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火红太阳的眸子渐渐淌下泪液,不他妈就是一个男人吗?庄浅,你为什么要这么下作?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送上门的给人糟践?为何要把自己逼到这个份上?

什么害怕孩子伤心才来,这么烂的理由你都找得出,明知道人家在骗你,你还不会吸取教训,还说什么再这样就不得好死,说话就跟放屁一样,你就没点自爱之心吗?

“呜呜呜呜太傻了呜呜呜呜,庄浅你就是个白痴,呜呜呜呜活该,你就是活该呜呜呜。”双手紧紧抱住双腿,将脸埋进了膝盖中,肩膀剧烈颤抖着,压抑的哭声永无止尽般,透着无助和绝望,有太多太多东西需要靠此来宣泄一番了。

偶尔有路过的人会回头看一眼巷子里蹲着呜咽的女人,不过没有去多问,人活一世,谁还没段苦痛经历?

五指扭曲得恨不得将臂膀的肉撕碎,她不恨江昊宇,只恨自己太愚蠢,不懂吸取教训,哪怕人家做了那么多恶心事,只要说句好听的,就会义无反顾的投奔过去,尊严和底线什么的就跟大粪一样不值钱,这他妈就是典型的臭不要脸,倒贴着给人践踏。

人家都找女人了,回来说几句你就信,是不是他让人轮了你,找几个理由你他妈也会信?也能轻易的原谅?

“唔…呕!”抬手紧紧按压着心口,强烈的呕吐感袭来,猛烈咳嗽几下,看着地上的腥红有短暂的失神:“妈的!”居然呕血了,就为了那么个混账东西,值得吗?

不值得,再也不值得了,伸手大力挤压着侧脑,不能想了,就算你死了,他也依旧活得潇洒,庄浅,早就告诉过你,不能再沉沦了,否则离死也就不远了。

仰头大口吸气,缓过劲来才粗喘着用舌尖舔舔后槽牙,抬起手臂,利用袖子将嘴角的粘稠擦去,江昊宇,你赢了,无论是曾经的打斗,还是如今的感情游戏,你都赢得漂亮。

眼里那仅存的一点的挣扎也被阴沉取代,三年的淑女当到头了吧?豪门媳妇嘛,总不能像以前那样毫无规矩,说真的,这个角色扮演得真累,举手投足都要考虑到身份问题,呵呵,怎么忘了以前的她有多随性洒脱?

岔开双腿坐靠着顺气,今天以后你不必再装模作样了,想怎么过就怎么过,谁他妈再敢来招惹,就往死里搞。

去他妈的豪门媳妇,谁爱当谁当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一个鲤鱼打挺站起,双手插兜拧眉一点点走出阴暗的巷子,出口的光可真明媚,等沐浴到阳光下后,仰头闭目感受了一下那久违的味道,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学生时代,那个时候虽然日子不好过,但谁若惹到她,绝对会将其打个半死。

哪像现在,给人欺负到这种地步还连个屁都不敢放,她能如何?真去把江昊宇打废吗?切,那她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为了那种人渣,犯不着。

好聚好散她真的什么都不会要,既然他非要找点事,那就不能太便宜他,当然,国耀一半的股权她不稀罕,离婚了总得过日子吧?还有那么一帮兄弟姐妹呢,不是说好给她钱开公司吗?只要这一部分,然后两清。

“嘟嘟嘟嘟…”

不耐的拿起手机,庄云?清清嗓子,笑着接起:“姐,我忙完了,正准备去看你呢,在家吗?”一会去买点菜,还从没在庄园里下过厨呢,庄云也没吃过她做的饭吧?今天就给她露一手,在江家三年,也不是全无好处,厨艺被练出来了。

‘你好二小姐,我是大小姐的贴身保镖。’

“这样啊,我姐呢?跟她说一下,先别吃午饭,我去超市买点菜…”

‘大小姐去了!’

