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被掩盖住,他怕有漏网之鱼,传出去伤他贤帝的名声,于国体不稳,就连年派人打着剿匪的名头重新搜刮一下……”白崇礼紧闭着眼睛,没有再说下去。
隋氏蕙质兰心,轻声道:“夫君,咱们家和镇南侯李氏可是有血缘关系?”白崇礼说了这么多镇南侯的事情,还明显对皇帝作为不屑,她自然如此认为。可是她又算了下时间,圣人继位三十多年,事发的时候夫君尚未出生吧?
白崇礼深吸口气,说:“没错。我娘便是那唯一的露网之鱼。”
隋氏大脑一片空白,良久,喃喃自语道:“可是……为什么,你现在……不对啊,靖远侯府对我们多有照拂,按理说镇南侯府匪乱一事儿老侯爷不会事先不知道。他可是圣人当时最信赖的外戚!”
“呵呵,若不是圣人在当时表现出来的果决和斩草除根的态势,令靖远侯深思,他未必会出手救我娘呢。再说,靖远侯那般精明的人怎会不未雨绸缪,他救下我娘,也是志在后宫的李太后!圣人如今年迈,撼动不了靖远侯在军中地位,就无法处置皇后娘娘,他已然有意请李太后掌管后宫,毕竟对于现在的圣人来说,李氏不足为惧!”
隋氏沉默下来,若不是靖远侯当年留下夫君这条血脉,李太后肯定是把靖远侯和老皇帝一起当成最大的仇家。
靖远侯府虽然不是这一切的策划者,但是以当时圣人对老侯爷的信任,必然不会隐瞒计划。
如今圣人想要请李太后出山,也是认定太后娘娘恨靖远侯府一族,必定会压制欧阳皇后。却殊不知靖远侯有将功抵过之意,李太后再恨也要接受她唯一的后人却和靖远侯府关系甚好的结果!姜还是老的辣,凡事都要留有余地。
难怪白容容当得起靖远侯府世子妃,如今欧阳皇后的子嗣能否守得住嫡子身份,这后宫之争,李太后占得太多先机。
那些连圣人都揪不出来的人脉暗线,还有当年受过镇南侯照拂的军中大将或者朝堂重臣,都不会轻易佛了老太后的颜面。李太后那般风华绝代独霸后宫的女子,岂会放下大仇不报?若她是个软柿子,早就经受不住如此大难!
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完全不敢想若是兰姐儿出事儿是否还能撑下去。
老太后定是拼着一口怄气熬到今日啊!
不过……隋氏皱眉,想起什么,道:“但是你娘?活下来的是你娘?”她的大脑有些混乱,白老太君四十生下双胞胎,岂不是说夫君不是白老太君的亲生孩子?
“嗯,我娘。不过我娘也出身白府,但不是小六房……她本是回娘家给外祖母贺寿,不曾想发现怀孕,就留了下来养胎。打算待满三个月在起程回家。况且当时要祭祖,如果她回去就算身子不适也要参与,还要爬山磕头,所以我娘亲索性没回去。”白崇礼情绪低落的说。
“事发后没人来寻吗?”圣人不会如此大意吧。
“自然是要寻的。可是当初我爹是回去了的,我娘不过是没有随行。靖远侯当时压下此事儿,回禀的是我娘也回去了,并且寻了一个身型相近的尸体充当是她。考虑到我外祖母这头有人知道娘亲怀孕,所以靖远侯没隐瞒此事儿。然后正巧小六房夫人年近四十没有孩子,她一心求佛想要受孕,便使了手段让她有了怀孕症状,其实根本没有怀孕……”
隋氏瞠目结舌,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不过仔细一琢磨,四十岁若怀孕倒没什么,可是生下一对双胞胎还身体无碍,想想就觉得不够真实。
“这件事情母亲……知道吗?”
白崇礼摇摇头,说:“不晓得她知道不知道……但是她待我和容妹真的很好,况且我们身份敏感,老侯爷却是不敢多接近几分,当年家里境况不好,父亲去世的早,全靠娘亲嫁妆过活。她省吃俭用也要娇养容妹,更坚持让我读书,我便一直当她是亲娘侍奉。”
“崇礼……”隋氏突然有些心疼眼前男子,说:“你又是何时知道自个身份的?”
