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谢姝宁闻言心里“咯噔”一下,直道不好,忙唤了云詹先生一声。

云詹先生笑着看了看她,悄悄眨了眨眼。

谢姝宁不明所以,但见了他这幅模样,倒勉强忍耐住心中焦躁。

但留下燕淮,算是怎么一回事?

天大的麻烦,走到哪便将霉运带到哪,她是避无可避便要硬着头皮迎上去不成?

“世子若愿意,只管留下。”云詹先生一锤定音,竟然真的将燕淮给留下了。

谢姝宁眼前发黑,站在燕淮身后的吉祥更是腿软,皆是一头雾水。

燕淮端坐了身子,同云詹先生道谢。

这件事便算是给定下了。

在胡家的那天夜里,谢姝宁穿着男装,又是黑漆漆的夜,那群追杀燕淮的人并不知她是谁,所以也绝对不会想到燕淮会躲在谢六夫人宋氏的陪嫁庄子上。

这事,连谢姝宁都没有料到,那群人自然是更加猜不透。

过了午时,一群人却都还饿着肚子。

云詹先生便先让人上了茶点,吩咐了厨房那边加菜。

他倒是一直陪着燕淮说话,谢姝宁有心想问问他为何留下燕淮,是作何打算,却苦于一直寻不到恰当的机会。直到饭菜端上来,众人分别用了饭,燕淮进了客房休息,谢姝宁才算是能好好同云詹先生说话。

她带着满肚子疑问去了云詹先生那里。

“您心里头究竟有何打算?”谢姝宁自顾自坐下,一脸不解地看向他。

云詹先生抚须不语,良久方长叹一声。摇头道:“只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燕淮既开口说出了那样的话,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直截了当将人赶走的。他很快便会成为新任成国公,一时半会他们不好得罪他。何况。出了胡家的事,谢姝宁同他又在外头留宿了一夜,许多事说不清道不明,是该寻个时机摊开来好好说一说才可。

正如燕淮先前所言,谢姝宁是他未来的弟媳妇,单凭这一桩,许多事便无法择清。

当然。他心中也打着自己的算盘。

从冬至将收集到的消息告诉他后,他心里便多了颗疙瘩,难以消除。

若能留下燕淮仔细观察几日。兴许能解开他心中疑惑也说不准。

只是这些事,他不能明明白白地告诉谢姝宁。

“你莫要担心,这件事只会瞒严实了,不会叫旁人知道的。”云詹先生以为她是在担心燕淮住在田庄上。来日被人拿来做文章。便劝了几句。

为了不将消息流出去,不叫人知晓,就连田庄上也并没有几人知道燕淮的事。

“瞒得再严实,也迟早会有走漏风声的那一天。”谢姝宁听了他的话,仍惴惴不安,“我年纪小不知事,先生难道也不知?燕家的局面,发生在胡家的那些事。哪一桩是我们能插手该插手的?”

云詹先生目露惊异。

他看着面前年不过十一二的小姑娘,看着她白玉似的面上还挂着被枝桠擦伤的细微伤痕。叹了声:“水已经浑了,人也已经入了水潭,躲不得的。”

谢姝宁沉默了下去。

她太迫切地想要避开麻烦,却似乎怎么也避不开,仿佛冥冥中便注定了这一切。

前世她同燕淮没有交集,却阴差阳错因了他的关系,被林远致当成了弃子,死在了林家。

从头至尾,她都不敢靠近燕淮。

不沾他的边,尚且落得了那样的下场,谁知道沾了,会如何?

