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也太贵重了些吧?”云清儿有些不太自地道。
倾城探查到了她的心思,知道她是真的觉得这东西太贵重了,自己怕是不该受了,淡然一笑,自己亲自挑的嫂嫂,果然就是不一样的!可是若是说嫂嫂一看到这个,首先第一个想到的是锦绣阁里头定然是有着数之不尽的好东西,否则,为何自己轻易地一出手,便是一套如此贵重的头面?若是果真这样想了,倒是让倾城看低了她去!
“不贵重。你是哥哥的妻子,自然是该得的。”
洛华城一瞧,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这样的好东西,妹妹就该自己留着,将来出嫁后,也好给她自己撑个门面。自己的妻子出自安国公府,又是嫡小姐,便是什么也不戴,一身素装,也没有人敢说她是个不受宠的。可是妹妹就不同了。毕竟,洛府再清贵,也是没有爵位的,在那些个眼界儿高的贵族的眼中,还是要将他们当成了平民看待的。
“多谢妹妹了。”云清儿看到夫君的脸上略有不悦,心思一转,笑道,“那嫂嫂就却之不恭了。等妹妹及笄时,嫂嫂再送上份儿大礼给妹妹。”
果然,洛华城听了这话,脸色好看了不少!自己的妻子出身富贵,自然是不会只看到了这些眼前的东西,不就是一套头面吗?妹妹如此大方,将来她这个做嫂嫂的,送与妹妹的及笄礼和添妆礼,自然是只会比这个好,不能比这个差了才是。
倾城自然也是明白了,心底一暖,转头道,“父亲,还有一样东西呢,也得劳烦父亲再过把手了。”
“哦?还有何物?”洛永和看到兄妹、姑嫂不会因为一些财物上的东西争抢,反倒是个个儿谦让有礼,心中自然是大定!这才是他们洛府的儿女!
“回父亲,这是一些地契和房契。女儿知道,母亲外头的一些陪嫁庄子和商铺,都是父亲找人打理的。母亲当初总共是留下了五个陪嫁庄子,十六间陪嫁商铺。女儿将其分了一下,就将两个庄子和八间商铺的房契和地契找了出来。就请父亲,转交与哥哥吧。”
“不成!”洛华城这回是真的急了,蹭的一下子就从原位上站了起来!
而倾城刚才在说话的时候,则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嫂嫂身后的两名丫环和一名婆子,心里头也有了计较。云清儿在听到了母亲有这样多的陪嫁时,面上自然也是吃了一惊,不过,也只是纯粹地吃惊!而她身后的那名丫环,则不是仅仅只是吃惊了!还有贪婪,那种让人一眼,就能看穿的贪婪!
刚刚从云清儿的身边清理出了一名婆子,想不到,还有一名小丫环,看来,自己当初的猜测没有错!当初夜墨会突然出现在锦绣阁绝非意外!而父亲坚持让自己住在锦绣阁,也绝非仅仅只是因为自己是母亲的女儿这样简单!
现在看到了那名丫环的神色,再细细一窥探,心底微微一沉,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将那小匣子往洛永和的方向推了过去,“父亲,还要烦请您查点一二。”
“查点什么?妹妹!哥哥这样心疼你,这样待你,你为何就是不明白呢?哥哥说了,母亲留下的东西,都是妹妹的!哥哥如今是府上唯一的子嗣,难道还能饿死不成?”
这话,其实是说的有些不太好听了。毕竟,当着自己父亲的面儿,就说将来这整个洛府都是要由自己这个嫡子来承继了的,有些不敬长辈了。
可是这会儿,显然是没有人介意这个。洛永和不仅仅是不怒,反倒是乐了!
“好孩子!父亲知道你们兄妹情深,特别是华城,总想着多照顾妹妹一些。这也是情理之中的。至于当年你母亲的陪嫁,要说起来,将这些给了华城,也没有什么不妥的。”
“就是,哥哥,给你你就拿着就是了。再说了,母亲陪嫁的好东西多着呢!就是将这些东西分了一半儿与你,我还是占了大光呢!要知道,这才只是一些庄子和商铺了,母亲当年陪嫁的那些真金白银、翡翠玉石、古玩字画,你便是要,我也是不会给的!”