喋喋不休的话瞬间被堵死,庄浅前进的脚步顿了一下,后又笑着大步前往超市:“叫她不要来我家,我去庄园。”

‘二小姐,大小姐…十分钟前过世了,你能来一下吗?她有东西要给你,就在你以前那家酒吧旁边的福溪公园。’

‘砰!’双腿一软,整个人都倒向了旁边的公交站台牌子上,过…过世?庄浅几乎要将手机捏碎,吞吞口水,眼泪倾泻而下:“你…你别跟我开这种玩笑。”

‘二小姐,属下不会开玩笑。’

庄浅稳住身子,缓慢倒退,轻摇着头颅,不可能,庄云怎么可能会死?她昨天还给她打电话,说感冒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死呢?不容多想,醒悟后,立马拔腿冲向一辆出租车:“师傅,快,福溪公园!”

恶作剧,一定是恶作剧,庄云虽然身体很不好,可她只是体弱而已,昨天还跟她打电话来着。

下了车后,扔下一百块,不等人家找钱就狂奔向目的地,虽然对方没说具体位置,可她就是知道,一定在当年第一次带她去的那个小斜坡,果然,到了后,就看到一个中年西装男人笔挺的站在轮椅前,而轮椅里上那个背影则毫无生息般,头歪斜着,抬手捂住嘴缓缓靠近。

“二小姐你来了!”保镖礼貌的点头行礼,后转身走开。

庄浅呆滞地绕到了轮椅前方,僵硬的蹲下,仰视着没了生息的人儿,沙哑的笑道:“姐,你怎么来这里了?你那保镖真不是东西,他居然跟我说什么你死了,这种玩笑能乱开吗?姐,你先别睡了,这么美的风景不看多浪费是不是?”

庄云的面容很安详,嘴角好似带着笑意,仿佛在告诉众人,她不枉此生,没留任何遗憾。

“呜呜呜姐,你醒醒啊,姐呜呜呜呜。”庄浅拍拍女人的脸颊,半响没反应后,不得不伸手去试探鼻息,终于崩溃的趴到了对方怀里歇斯底里的哭喊:“对不起呜呜呜呜姐,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病得这么严重呜呜呜呜,对不起。”

其实最近一个月来,她每次叫她过去都是因为知道这一天快到来了吧?而她却一再的拒绝,她真的不知道会这样,早知道,就算再忙,就算正在和江昊宇离婚,她也会陪着她走完人生最后一程的,想到什么,拿起手机翻开信息。

是记得刚到医院时,手机短信铃声好似响过,当时因为在电梯里,以为听错了,就没太在意,果然庄云给她发过短信。

‘浅浅,好想你,我就在福溪公园,上次你带我来的地方,似乎没什么变化,一起来看吧?就当陪陪我。’

“呜呜呜呜我没看到呜呜呜,姐,我真的没看到,呜呜呜。”庄浅瘫坐在地,额头抵着庄云的膝盖,她不知道这个人死了,为什么她会这么难过,小时候明明就经常欺负她的,以前也很不喜欢她的,为什么她死了,心里这么痛?

大概是这个人当过她的启蒙老师,告诉她女孩子要洁身自爱,更陪伴了她十多年,就算老欺负她,说起来也从没真的伤过她,一直的疙瘩就是因为她打死了那条流浪狗,更嫉妒她能得到江昊宇全部的爱,可是后来,她却把她的腿给弄瘸了。

再相逢,她以为庄云会找她报仇,但她却老是对她笑,好似一点也不介意,所有人都说她是故意的,只有庄云,她说相信她是失误,她从没怪过她,可这是为了什么?

手好像摸到了什么,直起身抹干眼泪才发现是一张信纸,看得出,是庄云的笔记,全是手写,不是电脑打出来的,这就是她最后想跟她说的话吗?其实她早料到在她闭目之前她不会来,所以早有准备。

第九十二章 庄云爱她

‘浅浅,若你有机会看到这封信,说明咱们的缘分实在浅薄,并未见到最后一面,不过你也无需自责,我能理解你,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总是会刻意逃避我,而你也一直找不到原因对吗?大概是因为我是你姐,又是女性的缘故,所以我若不说明,你将永远都想不通。’

一阵凉风扑面而来,激起湖面层层波光,吹乱了女人额前碎发,握着信纸的手不受控制的抖动,的确,不知道什么原因,她明明就不恨庄云,甚至怀着愧疚,却总不敢看她的眼睛,里面有太多东西令她捉摸不透,甚至有时候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我也看得出你不想看到我并非是厌恶,只是有道无形的墙将咱们彻底隔开了,那道墙不是恨,不是怨,而是感情,还记得吗?小时候的你,真的很漂亮很可爱,就像一个天使,活泼好动,更像高空中自由翱翔的飞鸟,只要你想,去往何处都由你喜欢。’

