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圣人病的昏迷不醒,五皇子德行有失,四皇子正式替父监国。身为皇子,要经常入宫看望父亲病情,至少要做出纯孝的样子。白若兰是皇子妃,难免一起陪同入宫。
六皇子去前面看望昏迷不醒的圣人的时候,白若兰便陪在李太后身边说话。
李太后和长公主都偏爱她,望着她眉眼粉红的样子,一个劲调侃她,让其他嫔妃都有些吃味。除了白若兰以外,陈诺曦是在做最体面的女子,她怀着身孕,若是男丁便是李太后的嫡长曾孙。
圣人生病,嫔妃们都老实起来,皇后娘娘那里讨不到好处,便日日来李太后处请安。
贤妃娘娘也生病了,并未在场,陈诺曦的身份微微有些尴尬,但是圣人在世一日,无人敢说五皇子没出头之日。
黎孜念跪了半日,准备去太后娘娘处接白若兰回家。这宫里到处都要跪人,竟是规矩,兰兰和皇后娘娘也不亲近,索性赶紧回他们的小家才是。
四皇子继续留在前堂,五皇子却是坐不住了。有风言风语说正是她媳妇闹的,圣人才会病情加重。他见黎孜念起身,便问道:“可是去接六皇子妃?”
黎孜念点头,态度温和。他年纪最小,和这几位哥哥们并无矛盾。皇后嫡子三个,怎么都轮不到他做那个位置,所以六皇子和所有兄弟关系都不错。
五皇子看了一眼被围住的四皇子殿下,没有多言,说:“我同你一起去吧。”
六皇子不置可否,两个人一同去看皇祖母。
李太后听人说两位皇孙求见,派人去接,看向陈诺曦和白若兰,说:“小夫妻床头打架床位和,一定要恩恩爱爱。”
白若兰垂下眼眸称是,陈诺曦则是低下了头。她一向心高气傲,又是五皇子求娶进门,怀了孕听闻五皇子在外面养了贱人,便没顾忌后果的大闹一场。如今深思,却觉得是落入别人的算计。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她还是太年轻气盛,倒是白若兰那个乡下妞,被六皇子当成眼珠子似的照顾。她就不信等她怀孕了,六皇子能忍得了女子十月怀胎之苦!
陈诺曦自己男人出轨,她便希望别人不好过……
白若兰本就不喜欢她,眼看着英俊高大的夫君来接她,心里非常欢喜……她眨了眨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黎孜念温和的目光。
☆、第100章
黎孜念挽着她的手一起回家,小声说:“我今日和母后提起了一下去藩地的事情,可是父皇此次的病来的突然,而且神志不清,恐怕是不太好。所以我们暂时走不了……”
白若兰对此倒是理解,附耳道:“可是会?”
黎孜念目光复杂,轻轻叹了口气,道:“那人待我薄情,可是一想到他就要去了多少有些难过。人之将死,念着的便全是他的好了。”
“孜念……”白若兰握住他的手,说:“我陪着你呢。以后还会有孩子们……”
黎孜念嗯了一声,盯着她的肚子,说:“回去我们再努力一下,若是父皇真的去了,做儿子的肯定要守满一年孝。”这意味着若是孝期间若是怀了孩子都要不了。当然,本身孝期间是要求禁欲的。
白若兰脸颊羞红,道:“好吧,就当是为了宝宝性命,咱们今年争取要上一个。”
“嗯,一定会有的。”二人相视而笑。
夫妻二人回到府上,王嬷嬷回话,说:“夫人,上午来过一位客人,现已经回去了。”
白若兰愣了下,道:“是谁?”
“自称是夫人堂嫂,姓骆。可是她不是跟着白二夫人一起过来的。”
白若兰了然,应该是骆熙宁进京了吧。
今年是科举年,虽然她不关注,可是京城已经聚集了很多学子。偏偏圣人病了,会不会是四皇子代替圣人主持科举考试呢?
世人皆知,科举是给皇上挑选人才,四皇子尚未登基,如此做却是不大好,容易落人口舌。
可惜了这些学子们,寒窗苦读,前面又经历了这般多的考试,偏偏抵达京城后皇上病倒了。若是拖后几个月还好,要是和下届合二为一,不仅考生多了,机会却是少了。再说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好呢?这些年备考状态岂不是都耽误了……哎。
不过按理说,骆熙宁若是来拜访她,怎么都要和婆婆一起吧?