说完,倾城还有些俏皮的嘟了嘟嘴,扯了扯父亲的衣袖。
听倾城这样一说,原本还有些着急上火的洛华城倒是乐了!竟然是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你这丫头!我还不知道你存了什么心思吗?你就是想着让哥哥多有一些傍身的东西。可是你?罢了!随你吧。至于这些个东西,要不,就先搁在父亲那儿罢了。”
其实洛华城想的则是,既然是当众说出来了,那就先依着她,等她将来嫁人的时候,自己再将这些都给她添了妆就是。
哪知洛永和一听,连忙摆摆手,“不成不成!正好为父这些日子也太忙,你倒是闲下来了,没事儿,就少出去,我让人将那些个管事都叫来,你都见个面,再将帐本儿都给你送过去。你年纪也不小了,这些庶务,以后打不打理是两说儿,可是总得学会了不是?行了,就这么办吧。”
话落,便像是有人在后面撵他似的,健步如飞一般,直接就去了外书房。
倾城失笑,自然是担心哥哥再强行将这些个东西都塞到了父亲那里,却也没有明说。
倾城也起身离开了,似乎是无意间,往那名小丫环的身上瞥了几眼,“嫂嫂,我忘记前几日从品香楼带回来了一些上等的沉香片,不如嫂嫂派个人跟我到锦绣阁去一趟?”
“也好。丽红,你就跟着三小姐去一趟吧。”
“是,小姐。”应声的,正是那名被倾城看穿了心思的小丫环。
“原来你叫丽红,我还说,嫂嫂身边儿的陪嫁丫头都是顶顶漂亮的,正想着问问你叫什么呢。”
丽红抬眼飞速地瞥了洛华城一眼,见其似乎是正低头想着什么,便颇有些失望地再度垂首。
这话,丽红听了心中得意,可是云清儿听了,心底多少就有些不舒服了,这个丽红的确是生的漂亮,再加上也是个会打扮的,寻常丫环的衣裳在她的身上,愣是能穿出几分的富贵样儿来!刚刚不巧,云清儿又捕捉到了她看向自己夫君的眼神,这心底里,一时对这个丽红就有了厌恶的心思。
很快,那个叫丽红的,就将沉香片取走了,待青兰再回来的时候,脸上则是笑盈盈的。
“怎么笑的这般高兴?事儿成了?”
“回小姐,奴婢就按您先前交待的那样,试探了丽红几句,果然,她也是存了要攀上少爷的心思,想着能开脸做了姨娘呢!少爷生的英俊,那个丽红早就起了那等心思了。只不过,倒真是个敢想的,如今少爷和少夫人成亲还不足一个月呢,就敢起了这等心思,这个丫头,是个心野的。”
“那就将她交给嫂嫂处置就是了。若是嫂嫂一门心思只念着她在自己身边服侍的日子久了,那她就得先吃个大亏了!洛府看似人口简单,可是实际上,相府的门第,怎么可能会简单的了?若是现在嫂嫂都不能压制住丽红这样的丫头,将来,她的苦日子可就多了去了!”
“小姐,少爷,不是还没有这个心思吗?”青兰有些不解道。
“哥哥有没有是一方面,可是嫂嫂若是不能与他一心,那就只能是让嫂嫂自己委屈了。只要是收了一个丽红,后面,你瞧着吧,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巴巴地等着送人上门呢!父亲这些年来并不贪恋女色,那些人,自然就是会向哥哥下手了。嫂嫂若是想不明白这一点,就只能是自己委屈自己,别人,是帮不上忙的。”
“那倒也是,便是阻止少爷纳妾,也只能是她这个主母去阻止,旁人,的确是不合适。”
“行了,这里的事情,交给云姑姑和苏嬷嬷就是了。咱们回城外的庄子上吧。正好,就借着这个先避避风头。”
次日,洛府传出消息,洛家三小姐的饮食里头被人动了手脚,三小姐当天便出了府,迁到了城外的庄子上,洛家新任的少夫人,以雷霆手段,当场就杖责了膳房的管事嬷嬷和那名被抓的细作,然后再将那名细作送去了京兆尹府衙。
如今就连相府里头也出了这等的事情,皇上心中的怒火自然是更盛,当天便将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召到了御书房,同一时间,齐王妃也是乱了套了!
齐王妃的娘家来了人,自然是将府邸的情形大致说了一遍,这齐王妃当即就有些傻眼了,然后直接就让人将自己的陪嫁丫头和婆子都挨个儿审了一遍,再将他们的房舍都搜了搜,这下子,事情闹大了!
齐王妃竟然是在一名专门伺候其饮食的婆子里,发现了一些夹竹桃的药粉!
这夹竹桃是什么东西?那可是可致人小产,若是用的多了,会断人子嗣的东西!
于是,齐王府因此一事,也是乱做了一团,齐王知道后,自然也是着急,连忙先宣了几名太医前来为齐王妃请脉,又再将所有的食物都一一验过,生怕齐王妃再不能生育了!毕竟,这王思仪身后还有一个镇国将军府呢,即便是她不能生养,自己也不能在这会儿就将她给休弃或者是贬谪了。可是万一?
