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谨之面沉似水,冷声说道:“还有东齐。唉,他们还真是死不悔改,明明没有那个本事却非要…圣人恼怒旁人带坏了齐王,对附逆之人惩处格外厉害。萧煊都被赐自尽,更不用说原就待罪的齐勉之了。”
萧煊刚被抓就咬出了姚希若和齐勉之。特别是姚希若,所谓的西南秘药,根本就是她的手笔。
算计妙真、毒害皇帝,姚希若功不可没。
齐勉之则是帮凶,齐王能煽动冀中灾民造反,全赖齐勉之开拓的商路。
细究起来,姚希若夫妇的罪过远比倒霉催的寿春伯大多了。赵耿如何能放过他们?
顾伽罗不在意齐勉之的死活,她担心的是齐家,“他们一家三口都被抓进了诏狱,大爷,你说他会不会招出咱们齐家的秘密?”
火器啊,火器,这可是齐家仅剩的保命法宝,若是让齐勉之给卖了,那可就糟糕了。
齐谨之微微一笑,“放心吧,父亲早有准备。上次东齐被关入诏狱的时候,不是什么都没说嘛。”
齐令先沉寂好几年,但他的手腕却一如既往的厉害。
齐勉之不开口也就罢了,只要他一张嘴,齐令先便会让他变成死人。
齐谨之道:“唯一有些麻烦的是齐勤之,西南传来消息,展家已经研制出了简易的瓷雷,稳定性、威力不如咱们齐家的,但比兵部火器司的要好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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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9章 也好
马车驶入崎岖的山路,车厢跟着颠簸起来。
顾伽罗抱着暖炉,用手指勾起车窗帘子,看了眼熟悉又陌生的山路。
“阿罗,真的不用我陪你?”
齐谨之坐在她对面,端着一杯热茶,小口小口的喝着。
“不必了,我自己进去就好!”
顾伽罗放下车窗帘子,转头看到齐谨之担心的模样,不禁笑道,“放心吧,我会注意分寸的。”
马车缓缓进了山门,最后稳稳的停在了庵堂外。
跟着的婆子快速的搬来条凳,站在马车前伺候着。
紫薇先行下了车,而后与婆子一起扶着顾伽罗下来。
冬日的山间,气温格外低,嗖嗖的寒风吹过,顾伽罗刚走出车厢,就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赶忙拉了拉身上的狐狸皮披风。
“属下见过少主!”
萧二穿着整洁的尼姑袍,带着几个小尼姑亲自迎了出来。
顾伽罗微微颔首,对于那声‘少主’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
萧二眸光闪烁了一下,恭敬的引着顾伽罗进了庵堂,一路穿行,最后来到了妙真待客的静室里。
“大师,几日不见,您的身体可还康泰?”
顾伽罗见到面色蜡黄的妙真,眼底闪过一抹心疼。
妙真盘膝坐在蒲团上,身侧放着一个炭盆,上好的银霜炭燃得正旺,熏得妙真的面庞都有些发红。
但她还是时不时的轻咳一声,显是染了风寒、极度畏寒的模样。
妙真仔细打量了顾伽罗一番,见她双眸依然澄澈如水,恬静、淡然,没有丝毫的不满。更没有因为被利用而感到羞恼、怨毒。
一如三年前看到的模样,赤城、善良和娴雅,妙真忽然有种不敢与顾伽罗对视的心虚。
“我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阿罗,几年不见,你还是过去的老样子,几乎都没有什么变化呢。”
妙真像过去一样,冲着她招招手。而后指了指身边的蒲团。示意顾伽罗过来坐。
顾伽罗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来到近前,学着妙真的姿势。盘膝坐了下来。
坐定后,她笑着说道:“大师又拿我说笑了,我都是做母亲的人了,整日被两个小魔星弄得疲惫不堪。怎么可能没什么变化。有时候,我自己都不敢照镜子。总觉得自己老了呢。”
妙真笑了,慈爱的看着顾伽罗,捉过她的手,轻轻拍着。“促狭,在我这个老婆子跟前,哪里有你说‘老’的份儿?还有。你哪里变丑了,明明还跟过去一样好看。”
萧妈妈端着托盘进来。将茶碗放在顾伽罗前面的矮几上。
妙真转头问萧妈妈,“你来看看,阿罗是不是还跟过去一样好看?!”
