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谨之’这一脚异常迅猛,单看那力度,若是真的踹中了,顾伽罗不死也要落个重伤。
顾伽罗俏脸紧绷。不敢有半点松懈,赶忙翻身就是一滚,利索的从临窗大炕上滚落到地上。
双脚刚刚落地,她便飞快的从炕前脚踏下面抽出事先藏好的鞭子。手腕一转,上好的牛皮鞭破空发出清脆的响动,鞭梢仿佛游走的灵蛇缠住了‘齐谨之’飞起的那条腿。
顾伽罗不等‘齐谨之’有所反应,咬牙握着鞭子的把手用力往回撤。
‘齐谨之’没想到顾伽罗居然提前准备了武器,一个不留神。硬生生向前踉跄了两步。
但他到底功夫了得,瞬息间便反应过来,两只脚的脚底板用力,稳稳的控制了住了身体,然后弯腰一把抓住缠在腿上的鞭子,猛地一拉,顾伽罗受不得那力道,鞭子脱了手,而她本人也被那迅猛的力道拽得险些摔倒。
顾伽罗的右手下意识的握了握,掌心被鞭子把手磨得火辣辣的疼。
她却没时间喊疼。就地一滚,堪堪躲过‘齐谨之’的第二波攻击,但她的发髻还是被他挥舞的鞭梢抽到了。
簪环首饰落了一地,整齐的发髻松松垮垮的歪在脑后,顾伽罗已经顾不得这些,继续狼狈的闪躲。
然而,‘齐谨之’的鞭子如影随形,她躲到哪里,鞭子便会追到哪里。
偏偏西次间就那么点大,临窗大炕、圆桌、椅子还有其它零碎家具就占了大半的空间。剩下的地方根本就不够顾伽罗躲藏。
如此几个来回,顾伽罗的模样已经十分狼狈:头发散乱,衣裙被抽坏了好几个口子,汗水混合着泥土在她白净的脸上画出一道道的污痕。
顾伽罗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唯一庆幸的是,她还没有受伤。
‘齐谨之’似乎发现了新的乐趣,像个大爷一样,翘着二郎腿坐在炕边,手里的鞭子上下翻飞,满意的看着顾伽罗像一只可怜又卑微的羊羔。被他驱赶着满屋子的乱窜。
尤其是当顾伽罗身上单薄的夏衣被抽得破烂不堪,隐隐露出白皙的肌肤时,他的眼底浮现出诡异的亮光。
“啪~”
‘齐谨之’不再游戏了,鞭子准确的抽打在顾伽罗的肩膀上。湖绿色的绸衣撕开了一道口子,莹白圆润的肩头上顿时出现一道血痕。
“唔~”
顾伽罗闷哼了一声,直到此时,她才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和‘齐谨之’之间的武力差距。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刚回齐家的时候,也曾经和齐谨之狠狠的打了一顿。
那一次,她赢了!
好吧,虽然她是偷袭,可到底是逼退了齐谨之。
顾伽罗因此得意了好久,觉得自己这个将门虎女一点儿都不比齐谨之那个西南少将军弱。
但现在,她明白了,那时齐谨之根本就没有用全力,他、对她手下留了情!
“博衍~~”
顾伽罗眼中闪过泪光,不知道是因为肩膀上的伤痛,还是因为太想念自己的丈夫了,克制许久的情绪忽然有些崩溃。
窗外,萧十九咬牙忍着,好几次她都想破窗闯进去救人。但一想到少主的吩咐,她还是忍了下来。
‘齐谨之’却好像找到了新的游戏,yin邪的目光扫过顾伽罗的娇躯,手中的鞭子不停,这次竟是朝她的前胸挥了过去。
顾伽罗慌忙闪躲,还是慢了一步,鞭子缠到了她的脖子上。
“噫?!”
‘齐谨之’楞了一下,旋即又勾出一抹坏笑,“这样也好。顾大奶奶,我若是轻轻这么往上一提,啧啧,你猜会怎样?”
说着,他作势向上拉了拉鞭子,顾伽罗只觉得喉头生疼,根本都喘不过气来。
双手本能的扣住鞭子,她拼命的往外扯。
“哟哟,别害怕,我不会一下子就要了你的命。”
‘齐谨之’微微松了松手。
颈间的窒息感稍稍缓解了一些,顾伽罗趁机将手指插入脖颈和鞭子之间,“呼~呼~~”
顾伽罗艰难的喘着气,因为疼痛和窒息,她的眼睛已经被泪水模糊,隔着水雾,她仿佛看到了真正的丈夫,忍不住大喊了一句:“博衍,博衍,你快回来啊~~”
呜呜,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要让这个畜生占据你的身体、操控你的灵魂?