万一齐王妃真的就此绝了子嗣,自己再没有一个真正的嫡子,将来,对于自己的夺嫡之战,可是没有什么好处的!至少自己的心里也是觉得有些别扭的。
这下子,事情是真的闹大了!
别说是皇上了,就连宫里头的皇后也坐不住了,竟然是亲自移驾到了齐王府,前来探望,其实皇后存了什么心思,王家的人未必就不知道。
眼下外面传的沸沸扬扬,无非就是说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就是皇后,即便不是皇后,也应该是凤家的人!无论如何,眼下的流言对于皇后和凤家来说,都是极为不利的!
而齐王府会出了这么一出,眼下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城外的某处庄子里,倾城正懒洋洋地在一把摇椅上坐了,听着一旁青鹤的禀报。
“小姐,皇后赐了一大堆的补品,又当着众多人的面儿,直接让太医院的人过来一一验了。您看皇后这是打了什么主意?”
倾城的眼睛眯了眯,“聪明!果真是聪明!皇后的手段,比之凤宽,可谓是高了不是一分两分了!竟然是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为自己开脱。虽然是此举还不能完全洗脱了凤家的嫌疑,可是至少皇后这里,是再没有人敢起疑了。毕竟,哪个母亲,会给自己亲自挑选的儿媳妇下药,绝了她的嫡子?这根本就是说不过去的。”
无崖却是有些轻蔑地一笑,“那又如何?最多不过就是将她自己给摘出来罢了!谁知道凤家人是不是有别的心思?”
青鹤却是有些不明白了,挠挠头道,“您的意思是说,这夹竹桃,是皇后特意安排人放的?以此来洗脱她的嫌疑?可是她就不怕弄巧成拙,真的让齐王妃给服下了?”
“皇后是什么人?自然是会将这一切都给算计地周密的!罢了,我也没指望这一局能扳倒皇后。倒是凤家,只要是有品级的,这会儿怕是都到皇宫门前候着去了吧?”
“小姐料的真准。不过,皇上却是并没有宣他们进谏,一直晾着他们呢。听说是安逸侯和凤杰等诸位大人,一大早就在御书房的门口跪了,可是直到这会儿,皇上都不肯见他们呢。”
倾城睁眼看了一眼这高高的日头儿,这会儿,也是刚过了午时,这个凤涛,倒是挺能跪呀!
“这么说,江南的塘报已经是送到了御书房的龙案上了。”倾城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喃喃道,“凤涛呀凤涛,这一次,是你自己太心急了,可是怨不得我了!皇上才刚刚收到了塘报,你们凤家的人就知晓了,这一次,我看你们还有何话说?”
青鹤被倾城打发下去了,而无崖则是眯了眼睛问道,“这是那个夜墨做的?”
倾城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这么说来,这个夜墨的身分,可是极不简单了?”
倾城不语,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说,毕竟她答应了夜墨对于他的身分,自己还是不要戳穿的好。
“京城里头有胆子动凤家的人,本就不多。而身手如此好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若是再加上,能刻意给凤家制造了假象,而不被凤家人,甚至是不被皇后知晓,这个人的身分,显然又定是极为尊贵的,否则,哪里来的如此大的权利?”
倾城一挑眉,自然是知道无崖八成儿已是猜出来夜墨究竟是谁了,不过她也只是抿唇笑笑,算是认同,她可是只答应了夜墨,自己不将他的身分泄露出去,可是不代表别人猜出来的,也会算到她头上吧?
这一次,夜墨的手段实在是太高明了,就连倾城向来是以算计别人为荣的人,也不得不赞一声高明!
“凤家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我本来是要去凤家打探的,可是偏你又不许。倾城,别瞒着我!”
倾城知道,若是自己再不说,无崖可能就会真的给冲到凤家去,这会儿的凤家,虽然是自乱阵脚了,可是这守护的力度,可是加强了不止一分!无崖若去,十有八九会被人发现的。
“你可还记得这位凤宽,是从何处回的京城?”
“江南!”
“没错,那你可又知道,他为何在京中凤家接连遭受重创时,甚至是都不曾将江南的事情搁下?直到凤成出事?”
无崖的脸色微凝,“你的意思是,这个凤宽在江南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重要到了,即便是凤家有人折了,也不愿他回来?”
“五年前,江南发水,一场洪灾,淹了五个县。当初只说是因为天公不美,连降暴雨,所以才会接连造成了淹了村寨、山体滑坡等等后果,最终,那一场洪灾,江南共有三千多名百姓丢了性命,总计有十几万人受灾。当年皇上虽然也是派出了人手去彻查此事,不过,也因为的确是因为江南连降了半个月的暴雨,所以,皇上也并没有往其它的地方去想。”
无崖猛地站起身来,“你的意思是说,此事与凤家的人有关?那场洪灾,根本就是人为的?”