萧妈妈跪坐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顾伽罗,用力点头,“好看,少主就跟过去一样好看。”
萧妈妈是习惯性的喊了句‘少主’。
妙真却忍不住呼吸一紧,她总担心顾伽罗察觉真相后会恼羞成怒,就算顾忌脸面,不好与她妙真决裂,却也不会再承认什么‘少主’的身份。
或许,在气恼的顾伽罗看来,静月庵的人称呼她‘少主’,根本就是在嘲弄她,可能还会觉得静月庵的人表面尊敬、心里还不定怎么笑话呢。
妙真觉得,只要顾伽罗露出不虞或是尴尬的神情,那就表明,她心底已经对自己和静月庵上下有了隔阂、乃至心生怨怼。
是以,在萧妈妈无意间唤出那声‘少主’时,妙真不禁仔细的看着顾伽罗的反应。
令妙真意外又欣喜的是,顾伽罗眼中依然带着笑意,不是假笑,不是冷笑,而是浅浅的笑。跟过去一模一样!
“萧妈妈也笑我~”
顾伽罗有些不好意思,略带撒娇的说道。
“好好,不说这些了,阿罗,你跟我好好说说,这几年在西南到底过得如何?那个姓齐的臭小子可曾欺负你?”
妙真怕顾伽罗‘恼羞成怒’,赶忙转移话题。
提起西南的日子,顾伽罗脸上的窘迫一扫而光,兴致勃勃的说起了西南的异族风情、山间的原始风光、小城的安静生活等趣事。
本就是自己亲身经历的事,顾伽罗的口才又不错,将西南的种种说得妙趣横生。
妙真和萧妈妈都听住了,连连发出惊叹声和笑声。
一时间,静室里满是温馨。
萧二坐在廊庑下,听了这些,不禁勾起了唇角。主子有多久没能开怀的说笑了?!
欢乐的时光过得飞快,转眼就一个时辰过去了,天色渐晚,妙真便催促顾伽罗回去了。
“山路不好走,太晚的话容易出事,今个儿你就早些回去,待天暖和些了,再来看我吧。”
说了这小半天的话,妙真已经明白了顾伽罗的心意,所以说起话来也就没那么客套了。
顾伽罗没觉得妙真这是在赶她走,知道是关心她,笑着说:“嗯。下次我把两个丫头带来给您瞧瞧,也让她们沾沾您的福气!”
妙真的笑容愈发灿烂,连说:“好,我早就想看她们了,双生花儿,多稀罕呢。”
妙真一路将顾伽罗送出庵堂,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看着萧二亲自送顾伽罗上了马车,然后冲着马车挥了挥手。
顾伽罗从车窗探出头,也朝着妙真挥了挥手。
车夫扬起鞭子,马车缓缓驶出山门,一路朝山下奔去。
“主人,这回您可放心了吧,少主待您还是和过去一样呢。”
萧妈妈喜滋滋的和妙真说。
妙真轻轻摇头,“不一样了。你没发现吗,这次齐谨之没有陪阿罗一起来。而上次在安王府的时候,他们小两口可是一起来的。”
萧妈妈愣住了,回想了一下,咦,还真是这样呢。
但,这又有什么区别嘛。她迟疑的问:“之前少主来静月庵的时候,也都是一个人哪。”
妙真却笑得有些苦涩,不过她没有跟萧妈妈多解释。
顾伽罗的意思很明白了,以后,她依然会将妙真当成长辈来尊敬,也不在乎静月庵的人如何待她,但这些仅是顾伽罗的个人行为,绝不会牵扯到齐、顾两家。
也就是说,如果以后妙真再图谋什么大业,顾伽罗或许会看在彼此的情分上不举报、不泄密,但也仅止于此,绝不会轻易出手帮忙。
想要像‘齐王案’时,劝说齐谨之以及齐家帮助妙真,却是不可能了!
妙真想了许久,方怅然道:“这样也好!”
马车上,齐谨之问道:“都说清楚了吗?”
顾伽罗有些疲惫,“我什么都没说,大师应该已经明白了!”
齐谨之点点头,“这就好!”
顾伽罗叹了口气,“是呀,这样已经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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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0章 家有远客
时间进入了三月。
春光晴好,被严寒磋磨了一个冬天的人们终于褪去厚厚的衣衫,换上时新的春装,呼朋唤友、携家带口的去郊外踏春。
每日里,城门口都异常热闹。
阖家出行的马车,三五成群的士子们,亦或是那些鲜衣怒马的公子们,清晨迎着朝阳出城,黄昏时分才恋恋不舍的回到京城。
这日上午,南城门的兵卒目送最后一波出城的年轻人,正欲趁着难得的清闲眯一会,不远处的官道上却传来一阵整齐的马蹄声。
噫?来人貌似阵仗不小啊?!