至于燕霖,天知道他还有几日可活,所谓的弟媳妇,根本便是天边浮云,毫无干系。

她不想同燕淮牵扯太深,但云詹先生说得对,人已入局,如何能撤。

良久,她站起身闲步往外头走去,背脊却绷得笔直:“我听师父的。”

云詹先生望着她的背影渐渐融进了夏日午后灼灼的阳光里,坐在那久久不曾动过。

步入烈阳下的谢姝宁闲庭信步,眉眼间却笼着挥之不去的阴霾担忧。

风里有馥郁的花香,嗅入鼻间,却也难叫人欢喜。

她一边在为燕淮留下的事担忧,另一边却莫名其妙也为燕淮担忧起来。

追杀他的人到底是小万氏的人,还是出自万家其余人的手?她曾听说过,万家的老夫人,也就是燕淮的外祖母,对这个长女所出的外孙极为疼爱,英国公温家的那门亲事,也是由她提议的。

但这一回燕淮回京,万老夫人显然没有对自己疼爱的外孙施以援手。

这又是为何?

难道说燕淮离京几年后重归燕家,万老夫人便不再疼他了?

这般说起来,燕淮身边竟无一人可依靠。生母早逝,父亲病逝,就连昔日疼他爱他的外祖母如今也只对他袖手旁观…身边只有对他虎视眈眈的继母跟弟弟…谢姝宁头一次觉得,燕淮的处境极为凄凉。

他再厉害,终究也不过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而已。

莫名的,谢姝宁想到了多年前那个冬雪霏霏的日子里,在马车上幽幽醒转的自己。

如昔日的她一般,独闯龙潭虎穴,却不知有谁能够依靠,所以即便受伤也只会自己躲在暗处舔舐伤口,断不会在面上流露。

站在天光底下,她抬头望着青空,看着上头的云卷云舒,长长舒了一口气。

罢了,就当是日行一善,任他住几日吧。

她大步迈开,往前走去。

厢房里,燕淮却并没有入睡。

身上的伤已经不疼了,只剩下些木木的麻意。

他站在窗边,听着树上传来的蝉鸣声,忆起昔日在漠漠沙海上骑着骆驼的自己还有七师兄纪鋆。

直至回京,他才知道,他的七师兄,冠着皇族的姓氏。

然而一回到西越,两人未至京都,便已分离,从此天南地北,缄口不提对方。

天机营已经沉入沙海,成了永远的秘密,他们的过往也随之成了秘辛,这是必须的默契。

他伸手按在了窗棂上,在这个瞬间却忽然动了心思,想要知道七师兄过得如何。

第215章心思(庆祝日珥升盟主+)

他身在京都,七师兄纪鋆却身在江南,两地相距甚远,两人也因而断了联系。

离别之际,纪鋆同他说,做了多年的师兄弟,没了天机营他们亦是一辈子的兄弟。俩人虽不便同旁人提及对方,但一旦有难,不论是何,皆可立即手书一封,用信鸽传达。只要收信的那人还活着,便会立即快马加鞭赶来,助对方一臂之力。

眼下,他处在困顿之中,若求助于纪鋆,想必曾说出那话的纪鋆一定会立刻便赶来。

但燕淮思来想去,倒并不愿意求助他。

难得他们离了天机营,远离了那样的生活,如今纪鋆回了江南,能坐在临湖的酒楼上吹风摇扇,品茗谈笑,日子悠闲得很。他怎能叫自己视若手足的七师兄抛却安定而舒适的生活,转而奔赴遥远的北地同自己一道拼命?

