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公公大呼惊奇。有心帮忙,便想了个妙招——由他来打下手,例如将布巾润湿,端盆倒水。至于擦拭或是塞被子这样亲近的举动,则由清雾完成。
这样一来,配合甚好。清雾省去了大把的时间和力气,而霍云霭也没再“闹脾气”了。
千篇一律的举动总是让人困乏。清雾不多时就也有些累了。无需旁人多言,自顾自地爬到了霍云霭的内侧,窝在旁边小憩。
于公公看了后本还想另置一榻到这屋中,毕竟陛下如今在病中,若是让姑娘过了病气,就不好了。
转念一想,记起这小姑娘当初和帝王相拥着睡去的情形。虽说陛下哄睡了她,可她又何尝不是让陛下也是一夜好睡?
故而犹豫半晌,于公公觉得这姑娘在旁不见得就会染上病症,许是能让陛下更快痊愈也说不定。便没再多说甚么,由着她去了。
天色渐晚。待到日暮低垂之时,霍云霭身上的热度,终于降下来了。
洛太医甚是欣喜,暗叹终于用对了药。
于公公却不这么想。
他深深觉得,这位柳姑娘着实是陛下命里的贵人。但凡姑娘在,陛下的运气就会好上许多。
只是这话有些不妥,他不能说出口,只能憋在心里头、自个儿明白就成。
虽然霍云霭状况有所好转,但清雾不敢大意,依然仔细询问洛太医,看还有没有甚么需要注意的。
洛太医给霍云霭诊过脉后,说道:“晚上若是不烧起来,便没甚大碍了。等会儿陛下若是醒来,我再过来把一次脉。”
清雾暗暗记下,打定主意今晚上要守着。
她正想着问于公公要床小被子,还没来得及开口,于公公已经抱来了一床厚被子。还外加一个小枕头。
被人猜中心事,清雾颇有些赧然,道了谢后正要爬上床,于公公又在身后叫她。
清雾回头去瞧,眼睁睁地看着于公公笑得异常灿烂、将背到身后的手拿到面前来、一脸自得地将手中之物捧到她的跟前。
“这个是奴才刚才让人出宫去买的。不知是否还合姑娘心意?”
虽然口中是询问,但看他那自信的模样,显然是觉得清雾的回答一定是肯定句。
清雾看着那东西,心情十分复杂。
…拨浪鼓。
为了防止鼓突然响起来,特意把晃动的两根绳子用布条打结缠在了一起。不过,倒是能更为清晰地看到鼓身上的画了。两边一侧是踏春的孩童嬉闹图,另一侧,是燕子飞过垂柳的风景图。
再看那系着绳子的布条,是两侧用针线锁了边的,针脚细密。布条当中那么窄的距离,还绣了缠枝图案,可见花费了颇多心思。
清雾心下了然,怕是于公公为了答谢自己过来陪伴,特意用心让人准备的这个小东西。
不过,物品符不符合她的年龄倒是其次,心意最重要。
清雾欢喜地接了过来,甜甜地道了谢。
于公公看她开心,心里头也高兴起来,“姑娘若是需要甚么,尽管说,定然给您尽快备好喽。”他朝霍云霭那边看了眼,见霍云霭好似动了动身子,记起洛太医说既是退了烧,陛下不多时便会醒来。
于公公便轻声道:“奴才让人去置备饭菜。姑娘稍等片刻。”
清雾点头应了,又叮嘱了他几句。见屋里没了旁人,就自顾自爬到床的内侧,把小枕头摆正,又把不响的拨浪鼓搁置在枕头旁边。她正打算铺好被子,将自己将要睡的一方小天地整理妥当,突然,莫名觉得哪里不对劲。
停下动作转眼一瞧…
嗬。
霍云霭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清雾正打算和他说话,谁料霍云霭一翻身子,已经披着衣服坐了起来。见他还打算站起身,清雾忙手脚并用爬到床边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刚好,小心点,别乱动。有事的话,我去找人。”
