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椿这次没出去,撩开帘子在门口喊了一声,就派个丫头到前头传话去了。

“你先下去,让二门的嬷嬷给受伤的亲卫五十两赏钱,再给找最好的外伤大夫仔细瞧瞧,其余的人,都给三十两,再送每人两套冬天的衣裳。”徐蛮接着吩咐道。

香椿应声,转身出去了。

这次黄琇莹倒是没让徐蛮多等,虽然让两个丫头扶着,腿脚还有些软,但扬起的下巴到底没让她落了气势。

“若是你不向我行礼,我随时可以请你出去。”徐蛮是在外头花厅里见的黄琇莹,她坐在主位上,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黄琇莹,只在黄琇莹站着不动时,开口提醒道。

黄琇莹怒上心头,刚要出口讽刺,却又想起刚刚在外头,自己带来的二十多个精兵,居然那么容易就被人撂倒扔出了长街,甚至还有一人身死,心口不知怎么的,就开始发凉。

“黄氏给翁主请安。”黄琇莹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她本意是想要来翁主府给徐蛮一顿好看,只是没料到,即使皇帝如今昏迷,徐蛮竟然还能如此嚣张。

徐蛮话都懒得说,微微颔首,就算回礼了。

“我记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可以好说的吧。”

黄琇莹见徐蛮连坐都不让坐,脸色越加难看,两手交握,飞快的转动手上的玉戒指,以缓解心里的焦躁。

“我只是来求翁主一件事。”

徐蛮提起嘴角,好笑道:“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翁主,咱们从小一块长大的情分,又何苦每次见我,都针锋相对的呢?”黄琇莹沉黑了眸子,直直盯着徐蛮说道。

徐蛮一甩衣袖,站了起来,看着下手的黄琇莹,毫不掩饰的说道:“你有话就直说,何必扯上那么多,咱们有没有情分你比谁都知晓,当年你见死不救又何必如今再来讨人情。”

“那我在宫里之事,你敢说没有你的缘故?”黄琇莹立刻反唇相讥道。

徐蛮气极反笑道:“真可以佩服你的无耻,宫里那事,原委是如何,你比我都要清楚吧,还需要我给你整个说一遍么?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你!”黄琇莹深吸了一口气,铁青着脸,压住了火气,硬声道:“我今日来,不过是好心提醒你,我姑母如今已是宫内第一人,我大表哥很快也会摄政,你若是有点脑子,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将功补过,想是我大表哥也是有容人之量的。”

徐蛮听着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将功补过,将什么功,补什么过,她一介女流,难不成还能给大皇子什么帮助?

“我不懂曹夫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且不说如今宫里皇帝皇后犹在,曹夫人这话说的就是大不敬,再说,就算大皇子摄政,我也是堂堂公主之女,我母亲是他的亲姑母,我们是皇室之人铁板钉钉,怎么着?难不成这天下要姓黄了不成?”

此话说的诛心,连黄琇莹身边的两个丫头都被惊的浑身发抖,恨不得此时耳聋才好。

“冥顽不灵,你若是肯将大师身藏之所说出,日后说不得还会留你一命,否则,不过一个翁主府罢了。”黄琇莹也不敢再听下去,若是隔墙有耳,这话传出去,就算日后大皇子登基,也容易让人诟病,她自己更是没好果子吃。

徐蛮实在没听明白黄琇莹说的是什么,见她说完这一句,就匆匆的离开了,徐蛮就算觉着古怪,也没叫她留下。

“去查一查,黄琇莹最近有什么大动静。”徐蛮最终还是不放心,就对青梅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某心由于中暑,拉肚子脱水了,现在处于半死的状态快来抚摸我~