两个兵卒耳朵齐齐竖起,在城门口站了这么多年,他们早已练就出了一双火眼金睛和两只堪比斥候的耳朵。
尤其是那个黑瘦的精明小子,单凭马蹄声便能推测有多少匹马,单看车辙印就能猜测出车厢里装了多少好东西。
原本松松垮垮的倚在城门边的墙上,这会儿陡然睁开了眼睛,冲着高高的同伴使了个眼色。
高个儿兵卒收到暗示,顿时来了精神:嘿,有‘贵人’哟。
所谓‘贵人’,是他们之间的暗号,指的并不一定是真正的贵人,而是指带了大量货物的人。
说得直白些,就是肥羊!
京城城门口的兵卒未必敢明目张胆的敲竹杠,但若是遇到运送大批货物进京的人,好处总还是会有一些的。
特别是一些精明的商人们,他们出入城门的时候,都会悄悄赛点银钱给兵卒们。
这些兵卒出身卑微,月俸少得可以忽略,平日里就是靠着这些‘孝敬’过活呢。
苦了一个冬天了,总算来了个‘贵人’,他们又能发点小财了。
然而,当一队浩荡的队伍出现在地平线,彻底映入他们的眼帘时,两人又失望的垂下了肩膀。
直娘的。来的不是‘贵人’,而是真的贵人。
黑瘦小兵眼神儿好,甚至还认出了熟人。
抹了把失望的脸,笑嘻嘻的跟前头领队的打招呼。“嘿,这不是刘爷嘛,您老回京了?”
刘虎坐在马上,并没有下马,居高临下的看着小兵。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葫芦酒壶丢给黑瘦小兵,“辽东上好的烧刀子,给你小子尝个鲜儿。”
“哎哎,谢谢刘爷。”
黑瘦小子笑得见牙不见眼,紧紧的抱着酒葫芦仿佛抱着什么绝世珍宝。没别的,似他这样的粗鄙兵汉,平日里没啥爱好,就是喜欢喝两口。
刘虎曾是齐家军,最知道这些人的尿性,见面就给一壶烈酒。比给两个钱儿还让他们高兴咧。
不过,黑瘦小子还算敬业,一双小眼睛滴溜溜打量着刘虎身后那一长串的马车,尤其是后面几辆明显是载货的马车,他的目光停留的时间最长。
刘虎见了,不由得笑骂了两句,“好了,别看了,后头是我们府上的四太太,回京来主持二爷的婚事。我们四老爷在苏州任上。四太太便带了些南边的土仪回来。”
黑瘦小兵听了,赶忙收回探究的目光,连连点头:“是是,小的明白。刘爷请!”
自古以来。外任的官员或是其家眷回京,总会带一些‘土仪’。这是官场约定俗成的惯例,而这批‘土仪’,官府以及沿途的哨卡是不会收税的。
进城门,自然也不必缴纳进城税。
两个兵卒意思意思的验看了一番,便点头哈腰的让齐家的车队进城。
刘虎却十分大方。策马站在城门边,待后头的车队进了城,他方打马跟上,临行前丢给黑瘦小兵一个荷包,“拿去弄点儿下酒菜,和兄弟们好好乐呵乐呵!”
“哎哎,多谢刘爷!”还是豪门世仆懂规矩啊。
掂了掂手上的荷包,那沉甸甸的硬块儿让黑瘦小兵高兴不已。
马车进了京城,穿过繁华的大街,东拐西转,最后进了文昌胡同。
“几年不见,京城还是这般热闹,”
马车里,齐令宜的妻子胡氏撩起一角车窗帘子,看着外头的景致,颇为感慨的说了一句。
她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在贵人云集的天子脚下呆了小半辈子,这几年跟着丈夫一直在任上。
虽然苏州也十分繁华,但她梦里想得还是京城。
在胡氏看来,或许盐商满街走的苏州更加富庶,可总是比不上京城的贵气与大气。
深深吸了微凉的空气,连日来因赶路而疲惫的身体竟精神了许多,胡氏放下车窗帘子,心里暗想着:老爷任期快满了,也该计划着调回京城了。
“四太太,到家了!”
