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了,回庵里!”妙真吸了吸鼻子,冷声吩咐道。
侍女们不敢再多言,恭顺的跟在她的身后,拥簇着妙真往外走去。
“咦?那不是齐姚氏吗?”
妙真眼睛的余光瞥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她不禁停了下来,仔细辨认了下,而后便蹙起了眉头。
姚希若进宫不是稀罕事,但让妙真意外的是。此刻她没有去慈宁宫或是坤宁宫,而是直奔刘贤妃的居所。
不是说齐姚氏与刘贤妃不和吗,怎么忽然有了来往?!
妙真眸光闪烁,继续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对身侧的侍婢吩咐道:“待会儿你寻个机会去宫里转转,问问齐姚氏是怎么回事。还有,最近马皇后和几位嫔妃都有什么异常。”
侍婢答应一声。行至宫门前。将妙真送上马车,随便找了个理由,又折回皇宫。
她原本就是宫里的宫女。有不少旧日交好的小姐妹,再加上妙真地位超然,侍婢身为妙真的贴身侍婢,在宫里也颇有些脸面。
那些嫔妃和宫婢、宦官们。也乐得与她结交。
一圈走下来,根本不用刻意打探。侍婢便得到了许多有用的信息。
回到静月庵,妙真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静静的听着侍婢回禀。
“齐姚氏是去给刘贤妃看病的?”
妙真眯起眼睛,掩住眼底的精光。看病?骗谁呢,真当太医院是摆设?
妙真习惯性的捻着手指,她长于宫廷。见惯了阴谋阳谋,兼之她本就是个心思灵透的人。将几条线索联系起来,细细想了想,便隐约猜到了:或许是真的看病,只是齐姚氏看得不是寻常病症,而是刘贤妃的‘不孕’之症。
旋即,妙真又有些不解,暗自嘀咕:“我看刘氏也不傻啊,怎么会有如此愚蠢的想法?还是有人瞒着她,想给她一个‘惊喜’?”
思及此,妙真不由得骂了句:“傻瓜!自己傻也就罢了,偏偏把别人也当成了傻子!”
妙真这里正嘀咕着,宫里,刘贤妃已经竖起了眉毛,一巴掌抽在了九公主脸上。
“蠢货,你想害死我们吗?!”
九公主的头都被打歪了,险些扑倒在地上,她捂着脸,扭过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刘贤妃:“母、母亲,我什么时候要害您了?”她分明就是想帮忙,好吧?
刘贤妃样样都好,唯一欠缺的就是没有儿子。
他日不管哪个皇子即位,刘贤妃也只能得一个太妃的封号,被打发到偏冷的宫殿去等死。
可有了儿子就不同了,操作好了,推儿子上位也不是不可能。
即便小皇子做不了皇帝,长大了也能得一王爵,待萧烨一死,刘贤妃便能跟着儿子出宫,风风光光的做亲王太妃,远比凄凉的老死后宫强多了呀。
九公主越想越觉得自己没做错,心里还琢磨着,如果不是看着刘贤妃对她还不错,她也未必会真心诚意的帮她筹划。
要知道,为了帮刘贤妃,九公主不得不暂时丢下对姚希若的仇怨,反而跟这条美女蛇‘合作’。她、她可是冒了很大的风险啊。
结果呢,她掏心掏肺的帮忙,刘贤妃不感激也就罢了,居然还怪她?!
蠢货?九公主最恨有人质疑她的智商,每每听到这个词儿,她就会想起上辈子的事儿,心中充满屈辱感。
不知不觉间,九公主望向刘贤妃的目光中便带了几分凶狠和阴鸷。
刘贤妃甩出那一巴掌时,就有些后悔了,她刚才实在是又惊又怒,一时有些失态,气急之下打了女儿。
俗话说,打在儿身、痛在娘心,九公主是刘贤妃唯一的孩子,她哪有不心疼的?
正想扶起女儿,好生劝慰两句,并将其中的厉害仔细说与她听,却迎头碰到了那令她心惊的目光。
天啊,她、她竟然恨自己这个母亲!
五雷轰顶也不过如此,刘贤妃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耳朵嗡嗡作响,喉间涌上一股腥咸,噗~~
刘贤妃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陷入昏迷之前,她不经意的看到九公主脸上交织着惊讶、慌乱、乃至快意的神色,惟独没有身为女儿的心疼与愧疚。
这不是她的九儿,不是!