熙宁和她婆婆的关系……如今圣人病重后,五皇子一派其实是很着急的。
五皇子唯一指望的只有圣宠,偏偏他前阵子德行有失闹的人尽皆知,被扣上了病倒父皇的帽子,除非圣人清醒,否则不会有人帮他洗清楚这罪名。所以白二伯父那头,倒是走动比以前多了。
“兰兰,想什么呢。”黎孜念从前院回来,看到媳妇若有所思的样子。
“没什么,熙宁姐姐来京城了。”她想了下,说:“就是二房家的嫂子。”
黎孜念对骆熙宁有些印象,说:“我知道,你们滑冰车来的。”他记得可清楚了,还有徐乘风。
白若兰瞄了他一眼,道:“她不是和我二伯母一起过来,八成府上有事儿。”
“她可能是想来寻科举的事情吧?”黎孜念皱起眉头。
“可能是想问问,毕竟敬宁哥挺看重这次考试,他考下举人,自然想搏个功名。”
黎孜念撇嘴,道:“父皇昏迷不醒,他想让谁帮他?兰兰,不是我不想管,主要是你二伯父一家已经是镇国公府的死忠,我懒得同他们扯。”
白若兰脸红,说:“我晓得。所以没打算让你管,不过科举到底考不考了你总知道吧。”
黎孜念嗯了一声,道:“殿前大学士的意思是如期举行。毕竟题目都准备好了……况且修书的事情也因为五哥停了下来,倒是不缺主持考试的。但是考完以后,殿试谁来弄?父皇病着,万一清醒听闻此事儿如何想?反倒是四哥不愿意呢。”
白若兰冰雪聪明,自从成为六皇子妃后非常关注朝堂政局,说:“四哥怕是被落话柄吧。”
“可不是嘛。既然做了可能有错,不如什么都不做。”
“所以呢?”白若兰挑眉。
“没个结论。”他蹭到妻子身边,拉着她坐在床上,说:“累了,我们躺会。”
白若兰脸红,说:“我来了小日子。”
“我知道。”黎孜念轻笑,替她脱了鞋,自个也躺在床上,右手握住她的手,说:“是真累了,一起睡会。我上午可是一直跪着听人念经……”
“嗯,我帮你揉揉膝盖。”白若兰体贴道。
黎孜念心中一暖,说:“兰兰你真好。”
“呆子。”白若兰坐起来,让他躺着,两只手放在他的膝盖处揉按,顺手连大腿也给揉了。
黎孜念闭着眼睛,迷迷糊糊说:“再往上、往上……”
白若兰顺着往上,看到了立起来的小雨伞,她伸手握住,揉了揉。
黎孜念半睡半醒间发出一声呢喃,脸颊通红。他眯着眼睛,羞涩道:“兰兰,你还是躺着陪我吧。你躺着我就踏实了……”
白若兰嗯了一声,得意的笑了起来。
黎孜念气不过,开始扒她衣裳蹂/躏一番,方才顺心的睡去。两个人什么都没做,却也是幸福满满。黎孜念像是吃饱了的猫似的,睡的特别死。
白若兰却是不困,走下床看是看账本。快到年底了,她要把六皇子殿下的产业屡清楚,省的年底对账被人糊弄。她本就觉得自己富有,现在看还是比不得皇家有钱。不过天下之大都是黎家的土地,但凡和皇子有关系的产业,放在哪个地方不被给面子?
六皇子府上暂时有一百五十多个奴才,这还不包括看不到的势力。可是主子只有两个人……白若兰分外忧愁。
日后去荆州,六皇子成了藩王,到时候王府里势必比京城府邸规模要大,岂不是要养更多的人。
她终于体会皇子妃不好当了,难怪姻缘讲究门当户对,若不是她和娘亲学过管家、珠算,脑子还够“聪明”,怕是坐不住皇子妃位置。
白若兰再次自我肯定起来。
六皇子醒来摸了摸床边,发现没人,急忙坐起来喊道:“兰兰!”
