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公公免礼,可是要现在宣旨?”
“正是。”倾城遂命人摆了香案,这才跪了,然后听着于文海开始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年事已高,常觉处理政务力不从心,今朝臣力谏朕立储事。朕思索再三,兹立寒王南宫夜为太子,其英勇善战,定可在四国之中,扬我国威,不负朕望。今册封寒王妃洛氏为太子妃,赐太子妃金册、印授等。钦此。”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青兰将倾城扶起,一屋子的人冲着倾城行礼道,“恭喜太子妃,贺喜太子妃。”
“免了,都起来吧。”
“谢太子妃。”
“不知皇上可还有什么口谕留给本王妃的?”
于文海笑道,“娘娘如今是太子妃了,这自称也得改了,以后就得自称本宫了。”
“于公公说的是。”
“回太子妃,皇上的确是还有一道口谕要奴才传到。”
倾城听了,倒是并不急着行礼,反倒是一摆手势,“公公请讲。”
“皇上说了,朕将阿夜交给你了。你可是要好好儿地照顾他,服侍他,扶持他,若是让朕发现了你有一丁点儿的反叛之心,朕绝不轻饶。”
倾城微愣,这么说来,皇上打算放过她了?不再想着给夜墨重新选妃了?自己怎么就觉得这幸福来的太快了一点儿呢?事出反常必有妖!倾城突然就想到了这句话,心思也立马就急转了起来。
“是,臣媳遵旨。还请公公回去禀明父皇,就说臣媳定然是不负皇上所托,尽力服侍好王爷的。臣媳,会永远记得,自己是南宫家的儿媳妇的。”
于文海听到了倾城的回答,自然是万分地满意!果然是个聪明的女子,皇上也的确是没有看错她。这世间,也就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惊才绝逸的太子爷了!
“娘娘放心,您的话,奴才一定带到。”
“送于公公。”倾城一使眼色,云姑姑立马就奉上了一枚上等的玉佩,再加上了一个小荷包,于文海也不推辞,笑着接了,这香囊看着不大,也是轻飘飘的,不过,于文海却是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反倒是更觉得这位新上位的女主子,是个大方有度的。
果然,于文海出了府门,上了马车,打开那香囊一看,里面赫然是躺着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于文海轻啧了两声,“太子妃果然就是太子妃,便是这十几年的凄苦生活,也是磨不掉,其出身高贵的事实。看来,李如意这位流落民间的公主,也的确是有福的,这生出来的儿子女儿,个个儿都是拔尖儿的,特别是这位三小姐,那周身的气度,简直就是比宫里的正经公主们,还要更为高贵!要知道,这种气质,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装出来的,那可是需要几代人,甚至是十几代人的气质、教养、血脉的积累,才会有的!”
话落,轻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倒是有几分的真诚。这在他们这种自小被送进宫里,见惯了人情冷暖,生生死死的人来说,能有这样一抹笑,可当真是不易。
皇上于今日早朝确立了太子一事,迅速地传遍了各座府邸,而洛倾城显然也是料到了这些,吩咐寒东和寒西二人,好生应付。如今太子尚未回府,保不齐一会儿这前来恭贺的就来了。若是女眷正二品以上的,再引到后院儿,其它的,便都交给他二人处理了。
倾城没有回静园,而是去了远华阁,也就是他们大婚之日的新房,虽然她与夜墨搬去了静园去,可是这里的一应器具,都是丝毫未动。
大红色的帷幄、喜帐,以上等金线绣出的大大的囍字,还在那里闪着华光。
倾城这是自婚后,头一回如此仔细地看这屋子的装饰摆件儿!
这屋子里的一应家具,几乎全都是由上等的黄花梨所制!长案,条几,八仙桌等等,倾城知道,这黄花梨的纹理非常漂亮,如行云流水一般,也向来是众些显贵们的最爱。只是这价格却是着实不菲,更别说这每样儿家具的上头,还雕刻了这么多的吉祥喜庆的图案。
而这主厅与里屋则是完全只是用了一道大红色的帷幄隔开,再往里走几步,便是一整排的以珍珠做的帘子,稍有晃动,便是珍珠撞碰,清脆悦耳。
仅仅是这道珠帘,得耗费多少的珍珠?且不说这些珍珠颗颗圆润饱满,莹润如玉!