刘贤妃没有察觉,她竟将这句话说了出来,尽管声音很轻,但还是被跑过来的九公主听到了。
九公主原本想喊太医,但听了这句话,顿时停了下来,心怦怦跳得厉害,嘴巴发干。忍不住的想要吞咽唾沫。
怎么办,怎么办,她居然发现自己的秘密了。
九公主急得在空旷的屋子里团团转,她重活一世,还没有补全上辈子的遗憾、过上想要的生活,她、她可不想被人当成妖怪烧死。
死?对,既然已经不可挽回。索性来个痛快。
九公主咬紧下唇。抓起一个靠枕藏在身后,缓缓走到刘贤妃近前,蹲下身子。试探性的喊了一声:“母亲?母亲!您醒醒啊!”
刘贤妃紧闭双眼,呼吸急促,没有任何回应。
九公主眼底闪过一抹疯狂,慢慢将靠枕拿到身前。双手抓进,然后就要往刘贤妃的脸上按去。
就在这时。外头忽然想起了宫婢的通传声,“娘娘,公主,齐家四奶奶来了!”
…
阿卓形容有些狼狈。头上的鸡冠鱼尾帽早已不见了,一头乌黑的长发乱糟糟的,发梢还有烧焦的痕迹。
曳地长裙被撕去了一半。露出一截小腿。
身上沾满了黑灰、泥土,细细一看。她的背上居然还有几个大大的脚印。
小脸煞白,唇边带着早已凝固的血渍,脚上的鞋子丢了一只,只着罗袜,另一只鞋虽然还在,却被踩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只见她一脚深一脚浅的进了马家,迎出来的侍婢见了,不由得惊呼,“二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天呀,昨天晚上您去哪儿了?我们太太命人寻了您好久,却怎么都找不到您。”
“是呀是呀,二小姐,我们太太担心的一夜没睡,幸好您回来了,否则她还不定怎么着急呢。”
几个丫鬟七嘴八舌的说着,然后拥簇阿卓进了正房。
朱氏得到汇报,赶忙迎了出来,见阿卓这幅模样,不由得滚下泪来。
“阿卓,我的好妹子,你总算回来了,呜呜,若是再找不到你,我、我都不想活了,”
朱氏一把扶住阿卓的两只胳膊,满眼心疼的哭道:“哎哟,你这都怎么了?竟是这般狼狈?身上有没有受伤?”
阿卓自进门后,目光就有些呆滞,看到朱氏后,眼睛才又有了光彩。
她猛地抱住朱氏,扯着嗓子哭嚎:“阿娜依,总算见到你了,嗷嗷,昨天晚上太吓人了,轰的一声,就跟打雷一样。还有那么大的火,到处都是人,我和大家都挤散了,还差点儿被烧伤。嗷嗷,还有还有,跑的时候,我不小心摔倒了,被好多人踩在了脚底下——”
阿卓哭得声嘶力竭,涕泪纵横,仿佛要把昨夜受到的惊吓全都发泄出来一般。
朱氏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嚎声吓了一跳,耳朵嗡嗡直响。她好容易反应过来,抬眼便看到阿卓正往自己怀里挤,眼泪、鼻涕、灰尘什么的,全都蹭到了她今天刚刚换上的新衣服上。
直娘的!
朱氏险些一把将阿卓推开。
阿卓抬起了头,一边发出难听至极的哭嚎声,一边将自己的‘惨况’一一展示给朱氏。
她先拉着一绺头发,“阿娜依,你瞧,我的头发都烧焦了,嗷嗷,这可是我精心保养了好几年的宝贝啊,险些就被烧光了。”
朱氏暗自嫌弃,脸上却一派温柔的笑容,循着阿卓的手看过去,呃,不就是发梢尖儿有些焦色嘛,最长不超过半寸,直接剪去就好,何必哭得跟死了爹一样?!