VIP章节 139第一百三十七章

黄琇莹走了没多久,诸葛初清就从头回来了,想是知晓了有人来翁主府闹事,便什么都不顾的跑了回来,进门之时,徐蛮还能瞧出他焦急的眼神与额头上的冷汗。

“阿蛮,你没事吧?”不顾着周围还有丫头,诸葛初清一把从椅子上将徐蛮抱在怀里,用力的感受着怀中的温暖,声音微微颤抖道。

徐蛮侧过头看着丫头们红着脸退了下去,她回抱住诸葛初清,笑着道:“我能有什么事儿?咱们翁主府也不是纸糊的,任谁都能来踩一脚。”

“我听说她还带了军中士兵来,她是想干嘛?”诸葛初清吻着徐蛮的脸颊,眼中丝毫不掩怒火。

徐蛮任他吻着,安心的靠在诸葛初清身上,轻笑道:“还能干嘛,不过是想要告诉我如今宫里是她黄家做大,让我识时务罢了。”

“犹记得她小时候还是个贴心懂事的女孩子,真没想到也越大竟然越发的古怪了。”诸葛初清冷着眸子,牵起徐蛮的手往内室里去。

徐蛮被暖暖的手握住,心里却在吐槽,这女孩子小时候是很贴心懂事,可怎奈还没长大就换了芯子,变成已经重活一世的女子,心思早就复杂多变了,再加上你这位几乎是人家精神寄托的好表哥,向她的仇人倒戈不算,还娶了她最痛恨的女人,她要是还能干净的犹如一朵白莲花,那徐蛮真要怀疑这本书是不是圣母文了。

进了内室,徐蛮还来得及坐到榻上,就被诸葛初清用唇堵了上来,徐蛮气息一乱,唇齿微开,攀住诸葛初清的肩膀,两人便开始吻的浑然忘我。今日的诸葛初清明显比平日要急切的多,徐蛮的舌尖传来阵阵刺痛,清楚的显示了此时的诸葛初清内心是多么的惶恐与不安。

其实徐蛮一直以来,都不太能理解诸葛初清这样浓厚又强烈的感情,对于这样的感情,在徐蛮前世那样物欲横流的世界里,是几乎不可能存在的,至少在徐蛮活过的那些岁月里,除了小说中,是听都没听过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能让一个孩童,将另一个女童捧在手心里,小心呵护,从对妹妹的爱护,到少年懵懂的恋情,再到后来非她不娶的执念。难道他就没有迷茫过,后悔过,或是再也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么?

徐蛮知道自己喜欢诸葛初清,甚至是爱上了他,但她自问对比诸葛初清的感情,每逢觉着自己已经比之前更加爱他了,却在一个转身后发现,这个男人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在乎自己。

徐蛮每每想到她与诸葛初清之间的感情,想到诸葛初清的占有欲,都有种庆幸的感觉,若是她不能回应他的感情,或是说她有了别的相互倾心之人,那她与诸葛初清之间的故事,就必将会是一个悲剧。

心疼的回吻着诸葛初清,他的爱情里总带着一丝的小心翼翼,与算计自己后的愧疚恐惧,他从一开始盯住自己,就已经算是将他本身放在了爱情的弱势一方,就像前世的那句话所述,谁先爱上谁,谁就已经输了。然而,诸葛初清不但输了,还输的心甘情愿,输的满心欢喜。

“以后遇到这些事儿,先记得寻了我回来,别单独见那些人,你若是有个万一,你叫我…”诸葛初清哽住,居然不能言语了。

徐蛮舔了舔软麻的唇,摸上诸葛初清紧皱的眉头,心疼道:“不过一点小事罢了,值得你怕成这样,既然你这般说了,日后我定不擅作主张了,可好?”