隔了珠帘,可见里头随意地摆放着几个五开光的绣墩,一旁,便是一座黄花梨的插画式座屏风,上面以苏绣所绘,乃是一幅仕女图。
倾城深吸一口气,这屋子里燃的,乃是最上等的沉香,那一座约有两尺来长的,以神兽白泽为造型的香炉,更是难得一见的宝贝!
倾城抚额,夜墨没事儿把这新房布置的这么奢华做什么?新婚那日,这屋子里的许多东西怕被一些客人给弄坏了,所以便都是锁了起来的,如今,已是都一一的摆了出来。
各种的珍奇异宝,又是翡翠又是上等官窑的瓷器等等,让倾城看了,都是有些瞠目结舌了,更别说一会儿当真是被引进来的一些命妇了。
这个远华阁,丝毫不比静园里的思卿院差,屋子里随意的一样东西,都能价值千金,可见这些年来,夜墨倒是赚了不少银子了!
“孙嬷嬷,这屋子里的贵气太重了些,让人再移几盆儿新鲜的盆栽进来。若是开了花的,选一些颜色不太艳丽的。”
“是,娘娘。”
云姑姑有些奇怪道,“小姐,这寒王殿下被封了太子,按说,是要移居东宫的。您看?”
“依阿墨的性子,如何肯摆进东宫?再说了,这静园是他好不容易才为我修好的,自然是不肯轻易舍了的。至于东宫,皇上定然是会让人好生准备着,只是住不住,就是阿墨的事了。”
“可是,这也不合规矩呀。再说了,若是不移居东宫,王爷,太子爷就不怕皇上生气?”云姑姑有些担忧道。
“放心吧,云姑姑,皇上对于阿墨的宠溺,可是远非你能想像的。”倾城笑道,“好了,先将这里稍微布置一下,不能让人觉得这屋子里太过奢华了。”
云姑姑笑道,“小姐这是怎么了?您现在可是太子妃了,这屋子里奢华一些,不也是正常的?”
倾城摇摇头,“云姑姑不是那些个朝廷命妇,所以不会明白,她们的心思的。若是真的单纯只是来恭贺的倒也罢了。我只是担心,总是会有一些不长眼的人,存了些污七八糟的心思。太子才刚刚册立,这会儿,可是不能给他找半点的麻烦。”
“是,小姐。奴婢明白了。奴婢马上去办。”
屋子里的喜气自然是不能淡了的,再怎么说也是新婚,正如先前倾城交待的,将一些着实贵重的摆件儿,特意地放到了橱子里,取出了几块儿先前绣好的蜀锦桌布,将那桌子盖住了,上面再摆了一个花瓶,插了几支新鲜的牡丹,没选大红色的,只是选了几支玫红色的,和几枝黄色的插上,倒是别具一格。
屋子的一些角落或者是太过显眼儿的地方,再随意地置了几盆花,然后将那沉香熄了,将香炉移到了东次间儿,如此,这屋子里虽然仍然是太过富贵奢华,可是至少,比刚才要强了一些。
没多久,便果真是有一些夫人小姐被请了进来,倾城自然是要端着架子寒喧几句,接边送走了三四拨儿后,云姑姑一脸喜气地过来禀报,说是房氏来了。
倾城一听,连忙让人将她请到了中堂,如今嫂嫂有孕,这洛府里边儿,怕是许多事情都要劳烦这位婶婶了。
“四婶儿快坐。”倾城一见她进来了,要行礼,就赶忙先出了声,“都是自家人,又没有外人在,何需行那些个虚礼?”
房氏倒也没有坚持非得拜,落了座,笑道,“清儿本来是想来的,可是我琢磨着她也快到日子了,别再惊了胎,所以,便自荐了一番。”
倾城看了一眼门外,“三哥和九哥没来?”