‘那是我最羡慕的健康,你也知道,我从小就在药罐子里泡着,别说出去旅游,连这个市都没出过,谁叫身体不允许呢?所以那时候羡慕你的同时,也参杂了嫉妒,更有股怨念,为什么我才是名正言顺的大小姐,却没你一个次女来得幸福?大概是因为没有,所以才那么渴求吧,最大的心愿就是有副健朗的身子。’

庄浅吸吸鼻子,原来庄云也曾羡慕过她。

‘你可知道小时候好几次我都恨不得折断你的翅膀?让你再也蹦达不起来,所以处处针对你,不待见你,可视线又总忍不住围绕着你打转,看着你在院子里疯玩,在学校里狂奔,挥洒着汗水,那种活力即可憎又令人向往,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目光就再也移不开了,你很调皮,总是闯祸,闹得爸爸头疼欲裂。’

‘我知道你的性格为什么会突然转变,或许连你自己都忘记了你七岁以前的模样了吧?那时候的浅浅特别招人喜欢,尽管妈妈对你很一直都很冷淡,你也总是环绕着她扮可爱,希望得到她的认可,学习成绩是全班第一,直到那件事被说破,你整个人一夜之间就变了,虽然一样爱笑,可我却看不到半点笑意。’

‘说真的,你那般自甘堕落,我很不习惯,更失望透顶,觉得你不该自暴自弃,心里煞是反感,因此对你就越来越刻薄,讨厌的同时,还是被你吸引着,大概是在那个家里,你没有玩伴,即使不喜欢我,也不得不靠近,因为只有我会跟你说话,会陪你打闹。’

‘我这种人通常都特别渴望被人需要,所以当你靠近我时,我很有成就感,也很满足。有那么段时间,你不再来找我,无论我怎么挑衅,你也不为所动,没由来的会觉得空虚,一想到你再也不需要我了,心里便惶恐不安,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终于我找了原因,你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养了条流浪狗,每当空闲下来你都会去找它,半点时间都不肯留给我,就跟我压根不存在一样,本来很气愤的,可听着你跟流浪狗倾诉的那些苦处,那时我才明白你心里竟如此煎熬。’

‘不管家人怎么对你,你都从来不抱怨,我还以为你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压根不懂什么叫难过,原来不是你不懂,而是你不爱表达,你喜欢把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放在心里,连我都不肯说,但这不代表你自闭,是庄家无人能给你倾诉,因为我们从来没信任过你,没真正关心过你,更没一个人能为你出头。’

‘当时听了你跟流浪狗说的那些话后,我心里很难过,也很自责,当然还有些喜悦,因为我对你的了解又深了一层,原来浅浅一点也不顽劣,只是太渴望被人关怀,妈妈对你的伤害一定很大吧?比我想象中还要大,我从没那么去心疼过一个人。’

‘可我不知道在那以后应该怎么对待你,你才会感受到些许温暖,我们的关系当时已经定型,忽然转变,肯定会让你觉得不自在,所以我依旧经常逗你,可你还是不肯多看我一眼,我想那时候你一定很恨我吧?同是爸爸的孩子,待遇却天差地别。’

‘但我不在意,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明白在庄家有个人一直都在默默的陪着你,可能是寂寞太久了,总想着找回曾经的欢乐,找回你陪伴着我的日子,于是有了个很可怕很残忍的想法,而我也的确实践了,活活打死了那条狗,上天没惩罚我的暴虐,你真的回到我身边了。’

‘虽然有很长一段时间你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恨意,却没坚持太久,你又开始对我笑,对我哭,对我闹,其实有几次还是很生气的,比如你居然在我的药里放沙子,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肯定是知道了那狗是我下的毒手,只是我选择性忽略了,我告诉自己,那狗不是我杀的,我没那么残忍,就那么一直自欺欺人的过了好几年。’

‘我想你一辈子都留在我身边,因为我发现看不到你时,心里很着急,空荡荡的,身边同学那么多,没一人能代替你,我有试着去交别的朋友,可不管他们对我多好,多呵护,也找不到那种感觉,恨不得再年轻几岁,跟你同校同班同桌。’

