏泪眼朦胧。
无论如何,她不会同意陈蘅嫁给六皇子。
她相信自己的眼睛,六皇子是一只虎\狼,那眼神与二老爷陈宏一般模样。
陈蘅嫁给这样的男人,会有甚幸福可言?
她宁可陈蘅低嫁,哪怕是嫁一个老实本分的寒门士子也行,但绝不能是六皇子。
陈安道:“阿秋,就让阿蘅自己做一次主罢。”
莫氏急切又心疼,“蘅儿…”想让女儿直接拒绝陈安。
陈安面有怒容。
荣国府的名声今儿已被五皇子彻底给毁了。如果陈蘅能顺遂另结良缘,今日声名的影响就会降到最低。
陈安道:“阿蘅,你去前院花厅见见六皇子,若你不愿意,为父…定不会逼你。”
陈蘅恨极了陈茉,亦恨极了夏候滔。
自然是要见的。
只是这一次,她倒要瞧瞧夏候滔,她不嫁给他,他是否还能仗着陈、莫两家的支持登上帝位,也想瞧瞧他这个不讨晋帝喜欢的皇子,如何再如前世一样拥有征战沙场、建立战功的机会。
为了助他,她不惜委屈自己的二兄,让陈葳让出自己的军功给他。
第二十章 再会前夫
为了助他,她不惜委屈自己的二兄,让陈葳让出自己的军功给他。
她前世欠了二兄颇多,她一直对不住的是真心疼她之人,甚至对不住庶妹陈薇。
莫氏轻声道:“阿蘅,女子嫁人宛如第二次投胎,我知你为今日之事颇有愤怒,可愤怒、冲动不能拿一生做赌注…”
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
陈安轻呼一声,“夫人!你又说严重了。”
莫氏放开了陈蘅的手,“就算外头流言漫天,就算世间所有人都弃我女儿,她也是我身上落下来的肉,心上的宝贝。”
这,才是真实的莫氏。
前世的她,因一气之下嫁给了夏候滔,处处都想争上一争,争一份幸福,争一份体面、争一份荣光,一心只想着自己,想着如何襄助夏候滔,最后却落得那般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