她原本还担心霍云霭不肯听,正想着再怎么劝一劝才好,谁知少年微微侧首看了她一眼,竟然点点头,又躺了回去。
…居然一遍就听话了…
在那一瞬,清雾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很快,这种疑惑便被开心所取代。
她忙爬下去,在霍云霭注视的目光中,给他倒了一杯清水,搁到他的手里喝着。然后跑到门边儿,把于公公给叫来了。
此时天色已然完全黑了下来。
于公公细问之下,才知霍云霭是有些饿了。忙唤来小太监,将之前清雾吩咐了人去煮的清粥小菜端了来。
“姑娘一早就让人煮上了白粥,还让人炖了几道清淡的菜,吩咐火候要足、要软烂。”于公公笑眯了眼,好生说道:“洛太医都夸姑娘仔细,说陛下身子初愈,吃这个最合适。”
闻讯赶至的洛太医恰好听到了这番话,便笑道:“正是如此。病愈之人肠胃虚弱,应当用些软烂易克化之物。”行至床边,为霍云霭细细地把脉。
许久之后,洛太医叹道:“应当无甚大碍了。往后只要好好休养,七日后可有望痊愈。”
他看霍云霭许久未曾进餐,必然饿极,也不再多言。行礼之后,便退了下去。
于公公拿了小桌子放到床上,再将饭菜粥汤让人端到了小桌上,方便霍云霭在床上坐着用膳,不至于再起次身凉着。
清雾打着哈欠看着这一切,本想先行去睡,结果小孩子的身子禁不得饿,不过这会儿的功夫又觉得有些腹中空了。
恰好于公公也让人给她备了吃食,清雾看霍云霭这边已经安排好了,便打算下床,去到窗边的桌上用膳。
谁料她刚动了这个心思准备下去、初初挪到床边,就被霍云霭一把拉住。
“就在这儿罢。”
他瞥了眼床边桌上的食物,将小桌子往宽大的龙床中间挪了挪,又让人把清雾的膳食也端了过来搁在小桌子上,“在这里方便得多。”
话虽这么说,可清雾总觉得能在饭桌前吃饭就不必要在床上吃。有心想要拒绝,话刚到了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小手一紧,已经被霍云霭握住。
少年的掌心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眼中透着的,却是期盼的目光。
清雾口中的那些话顿时堵在了嗓子眼,说不出来了。
“…那就在这儿罢。”她心一软,如是说道。
饭后,霍云霭唤来了小太监来给他擦拭了下身上汗渍。又换了身干净的内衫。
清雾早就知道霍云霭甚么都不避着她,却没料到,就连换衣服他都没想过要让她出去等着。幸好清雾反应快,在小太监动手前赶紧自己跑到了内室,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等到一切妥当,伺候的人出去了,这才暗暗擦了一把冷汗跑了出来。
霍云霭看着她脸红红的模样,先是一怔,继而低低笑了。在她头顶揉了一把,拉了她一同睡下。
清雾担忧了一天,又忙上忙下,早就累了。刚一躺好,眼睛就合上了。不多时,呼吸绵长,已经沉沉睡去。
听着她匀细的呼吸声,身边的少年身子微动,缓缓地睁开了原本闭着的双眼。
许是白天睡得太多,虽然如今身子疲累,霍云霭却怎么也无法入眠。只是他怕清雾因担心他而不肯去睡,才特意装作已经睡熟。
借着屋里微弱的光亮,霍云霭慢慢地转过脸,定定地看向女孩儿的睡颜。
她生得极其好看。就连睡着,都是娇俏美丽的。
霍云霭正静静看着,突然,清雾熟睡中不知梦到了甚么,小手突然往前探着,不住挥舞。直到碰触到少年的衣袖,这才止了舞动。将其握在手里,女孩儿无意识地朝前动了动,紧紧挨着他了,这才继续沉睡。