诸葛初清见徐蛮应了,才松开眉头,舒了口气,又将其纳入怀抱,窝在她颈脖旁,闷声道:“什么都可以随意,唯独你不行。”

徐蛮软下了眸光,捏了捏诸葛初清的耳朵,有这样一个宠着自己的男人在身边护着,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既然中午诸葛初清回来了,自然是去问候一下梅婆婆与槿婆婆,因着两位婆婆固守本分,所以午膳还是只有徐蛮与诸葛初清一同在正房用。用膳的时候,徐蛮就将母亲会送一房下人过来帮忙的事儿说了。诸葛初清起先还很是轻松,只是越听面上越严肃,最后甚至忘记了去吃碗里的饭菜,这让徐蛮觉着他很反常。

“那房人回来之后,记的一定要带到正房来,我也想见一见。”诸葛初清回过神说道。

而徐蛮在狐疑中度过午休,再看到那一房所谓下人之后,顿时,她明白了诸葛初清午膳时让人不解的情绪了。

“阿曦?”徐蛮见到人后,先一步就将屋里无关人士全部叫走,只留下青梅香椿两人在一旁伺候。

眼下穿着一身粗布短打的孙闵曦头上扣着顶软帽,脸也被涂的漆黑,只留着那双灵动的大眼,叫徐蛮一眼便认出来了。

“蛮姐姐。”少年软着声音,带着委屈的走了过来,想要扑入徐蛮的怀抱,却在瞧见诸葛初清不经意的一瞥后,愤愤的在徐蛮跟前停住了脚步。

“你怎会出宫而来?”徐蛮上前拉住孙闵曦的衣袖,紧张道:“可是宫里真的已经不能容身了么?”

孙闵曦一听她说到此处,眼眶都红了,用衣袖擦了擦脸,哽咽道:“父皇一直昏迷不醒,阿娘又病的厉害,宫里竟然无人能够做主,若不是今晨,我随身的太监小莲子吃了我赏下去的燕窝粥,当场吐血而亡,阿娘也舍不得送我出宫。可即便如此,也费了好大的周折,若没姑母入宫探病,想是我此时还在宫里一筹莫展呢。”

徐蛮惊得倒退了几步,就算她曾经设想过宫里的变化,但到底还存有一些期望,可如今孙闵曦可怜兮兮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她还拿什么欺骗自己。黄美人都敢动手谋杀舅舅的嫡子了,这么说来,只要大皇子摄政权一到手,是不是就要铲除舅舅与舅母了?

“你一个人来的?”诸葛初清扫向他身后的众人,说是公主府送来的下人,但看这些人双目清亮,四肢健壮,站姿笔直,就知道绝对不是普通的陪嫁下人。

“奴婢桂圆,给翁主与大人请安。”人群里最矮胖的那个哆哆嗦嗦走了出来,给徐蛮与诸葛初清行了一礼。

孙闵曦接口道:“他是我另一个贴身太监,如今我只能信他了。”

“事不宜迟,下午有一支胡人商队要去杭州,你带着贴身太监再带几个人马上就走。”诸葛初清不等大家互述衷肠,就立刻吩咐道。

孙闵曦红着眼睛望向站在阶梯上的男子,他曾经一度都很讨厌他,觉着他虚伪,觉着他为了得到蛮姐姐不折手段,却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需要他出手相助的一日。而且这个男人居然没有一丝的纠结与不愿,那样的当机立断,孙闵曦忽然觉着也许蛮姐姐正是需要这样一个有担当的男子。

“不用歇息一下么?”徐蛮刚看到表弟,还是这副模样,心中不忍道。

“来不及了,还要走后门,宫里很快就会发现他不见了,也会知道今晨毒杀失败,如今右相把持朝政,黄家把持后宫,就算和皇后娘娘撕破脸也是做的出来的。只要这小子没事,皇后娘娘在宫里顶多艰难些,却不会有危险。”诸葛初清扶住徐蛮的肩膀,耐心分析给她听。

徐蛮不舍归不舍,也知道逃难的事情越快越好,就忙叫青梅拿了银票出来,再带上几套还没来的及分发给下人的棉布短打,送与孙闵曦,希望他在路上少吃些苦头。

诸葛初清也没多什么废话,让那些随着来的配房下人,自荐身手最好的四个人,给孙闵曦带上,叫他们扮作码头上搬运的伙计,只等着胡人的船一靠岸,就一同登船而去。

徐蛮强制镇定的将丈夫与表弟送走,这才回到正房,看到留下的那些人,内心再乱,也还是问道:“你们是我母亲送来的?可是都会武艺?”

