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娘也是一怔,愣愣地看着徐修谨,好半天才忆起他来。

他是那日在私塾里的怪异男子!

昭言姐姐说要远离他来着…

馨娘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为表礼貌,简单“恩”了一声。

徐修谨一拍大腿。“我就说嘛!”然后又兴趣盎然地看了她一眼,“刚刚那歌声是你唱出来的?真没看出来啊,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被人这样肆无忌惮地盯着,馨娘的脸涨红一片,脑袋垂得越发低了。

徐修谨见状。心里更乐。

这样的小姑娘调戏起来才有意思,冰冷如墨霜,理智如林昭言,每次打趣她们都得碰一鼻子灰,无趣极了!

“你叫什么名字?”他煞有介事地问。

馨娘继续低着头,呐呐吐出两个字,“馨娘。”声音比蚊子叫还小。

徐修谨却听清了。

馨娘。

馨娘…

嘿,有意思。

他弯了弯唇角,“我叫徐修谨。”

“…哦。”馨娘半天才应了一声。

她现在只想这个人赶快走。

徐修谨看出来了,再者他还有正经事要办,打趣逗乐到此为止,没有再说什么,吹了声口哨,神色惬意地走了。

等口哨声渐渐远去,馨娘才重重舒了一口气。

她下意识地抬眸朝那人看过去。

只见他…走进了凤清公子的院子。

☆★☆★☆★

天色渐晚,林昭言从“林府”离开,坐上了萧歧命人备下的马车,往刘府出发。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林昭言的耳根子还依旧发着烫。

今天的萧歧也不知道怎么了,为了引起她的重视,撒娇耍赖无所不用其极,简直都不像他了。

就连她一本正经地问他讨论为什么会被刺杀的事,他都混闹着赖过,甚至还动手动脚,闹得她完全没办法再问下去。

他从来都是内敛的,鲜少说深情的话语,更别提会像个孩子似的依赖她了。

林昭言想到他透着委屈无辜的眼眸,心就化作了一汪柔软的水,然后往四肢百骸流窜,浑身都开始发软。

但她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其实还挺不赖的。

她不自觉地笑出来,俨然一个沉浸在热恋中的甜蜜少女。

马车在千果巷的入口停下,林昭言下了马车,挥手告别车夫,径自往刘府而去。

这回并没有人等到府门外,林昭言松了口气,看来曼双处理的很好。

她又拐到侧面的角门,守门的嬷嬷同她关系很好,很快放了行,然后一路顺畅地回了春花阁。

“曼双,我回来了。”她心情大好,话出口都带着轻快的笑意。

很快,曼双迎了出来,“姑娘,您回来啦!”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

林昭言朝她眨眨眼睛,“外祖母没怀疑吧?”

曼双摇头,“没有,奴婢说您被李夫人喊去李府玩了,老夫人还很高兴呢,特意叮嘱奴婢们不要去打扰您。”

林昭言笑了笑,“做的很好,下次给你买玫瑰酥吃。”

还记得萧歧上次硬塞给她的玫瑰酥。其实全部进了曼双的肚子。

“好啊,好啊!”曼双很开心地拍拍手,很快又狐疑道:“奇怪。姑娘之前明明还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子,怎么一会儿工夫就变得这么开心了?瞧瞧。嘴巴都要裂开了!”

林昭言知道她故意打趣,佯怒瞪了她一眼,“不给你买玫瑰酥了!”

曼双脸一垮,“奴婢开玩笑的,姑娘嘴才没有裂开,最多,变大了!”

“你还挖苦我!”林昭言气得挠她。

曼双最怕痒。连忙一蹦三尺高地躲开老远,嘴里则不断讨饶道:“姑娘,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让你挖苦我。我可不是好欺负的!”林昭言不依不饶地追上去,只是脸上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那笑容温和明媚,好似能将冰雪融化。

“六表姐。”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小心翼翼。尚还带着外头冰雪夹杂的冷意。

林昭言一顿,连忙停下动作朝门外看过去。

半开的门牖外站着一个清瘦的身影,低垂着头静静地站在那里。

“馨娘?”林昭言怔了下,然后赶紧迎了过去,“外头冷。你怎么不进屋里来?”