倾城摇摇头,“天公不作美,此其一,修筑堤坝时,未按工部的要求来做,偷工减料,此其二。如果当时的堤坝足够坚实,那么,江南的受灾程度,应该不至于会是如此严重。”
“五年前?当初负责江南堤坝修筑一事的,可是凤家人?”
“是凤杰!”倾城缓缓地吐出了这个名字后,便笑道,“没有人知道,凤宽此去江南,是因为江南突然有人重提旧事,而且,对方的手里头似乎是还掌握了一些极为重要的证据。”
“可是,若是按你所说,那么,凤宽此次回京,定然也是因为那件事情被摆平了。可是现在怎么又会?”
倾城重重地吁了一口气出来,“无崖,我们都被夜墨利用了!起初他与我的合作,可能是因为他也不喜欢凤家。可是,现在我才想明白,他真正的目的,是要我们将凤家弄乱,将凤宽引回来。即便是无法让他回来,至少,让他在江南也不会待的那么心无所虑!这样一来,他们在江南的动作,才会更顺利。”
无崖听罢,表情已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了!震惊?难以置信?不可思议?诧异?这些似乎是都不足以来形容此刻无崖的心情!他曾经一度以为虽然自己并不喜欢这个男人,可是至少也说不上是有多讨厌!可是现在他听到了什么?他竟然是利用了他们!不,更准确地说,是利用了倾城!
他利用了倾城对凤家的恨,利用了倾城的杀母之仇!这个男人,当真是狠!
无崖震惊过后,才想起来倾城不过才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向来都是她算计别人,何时竟然也是被别人给利用了一个彻底?这简直就是!无崖不知道该如何表述自己现在的心情,他只是有些担心倾城,今日听她将这话说出来,可见,倾城一早也就是在怀疑夜墨接近她的用意,只是,她现在得知了夜墨对她的利用,心情,必定是会很糟吧?
倾城略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她猜不透夜墨的想法,永远都是无法窥探到他的心思,这世上她猜不透地,总共才有两人,一人是自己的哥哥,永远都是会宠着自己的哥哥。可是这另一人,却是自打一开始,便打定了利用她的主意!
倾城的脸色略有些白,虽然不是太过苍白,可是相比于她向来明媚阳光的笑,现在的脸色,对于无崖来说,已是极为难看了!
“倾城,你没事吧?”
倾城摇摇头,长长的睫毛轻轻垂下,遮住了自己略带些黯然的眼眸,其实,她一早就知道夜墨此人是个极不简单的,为何自己还要信他的?难道忘了最初见他的那几面时,他带给自己的危险气息吗?自己怎么会傻傻地就信了他?
倾城轻轻闭目,“他的心思,当真是极深,这个局,他竟然是布了将近一年之久!当真是好耐性!为了名正言顺地击垮凤家,同时,顺便连镇国将军府也一并算计上,这一局,当真是布的漂亮!”
无崖的眼底闪过一抹疑惑,不过没等他问,倾城就笑道,“当年负责运送救灾物资的,就是这位王大将军。可是这一次,递交到了皇上手中的塘报上,粮食却是缺了十万石,一些药材,也是被人私自克扣,而且没有送到江南的那些药材,大部分,是可用于治愈外伤的。王家,这一次,也是一并完了!”
无崖的一袭红衣飘扬,一时竟是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了。夜墨,那个俊美的不似真人的男子,竟然是能布下如此完美的近乎诡异地一个局?
心思微动,感觉到了院内气息微变,抬眸,一张俊逸却冰冷到极点的容颜,映入眼帘!
第二十七章 只要你给!
无崖抬眸,一张俊逸却冰冷到极点的容颜,映入眼帘!一时间心内却是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掀起无敌巨浪,却是碍于倾城在此,他不敢真的有所动作!哪怕是真的有一种想杀了夜墨的冲动,可是只要倾城不发话,他就什么也不会做!
倾城的内力,在无崖之上,无崖感觉到了院内有了旁人的气息,倾城自然也感觉到了!
她只是抿唇微微一笑,只是怎么看,脸上的那缕笑,都是不及哭好看!
“塘报也是他故意安排的,皇上明明是今日早朝后才收到了塘报,可是他却故意安排人给凤家传错了消息。让凤家人以为皇上昨日就收到了塘报,这才到御书房前跪了。这分明就是上赶着找死了!夜大教主,本小姐说的可对?”
