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后你我不必再见了,想要还那一剑,国公爷今后莫要再出现在我眼前便是了。”她神色冷漠地后退着。他救了鹿孔父子,说来也救过她。可他也的确,差点杀了她。

眼下的情况,实在是叫她进退两难。

索性,不见便是。

她可不敢保证,下一回再见,她是不是还能忍得住不还他一剑。

话毕,她提着裙子就往远处奔去,身影消失在了晦暗不清的光线中。

燕淮正低头拧着滴水的衣裳下摆,闻言一愣。待到抬起头来,人已跑开,他想追,迈开的脚步却又收了回来。

他低声喃喃着,“看来,有时候还是不该说实话…”

但实话已经说出了口。便如覆水,焉能收回。

谢姝宁又惊又气,偏生还得以大局为重,忍着,只得拼命疾行,往原先同谢翊约好了的地方而去。

小摊子前只剩下几个零零散散的人。谢翊一行人怕是出去观灯了,还未回来。

谢姝宁站在树下等人回来。百无聊赖,忍不住轻轻踢着树干,震得枝桠上挂着的残雪纷纷落下,落在脖子上,冷得厉害。

她并没有等上多久,图兰便提着那盏同她看上去并不相称的灯挤过人群,朝着她走了过来。

一见面。图兰就瞪大了眼睛问她:“小姐,成国公去游泳了?”

谢姝宁瞪眼。词穷。

“衣裳头发全湿了,瞧着一点也不像他。”图兰摇摇头,“吉祥都被吓傻了。”

谢姝宁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道:“拿些碎银子给元宵摊子的老板,留个口信给哥哥他们,我们先回府。”

图兰也看过了灯,甚至还买了她喜欢的兔子花灯,如今见谢姝宁平安无事,更是眉开眼笑,应了声就跑去同老板说话了。

事情一处理妥当,谢姝宁就带着图兰先回了谢家。

回到潇湘馆后,她脱了衣裳鞋袜便要休息,惊得一群人都以为她是哪不舒服,忙要去请鹿孔来,唬得谢姝宁连连解释自个儿只是累了,一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等到她在内室里歇下,卓妈妈拣起她换下的衣裳看,瞧见上头沾了泥,吃惊地问图兰:“你们这是上田里看花灯去了?”

图兰正色:“哪能,就是在东城的大街上看的灯!”

卓妈妈皱眉,“街上看灯,上哪蹭这般多泥去?”她嘀咕了几句,知道再问图兰也是问不出什么话来的,干醋不问,只打发了她去给谢姝宁值夜。

内室中,谢姝宁躺在烧得热热的炕上,盖着厚实温暖的被子,双目闭着,却并没能入睡。

她心中思绪纷乱,理不清头绪,仿佛一个误入密林的猎人,手中握着箭,亦知道自己要猎杀的动物,却忽然间因为那只动物是自己所熟悉的,而迟疑了。以至于,静静伏在枕上的她,满怀心事,不论如何,都无法安睡。

这夜过后,她也果真,再没有见过燕淮。

但关于他的事,仍时常会不经意传到她的耳朵里来。

图兰跟吉祥私下偶有见面,图兰也不瞒她,回回出去都带着剑,这丫头不会说谎,的确是去切磋的。

谢姝宁也就不忍心明令禁止她再去见吉祥。

***

光阴飞逝,转眼间,时间已进了四月。

从隆冬到暮春,快得叫人来不及回首昔日。几阵乍暖还寒过后,空气里便多了夏日渐临的气息,春光眼见着便老去了。

谢元茂出了服,差事则还未定,日日急得恍若热锅上的蚂蚁,心神不宁。

肃方帝这些日子,也颇有些不对劲,花在朝政上的心思,愈发少了。听闻他最近迷恋女色,连多年来荣宠不衰的皇贵妃白氏,也对他的荤素不忌,不管是什么样的货色都往龙床上拉的行为,颇有置喙。