白若兰回过身,说:“来了。”她立刻上床,揽住他的肩头,拍了拍,哄小孩似的:“在呢。”
六皇子额头有汗水,心有余悸的说:“谁让你下炕的。”
“做噩梦啦?”白若兰见他目光清明,怪委屈的样子,安抚道:“这次梦见了什么?”
黎孜念不说话,紧紧的吻住她的唇,啃了半天直到白若兰求饶,说呼吸不了,他才肯停下来动作,不甘心的说:“不许留我一个人在床上。我梦见你去世了,我也不想活了。”
“你能不能念我些好!”白若兰无语。她和黎孜念成亲后才发现六皇子梦里说梦话啊,十次噩梦九次是她去世了……要不要这样咒她?
黎孜念紧紧抱住她,说:“谁让你总是说离开我,让我患得患失。明明你都是我的人了却还是很担心你,兰兰,我害怕……”
“放心。”白若兰下巴蹭了蹭怀里的男人额头,说:“你不负我,我定相随。”
“我不会负你的,你莫老提。每次提都难受……就不能是我无论做什么你都愿意守着我吗?”
白若兰看他一脸怨念,安抚道:“好吧好吧,你无论如何我都守着你,嗯?安心了?”
黎孜念在她胸口蹭了半天,说:“真软,我的好兰兰。”
这色胚……
她无语推开他,说:“刚才徐管事说皇后娘娘明日让你进宫,貌似圣人身体又如何了。”
六皇子嗯了一声,道:“你就别去了,去了还要跪他们,怪累的。”
“好的,不过你早去早回。若是不回来了要让人给我捎信。”
黎孜念亲了下她额头,说:“我留下亲卫守护王府,你好我便好。”
白若兰应声,圣人这身子着实让人担心,近来京城戒备森严,隐隐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六皇子进了宫当晚没有回来,捎话说是圣人病情不稳,谨慎起见,在京城的皇子都被招进宫里。
白若兰心神晃晃,次日突然昏了过去。
王嬷嬷急忙吩咐去请了大夫。
大夫摸了摸,说:“恭喜六皇子妃,这是喜脉,但是日子尚浅,不是很明显。”
府上管事儿听闻后急忙命人赏,同时派人给宫里去了话。过了会就来了赏赐,李太后,皇后娘娘,赏下来的物件将院子都站满了。
入夜后,黎孜念匆匆回府,急忙跑到后院,白若兰刚要上床休息,见他回来一把揽住他的勃颈处,狠狠的抱住,说:“黎孜念,我都想你了。”
黎孜念心头一软,轻轻将她放下,说:“父皇可能撑不住了。”
“啊,是已经?”
“没,命悬一线。母后怕他突然去世,京中局势有变,如今命你弟弟李桓煜替代九门提督,欧阳灿升为锦衣卫副官。”这是要把京城军力都握在手中。
“其实四皇子登基本就是众望所归。”白若兰呢喃道。
“话虽如此,可是谁知道父皇是否有何遗诏?”
这倒也是,皇后娘娘和皇上早就隔了心,谁晓得圣人是否留有后手。兴许在病前就吩咐下去了呢?
“贤妃娘娘呢?”
“自然是看管住了。就连五皇子都被母后召进宫,派人盯着他。”
白若兰叹了口气,说:“难怪京中形势紧张兮兮的样子。我便是在家老实养胎吧。”
说起孩子,黎孜念眼底满是笑容,摸了摸她的肚子,说:“兰兰,你真争气!”