许久后,霍云霭轻轻叹息着,将她的小手拿了起来,裹在自己掌心中握好。想了想,又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个吻。这便合上了眼帘。不多时,沉沉睡去。
孩童的身子累得快,恢复也快。
第二日醒来,清雾只觉得神清气爽,之前的疲累一扫而光。
稍稍动了动身子后,她渐渐睁开眼,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看霍云霭的状况如何。
少年还没醒。单这样看着,只觉得脸色有点血气不足。除此之外,倒瞧不出是个病人。
显然是基本上好了。
清雾十分欣喜,这便暗暗思量着,等他醒了后和他说一声,她就回家去。
第37章
清雾这话是在霍云霭将要起身的时候说的。
早晨醒来的时候,少年帝王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跟前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女孩儿眨着水蒙蒙的眼睛,好似有一层雾气一般,看上去十分惹人怜惜。
霍云霭不错眼地盯着她看了会儿,待到女孩儿羞赧地微微侧开脸去,这才低笑了声,披衣起身。
他边慢慢地穿着衣裳,边暗暗思量,今日午膳的时候给清雾准备甚么吃食才好。营养要足够,味道要可口,菜色要好看。
正想得出神间,就听女孩儿在旁边说道:“你已经退了热,想来应该无大碍了,我想回家看看。”
猝不及防的简简单单一句,成功地让少年的心瞬间仿佛浇了冷水一般,凉了个透彻。
系着带子的修长手指微微一顿,霍云霭淡淡开了口,听不出喜怒:“怎地这般急着走?”
“三哥还病着。”清雾轻声说道:“他因了我而生病着了凉,我要回去看看他。”
霍云霭听闻柳岸风因了清雾才惹得如今这般状况,不由疑惑,回身看她,“怎么回事?”
清雾素来不瞒着他。见他问起,又想着他如今的状况已然好了许多,就将前几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她表达得十分清楚且言简意赅,只是因着说话稍慢,便耽搁了许多时候。
霍云霭并不介意,一直静静地认真听着。待到清雾说完,这才开了口,颔首叹道:“既是如此,当真要回去看看。他待你如亲生姊妹,你也该将他如亲生兄长一般才好。”
“正是如此。”清雾说道:“所以我想尽快回去探望一下他。毕竟…”
她话说到一般,便顿住了。
霍云霭知晓她后面未尽之言——毕竟她为了留下来看他,一夜未曾搭理柳岸风那边,心里头,着实有点愧疚。
明知不应该,可如今一想到她将他排在第一位,霍云霭的心里忍不住就有些开心。
他忙掩唇轻咳一声,别开脸去,说道:“既是如此,我便让人赶紧端上早膳。你吃完之后,再回去罢。”
清雾笑着应了下来。
霍云霭说完,就唤了人来伺候两人洗漱。待到一切准备停当,两人便一同用了早膳。
霍云霭吃饭快,不多时,已经好了。就让人将昨日里堆积的奏折拿了过来,将用膳的桌案腾出一块地方,就在这里批阅。边陪清雾,边处理政事。
两人的早膳还没吃完,于公公便来禀道,窦嬷嬷来了。
霍云霭朱笔一顿,“她倒是来得早。”
于公公不知怎地,听着这话里有几分莫名其妙的怨气在。可是仔细一思量,又觉得刚刚陛下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清冷,好似没甚么别的。这便笑道:“柳府的三少爷如今也已经退了热。窦嬷嬷急着将这个好消息禀与姑娘听,特意赶了个早。”
“三哥好起来了?”清雾将口里的粥快速咽下,欣喜道:“岳姐姐当真医术高超!”
“岳姐姐?”霍云霭转念一想,迟疑道:“莫不是岳莺?”