但他是皇帝,谁又能奈何他这一点小小的爱好。

这些日子以来,能叫谢姝宁开心的,也就只剩下了一件事。

她去岁写给舅舅宋延昭的信终于有了回音,信里还说,她的表哥舒砚,不日便会领着商队到达京都。

 

第247章出游

想起舅家唯一的表哥宋舒砚,谢姝宁的眉眼便忍不住弯了起来。

只可惜了,这一回舅母却是不能同行。若他们母子能一道赴京,可就再好不过。

谢姝宁提着裙子奔去玉茗院,将消息告诉了宋氏。宋氏闻言乐不可支,赶忙召集众人将事情给吩咐了下去,事无巨细样样都亲力亲为,方才能放下心去。

谢元茂见了几回,心中不悦,加之近些日子他正在为起复的事奔走头疼,遂又联想起上回宋氏断然拒绝他为谢姝宁看好的亲事,不由狐疑起来,亲自到宋氏跟前去试探她的心思,问起是否有意让谢姝宁嫁去舅家,也好亲上加亲?

他故意这般问,原以为会正中宋氏的下怀,毕竟宋氏跟兄长宋延昭自小感情深厚,宋延昭一家人待谢姝宁也好,人口又简单,算起来也着实是门好亲事。

可谁知,他的话才问出口,便遭了宋氏一声轻斥,满脸疑惑地问他缘由这般想,可是又在打谢姝宁亲事的主意。

舒砚一家远在关外,即便是再好的人家,宋氏也舍不得将女儿嫁去那般远,更何况,他们谁也未往那上头想过。

宋氏可明明白白记得,自家哥哥对所谓的亲上加亲一事,十分不喜。

但他说的那些个道理,宋氏多半听不明白,不过她知道,就算她跟嫂子莎曼都有这个意思,自家哥哥也是绝不会同意的。

故而,若今次谢元茂不提。宋氏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件事。

谢元茂得了这样的答复,颇为吃惊,心底里又猜是不是宋氏故意在隐瞒自己,其实她心中仍有那样的打算。

儿女亲事,在京都里向来都是明码标价的,如果谢姝宁被嫁去了漠北,可就成了赔本买卖,谢元茂是一丁点也不想走到那一步。

他明面上便故意同宋氏提了几句听闻宋舒砚品行俱佳,是为良配之类的话。见宋氏直言两个孩子并不合适,他才不言语了。

很快,到了蝉鸣声声的盛夏,那支自敦煌而来的商队,也伴随着清脆的驼铃声响,入了京。

谢翊跟谢姝宁兄妹一大清早便出了门。亲自去外头迎的人。

这一回来的仍是刀疤几个,舒砚懒洋洋地坐在打头的那只骆驼上,听见动静转头来看,见是谢姝宁,忙笑了起来,湖水一般蔚蓝的眼眸熠熠生辉。在日光下恍若蓝色的宝石。

他扬手:“阿蛮!”

路旁的人骤然听见这一声惊天巨响,皆诧异地循声望了过来。

谢姝宁无力扶额。赶忙打发人过去请舒砚过来。

这般动静,即便是在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东城,也是不常见的。

偏生舒砚根本不觉得这般有何不好,见众人皆看他,他反倒是扬起脸来,好叫他们看个痛快。

高挺的鼻梁。晒成了小麦色的肌肤,蔚蓝深邃的双目。无一不叫人觉得晃眼得很。

沿路的人里,已有了看得目不转睛的。

谢翊讶然,“表哥这是生得像舅母?”

他们家的人,可轻易无法长出这样一张脸来。

谢姝宁欲哭无泪,轻轻推谢翊一把,道:“哥哥去把人带过来,直接往家去。”

谢翊摩拳擦掌,应了声下车往商队那边去,也不知说了什么,就被舒砚勾肩搭背地拖了过来,顿时失了读书人的正形。

“表哥,先回去换身衣裳歇歇吧。”走至近处,谢姝宁上下打量了眼舒砚身上穿着的衣裳,只觉眼前似有蝴蝶斑斓羽翼在不停扑扇,连忙别开眼,半是哄半是劝地将人先给弄回府去。

舒砚笑呵呵答应着,一撩衣摆上了马车,大马金刀地一坐,摆摆手:“回去!”