庄浅无奈的摇头,怎么会这样?庄云以前居然这么渴望她的相伴,她竟一点也没发现。

‘那时候就想着快点毕业,快点长大,继承了家业,你就再也不会离开我,也能把你拉出苦海,不再终日受人白眼,可惜在我以为你能这么陪着我一辈子时,居然出了祸端,当时因为太想和你亲近,所以硬要你亲自把我送下楼,我以为你会背着我下去的,可是你这家伙不愿碰触到我,连轮椅一起给搬了,醒来时,感觉天都塌了。’

‘他们说你和昊宇大打出手,险些送命,爸爸已经把你赶出家门,全都说是你故意的,无论我怎么解释都没用,出院后我找了你很久都无果,我怕你在外面过不好,更恨那些污蔑你的人,可我找不到你,我想你那时候一定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我,原因太多了。’

‘你觉得不公平,你对我是又爱又恨吧?最致命的就是你让我失去了双腿,你一定内疚得要死,过了几个月,我知道了你的行踪,可我却不想去找你了,你心里的坎儿过不去,找到又能怎样?我也想趁那段日子试着将你遗忘,因为我对你…从来就不是姐妹情,浅浅,我爱你,情人之间那种爱,是不是很匪夷所思?但这是事实,深知你不会接受我,所以我只能选择去遗忘。’

浅浅,我爱你,情人之间那种爱…庄浅呼吸一滞,惊诧地仰头,看到的还是庄云安详的面容,怎么会这样?庄云爱她?天呐,这是以前做梦都不敢去想的事,可没人会在遗书里开这种玩笑。

‘然而有些事越想忘,它就越深刻,抓不得,挥不去,我只能拼命让自己投奔在学业中,每天不停的忙碌,就那么过了三年多,非但没忘掉,反而更思念,妈妈成天在我耳边辱没你,连那些佣人都是近墨者黑,听着那些污言秽语,我恨不得上去撕碎她们的脸。’

‘爸爸对你更是漠不关心,更得知他为了怕你报复他,居然想方设法的控制你,不给你逃出掌心的机会,我无数次恨自己的无能,我保护不了你,体弱多病不说,还行动不便,但我还是想帮你讨一个公道,当然,那么做的后果就是背负起不忠不孝的罪名,但我还是做了。’

‘用了三年时间去部署,收买人心,培养自己的势力,公司里有一半的骨干都给我笼络了,三年多前,也就是在和你重逢的那段日子,我达成所愿,只欠东风,当时我想给爸爸一个机会,我问他,如果我死了,公司是否给你去继承,他言辞回绝,说要捐出去,呵呵,宁愿捐出去也不肯给你,多可笑?’

‘赶上你和昊宇结婚,我不得不推迟了几个月才收网,如今三年了,我只去看过他们一次,过得还算可以,你也别为他们操心,那是他们自作自受,关于那些罪行,你也不必知晓,只要记得他们不值得任何人同情,当然,如果哪天他们生病了,急需要帮助,我希望那时候你可以伸出援手,不管怎么说,还是生我养我的人。’

‘浅浅,虽然以前和你在一起也很快乐,但绝对没有重逢后你带我去福溪公园那次来得愉悦,那是我此生中最幸福的一天,你知道吗?即便你和昊宇结婚了,我都想着你会离婚,来跟我过一辈子,呵呵,天不从人愿,三年前查出了肺癌晚期,不知道能活多久,所以那些个编制的未来也就成了泡影。’

‘当你答应嫁给他时,我才明白为何以前你不喜欢我,其实六年前或许更久的时候你就喜欢上他了吧?我还真没发现,哎,把你交给他,我是一百个不放心,你们性格相冲,难以和睦,你习惯把心事装起来,而他在感情上又很粗心,你呀最适合那种玩腻了的成熟男人,那你的心思对方就能容易猜到,要么就是不管你怎么想,人家都无条件相信你对你好的。’

‘以前跟你说昊宇这人很花心,其实不是,因为即便他想花,也没那个能力,你或许不知道,他在性这方面有隐疾,至于是怎么跟你有了孩子,我至今都不明白,也就是说他没谈过恋爱,感情上犹如一张白纸,对我他也是单相思,这种毫无经验的男人跟你在一起,如何相处得下去?’