“来了!都在外院呢,我们刚来时,也看到了不少其它府邸的女眷,你刚刚才成婚,如今又是太子妃了,自然是小心些着,免得再被人诟病。”
倾城点点头,这位堂婶儿素来是思虑周全的,洛府里有她帮衬着,自己也能放心些。
“四婶儿,烦请您回去以后,转告父亲和三位兄长,就说如今洛府与太子府,已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旁的,我这个做晚辈的什么也不说,只盼着家人都一如往前便是,莫要因为成了太子的亲信,便嚣张惹事,当年的凤家,便是例子。”
房氏的脸色凝重,连忙点头应了。
倾城笑道,“一家人,仍需如同原先那般即可,我们洛家百家的声誉,断不能毁,不为别的,便是为了这一代的几个哥哥,还有将来的小侄儿们,也要万般小心着些。”
“你说的对。婶婶都记下了,回去后,自会将你的话带到的。”
“启禀太子妃,安华公主带着闻人小姐来了。”
“快请。”
倾城看到房氏有意回避,便笑道,“不必紧张。说起来,以后难免还会再有接触,四婶儿现在先适应适应,也是再好不过的。”
适应适应?房氏一下子有些懵,早先夫君也是为官之人,她多少也是懂得一些官场上的道理和规矩的。难不成,倾城这话里的意思,是要抬举自己的儿子洛华宁了?
如今华宁已是出了孝期,这洛府的老夫人又不是他至亲的长辈,只是个堂祖母,自然是不必为她丁忧守孝的,说起来,也的确是该为洛家做些什么了。
房氏这里心里头暗自思量着,倾城则是想着那位闻人小姐,如果自己没有记错,应当就是安华公主的小姑子,素来与她关系极好的闻人玉吧?
“皇姐来了,快快请坐。”倾城虽然不知道安华此来,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可是至少,她能肯定一点,绝非是真正的心怀恭喜之意的。她可不相信,这个安华听说这太子之位不是她自己的弟弟的,还能真心高兴起来?
“给太子妃请安,太子妃万福。”
好一道清丽婉转的声音,初听,宛若是黄莺出谷,风风韵韵,眼前的姑娘头微低着,看不清眉眼如何,可是仅仅是这声音,便是格外的好听!便是自己这样挑剔的人听了,仍然是忍不住夸赞一二。若是男子听了,怕是没有几个人还能走得动吧?
“这位姑娘的声音,倒真是好听,不知又是哪位呀?”
闻人玉极少出门,就连宫中的宴会,也是极少参加,倒不是她体弱多病,而是她上头也有姐姐,嫂嫂,许多事,倒也是轮不到她来出头。更何况,闻人家族,一直对这个女儿是花费了重金,来仔细教养,想来,应当就是将她雪藏了起来。
“让太子妃见笑了。这位是我的小姑子,闺名玉儿,今年刚刚好十五。”
倾城笑笑,“只闻其声,便定然是位大美人儿了,闻人小姐抬起头来,让本宫好生瞧瞧,到底是哪位仙子转入凡间了。”
闻人玉刚太子妃如此说话,自然也就以为她应该是位好相与的,从容大方地抬了头,与那些极少出门的小姐们,却又是大不一样了!
没有羞怯,不见紧张苍惶,看来,的确是受到了极好的教导的。
倾城一看其姣好的面容,随即便赞道,“果然是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本宫瞧着,这京中的美人儿,你若是被认定为第二,就无人敢称第一了。”
闻人玉看倾城笑得大方自然,这语气中也是赞赏有加,并无讥讽之意,心中大定,略有些羞怯地笑道,“太子妃娘娘谬赞了。臣女自知相貌粗鄙,如何及得上娘娘十之一二?”
跟自己比?倾城脸上仍然是浮着笑,眸底最深处,已是开始结冰冻霜了。倒是不知道这位姑娘是在奉承自己,还是另有深意了?
倾城此时也无暇去窥探她的心思,对于这样的小角色,她还是不放在眼里的。毕竟,阿墨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瞧你们两个倒是相互谦虚了起来,说起来,我这个小姑子,倒是拂得一手好琴,哪天得空了,不如就让她到这儿来为弟妹抚琴几曲,如何?”
这会儿,就连房氏也听出这话里头的意思不对味儿了。这倾城现在是太子妃了,想听琴,还是想看戏,自然是有大把的伶人排着队,怎么就会用得着这位闻人小姐了?