嘴上却还要顺着阿卓的话安慰:“哎呀,怎么会这样?阿卓,你当时被吓坏了吧。”
再彪悍的妹子,若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头发被烧光,应该也会受刺激。
阿卓挂着宽带泪,用力点头,满脸的委屈。
而后她又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将后背露出来,“阿娜依,你看看这里,呜呜,我差点儿被人活活踩死了,幸好我爬得快,硬是从人群里逃了出来,否则,你现在就看不到我了。”
朱氏表情怪异,不知为何,看到这大大小小的脚印,她竟有种想笑的冲动。
赶忙用帕子捂了嘴,轻咳一声,朱氏说了句:“阿卓,我真是对不住你,特意请你来做客,却、却让你险些遇害。对了,你阿姑他们怎么样?昨夜太乱了,我好容易逃出来,又忙着找阿爹他们,也就没有顾及太多。”
阿卓瘪了瘪嘴,忽然又尖声哭起来,“嗷~~阿姑、阿姑他们…嗷嗷,我听人说,爆炸的中心就是青松附近,而、而我阿姑他们就站那里啊…不行,阿娜依,这会儿街上已经稳定下来,我、我要去找阿姑!”
说着就要往外跑,脚下却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朱氏赶忙扶住她,“阿卓,你看你都虚弱成什么样子了?还要出去?乖,听我的话,咱们先去洗洗,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至于外头,还有我呢。”
朱氏哄孩子一样,将阿卓领进了屋里。
阿卓也累了,挣扎了两下,便将自己都交给了朱氏。
朱氏看了眼全身信赖她的阿卓,不由得在心里骂了句‘傻子’。
阿卓闭着眼睛,半个身子靠在朱氏身上,暗自冷笑:“我是傻子?呸,你才傻,你们全家都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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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章 忽悠
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再次回到上房的阿卓,脸上的凄惶已经褪去大半,恢复了些许往日的鲜活。
“阿卓,赶紧过来坐下吧,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厨房刚做好,你趁热吃,”
朱氏也换了套衣裳,只是花色、款式和方才的差不多,不细看根本看不出。
她坐在圆桌前,笑盈盈的冲着阿卓招手:“快坐下吧!”
圆桌上摆了盘盘碟碟的一大堆,色香味俱全,尤其是那浓浓的饭菜香味儿,只勾得人忍不住口水泛滥。
阿卓吸了吸鼻子,本能的吞咽了下口水,她没有客气,一屁股坐在朱氏身边,抄起筷子,也不管什么形象、礼仪了,拼命的往嘴里扒着饭食。
一时间,饭桌上筷子翻飞,一盘盘的菜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减少着,看得四周服侍的丫鬟们目瞪口呆,暗自嘀咕:天啊,这是饿了几天啊,居然能饿成这样?
朱氏低垂的眼眸中闪过厌嫌,抬起头时,却早已恢复了心疼的表情,亲手给阿卓盛了一碗汤,“别只顾着吃呀,喝口汤,这可是我们家厨娘的拿手菜,味道非常鲜美。”
阿卓双颊鼓起,嘴巴不停的咀嚼着,手中的筷子已经又朝那盘她极喜欢的红烧鸡枞夹去。
听了朱氏的话,她只稍稍往后闪了闪身子,好让朱氏帮她将汤碗放下。
朱氏嘴角抽了抽,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阿卓统共‘失踪’了一夜外加小半个上午的时间,认真算起来,也就今天早饭没吃。
可瞧她这副饿死鬼附身的模样。竟似饿了好几年。
啧啧,真是人傻憨吃。
阿卓可不管朱氏在腹诽什么,手里的筷子不停,另一只手却拿起了汤匙,舀了一匙汤,送到嘴里,眼睛倏地一亮。冲着朱氏用力点了下头。那模样,分明就是在说:好喝,果然鲜美!
朱氏拿帕子沾了沾唇角。笑着说道:“好喝就多喝些,若是不够,再让厨娘去做!”
阿卓含糊的‘唔’了一声,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握着汤匙,吃得竟是愈发欢快了。
“嗝~~”
饭桌上的盘子、碟子基本上见了底。阿卓喝下碗里的最后一口草芽三鲜汤,丢下筷子和汤匙,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小肚子微凸。她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朱氏笑着道:“吃好了?”