‘不过既然已经结婚了,你也喜欢他,他也没亏待过你,就好好过下去吧,我在另一个世界会祝福你们的。’

‘不知不觉就写了这么多,本不想告诉你这些的,因为有害无利,只能给你带来困扰,可我想自私一回,想让你能一直记着我,如此这般,这一世也没算白活,浅浅,每年记得都去看看我,千万不要自责,这段日子虽然你没来,但我真的能理解,现在明白为什么你总会无意识的逃避我了吧?因为我爱你,没有给予你亲情,因此你才会犯糊涂,你能逃避我还是很高兴的,说明你也不是完全迟钝,你能感觉到我对你的感情,只是血缘和性别在这里,你无法往这方面想而已,好了,就到这里吧,爱你的云!’

庄浅点点头,闷声道:“我懂了,姐,我真的懂了,谢谢一直以来你对我的包容和爱护,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只有你才会在意我是否会误入迷途,只有你肯无条件信任我,不管我做了什么,你都会轻易原谅,姐,对不起!”

抬手摸摸开始降温的脸颊,咧嘴嘶哑的笑道:“还记得吗?小时候有次我为了报复你,居然把你的药全给扔了,那一次你差点送了命,当时我真的好害怕,怕你恨我,怕爸爸不要我,怕妈妈杀了我,可是你却一点都不介意,说什么是在跟我玩游戏。”

“还有一次,你可能都忘了,当时我年少无知,不懂男女有别,爸妈又不教导我,当初差点就被一个老流氓给欺负了,是你让我不要在男生面前脱衣服,身子不能给他们看,所以我看到那个老流氓才会远离,这些都是你教的,否则我想我早就把自己给毁了,姐,我一直都很敬重你,父母没有给我的,你都给了呜呜呜,可在你最后的日子里,我却没能来陪你,对不起!”

‘什么时候来看看我呗?’

‘浅浅,抽空来看看我吧?最近身体有点不舒服。’

‘姐,过几天好吗?最近快忙死我了…’

‘没关系,我就是最近有点感冒,小病,过咳咳咳过几天就好了咳咳咳!’

其实那个时候庄云就知道快不行了吧?所以才老是让她过去陪陪,而她却一再的拒绝,傻瓜,都病成那样了,还说什么是小病,分明就是怕她真的抽不开身,庄云,你处处为我着想,而我居然连见你最后一面都没赶上。

“为了我,连爸妈都不顾,我真的值得你这么做吗?”她相信庄云是爱她的,因为她死前只想看到她,父母都不通知,而她辜负了她,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该多好?果然,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庄浅静静的趴在庄云的腿上出神,江昊宇有次问她,是不是在庄园种过芍药花,说明那花还在,这么多年了,它居然还在,依稀记得当年庄云像大爷一样命令她好好种植,更利用零花钱来威胁,可她也就是把芍药埋进土里而已,基本都是庄云在照顾。

从来不知道世上竟有个人这么在乎她,等知道时,那个人已经永久长眠,为什么人世间有这么多悲苦之事?就不能稍微一帆风顺点吗?庄云这辈子是吃尽了苦头,她没等到甘甜的到来,亦或许上天早就注定她要一世厄运,无福可享。

而自己,也没得到多少眷顾,当然,庄云是无可奈何,而她,则是太执着那样东西,所以才一身是伤,为了那些真正在乎她的人,她也不能继续顽固下去。

“二小姐,这是庄氏集团董事长职位和股权转让书,大小姐早在三个月前就拟定好了,有三名律师公证,如今你只要拿着这个和那几位律师见个面,做些相关手续,公司就是你的了,大小姐在还没查出绝症时就在未雨绸缪,为的就是把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你,三年前没找你,那是因为当时公司内部很紊乱,她怕你驾驭不了,所以带着病整顿,如今即便你什么都不会,也有十多位骨干辅佐,你可以慢慢学。”

“她这辈子,做什么都是为了我。”

“大小姐说过,她从不后悔,当初为了笼络人心,可谓费尽心思,一些实在收不拢又不能留的,我们选择了暗杀,大小姐曾培养过一个杀手组织,三年前才解散,但凡发现了猫腻的人,都被我们杀了,我想如果大小姐知道自己能活到今天的话,当年也就不必如此费力,反正这个时候庄先生也该退休了。”