最后一句,问的极轻,可饶是如此,无崖仍是感觉到了倾城身上散发出来的极为强烈的怒意!
夜墨仍是站在了原地,距离倾城不过丈许,双眼直直地盯着倾城的侧脸,灼热的视线胶着在了她的脸上,希望她能转头看他一眼,可偏偏倾城就恍若未觉!
无崖站在了倾城的另一侧,离倾城只有一尺左右的距离,此刻看到了夜墨那明显就有了其它企图的目光,心中大为光火!若非是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这会儿,定然是要与他再大战一场!
倾城双眸仍然是轻阖着的,唇角一抹好看的弧度翘起,只是细看,给人以淡淡的嘲讽之感!
“只是不知道,为何王家到现在还没有动作?难不成,那个王福清,这回倒是学聪明了?还是,你根本就没有将这个消息送给王家?或者说,凤家让人给王福清传消息时,都被你给挡了?”
倾城唇边的弧度扩大,“也许我还是没有猜对!应该是凤家刻意拦截了这一消息,想要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王福清的头上?”
“丫头,你定要与我这样说话吗?”
“哦?不然呢?”倾城睁开眼睛,眸底的笑意渐浓,仍然是保持着姿势不变,只是对无崖道,“无崖,你先去帮我探一探王家的消息吧。我说的,可是那位镇国大将军,别弄错了。”
“倾城!”无崖有些不愿,毕竟,眼下这位幕后黑手就在这里,他若是走了,万一他对倾城再有些什么过分的举动,谁来保护倾城?
“放心,青鹤不是还在呢吗?再说了,我身边儿的小花梨,许久不出来了,竟是让你们都忘了它了不成?”
“花梨?”无崖听了,眼中一亮!他怎么把这个小东西给忘了?那可是天下最毒之物,若是这位夜大教主当真被花梨给咬上一口,那可就是热闹了!
于是,无崖脑子里快速地闪现出了英俊冷酷的夜大教主被一只小银貂给追的满院子跑的情形!当然,再恶劣一些的,就是那个夜大教主的一张俊颜,被花梨给咬的面目全非!
察觉到了无崖的心思,倾城扑哧一笑,无崖怎么会这么可爱?就算是花梨有这个本事,也不代表,自己就一定会用它吧?
听到了倾城的笑声,一转眼,对上了她有些打趣的眼神,无崖的脸一红,再不言语,直接就飞身离开了!
无崖一走,倾城脸上的笑意也就渐渐地淡了,要不要让花梨咬他一口?其实这也算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呢。只是,小花梨被她实行放养政策,这会儿,也不知道跑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偷玩儿去了。想要将它给找回来,还得费点儿事呢。
“丫头,凤家倒台,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许久,有些尴尬的夜墨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想看到的?夜大教主,利用我,看着我沾沾自喜,你是不是觉得很痛快?”
听着这明显就是带了几许的嘲讽意味的夜墨,只觉得胸口一窒,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堵在了那里,偏生又是看不真切,上不来,下不去,便是想用内力化解,都是无济于事。
“丫头,难道我们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能呀?怎么不能?这样,只要夜大教主先乖乖地回答我三个问题,我便考虑一下,如何?”
这样明显的一个文字陷阱,夜墨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到?回答三个问题,可是得到的结果也只是让她考虑一下,并非就答应了与他好好相处。可是现在,夜墨虽然是只能看到倾城的侧脸,可是仍然能感觉到她身上淡淡的疏离,也罢!在自己喜欢的女子面前吃点儿亏,不算什么。
“好。你问。”
得到了这个答案,倾城并不意外,“你第一次出现在了锦绣阁,是为了找什么东西?”
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锦绣阁,也没有问他是找人还是找什么,直接就是肯定了他是去锦绣阁,找一样儿很重要的东西!重要到了,一定要让他这个夜大教主,亲自出马才成。
沉默了片刻,夜墨的眸底突然就是一片清明,有些事,既然是避无可避,那便无需再避!而且,现在看来,洛倾城的实力和手段,决非常人!放眼整个京城,不,应该说是放眼整个千雪国,怕是都无人能及!
“为了找一枚玉佩。”
不待倾城追问,他就直接上前了两步,边走边道,“是为了找到一枚雕有玉兰花纹的玉佩,传闻,那枚玉佩通体雪白,唯有里面雕刻出来的那朵玉兰花的花纹是翠绿色的,这等玉佩,完全就是按照当时那玉的色泽、纹理等雕刻出来的,根本就没有任何仿冒的机会。”
“玉兰花纹的玉佩?”倾城的脑子快速地回转着当初她仔细翻看锦绣阁里的东西时,并没有发现类似的玉佩。莫说是像他说的那般地诡异的绿色玉兰花纹的了,就是寻常的玉兰花造型的玉佩,她也是不曾见过的。
“锦绣阁里头并没有,不是吗?”