马车缓缓听在齐家大宅门前,车夫和小厮都恭敬的说道。
胡氏下了车,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宅院。这里是大嫂清河县主的陪嫁别院,胡氏头一回过来。
没来之前,胡氏还以为这里会很小,至少绝对比不上国公府气派。但到了一看才发觉,这宅院确实不如国公府气派,但也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好许多。
首先,这院子足够大,东西两路,皆是五进五出。
胡氏下了马车,换乘府内的轿子,由四个粗壮的婆子抬着,一路平稳的进了院子。
穿过前庭,走过花园子,四周布置得十分雅致,胡氏瞧了暗暗点头。到底是大嫂,哪怕国公府没了,也能将一处别院收拾得妥妥帖帖。
来到垂花门前,轿子停了下来。
“弟妹总算来了,让嫂子好生惦记!”
清河县主领着顾伽罗、齐敏之亲自站在二门迎接,见胡氏从轿子里出来,便笑着说道。
胡氏快走两步,抢先跟清河行礼,“见过大嫂。几年不见,大嫂的气色愈发好了。这是谨哥儿媳妇吧?哎哟,长得好生齐整。敏姐儿也出落成了大姑娘,瞧瞧,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行过礼,胡氏先是打量了顾伽罗一番,接着又拉着齐敏之的手好一通夸奖。
顾伽罗和齐敏之齐齐向胡氏见礼。
几个女人相互见了礼、问了好,清河县主方招呼胡氏一起向萱瑞堂走去。
顾伽罗和齐敏之跟在后面。
“苏州一切都还好吧?四老爷的差事可还顺利?”
清河挽着胡氏的胳膊,妯娌两个甚是亲密。
来到萱瑞堂,分主宾落了座,清河仔细询问齐令宜一家的情况。
“好,都好,有兄嫂在京城打点,四老爷和我在苏州事事都顺遂,”
胡氏长得白净秀美,嘴皮子却十分利索,说出的话也好听,“特别是我们家的严哥儿,更是多亏了大哥和大嫂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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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1章 亲兄弟
严哥儿,齐严之,齐令宜的嫡出长子。
三年前被父母打发到京城,一来是求学,二来是想在京里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
奈何小小少年涉世未深,刚出家门,便被别有用心的柔儿缠上,设下一张温柔情网,将齐严之罩了个严严实实。
清河县主查出柔儿的底细,但碍于齐严之,不好直接处置,着实费了些心思才把这个祸害弄死。
说起来,县主也是蛮无奈的,如果齐严之是自己的儿子、而非侄子,那就方便多了。根本无需麻烦,直接揪着他的耳朵,一边怒骂笨小子、一边将柔儿的真面目告诉他。
可对上齐严之就要多想一想了,唯恐一个弄不好,让侄子生出不好的想法,继而弄得和齐令宜一家都生分了。
虽然那件事处理得麻烦了些,但结果总是好的。
过去三年,齐严之一直乖乖在京华书院上学,结交了不少志同道合、门第相当的朋友。
平日里参加参加诗社,跟着师兄、同窗们去外地游历一番,短短三年的时间,当年那个青涩、腼腆又单纯的小少年,如今已经成长为成熟、稳重的翩翩佳公子。
去年过年的时候,齐严之特意回了趟家,与许久不见的父母弟妹团聚。
胡氏见到儿子,又是激动又是高兴又是心酸。儿子的成长和变化让她高兴,可错过儿子最关键的蜕变,又让她有些失落。
但总体而言,胡氏对如今的齐严之非常满意,对于悉心照料、管教他的兄嫂十分感激。
所以,此次回京,胡氏一见面就忍不住表露出了对大嫂的感谢之情。
“严哥儿是个好孩子,像他父亲,是个读书的好苗子,书院的先生们都非常喜欢他,来年乡试。定能给你考个举人回来。”
县主对齐严之也诸多满意。教养了这几年,孩子总算长大了,也懂事了。
县主还想着,待找个合适的时候。让齐谨之给他透一透柔儿的事。
齐家藏有奇宝,不知多少人暗中惦记。类似柔儿的事,极有可能会再度发生。
齐严之是齐家的子孙,虽然他们这一房已经算是旁支了,但齐令宜对于家族中的一些秘密还是知道一些的。
齐令宜知道了。难免齐严之也会听说一点儿。
为安全计,还是从根儿把问题彻底解决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