“八岁就知道了。”白崇礼低垂下眼眸喃喃道。
“怎么早不和我说,让我一起承担这个秘密。”隋氏大哭,不晓得是为老夫人,还是为夫君。八岁的孩子懂什么?却要面对和天子敌对的身世,还有一族人的仇恨。
“所以岚馨,不是我不想与你说,而是说了又能怎样,反而会让你成为知情者。我怕有人害你……那些人和势力我无法控制。他们不曾真彻底要你性命,不过是害怕我鱼死网破。这群人敬的是镇南侯的血脉,而不是我。而你却是在乎的唯有我。”白崇礼说完这句话就哭了。
隋氏用力的抱住丈夫,说:“崇礼……”
“对不起,岚馨。为夫懦弱……”
“不是的,你一直在护着我。”隋氏和丈夫紧紧相拥,哽咽道:“这么说我真有过一个男孩?兰姐儿是有哥哥的,对吗?”
“正确的说是弟弟……”白崇礼抬起头,抚摸着妻子泪流满面的脸颊。
“他在哪呢?他过的可好,可是有人替我们疼爱过他,那个可怜的孩子,本就被折断肩膀,还早早离开了爹娘身边,可是养好了骨头,他们为何要这么做。”
隋氏语无伦次,心里揪着疼,那是她的儿子啊,那么小就被人带走了。
白崇礼也流着泪,道:“十五六年前正是圣人如日中天的时候,欧阳家平定西凉国凯旋归朝,圣人却有意让镇国公府李氏插手漠北军要务。皇后开始和圣人闹了起来,镇国公府李氏出身的贤妃娘娘刚巧诞下龙子,一时间靖远侯府的位置尴尬起来。他们心知圣人毒辣,害怕靖远侯府就此倒台,牵连出当年的事情,所以坚决要把煜哥儿带走。嗯,他叫煜哥儿,寄养在一处姓李的村落里,叫做李桓煜。就算日后无法继承镇南侯府的爵位,也可以生儿育女,将李姓传下去……”
隋氏抿着唇角,不敢放声大哭,浑身难受的直哆嗦。她猛的想起若兰形容过的噩梦,眼底满是惊愕的神色,身子僵硬的一动不动!
若兰说过,那位弟弟目若朗星,伟岸高大,还是骠骑小将军,后来袭爵成为侯爷,备受新皇宠爱,位高权重!
可是这位新皇,却是兰姐儿的夫君啊!
☆、第66章
思及此隋岚馨胸口处仿佛堵了一块石头,浑身惊颤不已。
若说她以前不曾对兰姐儿的梦境重视,今日却觉得难不成那根本不是一个梦?算来算去,若是李太后真的打算有所动作,又岂会白白给欧阳家做嫁衣。皇后娘娘有三个孩子,这皇位归属尚且难定是哪个嫡子,可是那皇后之位保不齐注定是李家女儿……
“岚馨,你怎么了?你别吓唬为夫,可是嫌弃我的身世太过复杂,会给你和孩子们带来麻烦。”白崇礼眉头紧皱,喃喃道。
隋氏摇摇头,咬住下唇,说:“李太后……她、她……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白崇礼擦了擦妻子出汗的额头,当她是怕日后有朝一日会见到李太后害怕,笑着宽慰:“我也不曾见过她。不过府中老人都对她敬重有加。若不是李氏一族大仇难保,太后娘娘早就撒手归天,有些苦难死去的人反而解脱,活着的人更为艰辛。亲眼目睹家族绝嗣,就算我这个男子,怕是都有些承受不住。不过日后若是欧阳家外孙登基,镇南侯府身份恢复,你便是我的一品诰命侯夫人!”他眨了眨眼睛,目光璀璨明亮。
隋氏心头一紧,她尚未往自个身上想,脑子里全是白若兰。她有些拿不准丈夫想法,是否在夫君看来,他们的兰姐儿也应该是嫁入高门,甚至当这天下权力至高的女子!
白崇礼将多年挤压的事情和妻子诉说,心情大好。他轻轻拦住隋氏,说:“你刚刚为李家生下一对双生男孩,想必这消息不久就会传到太后娘娘那里,她心里定是感激于你。所以岚馨,你不用害怕,我们要活的好好地,比那狗皇帝多活几年,我能获得的所有全部都是你的……”他轻轻吻了下妻子的眉心,严肃的承诺道。
“哎……”隋氏轻声叹气,早就隐隐察觉丈夫的身份定不一般,却没想到还能扯到后宫里的太后娘娘身上。她犹豫了片刻,依靠着夫君肩膀,轻声道:“兰姐儿的婚事儿若是能拖着老侯爷,你便给我使劲往后拖着……我思来想去,却是不想把她嫁到京城。”
白崇礼一怔,皱起眉头道:“你可是听说……什么?”难不成妻子连李念身世也看出不妥来?