一路上,舒砚不停同谢翊说着漫漫古道上的所见所闻,听得谢翊兴致高昂,没一会俩人便亲如手足,哪里像是才见面的表兄弟。

等到了石井胡同,俩人更是“如胶似漆”,不知道的,还当他们才是双生子。

谢姝宁又好笑又无奈,一边让人将舒砚的行李往下搬,一边同谢翊道:“表哥这回来,要呆上好长一段日子,往后多的是时间说话,哥哥还是快歇歇吧,没得口干,我可不让人给你奉茶。”

谢翊嗔她,“你还嫌我话多了?”

说话间,宋氏已带着人急急赶了过来。

舒砚连忙见礼,宋氏满面堆笑,遂一问起宋延昭跟莎曼夫妇来。

舒砚答,皆好,等今后得了机会,娘亲也是要来京都看一看的。

“这回便该一道来了才是!”宋氏感慨着,领着人到了早就安置好的厢房,让人一一将行李安置妥当,随即问起舒砚可有哪里不如意的,好立即更换。毕竟是在大漠里长大的孩子,从未来过中原,难免处处不适。

舒砚只瞧着临窗的大炕新奇不已,旁的都言好。

宋氏也就抿着嘴笑,不再赘言,让人打了水来,伺候他沐浴更衣,洗去一身的风尘仆仆。

午后天热,蝉鸣声不绝于耳。宋氏怕吵着他,正要打发人去粘了去,却被沐浴过后的舒砚给拦了。

他就喜欢这声音。

宋氏见状,也就随他去。

舒砚便在声声蝉鸣声中睡了个美美的午觉。

等到醒来,天色沉沉,已是快落雨了。

谢元茂匆匆自外头回来,听说舒砚已经到了,不由道了句来得这般快,他本以为至少还得再过个半月左右,谁知这会便已经来了。

少顷,舒砚收拾妥当,由谢翊领着去见谢元茂。

谢元茂头一回见他,从未想过竟会生得这般好。顿时惊为天人,原本已堵到喉咙口的一席话便讪讪然不知该先拣了什么来说。

到底也只是说了寥寥几句应景关切的话,便让人先回去了。

因家中来了远客,这天夜里的晚饭被宋氏好好整顿了一番,一桌子好菜连谢姝宁都差点忍不住直呼奢靡。

谢元茂一开始还笑着,等到菜色上齐,嘴角的笑意便已垮了下来,提着筷子的手僵持住了。

他如今处处需要银子打点,但因他自己入不敷出。家中银钱皆是宋氏一手把持着,只能回回都先同宋氏商议过后,才能去账房支银子。结果宋氏倒好,不过来个客,竟就差点连龙肝凤脑都往饭桌上搬,委实叫他不痛快。

人说夫妻一体。他要花银子需经她的同意,她却从不必告知他,世道都给颠倒了。

谢元茂心中不虞,饭也没用几口,便推说不适先行离席。

没了他,饭桌上的气氛反倒是还热络了些。

饭毕。外头下起了瓢泼大雨,直下到次日黎明时分。方才停歇。

地上湿漉漉的,道旁的草木更显葱郁,天气难得的凉爽。

谢翊便提议趁着天气凉快带着舒砚出门转上一圈,没得晚些又热了起来,顶着火辣辣的大太阳,谁也无心出门。

俩人私底下一商量,都想着要出门去玩。当下拍板定下了。

谢翊便派人来寻谢姝宁,邀她一块去。

恰巧谢姝宁收到了宫里的信。惠和公主也邀她趁着暑气渐消一道出门去玩。

她许久不曾见过纪桐樱,想着宫里头近日的传闻,担心纪桐樱心绪不佳,便不敢推了去,收拾了一番便让人去回信,准备赴约。

谁料纪桐樱知道了她家表哥大老远从敦煌来小住,当下请众人一块出行。

舒砚想也不想便答应了下来。

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出了谢家,去临近西城的东亭湖会合。

正是炎夏,湖上多舟,常有人携了歌姬琴师上船赏玩嬉闹。湖畔的东亭,亦是人满为患。但今次公主出行,未曾受邀的人,自是不得入内,因而谢姝宁一行人到达地方的时候,湖上只有小舟三两只,显得极为冷清。