倾城的心思一动,“这么说来,你分明就是早就探查过锦绣阁了。那一次,你必定也不是头一次去!只是觉得始终没有找到那枚玉佩,所以才会再抱有了那么一丝丝的侥幸心理,看看以前来时,是否遗露了?”
“我的确不是第一次去锦绣阁,那一次,也不过就是像你说的那般抱有一丝侥幸心理罢了。”
倾城的眉心一紧,“第二个问题,你不是极得皇后的疼爱吗?为何却是在背地里对付凤家?难道你不知道,你这样做,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夜墨一挑眉,颇有些玩味地看向了倾城。
倾城的脸上略有些不自在,“你别看我,刚才那个,我本就没有问你,不过是自言自语罢了,是你自己非要上赶着回答的,算不得数的!现在,你该回答第二个问题了。”
夜墨的唇角一勾,这样的倾城,才是他认识的那一个,狡黠、倔强,而且还总是不肯认输!
“皇后与我,就像是她与你一般,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倾城听了,神情呆滞!她没有听错吧?杀母之仇?这?这怎么可能?当初她与寒王在皇后的坤宁宫初见时,的确是也曾觉得有些奇怪,皇后看向寒王的眼神为何能如此地关切?明明就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呀?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那会儿,她也不过就是以为皇后想要拉拢冰魄的首领,寒王,来为她所用罢了!如今看来,似乎是颇有些蹊跷呀!
“丫头,此事涉及宫内秘闻,你确定,你可还要听?”
倾城回过神来,与夜墨四目相对,看到了他眸底中一闪而逝的伤痛,也看到了他眸底的那一抹渴盼!渴盼什么?她不懂!依着他的身分地位,还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
倾城紧抿了唇,宫内秘闻?难道他的母妃也是死于皇后之手?想想寻常的显贵后宅之中,真正和谐地都没有几家,更何况是深宫内院?
“你愿说,我便听。”
倾城的脸色上看不出有何喜怒之色,眼眸也是微微张着,长长的睫毛将她眼底的光华掩住,也掩藏了她所有的思绪。
夜墨听罢,唇角微扬,他自然是愿意说的,只不过一直是担心倾城不愿意听,如今听她这样说,心底自然是欢喜的。不过,转瞬眸底就再度浮上了一层伤痛,虽然是浅浅淡淡的,可眼睛微眯的倾城,还是一眼就捕捉到了。
“我母妃,曾经是父皇的宠妃,也正是因为这份宠爱,在我六岁那年,父皇外出狩猎,母妃原本是要伴驾同往的,可是后来突然诊出有孕,不宜出行,便留在了宫里。谁知,这一留,便出了大事!”
倾城的神色微动,她能感觉到夜墨身上流转出来的浓浓的悲伤,当时才六岁么?难道说他的母妃就是在他六岁时离世的?
“那一晚,我一个人睡不着,知道父皇出宫狩猎,定然是会宿在行宫,便偷偷地潜进了母妃的宫中,缠着要母妃陪我一起睡。母妃原本是在和我说着话,再后来,便瞧见秦嬷嬷匆匆进来,似乎是说了什么话,母妃脸色惊变,便让秦嬷嬷带着我藏进了母妃的衣橱里。”
“后来,我便看到了皇后率领着大批的宫人进宫,不一会儿,便与母妃争执了起来,再然后,皇后便说母妃对她不敬,不一会儿,母妃就被人强行灌下了一碗药,后来母妃腹痛,可是皇后的人却是一步也不肯离开,我想要出去帮母妃,却是被秦嬷嬷强行拉住了,并且是一手就捂住了我的嘴,生怕我再叫出声来!”
倾城的心里顿时一惊,一种极为心疼的感觉就涌现了出来!一个六岁的孩子,竟然是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人生生逼死,这等情境,几人能承受得了?
难怪他的性子如此冷酷,竟然是因为自小就经历了一场这样的变故吗?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在眼前,却是无能为力!甚至是还要将自己隐藏得更为隐秘,这得要多大的承受力,才能将这种伤痛压下?
倾城的脸上不自觉地便流露出了几分的伤感,虽不太明显,夜墨这种曾经受过伤的人,对于感情二字本就敏感,自然也就是察觉到了。
夜墨沉下了眉眼,苦笑一声,“我不知道皇后是何时走的,我只知道,母亲的裙摆都被鲜血染红了,皇后才笑着离开了。那抹笑,我这一生都不可能会忘记。明明就是那样温柔和蔼的笑,却是让人看了手脚冰凉,心底发毛!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我向来以为温柔亲和的皇后,其实就是一条毒舌,时刻准备着将她所有的对手都咬上一口,让她们永远都再没有了翻身的机会!”