隋氏摇头,轻声说:“你可还记得边城徐记?”
白崇礼用力想了片刻,道:“不是一户很有名的点心铺子吗?你和兰姐儿都爱吃他家东西。”
“不止如此,还做酒楼,茶社,运输……去年买了马场,和衙门一起做关外生意!”
“嗯嗯,你内宅妇人倒是对他家颇有了解么?”白崇礼酸溜溜道。
隋氏白了他一眼,道:“他们家嫡长子你可有印象。”
白崇礼摇头,说:“商贾……不曾关注过。”
隋氏就猜到他不会记得住,解释道:“他们家老爷现任夫人是曾经的大丫鬟。后来生下庶长子被老太太轰出去外嫁,当是死了。后来又不知怎么地被寻回来做妾,然后原配妻子去世后扶正。”
白崇礼不耐烦的蹙眉道:“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家。你想说什么。”
隋氏浅浅一笑,说:“他们家原配所出男孩叫徐乘风,他同骆家小子关系好,都是兰姐儿小时候的玩伴。现在么……上次妹夫举办骑射比试,他拿了头筹,如今去南域参兵保家卫国!”
“哦,所以?”若不是隋氏坚持要说下去,白崇礼已然想睡觉了。
“这孩子据我所知对兰姐儿有意。他明明很早就开始替徐家跑商,却一定要来参军,这里面深意一想就知。你觉得如何?”隋氏眯着眼睛,声音缓慢轻声。
白崇礼立刻清醒了,他无法置信的盯着妻子,说:“岚馨,你疯了吗?他哪里配得上咱家兰姐儿半分?商贾子弟!当家夫人还是卑贱的丫鬟!照我说给兰姐儿提鞋都没资格!”
隋氏早就料到丈夫的反应,安抚他道:“是啊。可是那又如何,兰姐儿的性子适合侯府吗?”京城那么远,若是老被李太后唤进宫里难免和圣人见面,若是圣人看上兰姐儿……隋氏不敢深想,现如今一件件事情都符合兰姐儿的噩梦,万一李太后一心图谋恢复镇安侯府昔日辉煌,是有可能希望兰姐儿当皇后的,然后她的宝贝儿岂不是应了那场噩梦!
不可以!最好的法子就是杜绝她的兰姐儿进京,她和夫君护她一世平安。
白崇礼目瞪口呆的看着妻子,他完全无法理解隋氏的想法。白若兰那场梦唯有隋氏清楚,她关于白若兰心底的焦急着实一言难尽。虽然隋氏想要男孩,也拼尽全力生下了平哥儿和安哥儿,这是他骨血的一部分,但是无论是谁,都无法替代白若兰在她心里的位置。
夫君不在的时候,是那个小人儿宁肯伤害疼爱她的祖母也要护她,在她生孩子快要失去信念放弃的时候,也是兰姐儿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兰姐儿最珍贵这话确实是她的肺腑之言,关键时刻,她宁可舍了白崇礼,也不想女儿受到半分伤害。
隋氏垂下眼眸,如今得知丈夫身份,那么兰姐儿的命运就变得多折。还不如就让她嫁给一无所有的徐乘风,因为整个徐家,他们都可以拿捏得住。
况且婚姻生活本就是冷暖自知,好像她嫁给白崇礼,当年也无人羡慕她,只因对方身体不好又远在边城,可是事实呢?也或许因为白崇礼的身份限制了他的仕途,所以她才可以守着这份安宁度日,所以徐家低贱的身世表面不好看,何尝不是安稳的屏障!
白崇礼没想到妻子如此坚定,他不高兴的瞥了下唇角,说:“睡吧,日后再说。”
“不成。你先答应过兰姐儿的婚约必须经过我!不许擅自让老侯爷做主!”隋氏坚持道。
她从夫君的口吻中听得出白崇礼不如他表现的那般对身份不在乎。正相反,他心里憋着一口气,待日后一飞冲天,让那些曾经轻贱过她的人倾慕的心思。世事无常,谁知道日后丈夫会不会为了虚荣模糊了眼,做出将女儿高嫁的心思。
白崇礼确实不觉得女儿配李念有何不妥。在他心底深处,深知自个是侯门血脉,那么女儿做皇子正妃再合适不过。所以起初白容容和他议亲,他觉得可行,后来侯爷想让兰姐儿嫁给六殿下,他虽然觉得不满,却也觉得身份合适。男人和女人想法不一样,他总是觉得,这天下可以配得上自个闺女的也就是黎孜念欧阳灿这种年轻俊杰了……
白崇礼拧不过妻子,点了点头,轻声说:“可以躺下了吧,夫人?”