他在回京后过的每一天,都是水深火热的。

继母不想他活着,他偏要费尽心机活下去。

若纪鋆来了,兴许一个不慎就会把命丢在这里,从此连落叶都不能归根。

他还未曾娶妻生子,还有大把岁月可以挥霍,甚至于他亦有他的难处。否则昔日他也就不会也在天机营里过那样的日子,在漫漫黄沙飞舞的天地日复一日地过下去。

短短一瞬,燕淮心里却像是过了足足十数年,看尽了未来的路。

茫茫的岁月长河里,他看到了两条截然不同的路。

漫长的生。子孙满堂,得享天伦;抑或是死在少年时,孤冢一座。荒草丛生。

他不能求助七师兄。

燕淮望着窗外绿油油的树,长出一口气。

他搭在窗棂上的手,肤色白皙而细腻,上头却有深深勒痕,指腹间亦有明显的茧子。

那是因为拉弓射箭而留下的痕迹。

弓弦绞在指上,一点点勒进皮肉,磨破了皮。流过血后便结成了厚厚的痂。痂还来不及脱落,便被再次勒出殷红的血来,如此反复。便成了永远消不去的瘀痕。

他还记得,自己拉开的第一把弓是从父亲成国公手中接过的。

那是一把特制的弓,精致小巧,不似武器倒像是孩童把玩的东西。他惶惶拉开。射出人生中的第一支箭。正中红心。

他亦记得,父亲笑了,笑容里含着骄傲跟欢喜。即便那笑意转瞬即逝,但他仍看见了。从此以后,他爱上了那种拉弓射箭的感觉,羽箭离弦而去,在风中呼啸着朝箭靶而去,正中的那一抹红被“噗嗤”一声戳透。

每一个瞬间都那样叫人欢喜。每一次羽箭离弦,都叫他忆起昔日父亲的笑容。

自六岁开始。鸡未鸣时他便起身,直至黄昏时分,柝声初起,他方才小心翼翼收起那把弓。

离开京都时,他失去了这把弓。等到再见到它时,它却静静躺在父亲的棺木中,像代替他在陪着病逝了的父亲一般。

吉祥告诉他,父亲临终之际已病得说不出话来,他想要用这把弓陪葬,却无法言表,身体又虚弱得连抬一下手指的力气也无,更不必说将这些话给写下来。于是他便盯着那只藏着这把弓的樟木箱子看,一直看…一直、一直地看…

这才有人打开了箱子取出弓来。

燕淮有些迷迷糊糊地想,父亲既一直留着这把弓,甚至死了也要带进棺材去,却为何会舍得将他远远送走?

他觉得自己愚得很,不论怎么想,都还是猜不透父亲的真正心思。

窗外夏蝉在撕声力竭地鸣叫着,像在喊着谁也听不明白的话…他的眉头不由微微皱起,拧成了一个川字。

“世子,属下让人去将树上的蝉粘了去。”吉祥端着亲自去煎了的药入内,见他站在窗边紧皱眉头,便以为他是因为窗外的蝉鸣声而烦躁,遂搁下药碗,拔脚就要出门去。

燕淮没有回头,“站住。”

吉祥应言停下脚步,面露疑惑。

“想法子放个我重伤的假消息出去。”燕淮微垂着头,金灿灿的日光照在他面上,映出少年唇角细微的绒毛,眼睑处被长长的睫毛投下了一片阴影。

“世子是想将内鬼捉出来?”吉祥略一想便明白了过来。

燕淮颔首,“不除此人,铁血盟便一日不能知道我的下落。”

这也是他留在这的原因。

谢六爷夫人的陪嫁庄子,谁能想到他会藏在这?即便是他自己想来,也觉得颇为不可思议。

燕淮想着谢姝宁差点抬脚的模样,不由失笑。

吉祥见他忽然笑了起来,眼皮一跳,觉得自己愈发不了解自家主子了。比起故去的成国公燕景,燕淮的心思倒是更加难猜许多。

“属下明白。”他暗自琢磨着燕淮会在谢姝宁这留多久,“世子,那药…”

说着话,他的视线悄悄落在了桌上的那只药碗上。药是他煎的,他放心。但这药却是鹿孔开的,是他配的,吉祥便不敢大意。

燕淮转过身来走到桌边,端起药碗凝视了会,旋即蓦地端起药碗一口气将药汁给喝尽了:“无妨。”

别说他敢确信里头没有毒,就算是有,又能如何,总归他是不怕的。

吉祥眼见着他将药喝了,便将口中剩下的话都给咽了下去,重新捧起药碗告退。

走至门口,他的身形忽然一顿。

他倒是给折腾忘了,也不知谢八小姐究竟有没有将他要杀她的事告诉世子…

他哪里知道,谢姝宁也正在为这事苦恼。

留下燕淮也就罢了,留下吉祥。就叫她恼火了。

但她亦不敢直接去告诉燕淮,喂,你的护卫想要杀了本姑娘!