谁料,其中一人居然行了军礼,开口也是一嘴的江西腔调,细问之下,徐蛮才恍然大悟,这些非但不是什么下人,且各个身手不凡,竟是二哥上次去寻精铁书册时接头的直王亲兵,也就是徐蛮祖父留给他们一家保命的一支隐藏在当地的军队。

“快,快去将梅婆婆请来。”虽然看的出这些人的年纪还轻,就算领头的也不过40来岁,但徐蛮就是想要让梅婆婆来瞧一瞧,她当年护住的东西,到了如今依旧发挥着它的作用。

且不说徐蛮请来梅婆婆与那些新到的精兵如何叙旧,只说诸葛初清带着孙闵曦与余下几人,配合着运货的伙计,一同往码头去,到了临近码头的时候,孙闵曦也不含糊,二话不说拿起一袋麻包就抗在了肩头,混在伙计当中,竟然也不显眼了。

诸葛初清撇过头,勾起了嘴角,也没说什么。

一行人带着货,正巧碰到之前相熟的胡人,诸葛初清笑着与之打了招呼,又说了自己有一批货要送去杭州。这位胡人商旅似乎与诸葛初清关系不错,一口便答应诸葛初清,让他将货物送上货船,一路照应。

于是,两队人合成了一队,孙闵曦那瘦小的身子就更不容易被人发觉了。

这一路,极为顺畅,直到货船驶离了码头,诸葛初清才偷偷松了口气,面上一肃,回过头瞧着随后赶到的黄琇莹之长兄,以及一队手持兵刃的官兵,眼底一片漠然。

VIP章节 140第一百三十八章

“你说什么?谁被带走了?”徐蛮惊得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原本一个下午心神就不定,眼瞅着天色擦黑,可诸葛初清还没回来,但总归还留有一丝侥幸,却没想到,最后还是被诸葛初清铺子里的一个管事给打破了。

“回翁主的话,是东家被黄家人带着亲兵给弄走了。”管事缩着肩膀,胆颤的不敢抬头,他知道他们没保护好东家,这万一翁主追究起来,他们一个都别想活命。

徐蛮掐着自己的手心,暗自告诫自己越是这样的时候,越不能慌乱,即便急得眼眶发潮,她也不能哽咽一声,还得镇定道:“说吧,当时什么情况?”

管事仔细回忆之前事情发生的经过,生怕遗漏了任何一点重要的线索,接着又怕徐蛮觉着他们不够尽心,便颤声道:“之前东家通知说,下午有一批货要出港,咱们就带着人和货一起去了码头,正巧遇上曾经有过生意来往的胡人商旅,就搭了顺路船,让他一路照料着。谁知道咱们的船离港之后,黄府上的大郎居然带着一队亲兵将咱们都围上了,说是咱们东家窝藏朝廷捉拿的要犯,这…这怎么可能,咱们的人自不可能让那些人将东家带走,可东家却说,若他不去,当下必会见血,就让小人先回府上报信。说是让翁主不必担心,明日一早,他定会归家。”

徐蛮紧紧咬着后槽牙,否则她真能当众骂出脏话来,黄家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上午出嫁的女儿带着人上门挑事,下午这家的男儿就将翁主府的男主人给拘走了?怎么着,还真当天下都姓黄了?

徐蛮铁青着脸,继续问道:“除了你们东家,还有旁人被带走么?”