沉默,许久的沉默!
倾城眨眨眼,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后来呢?你父皇可回来了?”
“父皇自然是收到了消息,可惜了,等他回来的时候,母亲的尸体,都已经凉了!你能想像吗?母妃曾为贵妃,那是何等的荣宠?可是在后宫里,若是没有了父皇的庇佑,竟然是连一个太平的夜晚都无法安度!那一晚,我才知道,其实母妃根本就没有怀孕,这一切都是皇后的计谋。为了那一晚,皇后竟然是筹划了半年之久!如此歹毒的一个妇人,却是要高座在那个位子上,成为天下女子的表率?这是何等的可笑!”
倾城默然了,人人都道皇后待他宛若亲子,甚至是在幼时,他与齐王有了冲突时,皇后总是偏向于寒王,而会斥责齐王!谁又能想像得到,其实皇后对寒王好,不过就是为了利用,为了拉拢,为了宠溺,为了让他变得肆无忌惮!为了让他变得蛮横无理!为了让他变得根本就不可能是任何人眼中的一个未来储君的角色!
事实上,皇后也的确是做到了!寒王生性嗜杀,冷酷无情,不近女色,且手段残忍!背负着这样恶劣名声的寒王,怎么可能会登上那个至高之位?先不说民心,就是朝臣,又有谁会愿意支持一个喜怒无常,以杀人取乐的阎王爷?
“这么说来,你这些年的表象,也不过就是做给皇后看的?为了让她安心?”
“一半一半吧。”
倾城又被噎住了,意思是说,一半是为了迷惑皇后,一半,是因为他的心性的确是因为那次的事情受到了影响,对于女人,莫名地就会生出厌恶?或者是说他对于女女就有了一种近乎于本能的排斥?
“我的性子本就有些偏冷,以前父皇也曾说过。不过,那个时候,因为母妃还在,只要是有母妃的地方,我定然是会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不让母妃担心,也不让母妃为难。父皇也察觉到了,我似乎是只有在母妃面前,才会乖觉一些。便让我多陪陪母妃。只是那一晚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夜墨垂眸,不知何时,已是站在了倾城的对面,居高临下地看着仍然是躺在了摇椅上的倾城,“丫头,你能让我感觉到一丝温暖,除了母妃之外,你是第一个人!就连陪伴了我多年的秦嬷嬷,也不能让我感觉到一丝安心。可是跟你在一起,丫头,我就是莫名地放心。”
倾城撇撇嘴,“那是因为我好骗!”
夜墨不语,知道她还是纠结于自己当初布下了这样大的一个局,的确是利用了她。
“丫头,这件事情,我只承认是瞒着你,却不承认是利用了你!就像是这些日子,我们一起在京中所做出的一切,若按你的说法,你就没有利用过我吗?”
“那不一样!我利用你,也是明着利用,何时瞒着你了?哪里像你这般,竟然是暗地里头使手段,让人不屑!”
“丫头,明着利用,还是暗地里利用,不都是利用吗?”
倾城一窒,这话说的,似乎是有几分的道理!无论是怎么说,都是利用罢了!不过,自己怎么就觉得似乎是掉进了他的一个什么陷阱里头去了呢?
“不对!我可是什么都没瞒着你。包括我的另一重身分,也没刻意瞒着你,不是吗?可是你呢?既然你不信任我,当初又何必要与我有了一份协议?看来,我们之间的合作,果然是没有必要再进行下去了。”
“丫头,你要过河拆桥?”
“此话何意?”倾城恼了,什么叫她过河拆桥?明明就是他利用自己在先,何时就成了自己使诈了?
“凤家这一次,定然是逃脱不掉了,可是王家,父皇定然是不会在现在动他们的。毕竟,多年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功勋,父皇不可能会视而不见!”
“哼!”倾城冷笑一声,“何必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分明就是皇上对于这位镇国大将军有些忌惮罢了!真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不成?”
“丫头,你倒是快人快语。”
“怎么?你别告诉我说,你就是那般地为你的父皇着想,所以有些话才说不出口!我可不信你会对你的父皇就毫无怨言!”
“你说对。”沉默了一会儿,夜墨道,“我的确是对父皇心存怨恨!如果不是当年他对母妃太过宠溺,母妃又怎么会早早逝去?而且还是被皇后下了毒手?”