你、你若再这样下去,我和幸幸、阿福就不要你了。呜呜,我不是吓唬你,我真的会休掉你!
‘齐谨之’正玩得起劲儿,这种控制别人生死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忽然,他的头一阵剧烈的疼痛,仿佛有两股力量在身体里撕扯一般,快要将他从中间给劈开了。
“啊~~”
‘齐谨之’丢下鞭子,双手抱住头,凄厉的惨叫起来。
萧十九终于等到了暗号,一脚踢破玻璃窗,纵身跃了进来,一个手刀,‘齐谨之’彻底安静了…
PS:额,那些恶心事不是小齐干的,为了区分,某萨还是标注一下吧。
第125章 揍他
“大奶奶~~”
紫薇快步跑了进来,见顾伽罗头发凌乱、衣衫破烂的模样,顿时吓得变了脸色。
“不必惊慌,我没事!”
顾伽罗拢了拢鬓边的乱发,抬脚来到临窗大炕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昏死过去的‘齐谨之’。
眉头禁不住皱了起来,她方才应该没有看错,‘齐谨之’抱着头惨叫的时候,脸上分明有两种表情在变幻。
她所说的表情,并不止单单是面部表情,而是一种气质,是每个人特有的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东西。说得直白些,就是个人的习惯小动作。
她和齐谨之夫妻好几年,彼此间太过了解,对方的一些小习惯和小动作,他们都十分清楚。
所以,‘齐谨之’来的第一天,她便察觉到了,接连观察了几天,最终确定自家大爷可能已经被恶鬼霸占了躯体。
但就在刚才,她清楚的在‘齐谨之’的脸上看到了大爷的影子。
难道大爷一直没走,他只是被恶鬼压制住了,暂时无法掌控自己?
顾伽罗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赶忙吩咐道:“紫薇,把冰盆搬过来。”
过了一个中午,铜盆里的冰块早就化成了水。
紫薇不明白顾伽罗的意思,小声的说了句:“大奶奶,你是想洗漱吗?冰盆里的水太凉了,婢子还是去厨房给您取些热水来吧。”
“洗漱不急,先把冰盆搬过来。”顾伽罗懒得跟紫薇解释。
萧十九却猜到了顾伽罗的意图,从腰间抽出一根牛皮绳,抖开了,“少主,安全起见,属下还是先把他捆起来吧。”
虽然她的功夫足以控制‘齐谨之’,但顾伽罗也在场,能少一事还是少一事为好。
顾伽罗想了一下,点点头。“嗯!”
萧十九先把牛皮绳在水里泡了泡,然后三下五除二,将‘齐谨之’捆了个结结实实。
紫薇将冰盆端了过来,顾伽罗扫了眼四周。发现屋子里的瓷器已经摔了个精光,桌椅之类的家具也横七竖八的歪在一旁。
好好西次间,仿佛台风过境一般狼狈。
顾伽罗干脆抄起冰盆,哗的一声泼到了‘齐谨之’的身上。
‘齐谨之’激灵灵打了个寒战,立时睁开了眼睛。
最初的时候。他还没有彻底的清醒,双眼呆滞无神,一副完全不在状态的模样。
顾伽罗却有些惊喜,蹲下/身子,急急的喊道:“大爷,大爷!”
齐谨之涣散的瞳孔终于对准了焦距,沉静的眸子里先是惊讶,旋即了然,接着便是狂喜,最后则是心疼与愧疚。
“阿罗~”
明明是同一个皮囊。明明是相同的声音,但顾伽罗却清楚的分辨开来,她激动的扑到齐谨之身上,泣道:“大爷,真的是你吗?呜呜,你终于回来了。大爷,大爷~~”
顾伽罗压抑近三个月的情绪瞬间宣泄出来,委屈、担忧、恐惧、心疼…过去八十多个日日夜夜,她的心仿佛被放在了油锅里,翻来覆去的煎熬着。
眼泪汹涌而出。顾伽罗嗓子里似是堵了个硬块儿,满肚子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忽然,顾伽罗的身体变得很僵硬,仿佛电影里的慢镜头。她缓缓的松开手,一步步的往后退,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人。
感觉不对,大爷好像又不见了!