那管事摇摇头,接着解释道:“那帮子将我们都叫过去,一一点看之后,就放我们走了。”

遣走了管事,徐蛮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归了位,只要黄家带走的只有诸葛初清,那么就证明,孙闵曦已经算是暂时安全离开建康城了。掩住心口,她难免后怕,若是真按照她之前想的,留着孙闵曦在府上休息一阵,那恐怕真要跑不出去了。

只是,徐蛮压住心中疑惑,那胡人的商队,也太过凑巧了些。

“青梅,你传我的话,府里的侍卫一半留在府上,另外一半与我的亲卫一同,陪我去左将军府上走一趟!”徐蛮一拍桌面大声喝道。

青梅在一旁却不赞同道:“主母,这事儿是不是寻了梅婆婆来商议一下,毕竟您一人前去,恐是不妥,再则天就要黑了…”

“就算点上火把,我也要去!”徐蛮一想起如今诸葛初清成为黄府上的阶下囚,说不准明日就要送入宫中受审,心里就一阵的不痛快。

“那要不要通知一声公主府上?”青梅也知道劝不了自家翁主,只好给自己翁主多一份保障。

徐蛮犹豫片刻,去了那份冲动之心,心里也清楚,若是自己去了再要不到人,最终还是要求到父亲那里,还不如一次来个一劳永逸。

“等我们到了左将军府上,你再派人通知公主府,只找我大哥就好。”徐蛮当即决定道。

左将军府离曾经诸葛家落难所居之地较近,周围都是武官,大多也与黄家有所联系,只是能居住在建康城里的武官,不少也是没有实权,一向只能依附与高位的武官,以求能谋寻到更高的职位或是远离京都,拥有实权的位置。最近虽然朝堂变化很快,也依旧是右相当朝,文官不倒。但很明显的是,武官因着大皇子的缘故,特别是曾经大都督那一脉,多多少少都开始得到重用,这让这些一直被压制却苦于曾经因为大都督而得罪皇帝的武官们,一时间心潮澎湃,自然也萌生了一些大逆不道的想法。

然而就在这一日傍晚,远处的火烧云还未退下,不少人家就发现不远处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亲兵,人人举着火把,火苗闪动,在这样昏黄的傍晚,竟瞧不出来人究竟有多少数量,只觉着恍恍惚惚间,这其中似乎有辆马车夹杂,也不知是哪家的人物。

可是很快,这些看热闹的人们发现,这群人并非只是路过,而是很有目的的靠近了最近风头十足的左将军府。这让躲在一旁看热闹,心中早有投靠黄家之意的武官们立刻做鸟兽散,之后却让面生的下仆守在左将军府附近以获得第一手的消息。

此时,也同样是左将军府上用晚膳的时候,近日县主不在府上,说是带着儿子回北方娘家探亲去了。这让被压制了许久的江姨娘再一次翻身出来扬眉吐气的管理起将军的事务,而原先被媳妇整治的几乎快入佛堂度过余生的黄家老太太,这会子也是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说话更是越发的大声了。

除了县主留下的正房因着都是北方列侯的家奴守着,他们不敢动,其余的地方,该换人的换人,该欺压的欺压,就好似被人从牢房里刚放出来一般,一家子都透过了气。唯独左将军,因着妻子归家,江姨娘出来管事,联合着自家的老娘给自己施压,连去个别的姨娘的屋子,都要瞧着江姨娘掉好半天的眼泪。

这若是往年还好,但自从自家媳妇进门之后,媳妇本就是个不错的美人,更别提后来给他纳的那些个鲜嫩的各种口味的姨娘,早将这位将军的口味给养刁了,再加上江姨娘年纪毕竟大了,而且近些年被主母压制,女儿又出了大事,儿子还娶了一房不怎么样的媳妇,所以心情一直郁郁,容颜要能保持如初,那才叫怪事。

所以,即便最近左将军在朝堂之上因着自家亲妹,终于可以展眉而笑,可回到家里,却是一日比一日提不上劲,前一日居然还梦见了悍妻回府,心中竟是喜不自禁,直到梦醒时分,瞧着身旁的老妾,胸腹中那一股子不知从何而来的怅然反而愈加浓重了。