她伸手拉过她的手,一片冰凉。

“快进来!”眉心蹙了蹙,林昭言赶紧将她拉了进来,又朝曼双吩咐,“快去沏一杯滚滚的茶来!”

“我怕打扰六表姐。”馨娘任由林昭言拉着,抬眸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傻瓜。”林昭言瞪了她一眼。

她身上还穿着斗篷,上面落满了雪,林昭言替她拍了拍,又解下斗篷,对她道:“去屋子里坐吧,暖和。”

“恩。”馨娘点了点头,剔透如琉璃的眸中闪着温暖的光。

她想,六表姐人这么好,她的选择没有错。

“六表姐,我来,是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

林昭言将她带到了屋子里头,曼双很快端了热茶过来。

馨娘手里捧着茶,滚烫的温度从手心一直蔓延至四肢百骸,她在寒风大雪中被冻僵的身子才慢慢缓了过来。

“好些了么?”林昭言伸手碰了碰她的手背,发现已经不像起初那么冰了,松了口气,又叮嘱,“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再让丫鬟帮你煮一碗姜汤,睡前喝,出一身汗的话就好了,否则会着凉的。”

“我知道了,谢谢六表姐。”馨娘搁下杯子,抬眸很认真地看向林昭言,“六表姐,可以请曼双出去一下吗?”

林昭言见她表情十足认真,看了曼双一眼,朝她颔首示意。

曼双很快退出了屋子。

林昭言好奇道:“到底是什么事弄得这么严肃?”

“我在公子那儿见到那位徐公子了。”馨娘低垂着头,轻轻开口。

“公子?徐公子?”林昭言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馨娘解释,“是凤清公子和那日在私塾见到的徐公子。”

“哦,你是说徐修谨。”林昭言恍然大悟,可继而又觉得奇怪。

徐修谨不是在萧歧的别院么?虽然后来她走的时候没有看到他,但他又怎么会跑到凤清公子那儿去?

这两个人,八竿子打不着一起啊!

“恩。”馨娘却很笃定地点了点头,“我亲眼所见,而且我还同那位徐公子说话了。”

林昭言点了点头,不甚在意。

虽然他不清楚徐修谨怎么和凤清公子认识的,但他们两个,一个是跑江湖的,一个是戏班伶人,在什么场合下机缘巧合的认识也不足为奇,徐修谨都能和萧歧成为朋友不是吗?

她不明白馨娘冒着大雪来找她说这个是为了什么。

可下一秒,馨娘的话就将她所有的疑惑都打消了。

“我见徐公子竟然进了公子的院子,心下奇怪得很,鬼使神差的,我就跟了过去,然后我就听见他们两个在谈事情,好像是关于什么朝堂什么秘密,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正要离去,却听见徐公子说了一句话,他说…”馨娘顿了顿,抬起眸来看林昭言,挣扎片刻,最终还是鼓起勇气,“他对公子说:林家的四姑娘,可是你的亲妹妹。”

 

第二百零三章 追查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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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经进入腊月中旬,天气越来越冷,人们懒得出门,连一向爱往外跑的林若言都消停了下来。

林昭言却是前所未有的勤快了起来。

萧歧受了伤,她上午要往“林府”跑去探望他,顺便跟他讲讲最近发生的事情。

下午…

她则要去调查凤清公子的事情。

馨娘那一日所说的话起初的确把她吓了一跳,可冷静下来仔细想一想,就觉得不可能。

先不说凤清公子看上去已经十六七岁,与宛妃嫁给父亲时的年份不符。

就算他长相成熟,如今只有十五岁,那也不可能。

宛妃是在嫁给父亲半年后被皇上看中选入宫的,那时候她已经怀了她,怎么可能在半年的时间内怀上凤清公子并把他生出来?

你要说是父亲和宛妃在成亲前就珠胎暗结?

不,不可能的。

名门嫡女最注重名节,她虽不了解宛妃,但至少父亲不会做出这等有伤风化的事情,这是对心爱女子的侮辱。

那就还只有一种可能。

凤清公子和她是双胞胎,而宛妃生下他们两个后,她一个女子被接到了侯府成为嫡女抚养长大。

凤清公子却被无情抛弃成为了戏班伶人?

可能吗?

在这个重男轻女,纲常教化如此严重的年代可能吗?