隋氏咬住下唇,点了下头,心情却难以平静下来。
她盯着床板看了一会,终归是抵不过浓浓困意,睡了过去。梦里面,是女儿天真无邪的笑颜,还有一身凤冠霞帔的大红色衣裳……
兰儿……她猛的大叫,却听到身边丫鬟们围过来的声音。
“夫人,醒啦?”
隋氏眨了眨眼睛,窗外已经是日上三竿,明亮得很。
“什么时辰了?”她摸了摸旁边,空无一人。丫鬟绣纷端着热水走过来,说:“都午饭啦。方才老爷过来寻夫人一起吃饭,没想到夫人还睡着。他叮嘱奴婢们不许扰您,就先去看孩子了。”
隋氏嗯了一声,道:“去把孩子们抱过来。”
绣纷应声,转身离去。
没一会,就听到院子里传来阵阵欢声笑语,还有小娃娃的哭声。
白若兰抱着安哥儿,逗弄平哥儿,道:“哭哭哭,还是哥哥呢,害羞不害羞。”
平哥儿一听,仿佛听懂了似的竟是闭上嘴巴,然后没忍多久又咧嘴哭了。
“兴许是饿了?”婆婆问道。
“不晓得,娘亲醒了,让娘亲喂他。”一群人进到屋里。
白若兰将孩子递给婆婆,说:“娘亲,身子不舒服吗?”
隋氏摇摇头,温柔的看着他们,道:“平哥儿哭了?”
白若兰点了点头,说:“两个弟弟性格好不一样,安哥儿就不喜欢哭。我刚刚故意捏了他一下,他嘴巴长得可大了,却是不哭。”
……
“你还故意捏他?”隋氏无奈的瞄了她一眼。
“嘻嘻……”白若兰浅笑,看到旁边婆婆将孩子放在小褥子上换尿布,过去观摩学习。隋氏姐过平哥儿抱在怀里喂奶,说:“吃真是人的本能,瞧这小嘴巴,真有力气。”
白若兰脸上一热,望着弟弟咬住的娘亲部位,小声问道:“我小时候也如此吗?”
隋氏点了点头,说:“都一样的……”
白若兰无语,却是有些难以置信。
隋氏望着女儿黑溜溜的眼睛,笑着说:“你比他们两个可厉害,那哭喊声能让全府上下都能听的清楚。而且一岁抓阄的时候,你居然去摸了把匕首,吓得你祖母念叨莫不是小子投错了胎,日后可怎么嫁的出去呢。”
白若兰脸颊通红……亏她刚刚还让安哥儿笑话平哥儿。
“不过常人道,小孩子小时候越是顽皮,长大反而乖巧。咱们家姑娘就是呢,如今水灵灵的可不是个大美人儿。”有嬷嬷插话道。
隋氏扬起下巴,很是得意,说:“恩,我家兰姐儿放在人堆里一眼就能找出来,天生丽质。”
白若兰已经不想说话……
“哎呀,平哥儿尿了。”隋氏皱起眉头。
白若兰上千帮忙,叨叨着说:“这小祖宗,上面吃着下面拉着……倒是不闲着。”
隋氏笑了,说:“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
“嗯嗯,弟弟聪慧,懂得一心二用。”白若兰调侃道。
隋氏望着一双杏眼笑起来魅惑动人又不是纯真的女儿,忍不住看了又看,她的女儿真是太好看。
白若兰和母亲一起逗弄了弟弟玩一会,然后两个小家伙又开始打瞌睡,便交给奶娘。
“真是无趣,又要睡了。”白若兰撇了撇唇角。
隋氏笑道:“奶娃子可不是吃了睡睡了吃,你瞅着他过了百天,你烦人的时候。等会走了,更是精神头特大,淘着呢。”
“娘亲您是拿我做比较吧。”白若兰嘻嘻哈哈的说。
“那是自然,你小时候最粘人了,还淘气。”隋氏捏了捏她的手,说:“和我一起吃饭吧?”