保镖长叹着将牛皮袋子递了过去,继续道:“其实我一直都无法理解,就算她爱你,也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可她说,人活一世,能在几十亿人口中只喜欢上一个,只想无怨无悔为那一个人付出全部,也是种幸事,或许真是如此吧。”

大小姐又不是没接触过别的女性,有些女孩儿比二小姐漂亮,比二小姐可人,但她依旧不屑多看一眼,爱一个人至此,的确叫人羡慕,不像他,这么多人,愣是没一个令他想付出全部过,家中妻子只是个生活伴侣,他是不可能为了她连命都不要,跟庄云起来,自己此生还是失败的。

庄浅紧紧攥着牛皮袋,想了想,摇头道:“这个我不能要,更没这个实力驾驭那么大的产业,这位大哥,你拿去还给庄龙毅吧,他继续经营也好,捐掉也罢,都跟我无关。”她从来就不是个期望掉馅饼的人。

上苍给一个亿,两个选择,一个是选择直接得到,另一个是选择一步步去赚,她会选择后者,喜欢感受那种凭靠实力成功的喜悦,不劳而获只会有一时的兴奋,后面日子得多空虚?人活着不就是品尝酸甜苦辣,成功与失败吗?

没有失败,没有苦痛的人生多无趣?苦尽甘来就是这个意思,一个人一辈子都没吃过苦,再甜的东西也会索然无味。

她相信只要和兄弟姐妹们共同努力了,总会有飞黄腾达的一天,那一天才能感受到狂欢的喜悦。

“二小姐,因为这是庄先生的产业,所以你才排斥吗?”

“不是的,一步登天固然好,可不从底层做起,又怎知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

“我知道您的学历,也知道您这几年一直在学习如何管理好一个公司,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即便你此刻什么都不会,不还有下面那些人吗?你就只当这个大股东就行,公司如今有总经理,经理,他们实力雄厚,会让你渐渐熟悉的。”

某女将脸在庄云的膝盖上蹭蹭,现在她好累,真的不奢求这些,只求每天日子能过得充实,哪怕劳累一点也无所谓,就不用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曾经她还真期望过拿到庄家一半的股权,以此来证明自己是庄龙毅的女儿。

如今这些已变得毫无意义:“我已经和庄家断绝了关系,你去找庄龙毅…”

“二小姐,这是大小姐的遗愿,你不能辜负,还有就是你如今骑虎难下,当初大小姐收拢的那群人现在都是公司内的高层管理,等于背叛过庄先生,如果庄先生此刻接手,那么这群人都会吃不了兜着走,大小姐最不放心的就是这群对她死心塌地的人,还有就是…你也替你生母想想,如果她还活着,那么肯定希望你继承这份产业,这是庄家欠她的。”

庄浅若有所思的仰视着庄云,这些都是你教他的吧?遗愿、责任、为母讨公道,无论哪一样都令她无法开口拒绝,可是她真的什么都不懂,万一把公司给搞垮了怎么办?这些年的确学了不少有关管理的知识,但从没实践过,且还是有关房地产的,酒店这块,她一窍不通。

这不是逼着孙猴子当玉帝吗?庄氏集团,总资产上百亿,她这个胸无点墨,又经常被江昊宇定为低智商的人,哪里hold得住?但人家都把话说这份上,只能点头:“那我就先试试。”如果发现驾驭不了,就只能转手。

要知道那关系着整个公司,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背负不起这个罪名,庄龙毅一生心血,庄云三年来也是呕心沥血,否则哪来如今集团的繁荣?这绝对不可毁在她手上,否则得有多少人失业?