答案是否定的。

要杀人毁证的话,她也早死了,还能活到现在?

最最关键的是,在她的金手指梦里,宛妃可没有生出双胞胎来!

所以,她要调查的,是徐修谨怎么会跟凤清公子说那么一句话。到底是谁造的谣?

而凤清公子,又信了没有?

他若不信,也便罢了。

他若信了。那就是被有心人利用了,麻烦就大了。

至于这件事的另一个知情人馨娘。她自从跟林昭言说完后,对此事的态度就是绝口不提。

馨娘虽然胆小内向,但她其实是个聪明的女子,她清楚的明白凤清公子不可能会是刘氏的孩子。

所以,他若与林昭言是亲兄妹,那就表示林昭言并不是刘氏所生。

这是一个有关身世的天大秘密,一旦说出去。引发的波动不能预估。

她能够将这件事告诉林昭言,是代表了她最大的信任。

林昭言其实是很感激她的。

只有她自己知道,当那个秘密被戳穿,会引发多大的动荡。

宛妃和皇上…

谁能想到呢?呵呵。

她可能阻止不了事态的发展。但会尽全力延缓事态的发展,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机会。

毕竟,她只想当林府的四姑娘林昭言不是吗?

哪怕那个家,再怎么冰冷薄情。

“姑娘。”曼双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

林昭言从梨花木雕花座椅上直起身子,抬首望她。“查出来了?”

“恩。”曼双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李夫人和凤清公子果真认识,奴婢去品轩居、李府以及凤清公子的住处那儿都打听过,李夫人隔三差五便会点凤清公子的戏,是他们那儿的熟客。而且,李府也单独请凤清公子前去表演过。”

“果然。”林昭言的眸光暗了暗。

托金手指的福,她知道了很多事,所以出了凤清公子这件事,她不是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而是找准了目标下手。

那就是李夫人。

联系之间她在刘府听戏的时候,点评《穆桂英挂帅》那么头头是道,显然是很感兴趣,但整场戏却没怎么仔细看。

原因只有一个,她听过无数遍,实在是听腻了。

《穆桂英挂帅》是凤清公子的拿手曲目,所以李夫人跟凤清公子一定认识。

李夫人接近她本就没安什么好心,利用凤清公子制造冲突和仇恨什么的,简直太理所当然了。

“凤清公子已经出发去了盛京了吧?”林昭言收回思绪,问。

曼双点点头,“一个礼拜前就出发了。”

“恩。”林昭言颔首,“想办法打听出他们行走的路线,我要写一封信给他。”

“这…”曼双有些为难,“姑娘,这毕竟不是在盛京,咱们手上没什么人脉。”

林昭言勾唇笑了笑,“有一个人一定知晓。”

曼双看了看她,“您是说…六姑娘?”

不把她和林若言这两个表姑娘算在内的话,馨娘才是在刘府行六。

林昭言点头,“你去找馨娘问一下,她会告诉我们的。”

曼双欣喜地点了点头。

其实没有人脉,办起事来简直举步维艰,不过在延陵无忧无虑也不需要处理什么事,可现在,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曼双犹豫了下,还是开口,“姑娘,咱们是时候该回盛京了,现在出发,等到了盛京也不早了,今年除夕您不是还被太后邀请入宫了吗?”

林昭言一怔,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件重要的事儿。

来延陵太久了,无忧无虑的,人都养懒了,有些事情也不愿意深想。

太后让她入宫,是为了给她赐婚啊!

端王世子…

她还没有跟萧歧说过呢!

她懊恼地敲了下自己的脑袋,“曼双,我要出府一趟。”

虽然到时候她自有办法解决这件事,但还是跟萧歧提前打个招呼比较妥当。

“姑娘,您要去哪儿?奴婢话还没有说完呢!”曼双急了。

林昭言摆摆手,“回盛京大约就在这几日,我会和外祖母说的,你不要着急,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说完,又道:“你帮我把斗篷拿出来。”

曼双无奈。

正准备认命地去行动,外面的门帘一挑,冬梅恭敬地走了进来,“四表姑娘,盛京来信了,老夫人请您和五表姑娘前去有要事相谈。”

林昭言赶去刘老夫人院子的时候,林若言早就在了,只是神色看上去有几分落寞,眼角甚至还挂着鲜见的晶莹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