目光掠过那几个‘光洁如新’的盘子,眼角抽了抽,她又补了句:“够不够?今个儿厨房还做了锅贴乳饼、苞谷粑粑、奶油回饼——”
朱氏俨然已经把阿卓当成了非洲难民。恨不得将厨房里准备的吃食都拿来喂她。
“够了,我其实也没那么饿。就是、就是——”
阿卓仿佛被抽去了浑身的骨头,无比懒散的瘫在椅子上,摆了摆手,不好意思的笑道:“估计是昨天受惊太过,总觉得空落落的,方才就已经吃撑了,再吃下去,我、我就要吐出来了。”
朱氏恍然,也是,宣泄情绪的方式有很多,有人喜欢痛哭一场,有人喜欢摔摔打打,有人嘛,呃,可能就跟阿卓一样,用胡吃海塞来挤掉心中的恐惧。
“唉,你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
朱氏心疼的叹了口气,起身牵起阿卓的手,引她走到外间去吃茶、聊天。
“是啊,我展阿卓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像昨天那么丢人,”
许是饱餐了一顿,阿卓的嚣张、霸道也都回来了,她恨恨的骂道:“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居然敢在火把节捣乱…哼,他们也不怕惹怒了天神?这样的贼人,早晚得报应!”
阿卓气咻咻的骂着,只把那个在火把节放置火药的‘幕后黑手’骂了个体无完肤。
骂完‘黑手’本人还不算完,阿卓又很不客气的问候了那人的全家以及祖宗十八代。
朱氏的笑容有些僵,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阿卓的这番怒骂有点儿指桑骂槐的意思。
如果不是熟知阿卓的性情,朱氏还真会怀疑,阿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不过…朱氏用眼角偷瞄了鼓着腮帮子继续问候别人祖宗的阿卓,暗自摇头:不可能,这根本就是个没心没肺一根筋的傻子啊。
朱氏拉着阿卓坐到正间的椅子上,打断阿卓的咒骂,不动声色的‘引导’:“昨夜我虽然没有看清楚,但能弄出那般的阵仗,绝非寻常人。比如那火药吧,普通爆竹可没有这么大的威力。”
阿卓眨了眨眼睛,难得聪明了一回,“你是说用来炸掉青松的不是土火药,而、而是大营里的火器?”
高祖时,大齐有匠人改进了前朝的火铳,造出了威力更大、操作更简单的火绳枪。
高祖大喜,特意组建了专门应用火绳枪的神机营。
齐子孺作为高祖的铁杆心腹,兴建西南大营的时候,也单独设置了一支‘火枪队’。
那时新朝初立,朝廷上下还残存着一些战争的气息,弄火器什么的比较方便。
齐子孺虽没读过书,却颇有成算,将战争中捞取的金银珠宝折卖了三分之一,全都换成了火绳枪和火药。
不得不说,齐子孺的这个决定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
高祖末年,朝中大清洗,武器什么的管制得十分厉害,那时别说什么火药、火器了,就是普通的刀枪箭矢也严格把控着,四大营里,只有齐子孺的西南大营实力最雄厚。
当年高祖爷没有动齐家,未尝没有这方面的考量。
经历了几年的腥风血雨,齐子孺深刻体会到‘枪杆子’的重要性,所以,偷偷命人寻了熟练的匠人研究火器。
几十年下来,西南大营的‘火枪队’十分彪悍。配备的火器在某些程度上甚至比朝廷配发的还要好。
时间久了,西南各地的土司、豪族都知道了火器的厉害,私底下和齐家人来往时,都会想方设法的淘换一些。
齐家的人都不傻,哪怕两府内斗,也不会拿‘命根子’开玩笑。
真正精良的火绳枪,肯定是不给的。不过那些改良火药配方衍生出来的‘炸药包’、‘陶炸弹’神马的。倒是可以换一些。
在西南一提到‘威力大’的火药,权贵们第一个反应便是西南大营。
哦不对,那是以前。现在应该是齐家。
而乌撒的新任县令便是齐家的嫡出少爷齐谨之。
阿卓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猛地一拍大腿,“该死的,是那个姓齐的混蛋!”
朱氏见阿卓终于对上了齐家。心下高兴,脸上却还要做出犹豫的神情。“阿卓,你是说?不可能,齐大人是乌撒的父母官,到任后也是勤勤恳恳。他、他怎么会做出危害百姓的事情来?”