……白若兰无语。
“好在今日查出来了,若是父皇去了,咱们要守孝一年呢。”
“嗯。”白若兰摸了摸黎孜念脸颊,道:“你也别太辛苦了。”
“我陪你躺会……”他拖鞋上床,说:“躺会还要回宫。”
“不能留下吗?”白若兰眼巴巴的看着他。
黎孜念摇摇头,轻声道:“最是紧要关头,你以为别人就放心我了?虽然我没那个心思,却占着一个皇子名头,包不起其他人有这份心意。为了避免日后四哥疑我,我却是要进宫的。”
白若兰深以为然的点了下头,说:“苦了你,抱抱。”
黎孜念侧身躺着,揽住她的腰间,道:“好好养好身子,争取明年去藩地。这别人在乎的荣华富贵我还懒得要呢,早日离开京城,省的下人们不老实。”
“嗯……”白若兰反手揽住他,在他的胸膛处趴在,没一会就睡着了。
黎孜念给她摆正,换上朝服进了宫。
白若兰在家等了几日,没有传来皇上病逝的消息,反倒是说圣人清醒了……
黎孜念回府,白若兰上前忙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黎孜念握住她的手,说:“父皇确实醒了……所以母后便将皇子们都遣了出来。说起来是镇国公的手段,不知道从哪里寻的道士,但是我看像是回光返照,神志依然不清醒。”
“可会对大局有影响。”白若兰担心道。
黎孜念摇了摇头,说:“镇国公府这次能成事儿,还是母后下面人的问题。不过他是大臣,不能常年在后宫待着,李太后是向着咱们的。我倒是觉得父皇还不如彻底睡过去,落在李太后和母后手里……哎……生不如死吧。”
“你、你可会心疼?”白若兰小心问道。
黎孜念目光暗淡,说:“不难受是假的,可是……又能如何?若是五哥登基,自然没有嫡亲的哥哥做皇帝让我舒坦,哪怕是为了咱们的儿子,我也只能什么都不说。”
“你就知道是儿子了?”白若兰挑眉,不快道:“重男轻女!”
黎孜念急忙哄她,说:“我是怕你有压力……当然早生儿子好了,否则还不够你被他们念叨。于我来说,男女又有什么区别?你生的就是好的……”
白若兰这才心情舒缓下来,道:“我如今脸皮厚着呢,我不怕别人说三道四。”
“那就好!”黎孜念亲了她一口。
外面王嬷嬷请安,说:“白骆氏来了。”
黎孜念不舍的放开妻子,道:“你先待客,我去见徐管事他们,他们怕也纳闷宫里的事情呢。”
白若兰在小花园待客,秋风气爽,倒也是令人心情愉悦。
骆熙宁款款而来,她穿了一身黄色长裙,看起来像是个普通的妇人,身后跟着两个小丫鬟。
白若兰站起身迎向她走过去,骆熙宁急忙说:“王妃快坐下,我听说你怀了孕。”
“还是唤我若兰吧。王妃听着怪怪的。”白若兰笑容灿烂,脸颊红扑扑的。
骆熙宁望着她颇有些感慨良多,说:“你看起来一点都没变,反倒是更鲜活了一些。”
“有吗?”白若兰摸摸脸,笑道:“其实熙宁姐姐你也依然很美丽……”
骆熙宁比上次看还要瘦弱,倒也生出几分病态的美感。
“我给你带了点土特产,都交给管事儿了。”她轻声道,若说富贵如今谁都比不得静王府,她也不会送太贵重的礼物。
白若兰道了谢,说:“如今住在白府吗?”白家宗族在京城的宅子被白二老爷霸占着,她身为二儿媳妇,没道理不住在白府。
骆熙宁嗯了一声,道:“左氏和我一起进京的……”
白若兰无语,道:“她那个孩子?”
“小产了。”骆熙宁说这话时候特别淡然,眼底目光冷漠。
“那如今静宁堂哥尚未有子嗣?”
骆熙宁点头,道:“我给他抬了我的一个丫头。静香,你有印象吗?”
白若兰点头,说:“好像有点印象,她愿意吗?”
骆熙宁冷笑,说:“那有什么不愿意,相比较做我的丫头,我看她更乐意做静宁的枕边人。我这次进京,都被婆婆罚了,说是我看顾不周,管家不力,自己的孩子保不住,左姨娘的也没保住。”
“哎……”白若兰轻声叹气,敬宁哥哥以前满正派的人,怎么变成今日境地。
“其实我来寻你,为了什么你也晓得吧。”骆熙宁索性开门见山道。
白若兰点头,说:“科举日期吗?实话同你讲,这事儿真没定下来呢。”
“可是考题已经出了对吗?”骆熙宁问道。
白若兰愣住,说:“嗯,貌似是殿前大学士夏大人负责收藏考卷。”
骆熙宁挥手让丫鬟往后退了几步,说:“若兰,此次我们一起进京在半路遇到的一个考生,前几天寻敬宁,说可以买到考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