果然,‘齐谨之’嗤笑一声,“哟。抱得真紧!还真当你是个贞洁烈女呢,谁料竟也是个不要脸的烂货。齐顾氏,几年前你就曾红杏出墙,原想着你能改邪归正,不想却愈发放荡。也就齐谨之那个蠢货,看不透你的真面目,居然还拿你当宝——”
‘贝’字还没有说完,‘齐谨之’便神色一变,身体微微的颤抖起来。
很显然,他似乎在忍受巨大的疼痛。只是相较于刚才,他已经有了经验,没有惨叫出声,只用力咬着下唇,企图抵挡那股撕裂般的剧痛。
顾伽罗冷眼看着,她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她的大爷没走,一直被邪术禁锢在身体里,任由那孤魂野鬼作恶。
“…啊~~”
忍了好一会儿,‘齐谨之’再也忍不住了,凄厉的大喊一声,眼白一翻,再度昏迷过去。
“冷水!”
顾伽罗面无表情,冷冷的吩咐道。
这次紫薇也不敢多问了,赶忙将冰盆里剩下的半盆水递给顾伽罗。
顾伽罗将水兜头朝‘齐谨之’泼去。
“阿嚏~阿嚏~~”
齐谨之接连打了几个喷嚏,顾不得废话,趁着有限的时间,急急的说:“阿罗,你听我说,我是中了血咒,神魂被恶人压制,你赶紧去西南找——”
话还没说完,齐谨之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欠扁的‘齐谨之’。
“嗤,找谁?血咒之毒,根本无药可解。齐顾氏,我看你还是认命吧,好好与我过日子,我可以忘了你过去的所作所为,将齐家大奶奶的位置留给你,给你正妻的体面。”
顾伽罗勾了勾唇角,嘲笑道:“异想天开。”
“哟,你别给脸不要脸。真当我稀罕你这个被人穿过的破鞋啊,若不是看在顾家、冯家还有萧妩的面子上,你顾伽罗给我当丫鬟我都不要。我可不是齐谨之那个笨蛋,放着那么多贵女不要,非要守着你个毒妇。”
“齐顾氏,我告诉你,别以为你识破了我的身份就能怎样,我现在就是齐谨之,任你说破了嘴皮子,也不会有人相信。”
“你若是识趣,就乖乖的听我的话,如若不然,哼,我绝不会让你好过。别以为铁槛庵没了我就没地方处置你,铜杵庵的大门还开着呢。”
“不只是你,还有那两个赔钱货——”
‘齐谨之’正放着狠话,脑袋猛地又疼了起来,接着便是昏倒。
“大奶奶,这、这~~”
紫薇已经被眼前这神奇的一幕给惊呆了,根本无法理解,为何同样的面孔却会给人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萧十九就镇定许多,虽眼底闪过诧异,却没有表露出来。
看了眼昏迷的‘齐谨之’,又看了看抿唇不语的顾伽罗,萧十九试探的问道:“少主,接了下该怎么办?”
顾伽罗思考良久,沉声说道:“揍他!最好能揍得他下不了床,无法动弹!”
萧十九:…
PS:一更。
第126章 血咒?巫蛊?
赵宅。
赵耿神色如常的迎接马皇后派来的内侍和道人,但心里已经暗暗敲响了警钟。
他是圣人的奶兄弟,自幼伺候圣人长大,绝对可以称得上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圣人的人之一。
今日上门的虽然是马皇后的人,但赵耿很清楚,若没有圣人的默许,精明的马皇后断不会主动插手臣子的‘家务事’。
更不用说坤宁宫的内侍还带来了圣人的口谕,“着赵耿父子好生照看丹阳公主!”
口谕只有短短一句话,其中却包含了许多曾意思。
首先,圣人对九公主并不是全然不在乎,至少还惦记她的安危。
其次,圣人对赵耿以及赵家略有不满。
再次,圣人对京城的控制力远远超过了赵耿的想象。看来,没有锦衣卫,圣人依然能清楚的知道任一臣子家中的琐事。哪怕这个臣子是大齐最大的特务头子赵耿!
深深吸了口气,赵耿恭敬的应道:“微臣谨遵圣命!”
“赵指挥使,时间不等人,咱们还是赶紧去看看丹阳公主吧。陛下和娘娘都十分惦记公主殿下,唉,似丹阳公主这般因为母丧而悲恸得伤了神魂的孝女,这世间可是不多了。”
马皇后派来的是她的亲信,坤宁宫的内侍总管钱公公。钱公公四十来岁的模样,白白胖胖,五官平常却透着一股子老实、憨厚。
赵耿却十分清楚钱公公的手腕,别看他笑得像个无害的弥勒佛,真要是下手的时候,手黑着呢。
也是,能在吃人的后宫里爬到一宫总管的位置,怎会没有一点子本事和心机?