纪桐樱还未到,谢姝宁几人就先在湖畔的亭子里坐下等候。

不多时,远远来了一艘宝顶华檐,飞牙斗拱的画舫。

两岸垂柳烟波袅袅,尽数被画舫夺去了光彩。

丝竹之声渐近,谢姝宁蓦地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在高喊:“阿蛮!”

她抬头望去,只见纪桐樱伏在船舷上正朝她招手,吓得身后的嬷嬷婢子战战兢兢,唯恐她落入水中。

谢姝宁悄悄觑一眼站在那折柳的表哥,莫名觉得这二人身上竟似有异曲同工之妙。

须臾片刻,湖面上的船只逐渐多了起来。

今次纪桐樱邀的人并不止他们一行人,谢姝宁冷眼看过去,有眼熟的也有眼生的,她果真是太久未曾出门走动,连人都认不全了。玉紫就在她边上提点,那艘船上着绿的是谁,那边正冲着他们翻白眼的胖姑娘的是谁…

谢姝宁静静听着,心中有了数。

这一回纪桐樱寻她出门,一来的确是为了散心,二来也是为了能同她说些悄悄话,所以并没有另外要他们备船,直接便让谢家一行人上了宽敞明亮的画舫。

舒砚走在最后,缓步上了船,说了句,“这船倒不错。”

众人循声而至,等看清楚那张脸,不禁都愣了愣。

舒砚摸摸脸,微微皱眉看着谢翊,“我面上有脏东西?”

谢翊慌忙摇头,痛心疾首地道:“表哥你下回出门还是学那些个闺阁女子,遮遮脸吧!”

第248章救命

舒砚哈哈一笑,“这是你们西越夸人的话?”

谢翊一噎,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正僵着,那厢谢姝宁已然到了纪桐樱身边,指了舒砚几个同她细细介绍起来。

纪桐樱知道她的舅母是异族人,于是便饶有兴趣地朝着舒砚望了过去。

姿势慵懒地靠在船舷上的少年身量颇高,高鼻深目,漫不经心地将手中的半截垂柳弯曲捋直。

恰在这时,舒砚转过头来,幽蓝的眸子直直望入了纪桐樱黑白分明的眼里。二人视线相触,纪桐樱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紧。她长至如今,还是头一回见到这般蓝的双眸,比起上回父皇赏她的那块蓝玉,还要纯澈干净上许多。

舒砚躬身行礼,行的是分毫不差的西越礼仪,姿势流畅优雅,没有一丁点不自然的涩然,就好似他已这般行过千万次礼。

谢姝宁在一旁看着,亦有些看得愣了。

她一直都知道舅舅在表哥的管教问题上放得很松,甚至不如舅母严苛,但真论起来,俩人都在放养儿子,因而舒砚的性子跳脱,不拘小节,大大咧咧。然而她没有料到,舒砚竟然会对这些繁复的礼仪,如此熟稔。

疑惑间,她微微侧目望向湖面。

一艘画舫悠悠然自他们身侧驶过,逐渐成了两船并行的姿态。

纪桐樱这才回过神来,阔步朝着船舷走近,仔细打量了两眼。忽然吩咐下去,将两船靠近收拢,好方便来回走动。

谢姝宁这才恍然,原来那上头的人,是纪桐樱的弟弟,同样由皇贵妃白氏所出的大皇子。

肃方帝子嗣不兴,皇贵妃又得宠,大皇子又居长,唯独可惜不是生在皇后肚子里。

但他目前。仍是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人。

这便难怪纪桐樱会如此紧张他,甚至于恨不得将人带到眼前时刻看着才好。

只片刻,两艘画舫便牢牢靠在了一块,中间架起了稳稳的梯子,可供走动。

谢翊跟舒砚俩人,便往隔壁的画舫去。

虽说这样的日子里。又有公主坐镇,所谓的男女大防并不如往常说的那般打紧,饶是他们在一块坐会,也不会被人说道,但姑娘们跟姑娘们玩,男丁同男丁一道。远比诸人混在一块要有意思的多。

若不然,拿了花样子出来叫他们绣?这还不得立即闹翻了不成?