倾城淡淡一笑,眉眼飞舞,头上一支石榴红的宝石簪子,更衬得其冰肌莹彻!
“皇姐说笑了。这府上这么多人的伶人,我便是日日换人来伺候,恐怕一个月也是未必用得完的,何需劳动到了闻人小姐?再说了,闻人小姐年轻貌美,又尚在闺中,若是再传出了什么闲话,可就不好了。”
这一回,倾城拒绝的,可谓是很明显了。
不过,安华公主听了,却是巧笑盈盈,“瞧我,竟是忘了你如今是太子妃了,怎比当初?”
话落,便掩口而笑,那笑容里不见丝毫鄙夷之态,可是这样子,却端地是让人看了不舒服!很明显,这就是在嘲笑当年倾城在江南十年的落魄生活了。
倾城面色悠然,眸底的光彩更胜,“说的也是。这此一时,彼一时。就想着几日前,本宫新婚之夜,那位大皇姐,还曾仗着是姐姐,对本宫出言不逊,当时是何等的气势凌厉?可是如今,不也是被贬了品级,禁了足!所以说,这人呀,看问题要长远些,冷静些,心胸也要开阔些。总盯着一些个芝麻绿豆的小事儿,是成不了什么大器的。”
安华公主越听脸上的笑容越淡,到最后,竟是寸寸僵住,宛若冰霜覆面,寒气入骨!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弟妹说的是,大姐姐这人,就是太爱张扬了些!这人就是如此,一得宠,便把什么都忘了,只记得自己如今的好了,竟是忘了这些东西都是谁给的!父皇宠溺她,也不过就是因为她是父皇的第一个女儿罢了,说到底,自己的身分不还是在那儿摆着?便是父皇再宠她,也仍是改变不了她生母低贱的出身。一旦这恩宠到头儿了,她的苦日子,也就来了。”
房氏听着这两人在此言语交锋,当真就是有些坐立不安了。这位安华公主一看就不是善茬,从刚才的话锋里,便不难听得出来!难得倾城竟然是有这好耐性磨着她,还能反应得如此迅敏,若是自己,怕是早就气得拍桌跳脚了!
房氏一边想,一边打量着一旁的闻人玉,见其虽然也是有些不安,不过表现得却并不是特别明显,甚至是比自己还要更镇定一些,不由得有些自我懊恼了起来,一把年纪了,竟然是还不如一个小姑娘的定力好?
“皇姐说的是,这人,若是看不清楚自己的位置,不明白自己的身分,总做出一些不合时宜的举动,难免就会惹人嫌了!就像是大皇姐,明眼人瞧着,似乎是她惹恼了本宫,可是实际上,也就只有那么几个知情的人知道,她是触犯了父皇的底线!她丢的,是整个皇室的颜面。任何家族,无论高低,都是不会允许有败坏家族名声的族人存在的。闻人小姐,你说是不是?”
闻人玉一愣,没有想到太子妃竟然是会突然将话题扯到了她身上!眸间略些慌乱,倒是不见面色慌张,微微垂了头,态度极为恭敬道,“娘娘说的极是。”
倾城满意地点点头,不再理会那位安华公主,冲着闻人玉笑道,“闻人小姐果然是聪慧伶俐,本宫看着倒是投缘。只是可惜了,妹妹云英未嫁,实在是不便与本宫常来常往,否则,难免引人诟病。到时候,万一再污及了闻人小姐的名声,可就是本宫的罪过了。你说是不是?”
闻人玉没想到这位年纪只是比自己大了一岁的太子妃,竟然是这般的心思敏锐,三句两句便将自己给套进去了!
安华公主气结,没有想到洛倾城会直接将话题绕到了闻人玉那里,这压根儿就是没将自己当回事儿了!
“娘娘思虑周全,臣女万不能及。若是娘娘觉得臣女尚可入眼,倒是不介意多进府来陪陪娘娘。至于嫂嫂,应当也是无事的,届时,娘娘的顾虑,不就没了。”
房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位闻人小姐还真是敢说!这样不顾忌自己名誉的话,竟然是张口就来,这委实是太过分了!
“闻人小姐果然是与寻常人家的小姐不同,今日,民妇倒是见识了。娘娘以为如何?”