如果这个公司一开始就是自己搞起来的,即使垮了,也不会太自责。

呵呵,云姨,你看到了吗?当年你苦苦哀求我不要跟父亲作对,否则会分不到家产,而如今我却要成为集团的掌权人了:“你叫什么名字?我看得出,我姐特别信任你,以前你是什么职位,以后依旧…”

“不了二小姐,属下累了,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你也没必要知道我是谁,大小姐生前给过我一笔丰厚的酬劳,明天我就要回老家了。”保镖面无表情的回绝。

“那好吧,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找我,谢谢你照顾我姐这么多年。”庄浅起身,推着轮椅往出口走去:“我还是希望你能留下,毕竟那样能给我增添点信心,而且很多事我都不知道,你是她的心腹,应该能解答我一些问题。”

保镖沉默着跟在后面,终于长叹道:“那好,属下就继续给您当保镖和司机,属下姓吴名辉,已婚,家中有妻子,长辈只有一个岳母,其余的都已亡故,还有个女儿,十七岁了,现今在美国读书,曾经学过几年功夫,对付四个士兵不成问题,和叔叔一起在庄园当过七年园丁,你可能不记得我了。”

“你叔叔是吴叔?”这个人她有些印象,很勤劳的一位老人,但这吴辉,她真没注意过。

“恩,去年过世的,大小姐双手沾满鲜血,很多都是我叔叔亲自办理的,当时警方有所察觉,我叔叔就替大小姐拦下了所有的罪,被枪毙了,不过大小姐有好好安顿他的家人,够他家挥霍一辈子了。”

庄浅皱眉,庄云就为了让她能得到继承权,竟然背负了这么多罪名,垂眸看着椅子上逝去的人,心中说道‘姐,你永远是我的姐姐,我亏欠最多的人,很感激你为我做的这一切,但…对不起,那不是爱…!’

庄云嘴角的浅笑好似是种回应般,告诉着她最爱的人,‘我知道那不是爱,也知道你不会爱上我,所以才从没跟你表白过,可我依旧很满足,因为这一世我懂了爱情…’

“吴辉,把我们送回去后,你立刻去通知我爸和阿姨。”

“好的,但不一定去就能找到人,那俩人喜欢四处去旅游…”

翌日。

“本台消息,昨日清晨八时左右,庄氏集团董事长庄云过世…”

“喂喂喂,快来快来,你们快来看啊,庄云过世了。”

别墅内,柳简月扔掉拖把,大声喊叫着其余人。

“什么?真的假的?”杨硕和洪笑天等人边穿衣服边冲下楼,一同站在液晶电视前惊叹。

白玉仁想也不想的掏出手机,奈何庄浅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可能是没电了,再打给夜飞霜:“老四,庄云死了,庄姐现在在哪里?”

‘啊?不会吧?怎么这么突然?庄姐应该在庄园,快,先过去看看她。’

“好!”挂掉手机,冲兄弟们道:“走,去庄园。”

而医院这边,江昊宇也正不敢置信的盯着笔记本,瞪向莫影川:“昨天早上?”

“没错,老板,庄云昨天早上过世,庄浅一直陪着处理后事呢,听说并没找到庄龙毅两口子,不过此新闻一出来,我想他们会尽快回来的。”再不喜欢,那也是他们的骨肉。

江昊宇神色呆木,似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前几天庄云才来找过他,脸色虽然不好,可她说是感冒加没睡好,无端端的,怎么说去就去了?难道说…那个时候她就知道自己不行了?所以才憋着一口气过来跟他说那些话?

一定是的,当时都说什么了?对,她说她爱庄浅,还说会祝福他们,她宁死前的心愿就是这个吗?庄云啊庄云,你爱得可真伟大,不就是想告诉我,若我哪天辜负了庄浅,就等于同时也辜负了你这片苦心吗?

“影川,送我去庄园。”

“可你这身体…”

江昊宇不耐烦的扯过外套穿好:“已经可以走动了,没大碍的,不管怎么说,我和庄云朋友一场,二十多年了,这个时候我必须送她一程。”而且庄浅懂什么?恐怕怎么下葬怎么买墓地都不知道吧?

臭丫头,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找他,究竟把他这个老公当什么?摆设吗?

一条新闻,引得无数人从四面八方的赶往庄园,不一会,大门口就被车辆堵得水泄不通。

庄浅的确不懂怎么安葬庄云,就那么将人平放在大厅中央的折叠床上,盖着白纱,学电视里看来那样,在床头下面摆了个油灯,彻夜的看守,不是说那叫引魂灯吗?一旦熄灭,死者就找不到去往黄泉的路,一旦迷路,就会成为孤魂野鬼,所以一直紧盯着不放。

不懂自然就不能乱来,可庄龙毅和苏雪不在家,吴辉找不到他们,庄云是庄家的孩子,总不能亲生父母没到,就先让她的公公婆婆来吧?没办法,只好把消息透给了记者,她相信庄龙毅夫妇很快就会赶来。