谢姝宁乐得让他们赶紧走。她好进里头坐下偷懒喝喝茶听听小曲。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她猛地发现大皇子的那艘画舫上,有个她已经许久未曾见过的熟悉身影。

自打上回她将他推下河后,这算来已有半年光景未曾打过照面,但此刻只瞥见了个背影,燕淮的那张脸就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了她眼前,清晰恍若昨日。

谢姝宁暗自鄙夷自己。记性不该好的时候,为何仍这般好。

只要一瞧见燕淮。她就难免觉得肉疼。

即便身上的伤口早八百年前就已经好全了,而今在月白的悉心调理下,连疤都快淡化不见,但昔日留下伤口时所感受到的剧痛,仍被她牢牢记在心里。

她转着自己腕上戴着的红色镯子,眉头微蹙。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良久未曾出门,今日一离了家,竟就遇见了他。

委实是冤家路窄,怕是只有半人宽罢了。

她腹诽着,眼神灼灼落在燕淮肩头忘了收回来,对面的人一经察觉猛地扭头来看。

她一时不察,心头一慌,面上竟露出个盈盈欲哭的尴尬神情来。

对面的人显然没料到自己会撞见这样一张脸,不禁滞了滞。

谢姝宁连忙低头看湖,思忖着这水有多深,能不能淹死人。

燕淮看得分明,微微敛目,嘴角紧紧抿了抿。

谢姝宁没再瞧他,快步往纪桐樱那边靠,同她说起体己话来。

丝竹管弦之声在湖面上飘远,大皇子忽然闹了起来,要在船上垂钓。

彼时纪桐樱跟谢姝宁正在里头吃茶,竟也无人来禀了纪桐樱,直接便搬了钓具出来让大皇子玩。他年岁还小,并不懂事,心愿达成便高兴不已,连声让人打赏下去,自己则高高兴兴搬了东西坐在船头要钓鱼。

这样钓,能钓到什么。

但大皇子说要钓鱼,自然就是要钓的,而且还得必须让他钓上。

底下的人就开始各自纷纷想起了主意。

忽然,一阵喧嚣过后,有人尖叫:“不得了,殿下落水了!”

满湖皆惊,谢姝宁跟纪桐樱更是直接冲到了甲板上。

纪桐樱急声大呼:“还愣着做什么,快救人!”

这才有人像下饺子似的往湖里跳。

纪桐樱握着谢姝宁的手一直在抖,抖得像筛糠似的。

谢姝宁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心里却是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护卫,竟然会叫大皇子落水,简直说不通!

“扑通——扑通——”几声,湖面上的人便多了起来,但却依旧不见大皇子的踪迹。

纪桐樱心急如焚,紧紧攥着谢姝宁的手,眼神冷锐地看向对面的画舫,咬牙切齿地道:“绝对有人推了他下去!”

谢姝宁不敢接话,这种事可是死罪,谢翊跟舒砚可都还在那条船上呆着,人人都有嫌疑,一个不慎,指不定就被牵连了进去。

谢姝宁心里乱糟糟的,觉得自个儿今后可是真的该连二门也不迈了才是。

她牢牢盯着湖面看,蓦地发现不知何时舒砚跟燕淮也都已经下了水,潜得深。这会才冒头上来换气,所以她先前才没有立刻发现。

又是一个猛扎,二人再次从她的视线里消失了。

大皇子若在这时出了事,谁也脱不了干系,众人都只能拼命去寻。

跟着来的婢子嬷嬷内监们,齐齐在甲板上跪了一地,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