倾城没料到房氏会突然插话,淡然一笑,“四婶儿,看来,以后你也要多出来走动走动,三哥如今也出了孝期了,也是该考虑婚配的时候了。”
这话倒是说到了房氏的心坎儿里了,本来这儿子的婚事,就是她的一道心结,虽说是相府的堂侄子,可是毕竟现在还没有功名在身,哪家的小姐愿意嫁到他们这样的人家?
如今有了太子妃做保,看来,自家儿子的好事,也将近了。
这安华公主和闻人玉一直到被送出府来的时候,仍然是有些糊涂,这怎么就绕到了那个洛华宁的身上去了?不是在说闻人玉抚琴献曲的事儿吗?怎么反倒是跟房氏聊地兴起了?
倾城起身,亲自将房氏送了出来,“四婶儿,王爷的确是有提及,说是三哥的恩师宋先生,举荐三哥入国子监,暂任从六品的国子监丞之职。你回去后,与三哥商议一下吧,这好歹也是个机会,三哥是个文人,做学问,是最省心,也最不易搅进这朝堂争夺之中来的。”
房氏的身子微僵,面带感激地看向了倾城,“你,想不到你竟然是为我考虑地如此周全?倾城,如今这洛府上下,不必说,也是以你为尊了。堂兄虽然为人正直,可是怎么也不可能总是舍了你,护着别人!至于你三哥,别忘了,他也姓洛!享了洛家的姓儿,自然,就得为洛家也做出相应的贡献。”
“四婶儿,您的心意我懂。不过,有些事,能不牵涉到他们,自然是最好的。”
房氏静静地看着倾城,这个丫头,明明才十六,为何这心思总是能这般地细腻,总是能为别人考虑地如此周全?
“四婶儿,我还有客人要招待,就不多送了。您慢走。”
“好!好好!”房氏回过神来,连忙点头应了。
倾城一直忙到了傍晚时分,这前来拜会的,果然是太多了!自己还是设了门槛儿,这还累得够呛,若是全部都由她亲自来见,估计能累死!
倾城身子一倒,歪在了榻上,有气无力道,“王爷回来了没有?”
云姑姑一笑,“娘娘,您应该是问太子爷回来了没有?”
倾城一滞,从善如流道,“好吧,太子回来了没有?”
“回娘娘,还没呢。听前头的人说,太子爷今日被留在了御书房,现在还没出来呢。”
“知道了。累死我了。先去摆膳吧,不等他了。”
云姑姑一听,就吓坏了。“可不成!如今他可是太子爷,小姐总得供着他才是。”
倾城一听就乐了,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还供着他?我把他当成佛爷吗?真是!行了,别说那么多,赶快为我备些饭菜,饿了。”
“是,娘娘。”
待没人了,倾城才揉着脖子道,“这端架子,简直是比练武还要累人呢!还好这种日子不会常有,不然的话,我非得跑路不可。”
“启禀娘娘,李太子来了。您看?”
“快请进来。”
孙嬷嬷的面色尴尬,“娘娘,这里是内院,李太子虽是您的义兄,也多有不便。”
“呃,好吧,就请哥哥到花厅稍坐,我这就来。”
“是,娘娘。”
倾城换了衣服,卸了那一堆让人看着就头疼的首饰,着了一件儿天水碧的衣裳,到了花厅。
“哥哥,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李华州笑意浅浅,“知道今日前来恭贺之人,定然繁多,不想给你惹麻烦,所以便等到了现在。看你一脸疲惫,可是累着了?”
倾城摇摇头,“还好!只要是不再对着那些妇人小姐们,我便觉得轻松了不少。”
倾城让人直接就在这儿摆了晚膳,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约莫小半个时辰后,两人也都用的差不多了,这外头的天色,已然是黑透了,可是仍然没有听到夜墨要回府的消息。
“怎么回事?阿墨怎么这么晚仍不见回来?”倾城的眉眼间,略有担心,毕竟今日是他被封为太子的第一天,尚未举行大典,换言之,就是尚未正式诏告天下,禀明祖宗,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可就麻烦了。
“不必担心,他的身手你是知道的。这千雪国能胜过他的人,我倒是还未曾见过。我倒是想着,莫不是皇上有心将他留住,另有打算。”
“另有打算?”