朱氏这话说得相当有技巧,表面上在帮齐谨之辩解,然而。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分明一副底气不足的模样。
让人听了。第一个反应就是,齐谨之确实是幕后黑手,朱氏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她善良,且又与齐谨之的妻子交好,不愿意面对‘事实’罢了。
“阿娜依,你和那个什么孺人关系好,所以不愿意怀疑齐谨之,可、可这事不是明摆着吗,”
阿卓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朱氏,似是无奈,又似是怪朱氏‘好坏不分’,“放眼西南,谁能轻易的弄到火药?齐家虽然不再掌管西南大营,可是大营如今的将军姓马,是齐谨之的亲舅舅呢。”
阿卓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道理,继续道:“有马将军在,齐谨之想从大营里弄一点火药,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再者,齐家既然能造出火药和火枪,手里定然有秘法,齐谨之只要照着法子做,想要多少火药都成哪。”
朱氏有些松动了,但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出此事的最大破绽:“可、可齐大人为何要这么做?他是乌撒的知县,乌撒出了事,他、他也推托不开啊?按照大齐律,没准儿他还会丢官呢。”
阿卓愣了下,呆呆的说了句:“是喔,他为什么这么做?”
朱氏好想喷阿卓一脸血,偷偷骂了无数句的‘傻瓜’,脸上却不敢表露,思忖片刻,顺着阿卓的话头:“就是说嘛,这根本就说不通。虽然齐县令是武将出身,行事难免霸道了些——”
阿卓‘啊’了一声,激动的说道:“我知道了,齐谨之原是西南大营的少将军,深知里头的猫腻,他、他这么做,一是想震慑乌撒的六大家族,二来则是想‘杀民充敌’!”
朱氏舒了口气,总算把这个傻子带进坑里了,头一次,朱氏发现跟太傻的人打交道,也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
“杀民充敌?难道他想杀民冒功?”朱氏惊呼一声,再次引导阿卓靠近‘真相’。
阿卓抚掌,大声道:“对对对,就是杀民冒功。乌撒天高皇帝远,齐家又在京城有人,真相如何,还不是齐谨之一个人说了算?”
“好啊,好个齐谨之,你堂兄杀了我表哥,掠走了我阿姊,如今你又使出毒计,险些害了姑奶奶我,”
阿卓自觉找到了真相,登时怒从心起,腾地一声站起来,恨恨的说:“此仇不报,我、我展阿卓以后就跟你的姓!”
山妹子太纯良了,脾气坏一些,骂人的词汇却少得可怜,连放个狠话也放得这般有喜感。
阿卓三两步窜到朱氏近前,“阿娜依,上次你说的那个计划是怎么来着?你再跟我说一下,这回,我绝不会心慈手软了。”
朱氏咬了咬唇,明明恨不得想阿卓立刻动手,却还一脸为难的说:“这不好吧,上次我看你生气,想逗你开心,就随口说了说…我刚刚得到消息,说是齐谨之已经悄悄潜回了县衙,可衙门里还有许多无辜的人,若是、唉,那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朱氏满口慈悲,若是身后再打上金光,估计都能送到庙里cos菩萨了。
“什么无辜?昨夜伤亡的百姓就不无辜?还有我,哦,对了,还有阿姑他们,哪个又跟那‘黑心贼’有仇?可不一样遭了难?”
阿卓一把抓住朱氏的手,迭声问道:“阿娜依,你就告诉我吧,你放心,这事我会带人去办,哪怕失败了,也绝连累不到你身上。”
朱氏苦笑,“你都这么说了,我若是再推辞,岂不成了胆小鬼?阿卓,在汉人眼里,我也是夷人,乡亲们无辜被害,我也难过啊。罢了,齐谨之既然做了初一,就不能怪咱们做十五。”
朱氏身子前倾,凑到阿卓耳边,小声低语了起来。
阿卓蹲在朱氏跟前,听一句点一下头,听完整个计划后,小脸都亮了,“到底是阿娜依,论智谋,十个男人捆起来都比不上你。好,一切就按你的法子来。”
朱氏强忍狂喜,故作关切的又劝了一回:“阿卓,此事关系不小,你还是再多想想吧。毕竟,你不是一个人,身后还有整个展家呢。”
言下之意,你若出了事,水西展家也脱不了干系。
阿卓却豪气的一拍胸脯,“放心吧,这点子小事,我做主就好。我阿爹最疼我,知道我被人欺负了,肯定会生气。没准儿我阿爹报复起来,比我做得还要厉害呢!”
就知道会这样,朱氏早就摸清了阿卓的脾气,所以才能一步步的算计成功。
“…”,朱氏无声的叹了口气,“算了,我劝不住你,只嘱咐一句话,万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