“至于那位狠心的皇后,无非就是想着要将我养成凤良那般的纨绔罢了!只是没想到,父皇会从中横插一杠,先将我送去了蜀地外祖家,后来又让我早早地入了冰魄,也不知是因为当初他察觉出了皇后的心思,还是本就是有些安排。”
“如今你大权在握,千雪国最精锐的兵力都在你的手上,将来无论是何人登基,定然都是要拉拢你过去的!所以,你这次回京,皇后对你更是百般的亲和,就连向来与你并不算是亲厚,甚至是还有些敌意的齐王,都是对你礼让三分!”
“丫头,若我说,我根本不想助任何一方呢?”
这话可是说的有些直白,也有些危险了!这是赤裸裸地表示了,他也有问鼎那个最高位置的心意了!
倾城心中一凛,暗道不妙!自己怎么会说着说着,就与他说起了这个?自己不是原打算只问他三个问题的吗?怎么会变成了现在这个局面?这样的问题,自己要如何作答?
知道了寒王殿下的秘密不算,竟然是还知道了他根本就是一只装模作样的腹黑狼!谁让他说这样的?倾城有些懊悔地伸手扶上了自己的额头。
眼睛闭了闭,似乎是在思索着要如何结束这个话题,再绕到正题上去!突然就觉得身上一沉,赶忙睁眼一瞧,一张放大了的俊颜,就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你,你干什么?”倾城一时反应不过来,这舌头竟然是像打了结!
“你说呢?”声音清冷中突然就透出了一股子的邪魅,这让倾城的脑子一时就有些空白了!
怎么回事?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夜墨,怎么会?看到他唇畔那一抹邪肆的笑,倾城的心里就觉得一突!不自觉地就咽下了一口唾沫,看着他一双凤目中,眼波流转,便是如玉楼中的小倌儿,也不及他此时的风华万千之一!
“夜墨,你,你先起开!”意识到了现在两人的姿势实在是太过暧昧,倾城这才想要推开他,可是夜墨的体力,如何是她能抵挡得过的?
“丫头,一开始,我的确是存了要利用你的心思,可是到了后来,利用不利用?这些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了!我想看到你笑!想听到你的声音!你,能明白吗?”
向来冷情冷性的夜墨,突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竟然也会说起了这般让人难为情的情话?倾城的脸一红,看着两人的鼻尖儿,也不过就是隔了寸许,若是再不将他推开,自己怕是就真的要再被他欺负了去!
想到此,倾城猛然推出一掌,夜墨自然是有所察觉,飞身退开,两人遂开始了激战!
倾城这一次,不同于上次的有意试探,而是招招凌厉,大有取他性命之势!而夜墨也知道倾城定然是恼了自己对她的隐瞒,也是只守不攻,只是希望倾城的火气能小一些。
可是倾城是谁?她的思维本就是有些与众不同,再加上这些年来行走江湖,鲜少遇到敌手,这一次,与夜墨对上,一心只想着打个痛快淋漓,却不想夜墨竟然是有意放水,显然就是在让着她了!
“夜墨,你若是真的想让我消气,便拿出你的真本事来与我大战一场,若是不然,今日你我就划地为界,各走各路!”
夜墨一听,立时就来了精神,连忙全力以赴!弄玩笑,自己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动心的女子,怎么可能就此错过?
两人一时交战在一起,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也不知过招了多少回合,夜墨一道掌风劈来,倾城一时应付不及,只得躲闪!一个回身,直接就甩了一道暗茫出去!
隐在暗处的几名暗卫,顿时心惊,眼瞅着主子就要受伤了,他们如何能不着急!奈何主子之前有过交待,不得他的允许,任何人不是现身,更是不得出手相护!
“咝!”利器入体的声音传来,倾城只觉得突然就是头发有些发麻,心底狠狠一揪,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炸裂开来,激起了火花四溅!
静!
过分的安静!透着诡异的安静!
倾城眨眨眼,看着对面夜墨的左肩处,那黑色的华锦上,已是明显被什么东西浸湿了,那一处的衣料,颜色上,已是显然更浓郁了几分,还透着几分鲜亮的光茫,猩红猩红的!看了让人直觉刺眼!
“你,你为何不躲?”
倾城自然知道,自己的动作虽然是极快,可是对于身手明显是在自己之上的夜墨来说,想要避过,也并非是不可能的。可是他却没有避!
不知为什么,倾城的心底陡然便生出了一抹酸楚和疼痛!
看着露在外面的那朵炫丽的赤金牡丹花,倾城的眼睛似乎是不会动了,那只簪子,是自己临时起意,从头上取下,那簪长约有两寸左右,如今,竟然是全部没入了他的左肩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