“你自己小心着些,皇上对你成为太子妃,从心底里来说,是有些不情愿的。别再让人抓到了什么把柄就是。”
倾城点点头,这一点,她自然也是想到了,只是现在?
“太子的册封大典,礼部已经是提上日程了。如此一来,与紫夜国肖东烨的商谈,势必会延后一二。不得不说,千雪国的皇帝是个十分精明之人!千雪国的那些稀缺药材,可以等,毕竟,没了这些药材,也不至于会引起大乱。可是紫夜国就不同了!若是没了粮食,是个人就得着急呀!”
一语道破了皇帝选在这会儿宣布了太子之位的人选,可见这个老皇帝的心思缜密!这是想逼着紫夜国自降条件,如此,才能早日将粮食运回紫夜国了。
“哥哥说的没错。前日南宫逸才遇袭,今日的早朝,没去成。估计没有十天半个月的,他连府门都是出不了的!皇上选在这会儿,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李华州的眸光一闪,宛若流星,璀璨光华!
“洛洛,你的意思是说,皇上一直都知道,这南宫夜最大的阻碍,是安王南宫逸,而非是根基最深的秦王?”
“根基最深?哼!不过是表面现象罢了!”倾城的眸中闪过一抹冷冽,“那南宫逸与董家结盟,岂是一朝一夕之事?我仔细地让人查过了。董翔这个老匹夫,早就站好了队,暗中扶持南宫逸,你以为南宫逸在暗中的势力就会少了?”
“董太师?”李华州拧眉不语,那董乐儿是董家嫡孙女,如今嫁为安王为正妃,身分上倒也是合适,只是?
“哥哥,这是千雪国的事,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反倒是你现在的安危,倒是让我有些担心了。”
“放心!哥哥原本是打算带你去一趟苍冥的。可是现在看来,怕是不成了!早知道如此,就该在成亲前将你带走的。”
倾城的心思一动,苍冥?不,她现在最想去的地方,是紫夜!
她是真的想会一会那位定王爷,为何处处针对她?还有,当年的事情,他又涉及了多深?母亲的死,是否与其有着直接的关系?
想到此,倾城再次想到了那把玉骨桃花扇,看来,自己这一次想要离京,怕是要有些麻烦了。至少,也得等大典过了之后再说,否则,就真给自己和阿墨惹大麻烦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便听人来报,说是太子爷回府了。
倾城身子未动,对于昨晚上,他将自己狠狠折腾的事儿,还没有就此忘记呢!哪能如此轻易地就原谅了他?
倾城不动,李华州自然也不动。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等着夜墨自己进来。
夜墨进来时,一脸的怠色,看了二人一眼,倒是未见眸中有多大的波动,“用过晚膳了?”
“嗯。你呢?”倾城的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的好坏来。
“在宫里陪父皇用过了。”夜墨睨了李州州一眼,径自在倾城的身边坐了,长臂一伸,直接就将她揽在了怀里,轻声道,“今日可累着了?听寒西说,今日来拜访的人不少?”
“嗯,我没有都见,只见了二品以上的。”
夜墨点点头,“若是不想见,一个也不见都是无妨的。”
“我自己知道分寸。”声音有些闷闷的,看得出来,她似乎是有些不高兴了。
夜墨一挑眉,冲着对面那温润如玉的男子道,“李太子不回去?还是说,在这里看我们夫妻缠绵,你很惬意?”
不想,李华州还就真的点了点头,“的确是挺惬意的!”
倾城倒是强憋着笑,而夜墨却是有些火大了!
“来人,送李太子回去,记得,一定要亲自看到李太子平平安安地回了馆驿!孤不想明日有李太子遇袭的消息传来。”
“是,主子。”
李华州看这人似乎是真恼了,也不生气,淡淡一笑,看了倾城一眼,“洛洛,我先回去,明日再来。”
“好!哥哥慢走。”
李华州点点头,刚走了两步,复又顿住,然后颇有些好奇地看向了夜墨,“南宫太子,似乎是对我这个大舅哥极不满意呢!从你二人成婚至今,孤似乎是一句哥哥或者是兄长之类的也未曾听到呢。”
夜墨听了,暗自磨牙,这厮倒是真会占便宜!不过,貌似人家说的也有理!