今日一早,女儿带着兵丁去了翁主府示威被人反咬一口,鲜血淋漓的回到曹府一事,他也是知晓的,原本他还觉着妹妹让女儿如此高调的去试探欠缺妥当,特别是女儿这般被人打了脸,就如同他被人打了脸一般。可到了下午,仿佛风水轮流转,翁主的夫婿居然因为窝藏了皇后之子被自家长子擒了回来。眼下皇宫之中,皇帝与皇后皆不能管事,大皇子又有贵人相助,眼瞧着离那个位置也不远了,皇后的嫡子都不放在眼里,何况小小翁主。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么个美梦还没留到晚上去做,他左将军府上就被人狠狠的堵上了。

“你说什么?大门被人堵上了?”左将军黄赫冲筷子上的红烧肉一下就掉在了桌子上。

“是…是…”回话的管事嬷嬷被将军的一脸煞气所震,万般言语都咽下去了。

黄赫冲一摔筷子,大怒道:“府里的人呢?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那嬷嬷赶紧回道:“听外头喊,好像是翁主来了。”

黄赫冲即刻看向自己的庶长子,这人可是他拘来的,眼瞧着人家夫人追上门来了。

“还敢上门?”最近得意非常,自信爆表的江姨娘放下筷子,用帕子沾沾唇,轻蔑道:“她家出了这等窝藏朝廷钦犯之人,还有脸上门要人?”

这只要一提到与公主府有关的人,江姨娘心里就来火气,不说当初那位公主嫁入黄家,却将自己丈夫弄去了什么公主府,一年到头居然还要在公主府住上一段,就说女儿明明那么稀罕诸葛家的小子,最后也给那贱/人的女儿给弄了去。也活该那臭小子有眼不识金镶玉,落得今日阶下囚的下场。

“就说人是咱们奉命抓的,已经送入宫了。”左将军虽说对公主府十分不满,但对待这位翁主却有种奇怪的感受,有时候甚至会胡乱琢磨,若是当初他真和公主生下一位翁主,那会不会是徐蛮这个模样性格的。即使这个想法很荒唐,可他就是不经意会想起。

那嬷嬷却还是没走,脸色甚至变得很差,纠结半天后,只好硬着头皮道:“老奴已是说了,可是那位翁主不但不走,还…还…”

“说,她又能如何?”黄宏辉是黄赫冲的长子,原本是当着嫡子养大的,他从小在母亲身边,被母亲与祖母惯着,又给他灌输,将军府的一切,迟早都是他的这样荒谬的言论,可到头来,嫡母一来,嫡出的弟弟一出生,再加上嫡母娘家势力雄厚,他从小接受的一切想法,都化为了泡影。就更别提之后还娶了个表面瞧着身份高贵,其实娘家内里早就破败不堪的世家女子。他从性格到人品,几乎就是被这样的大起大落弄得扭曲且暴躁起来。

“那位翁主实在如同乡下村妇一般的粗坯。”回事的嬷嬷欲哭无泪道:“她居然收集了周围所有的粪桶,将那些龌龊物全都倒进了咱们府的围墙之内…还有大门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是恶心了一点…

有人说为毛皇帝与皇后那么快就被控制了,因为大皇子是有预谋且有帮手的,之前有伏笔,再说就露馅了,咳咳…

但是很明显,皇帝这一派的人也不是没有准备,这就是一场博弈,谁能掌控全局,谁弄洞察先机,谁就有机会赢

VIP章节 141第一百三十九章

徐蛮坐在马车上,用熏香的帕子捂住了口鼻,才能抵挡住外头传来的阵阵恶臭。她就知道黄家不会那么容易开门,那不如给他们一点小小的刺激,让他们自己出来见她好了。

“回翁主,周围的墙壁与角门都泼上了,还要泼么?”青梅白着脸,恶心的差点没吐了。

徐蛮撩开窗帘,往外头瞧了一瞧,原本转角处还有人远远的张望,如今包括外街都空无一人了。

“他们府里还没人出来么?”