钱公公方才那话分明就是在敲打赵耿:圣人对丹阳公主这个‘孝顺女儿’十分看重,赵家切不可怠慢了。
不管丹阳昏迷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圣人那儿已经有了结论:心忧母丧乃至哀伤成疾。
纯孝!
日后人们再提及丹阳公主的时候,下意识的便会想到这个形容词。
而丹阳曾经做过的那些错事,也将被人遗忘。最多被嘀咕两句‘年纪小、不懂事’。
还是那句话,孝顺的人德行都不会太差。
“丹阳,人蠢了些,运气却极好。生个病也能洗白名声!”
赵耿不动声色的引着钱公公和明心道人进了内院,心里却忍不住的腹诽。
不过这样也好,丹阳入了赵家的门,成了赵家的儿媳妇。她的名声好一些,对赵家也是有好处的。
“见过钱总管。明心真人!”
赵耿的妻子迎了出来。自从得到消息,说是宫里要给丹阳寻高人做法,赵耿夫妇便连夜将丹阳安置到了赵家最好的院落。
赵妻也暂时丢下病弱的赵玖,一天十二个时辰在丹阳病榻前守着,短短两日的功夫,便熬得面容憔悴。竟是真有几分为丹阳着急的慈爱婆母模样。
钱公公却心知肚明,在圣人没有发话前,赵家根本就没人在乎丹阳的病情。
他听说,丹阳和赵玖新婚那日,两口子几乎同时昏厥。满赵家的人全都围着赵玖打转。而丹阳,躺在地上足足半个时辰,才被忙完的赵妻命人抬到床上安置。
随后,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被赵耿捉了来,轮番给赵玖诊脉。
丹阳那边,却只有一个从外头请来的大夫帮忙瞧了瞧。这还是赵妻怕丹阳真的有个好歹而连累赵家,这才随便的寻了个街边的郎中。
直到赵玖那边的病情稳定下来,赵耿才打发了几个太医过来救治丹阳。
“唉,难怪圣人会生气,九公主再怎么不靠谱。那也是圣人的骨血,皇家的金枝玉叶,却被臣子如此慢待。赵耿,有点儿恃宠而骄啊。”
钱公公暗自嘀咕着。面上却还故意做出欣慰的模样,随口夸了赵妻几句‘辛苦’。
赵妻忙道不敢,而后领着钱公公和明心道人去了卧房。
“老奴给殿下请安。”
钱公公做足了样子,哪怕丹阳还人事不省,他依然躬身行礼。
请完了安,钱公公板着脸唤来伺候丹阳的宫女。冷声询问主子的病情。
宫女战战兢兢的将丹阳的情况详细禀明。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几天来,丹阳一直昏迷不醒。太医每天都来诊脉,却发现她脉象平和、气息平稳,根本不像有病的样子。
那群太医们实在没办法了,才给出一个‘哀伤太过以至伤了神魂’的荒谬结论。
宫女说了等于没说,钱公公不耐烦的挥挥袖子,将她们打发下去。
然后客气的对明心道人说,“真人,您看?”
明心已年逾六旬,鹤发童颜,三缕长髯甚是飘逸,配上崭新的道袍,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仙气。
“殿下的神魂确实有些不稳,需要设坛做法。”
钱公公询问宫女的时候,明心已经细细查看了丹阳的情况,又在卧房里转了一圈。一边掐着手指,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做足了世外高人的模样。
当然,他也确实有真本事,就方才那一会儿的功夫,他便确定了丹阳的‘病情’,并且找到了破解的法子。
钱公公大喜,一叠声的催着赵家人去准备。
赵妻半信半疑,但还是按照明心道人的吩咐,命人去准备香案、烛台、黄纸、朱砂、黑狗血等物什。
一个时辰后,丹阳暂居的小院里,香案已经摆好,三根食指粗的香点燃,明心道人一手桃木剑,一手招魂铃,在院子里跳来舞去。
赵耿扶着虚弱的赵玖,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钱公公抄着手饶有兴趣的围观。
赵妻则继续守在卧房里伺候丹阳。
明心又是烧黄纸、又是画符、又是撒狗血的,折腾了半个时辰,才气喘吁吁的收了阵仗。
“成了?”
钱公公疑惑的问道?
赵耿没说话,但眼底已经显出了怀疑。在他看来,明心不过是个跑江湖的老神棍,除了糊弄一些无知蠢妇外,根本就没有什么真本事。
然而,还不等明心说话,卧房里已经响起了赵妻惊喜的声音:“公主醒了!”
钱公公又惊又喜,惊的是,明心竟真是个高人,喜的是公主醒了,皇后总算没有在圣人跟前丢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