“正是她。”清雾笑道:“三哥的病症一时半刻好不了,两个大夫看了都没用,我一着急就想着寻洛太医帮忙救治,刚好遇到岳姐姐。”
她把进宫之前的那一段细细说了,霍云霭方才知晓柳岸风的病症也是凶险。若不是岳莺过去,怕是一时半刻地好不了。
这样一想,忙把心里那点不舍也尽数搁下了。
他赶紧将窦妈妈唤了过来,提前备好了清雾归家时候用的车马和相应物品,又让人给清雾带了好些新鲜果子和点心。
“这是送与他的。”霍云霭不知怎么说客套话,单刀直入道:“权当是答谢他帮助你的谢礼。”
这话怎么听,怎么有些怪。
认真说起来,柳岸风帮助清雾,那是兄妹之情。要谢,也是清雾谢谢哥哥就罢了。
可是霍云霭这般说,就好像清雾与他更亲近一般,就连兄长帮助清雾,他也要帮忙答谢。
清雾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仔细一想,又发现不了太大的错处。
——想她初来这个世界,便是被霍云霭所救。她自是将他当做最为亲近之人。他也待她这般亲近,好似没甚么不妥?
越想越觉得这般有理。
故而之前那个念头在清雾的心里只冒了个头,便消弭无踪了。
清雾离去的时候,霍云霭特意让马车驶入殿前,好方便她一路坐车过去回家。免得又是换车子又是换轿子的,在外头被风吹着了。
他原本还打算亲自送她上车子。清雾听闻,说甚么也不肯让霍云霭走出殿阁去送她。
“不用担心。有于公公送我上车,有窦嬷嬷一路陪着我,你还有甚么不放心的?莫要走出来。好不容易好了,如果再被风吹着,岂不麻烦?”
她这样担忧他,霍云霭心里着实欢喜。就也不和她再争论,只神色清淡地低低嗯了一声,权当答应下来。
车子慢慢驶远。
白衣少年静静地立在窗前,看着那车子渐渐远离、变得越来越小,最终被周围的建筑物所挡,再也瞧不见,这才叹息了声,收回视线,旋身而去。
清雾方才一直和霍云霭在一起,未曾问窦妈妈有关柳岸风的具体状况。如今两人同在车内,便将这话问了出来。
窦妈妈便将昨日的事情尽数告诉了她。说起来,其中还颇费了点周折。
原来昨儿窦妈妈回去的时候,岳莺还并未给柳岸风看诊吃药。原因无他,柳夫人何氏不知岳莺底细,并不因为她的解释而轻易相信了她。
窦妈妈过去的时候,岳莺还在厅里等着给柳岸风看诊。
见到窦妈妈,岳莺有些焦急,也有些生气,就将这事与窦妈妈说了。又道:“总不能因为医女人少,就不信女子行医了罢?”
窦妈妈忙道:“并非如此。只是夫人对三少爷得这病更为在意罢了。”于是和她低声解释了柳家的一些状况。又说了之前清雾想去探望柳岸风,都被何氏拒了,就是怕清雾也染上了这种病症。
得知和这位生病的孩子双生的那位姑娘,便是因为着凉受寒故而夭折之后,岳莺唏嘘不已,喃喃叹道:“怪道那位夫人如此小心。原来有这般的情由在。”又有些懊悔,当时何氏质疑她的时候,她性子急躁了些,并没有好好与何氏解释,而是和她争执了起来。
有和清雾同去的窦妈妈作证,何氏这才相信岳莺当真是清雾请来的医者。赶紧认真和她道了歉,又亲自请了她进屋,为柳岸风看诊。
吃了岳莺开的药后,柳岸风两三个时辰后就退了热。直到今日早晨,也没再烧起来。
有霍云霭的例子在旁,清雾晓得,柳岸风这般状况,应当是已经好转,只要留心,便不会再高热了。这才彻底放了心。
她将这事儿从头到尾细致听了,有些自责地说道:“也怪我做事不够细致。当初只想着请了岳姐姐便好,却忘了给她个信物过去。”
窦妈妈笑道:“姑娘当时只顾着担心,哪里就能想得到这些了?”