青梅摇摇头,觉得空气都要窒息了,也亏得里头的人还能待的住,怕是都跑到二门里去了吧。好在自家的人泼完粪就躲到这里来了,不然站在门口非臭晕不可。

“翁…翁主,里头出来人了。”外头跟着的嬷嬷,闷着声唤道。

徐蛮遮下眸子,轻喘了一下,勾起冷冷的嘴角道:“让人把那人带过来。”

那嬷嬷赶紧过去传话,等人带过来之后,这位嬷嬷不禁暗赞主母英明,来人果然不是黄府上的主人,而不过是个二门小小管事,到显得左将军府上越发的不懂礼数,藐视皇廷了。

“青梅,你去替我问一问,是不是左将军府上架子大到让我这位翁主亲自去门外相请,就算他左将军自持辈分高我一辈,那他家里的庶子我记得前些日子才搬回来吧。”徐蛮压根也没准备去见那个管事,什么样的人就要用什么样的手段。

稍等了一会儿,青梅回来回话,听那管事的意思,话里话外不外乎是炫耀黄家与宫里的关系,甚至讽刺翁主府窝藏钦犯,此时不赶紧去宫里谢罪,到围上将军府,日后宫里怪罪下来,怕是翁主府上也得不了好结果。

徐蛮横眉冷笑,弹了弹晶莹粉白的指甲,无一丝波动道:“先给本翁主打三十板子,然后扔到黄府门口去。”

等到黄家的人得知管家被打,抛之大门之时,他们这才意识到,就算整个吴国风云变幻,但只要是姓孙的一日当朝,公主一日还在,那翁主就是翁主,就算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也不是他们能随便为难的。

为了不让人瞧着热闹,黄赫冲就算再想将府里的侍卫调出,甚至派出亲兵将徐蛮赶走,他也不得不压下火气,点了长子亲自去大门口迎接。

这是近几年来,徐蛮第一次见到黄琇莹的长兄黄宏辉,小时候的印象已经模糊,可如今站在眼前的,却是一位瘦高面黑的男子,眼带阴沉,姿态也没那么恭敬。

同样的,这也是这么多年以来,黄宏辉如此近距离的看着徐蛮,他厌恶的垂下眸子。也许他的妹妹不了解,可他身为长子,又是在公主下嫁那一年怀上的孩子,从他出生以来,到公主与父亲和离再嫁,这段时间他即便不懂事,也从母亲嘴里听到过很多事情,譬如父亲的不归家,譬如母亲明明与父亲感情深厚,却只能做妾,譬如如果公主生了儿子,那么黄府上的一切都要交给这个孩子,而非自己。黄宏辉至今都在庆幸,若非公主改嫁,怕他到时的处境会比现在更不如意。

总而言之,他黄宏辉会变成庶子,被正房欺压一辈子的祸根,就是从当年公主下嫁开始,否则江姨娘一定能名正言顺的嫁与左将军,他与黄琇莹何苦会遭遇多年这般尴尬境地。

“翁主好大的派头。”沼气的恶臭让黄宏辉皱皱眉头,瞧着自家大门口一片的脏污,心中的不满更大。

徐蛮站在马车脚踏上,微低着头高傲的瞧着黄宏辉,干脆直接的说道:“将我家夫君交出,本翁主立刻带着人离开,否则,我不介意让全城的恭桶都收集在此。”

“你未免也太过张狂了,那诸葛初清就算是翁主的夫婿,可他藏匿朝廷钦犯,甚至还有可能私下帮助转移,若是不能将那钦犯的去处交代,不说将军府,就是宫里,也绝对不会放人!”黄宏辉挑着粗眉,漫不经心的说道,如今诸葛初清在他手里,等着明日送入宫中,再一番大刑伺候,就不信他不招。

“证据呢?”徐蛮大声喝道:“你不过一个没有实权的小将,有什么资格拘我夫婿,是皇上给你下了旨意,还是口头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