若万一那天在胡家吉祥的举动。便是燕淮授意的,那她岂不是自讨没趣,自寻死路?谢姝宁因而很惆怅,连午觉都没有睡好。月白带了祛疤的药膏来看她,一脸惶恐未消,见了她便道:“小姐,您可吓坏奴婢了!”

听到谢姝宁不见了的消息时。她正抱着儿子哄他睡觉,当下差点吓得连儿子都失手落到了地上,直到如今看到了谢姝宁。她也依旧有些惊魂未定。

谢姝宁盘腿坐在炕上,正在查阅平郊的地图,如她所记得一样,胡家那边的地图上。并没有显示她跟燕淮藏匿的那座小山。

边上那两座高些的倒是都在图上标了出来。

她担心只是这幅图上漏了。便又特地寻了旁的来,可是翻遍了各个时期的地图,她也没见到那座山所在。

实在是古怪。

她看了一阵没看出什么名堂来,索性将书都往边上一堆,邀了月白坐下,问她道:“我这不好好的嘛,你不要担心。”

月白越听她这么说,却反倒是更加担心了。闻言直道:“您说说您自己这些年,哪一回出门不带点伤回来?依奴婢看。您今后呐,还是莫要出门了的好!合着年纪也日渐大了,跟着夫人学学如何管家也是好的。”

谢姝宁汗颜。

月白这话倒也还真没说错,她每一次出门都得挂彩,今次已算是走了运,才划破点皮而已。

但让她跟着母亲学管家?

倒不如让母亲跟着她学得了。

谢姝宁就故意换了话头同她说:“你带了什么来?”

月白依言打开了白瓷的小盖,露出里头雪白的一块脂膏,散发出淡淡的兰花香气:“奴婢前些日子新制的膏,同专门去疤用的玉容膏功效相同,效果却更好。”

“哦?那你给我抹上试试。”谢姝宁便笑。

月白用指尖拈了豆大一点,在她面上轻轻推开,细致地抹遍微小的伤口:“像这样的小痕迹,用上个三五日,便能消个大概,有个七八日,便能恢复如初。”

谢姝宁不由感慨:“将你许给鹿孔实在是许对了人了。”

“您年纪越大,这说话倒是越没边了!”月白为她抹完了药膏,收回手,嗔了句。

谢姝宁就笑吟吟拉了她的手,道:“怎么不带豆豆来?”

她向来喜欢孩子,因而回回月白来,她都要问一问豆豆。

月白道:“您才回来,该好好歇歇才是。那孩子闹得很,便不让他过来了。”

谢姝宁摇头:“我好着呢,用不着歇。”

她也没那个心思歇,庄上住了个大祸害,她可放心不下。

“奴婢听说,成国公世子住下了?”月白收拾了东西,轻声询问。

谢姝宁颔首。

“这可真是…为了什么…”月白见她点头,明白是真的,不由愣住了。

谢姝宁则笑:“权当他不在就是了。”

但这话说得容易,做的可就难了。

傍晚时分,谢姝宁让图兰搬了摇椅去树下纳凉,结果正盯着树梢上的花数得痛快,便看到燕淮闲步走了过来。

彼时图兰正在去帮她挑水果,玉紫亦被她给打发去了云詹先生那整理地图,只她一人静静躺在树下乘凉。

她无奈,索性闭上了眼睛,真当自己没有瞧见燕淮。

“八小姐,你真不打算睁开眼看看?”