清雾想了想,轻轻摇头,“往后我做事还是得再认真些才好。”又问道:“不知昨日秦将军是怎样说的?”
既是用“去秦疏影处”作为借口,总得两厢里把借口对上了才行。
窦妈妈说道:“昨日里秦将军特意问起了家里的状况。我与他细细说了,他便道:‘这样罢,既然柳夫人不肯让小丫头进那小子的屋,怕她染上病症,不如就与柳夫人讲,我听说府上有病人,生怕小丫头身子弱受不住,后就邀了小丫头去我那里,刚好可以躲开热疾一晚。’我瞧着大将军的说法也有几分道理,便和他这般敲定,与夫人这般说了。”
这样任性的做法,倒也真是符合秦疏影的性子。
清雾点点头,将那些说法一一记了下来。
两人这样说着,不知不觉,车子已经行到了柳府的门前。
此时的天尚有些早,轻风吹着,也是寒凉。
清雾下了车子后,抱着手炉赶紧上了旁边候着的轿子。吩咐了抬轿的婆子,正准备往里面赶去,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吵嚷之声。
清雾不知是府里出了甚么事,忙让婆子们停下轿子。
她撩了帘子朝外看了眼,隐约可以辨出是几个人影,又因有些远,看不真切。瞧着像是三房那边的人。就唤了窦妈妈问道:“那是怎么回事?”
窦妈妈刚才也留意到了那边,已经唤了个婆子过去询问。此刻清雾问起来的时候,刚刚过去的婆子已经小跑着赶了回来。窦妈妈细细听了,这才转首禀与清雾听。
“回姑娘。那边是黄妈妈与三夫人她们吵起来了。”
第38章
若是寻常的争吵,清雾问过一声后自然不会再管。可是如今听说争吵的人是黄妈妈和三房的人,她想了想,觉得不能坐视不理。
——黄妈妈性子沉稳举止得当,断然不是会随意和人争吵的性子,更何况对方是主家的亲戚。现在她和三夫人她们有了冲突,定然事出有因。
如今母亲定然全副心思都放在了三哥身上,许是无暇顾及这边方才暂时出了乱子。她总得过去看看才好。
主意已定,清雾唤了人去叫母亲过来,又让婆子转了方向,将轿子抬到了那边。
行至半途还未停下,隔着轿帘,就已经能够听到隐隐传来的争吵声。
“你个刁奴,简直信口雌黄!”三夫人沈氏尖着嗓子喊道:“你们那些个破烂东西,值当我们去拿?也太高看自己了些!”
“是不是信口雌黄,将箱子打开看一看,便可知晓。”黄妈妈声音沉稳地道:“若当真没有,我自会好好赔罪。”
“你赔罪?你身份够么!便是十个你来道歉,我们也不稀罕!”柳岸梦讥笑道:“一个伺候人的,还敢命令主子们做事,可真是好——大的脸面呢。”
有两个少年在旁搭腔,声音十分不耐烦,显然是文武两兄弟:“二伯这边真是没规矩!任凭一个奴仆就能拦着人了?咱们走咱们的!有人敢拦,我们将人打出去就是!”
柳岸梦和沈氏便跟着一起笑。只是这笑声没持续多久,旁边便传来了个娇滴滴的女孩儿声音。
“窦妈妈,身为客人,竟是可以在主人家,随意打人么?”
女孩儿的声音十分平稳,带着特有的软糯咬字,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窦妈妈笑道:“回姑娘,寻常人定然不会这样。不过,有些本性猖狂的,便会如此了。”
轿内女孩儿说道:“原来如此。那今日,我可要好好看看。”
话音一落,轿帘微动。裹着一身绒绒白色的娇俏身影走了下来,由窦妈妈扶着,走到了众人面前。
因着年龄小身子矮,且平日里大都被人抱着,众人只觉得这是个寻常的身量不足的小姑娘,并未太过放在心上。
如今再看她,正被人扶着缓步而行,举手投足间,分明是姿容端正仪态娴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