院子里聚集了很多人,都是和庄云比较亲近的合作商,还有一些比较忠心耿耿的员工,亲戚嘛真没多少,庄龙毅生平从没救济过那些远亲,所以来的只有两三个。

夜飞霜带领着杨硕一群人风风火火的闯进大堂,偌大空间,只有庄浅一人跪在那,显得格外寂寥,死亡气息充斥着整个空间,好似周遭都散发着阴气一般,凉飕飕的,就是这种氛围,大伙自然而然就把要喧哗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庄姐!”夜飞霜跟着跪在了一旁,小声轻唤。

庄浅惨白着脸看向好友们,眼睛红肿,面如死灰,平静的道:“你们来啦?”

看着庄浅这样,夜飞霜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呜呜呜庄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说没就没了?”

“肺癌晚期,心脏也有问题,还有一些其他的病,飞霜,你说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她早点告诉我,我就不会这么后悔,她明明说是感冒的,这段时间她给我说了三次,让我回来看看,我都没回来,可是…可是她居然说能理解我,呜呜呜呜她从来就不会怪我。”

“好了好了,不哭了,再哭眼睛就要哭坏了,庄姐,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

“呜呜呜!”庄浅摇头哽咽:“她千方百计拿到公司,居然是为了我,她把整个公司都转到了我的名下,飞霜,她病得这么严重,为什么不告诉我?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我知道的话,就算是再忙也会一直陪着她。”

“啊?也就是说,如今庄姐你已经是庄氏集团的老板了?”杨硕吃惊的瞅向床上被白纱盖住的人,只知道庄姐和庄云关系不是很僵,却不知道会好到这种地步。

连刚刚赶来的江昊宇都被怔住,庄云把公司继承权转让给庄浅了?而且取代庄龙毅就是为了庄浅?缓缓垂头,惭愧得不敢去看那个前几天还跟他说‘我不是输给了你,而是输给了伦理道德’的人,曾经他还怀疑过,庄云狼子野心,吞了庄氏集团,更有可能攒动庄浅来搞他。

到头来人家非但没这歹心,反而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庄浅,甚至到死都还在为心中喜欢的那个人担忧。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听着妻子悲戚的哽咽声,江昊宇深深闭目,她把唯一一次机会给了他,选择来见他也没来得及去见庄浅,当时一定耗尽了所有精力才到医院的吧?上前站到了床边许下诺言:“庄云,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安心的去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我这辈子都不会辜负她。”

“切,这话也亏你说得出口,还是当着死者的面,江昊宇,你就是披着人皮的禽兽,恶心!”柳简月恶狠狠的瞪了男人一眼,还这辈子,前不久是谁找女人找得人尽皆知的?都上新闻了,那个时候可想过这会给庄姐带来多大的麻烦和耻辱?

江昊宇没有理会,过去要将庄浅拉起来,谁知手刚碰触到就被对方冷漠的甩开了:“庄浅,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我是你男人,再说了,你一个人知道怎么处理吗?”

庄浅看都没多看男人一眼,好似那个人压根就不存在。

是啊,这种话也亏他说得出口,不怕天打雷劈吗?江昊宇,我要是再相信你的鬼话,真可以回炉重造了,三年前那些可以不计较,毕竟暗恋别人,是没资格要求别人也爱上自己的,可结婚后的三年,他许下过诺言,不管如何,都不会背叛她,全是扯淡。

除了没同意同房外,她也没亏待过他吧?再苦再累,天不亮都会爬起来给他做早餐,就怕他饮食不规律伤了胃,晚饭更是变着法的烹饪,以前一个人过时从没这么麻烦过,就算他说的,男人有生理需要,可她也不是从没满足过他。

每隔一星期就有那么一次,那些个常年在外打工一年不见妻子一面的人都全找女人去了吗?什么憋不住,都是借口,而且她不也在跟他一起熬着吗?可曾有出去找过男人?

这种日子谁爱过谁过,她是彻底的烦了,如今想到还要回那个家住两个月就厌恶不已,好聚好散不好吗?非要到两看两相厌才罢休。

江昊宇脸色沉下,不是都解释过了吗?怎么还闹性子?得理不饶人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