耳中传来少年清越的声音,谢姝宁的眼睛便闭得愈发紧了。

燕淮站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束手抱胸,缓缓道:“你胳膊上落了条虫子…青色的…一指粗…”

第216章共居生活

谢姝宁“啊”了声从摇椅上跳了起来,慌慌张张地抖动衣袖。

夏衫本就轻薄,只隔着薄薄一层布料,谢姝宁几乎都能感觉到袖上缓缓爬动着的触角。

她不敢睁眼去看,只得紧紧闭着双目胡乱晃动袖子,想要将燕淮口中的那条大青虫给晃下去。

早知如此,她断不会让图兰将摇椅安置在树下!原只是想纳个凉,谁知道却纳到了条虫子,不用亲见只想一想也足以叫人毛骨悚然。然而用劲抖了片刻,因她闭着眼便无法得知这条虫子究竟落下去了没有,不由急声问燕淮:“世子,虫子还在不在?”

耳畔似有笑声隐隐,“还在上头,我帮你捉掉吧,若不然甩到了发上就不好了。”

谢姝宁闻言身形一僵,立时垂下衣袖,一动也不敢动,生怕燕淮的话成了真。

若真掉到了头发上,那可怎么是好!

于是她便老老实实站在那不动,候着要助人为乐的燕大公子上前来帮她捉虫。

下一刻,眼前一暗,即便紧紧闭着眼,谢姝宁仍感觉到身前多了一个人,因个高些,将明媚的阳光挡了个彻底。她不敢动,讷讷询问着:“捉掉了没有?”

燕淮轻笑:“好了。”

谢姝宁长松一口气,慢慢将紧闭的双眼睁开了一条缝,透过眼角余光去打量自己的袖子。

甚好,左边的袖子上连跟头发也没有落下,右边的那一条亦连片花瓣也无,干净如新,并没有虫子的身影,更不必说是一指粗的大青虫。想到先前燕淮说的那虫子的模样,谢姝宁登时心头一毛,抽了抽嘴角,不忍再往下想。

“喏。虫子。”

忽然,一抹翠色映入了她的眼帘。

扭动着的柔软身躯上生着鹅黄色的小粒斑纹,高高昂起的头顶上还生着两条正在左右晃动的触角。

谢姝宁霎时白了脸,唬得连话也说不出。连连往后退去,踉跄得几乎要被脚下的石头绊倒。

果真是一指粗的虫子!

她惊慌失措地躲远,又想到自己正站在树下,不由慌了神,提着裙子就撒腿开始往另一边跑,避开了树亦避开了燕淮。

“八小姐,这虫子可不咬人。”燕淮站在远处,将指间捉着的虫子随手往另一边的草丛里一丢,笑眯眯看着她。

谢姝宁暗自在心里“呸”了声,面上仍是一片惊吓过度的惨白之色。声音颤巍巍地道:“世子好胆色…好胆色…”

旁的也就罢了,那么大条虫子哪个姑娘家不怕?图兰自是例外中的例外。

燕淮却像是没料到她竟然会害怕成这样一般,袖手站在那疑道:“八小姐连死人都不怕,还怕虫子?”

谢姝宁急急想要争辩,一着急却咬到了舌头。顿时疼出了泪花。

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人一旦倒霉起来,喝水也要塞牙缝。她这时才敢肯定,燕淮此人,就是她命里的克星,但凡遇见了就没有不倒霉的时候!她忍着痛,别过脸去咬着牙道:“死人一不会爬。二不会扭,三不会钻进衣衫里去,哪有虫子可怕?”

燕淮听了,笑容满面:“八小姐是个怪人。”

谢姝宁勃然,哪有当着人面说人是怪人的?

然而她同燕淮说过几回话,每一次都只有被燕淮说得气急的份。知自己是绝说不过他的,索性反讥回去:“这话说得倒好像世子你就不是怪人了一般。”

燕淮却颔首应是:“八小姐的眼光还是相当精准的。”

一口血憋在了喉咙里,谢姝宁只觉得眼冒金星,决不能再同燕淮说下去了,急忙拔脚便要走人:“世子慢慢纳凉观景。我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