夜墨原本是不打算理会的,可是一对上了怀里美人儿的眸光,又只能是气结了!
“兄长慢走!”
听着这几乎就是从他的牙缝儿里头挤出来的声音,李华州则是似乎有些不满,偏着头问道,“南宫太子刚刚说什么?孤未曾听清楚。劳烦南宫太子再说一遍。”
夜墨冷冷地一眼就扫了过去,奈何这一招,对于李华州来说,是丝毫作用不起!
两人的眼神在这半空中,就开始了阵阵的厮杀!
夜墨的眼睛微眯,眸光微寒,似乎在说,李华州,差不多就成了,别得寸进尺!
而李华州那略带了笑意的眸子里,则是在回应着,南宫夜,你也有今日?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洛洛跟我走?
你敢?某人呲了牙。
你可以试试看?某人笑地却是更温和了些。
最终,还是夜墨败下阵来,没办法,好不容易娶到的新娘子,说什么也不能再让李华州给带走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再使些什么坏心思?
“兄长慢走!改日,孤定当请兄长喝酒!”
这一回,倾城可是听的真切,那当真是字字都是从牙缝儿里头蹦出来的!
李华州的眸光微敛,笑意甚浓,未曾应声。
而夜墨直接就是以唇形道,“见好就收!”未曾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
李华州咧嘴便笑,这一回笑的是宛若清朗明月,又似那流水清瀑,可见心情是极好的!
待李华州走了,倾城则是瞪了夜墨一眼,“不会好好说话吗?那是我哥哥!你磨什么牙?”
得!李华州不跟他计较,可是这妻子跟他较上真了!
夜墨抿唇看她,也知道她这是在借题发挥,想来是自己昨晚上将她折腾地狠了,这会儿余怒未消呢。
“那个,我有些累了,要不,我们一起去温泉池泡泡可好?”
“不好!”
开玩笑,跟他一起泡?自己还能剩下几根儿骨头?
夜墨却是软声轻哄着,“走吧。正好,今日也跟你说说,父皇都交待了我些什么?”
“什么?”
夜墨看她的眸子清亮,心底暗笑,就知道这小妮子的好奇心重!稍微一引,自己就上勾了。
二话不说,直接抱着她就飞身往那温泉池去了。
一刻钟后,夜墨则是黑着一张脸,泡在了池子的最边儿上,看着与自己有丈余之隔的倾城,恨不能直接就扑了过去!奈何倾城虽然是轻轻闭目,却是耳聪的很!再加上先前对他的一番警告,夜墨就是想扑过去,这会儿,也是没那胆子了!
“说吧,今日皇上与你说什么了?”倾城倒是颇为享受这一种气氛,至少,不能总是让他得逞。
夜墨的眸光微微黯淡,好一会儿,才道,“昨天南宫逸不是回京途中遇袭了?”
“嗯。听人说,今日未曾早朝,昨天看他的气色,虽然是伤后又饮了些酒,可是也不至于上不得朝吧?”
“他昨日伤的极重!若是不来洛府,直接回了安王府调理,许会好些。可是他偏偏只是稍回清理,只为了见你一面,便去了洛府,又被我灌了不少酒。昨晚上一回去,就人事不省了。”
夜墨一面说着,一面眼睛眨也不眨地观察着倾城的表情。
倾城微微蹙了眉,“人事不省?难不成,另有隐情?”
夜墨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他伤的极重,失血过多,再加上饮酒不少,不利于那伤口的愈合,听说他昨晚上一上了马车,那伤口便迸开了。”
倾城不语,虽然隔得远,可是夜墨仍然是感觉到了她的身子似乎是僵了一下,这让他极为不悦!
好一会儿,倾城才又出声道,“刺客是何人?”
夜墨抿了抿唇,对于倾城的精准判断,不得不佩服万分!她直接开口问的就是是谁,而非是可查到了是何人?可见其心思之细腻,思维之敏捷。
倾城听不到他的答案,轻轻地睁开了眼睛,颇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隔了那淡淡的雾气,夜墨看着那一双清澈耀华的眸子,略一犹豫,还是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
“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