“恩,我中午也没吃呢。”白若兰吩咐丫鬟起菜。
“你爹出门了?”隋氏问。
白若兰点了点头,道:“王大人休息,发了帖子过来,爹就过去了。”
“嗯嗯,你爹到时和王大人投缘。”
白若兰给她倒了杯热水,说:“可不是么。都是簇拥风雅的人儿。咱们边城毕竟武夫多一些。”
隋氏笑了,想到丈夫身世,暗道明明是老侯爷之后,却被养的过于儒雅了。靖远侯特意去隋家给白崇礼挑媳妇,其心意果然巧妙。一直隐世的隋家,也会随着李家再次从头来过吗?毕竟蹈光隐晦的好几代了……
若是再起,首先必须保欧阳家外孙登基,这世上在军中最有威信的三个姓氏已然联手,靖远侯爷可真是好算计!就连那曾辉煌一朝的李太后,也必须先送昔日政敌的子嗣登基,才能让镇南侯爵位重新显世。圣人自作聪明,还以为太后娘娘和欧阳皇后是不死不休的死敌呢……他怕是想把当日设计谋害镇南侯一族的屎盆子扣在靖远侯身上,可惜李太后早就知道一切。
“对了娘亲,我未来舅母您给舅舅相看了吧?”她想起舅舅嘱托之事,笑道。
“你这话题转的倒快。”隋氏白了她一眼,说:“吃饭的时候不要多言,瞧你那嘴角,真是没有一点女孩家的样子。”
白若兰眨了眨眼睛,迅速擦干净。母女二人用完午饭,白若兰脱了鞋爬到母亲床上,说:“娘亲下面还疼么?需要上药吗?”
隋氏脸上一热,说:“自有丫鬟负责,你未出阁的姑娘问这些干嘛。”
“想给娘亲分忧么。”白若兰蹭了蹭母亲肩头,懒洋洋地说,她索性靠在母亲肩膀处半眯着眼睛假寐,没一会就睡着了。
隋氏摇了摇头,吩咐丫鬟帮她给白若兰摆正,盖上被子。她自个也躺了下来,看着女儿毫无瑕疵的容颜,感慨岁月如梭,记忆中的小女娃好像平哥儿这般大小,一转眼都谈婚论嫁。午后,温暖的日光洒满大地,隋氏扯了扯唇角和女儿一起入睡。
她的贴心小棉袄,就永远的呆在她身边吧。她绝对不会让兰姐儿的噩梦有实现的机会。
白若兰醒了的时候隋氏正闭着眼睛,她轻手轻脚下了床,回到小院子里看到墙角下站着白衣如雪的李念。昨晚下了雪,此时整个院子都银装素裹,他有一身白,搭配着墙角处探出来的红梅,特别应景,仿若是一幅水墨画。
“兰兰!”
黎孜念见她回来,急忙迎了上来,说:“不是说午后就回来了?怎么耽搁这么长久。”他目光定定的落在白若兰身上,右手本能的攥住了她,说:“天冷,我给你捂捂手。”
白若兰一怔,眼看着这不要脸的人两手伸出来将她的两手合十握在手心处。
他低垂着眼眸仔细看她,平日里都是黑灯瞎火见着,偏偏今日特别亮,远处的天边仿佛都被白色覆盖着,眼前穿着大红色袄裙的女孩皮肤细致,面容可爱的令他浑身都痒了起来。
他看着她,就这般站着,胸口处溢满道不明的甜蜜……
“你、你傻站着干什么。”白若兰脸颊通红,怕是院子里的丫鬟们早就看到了,却没人敢吱声。她想推开他,却因他的目光太过闪亮,有些舍不得。
黎孜念脸上热热的,他把她的手按在自个的胸口处,说:“兰兰,你摸。”
“摸什么啊。”白若兰恼羞,这坏蛋。
“我心跳啊……特别快。”黎孜念腼腆的说:“好像快跳出来了似的。”
白若兰看着他傻兮兮的样子,撇开头,道:“无聊!”话虽如此,她却有些动容,谁不希望自个是别人心底最在意的珍宝呢。
“那、我们进屋里去?”黎孜念蚊子声道:“让我好生抱抱你,明个就要走了。”
白若兰脸颊通红,犹豫了片刻,说:“那还是外面站着吧。”进屋后又要被他吃豆腐!
黎孜念眼底流露出几分失望,说:“白伯父上午又催促我尽快回南域。”
白若兰撇撇嘴,她爹又不傻,还不知道他日日窥视于她么?
“你我二人毕竟尚未定亲……”白若兰小声说。
黎孜念急了,道:“你是埋怨我动作慢吗?可是京中都知道我要娶你了,就待一道圣旨。”
“圣旨?”白若兰迷惑的望着她。
黎孜念自知失言,慌乱道:“为了给你更多体面,总归是让圣人亲自发话更好看?这样肯定好多女孩都羡慕你,日后你在京中行走也有面子!”
白若兰失笑,说:“说的好像你在京城很受欢迎似的!”
黎孜念扬起下巴,认真道:“那是当然……好多人削尖了脑袋想嫁给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