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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良十二岁这年,天津市下了一层“地甲”(冬天清晨路面上结出的一层硬薄冰),所有公路都滑的像溜冰场一样,不少路段出现了追尾事故,而钟良身上久违的“不幸”似乎又复苏了,就在钟良过十字路口的时候,脚下一滑忽然摔了个大马趴,与此同时,一辆面包车闯过红灯直冲着趴在地上的钟良便开了过来,看见这一幕,连路边的交警都是一闭眼,心想这孩子肯定完了。可就在这时,苟延残喘的“万幸”好像还有点残余力量,只听“咚”的一声巨响,面包车在距离钟良也就十米远的地方忽然开始向右猛拐,轮胎曾着钟良的头皮擦了过去,哐当一下装在了电线杆上。

发现孩子竟然没事,连交警都不敢相信,跑到面包车跟前一看,发现面包车之所以忽然拐弯是因为右前胎爆了,刚才咚的一响原来是爆胎的声音,面包车司机下车后脸色惨白,经交警询问得知,原来这辆车属于报废车辆,开了好几年都没什么毛病,但此时也不知为什么,离合器和刹车突然同时失灵,才会失去控制冲出停车线的…

虽说没轧到脑袋,但钟良的头皮却被轮胎蹭破了,血流了一脸,而且滑倒时摔的也不轻,处理完面包车司机后,交警便打电话到钟海辰的单位通知其来接孩子。看着儿子脸上的鲜血,钟海辰心中暗到不妙,看来这一次那个保命的“十世哀煞”好像真的有点力不从心了,虽然交警一个劲的说这孩子命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一类的话,但在钟海辰眼里,孩子命越大危险可就越大啊…

回到家中,钟海辰找出了老道留的纸包,打开一看原来是其道观的“地址”,说是地址,实际上跟西方海盗的藏宝图也有一拼了,除了坐哪趟火车写的比较明白外,其余的路线描述一律是乱七八糟,什么长途汽车开车十个小时后路左边有个补胎的,顺着房后的小道走一上午碰见台阶就上山什么的,这都哪对哪啊…

虽说舍不得,但钟家夫妇实在是不忍心再让孩子冒险了,按着老道留的地址,钟海辰带着儿子一路打听,费尽了周折可算找到了那个深山老林中的“道观”,说的好听是道观,其实也就是山里的三间小茅屋,其中还有一间是厨房,整个“道观”连尊神像都没有,除了几个破柜子和两张床以外便再没有其他的家具了。来到道观后,陆老道好像事先知道这父子俩要来,连茶都沏好了。虽说老道很热情,但钟海辰的心里还是郁闷的紧,让过惯了城市生活的孩子在这生活,能行吗?

卷一 五彩玉坠 第一部 不堪回首 第六章 借寿

虽说不太放心,但钟海辰还是咬着牙把钟良交给了陆老道,其实陆老道也知道自己这个“道观”几斤几两,知道城里人把孩子放在这肯定不放心,便在钟海辰临走时留了一个镇农机站站长的地址姓名,说自己以前救过这个人的命,现在和自己关系很好,如果想给孩子寄钱寄衣服什么的,写这个地址就行。父亲钟海辰拿着地址离开后,钟良便算正式皈依清微教了。

入教后第一件事,师傅陆青阳便给钟良起了个道名叫鬼灵,一来是因为其与捉鬼天师钟馗同姓,二来是因为其命犯鬼灵,起这么个名字也算以煞治煞,并嘱咐道:不离清微,不可更名。

起初,钟鬼灵对于这深山老林的生活还算新鲜,但日子长了就不习惯了,冰激凌,没有;巧克力,没有;电子游戏,更是没有…最糟糕的是,这个看似和蔼可亲的陆老道,动不动便对自己拳脚相加,甚至命令那个丑八怪师弟教训自己,提到师弟,那一时期的钟鬼灵真是恨透了这个“大红脸”。

这个师弟便是那个脸上长胎记的小徒弟,因为是师傅捡来的,所以随了师傅的姓,道名孝直,虽说个子没有自己高,但力气却大的很,过不了两个照面肯定得被他按趴下,师傅好像也很偏袒这个人,只要自己犯了一点点的错误,便怂恿其教训自己,而他要是犯了错误,师傅却从未怂恿过自己打他。

日子就这样一直过了五年,五年之中,师傅对钟鬼灵的教育只有一点:要想不被师弟欺负,就得比他厉害,钟鬼灵也算有志气,日夜偷偷练习,连睡觉前都不忘做俯卧撑,整整五年时间,钟鬼灵终于能勉勉强强和这个大红脸师弟打平手了。

要说也怪,钟鬼灵来道观之前,这个陆老道每个月肯定要下山四五次去周边乡村卖药扎针,如果碰上有办丧事的还要顺便做做法事以此赚点生活费,而自从钟鬼灵到了道观之后,师傅每个月只下一次山,而且时间很短,也就一天,其余时间则全是在屋里闭眼打坐,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说些什么,但师徒三人的生活费却从没断过,虽说吃的不怎么样吧,但若没有经济来源,念经不可能变出大米饭啊,起初,钟鬼灵年纪小并未注意这一点,但随着年龄的增长,钟鬼灵越想越不对劲,直到这一天钟鬼灵回家办身份证,才了解了其中的“真相”,原来这些年家里每个月都会给自己寄钱,少则几十多则几百,而这些钱自己却一分钱都没看见!

虽说没把事情挑明,但等钟鬼灵再次回到道观时说话也硬气了很多,毕竟这些年大伙吃我家喝我家啊,而对于钟鬼灵态度的变化,师傅陆青阳并未在意,而是继续念经打坐,而钟鬼灵的生活也并未因为自己知道了“真相”而加以改变,每天还是和以前一样:砍柴、下山买米、练筋骨、背口诀、习医术、外加被师弟欺负…

可能是身上的“十世哀煞”作怪,从师这几年,师傅似乎就没正眼看过自己,为此,钟鬼灵还想自己做法把这东西除了,但结果均是以失败告终。此外,还有一件让钟鬼灵郁闷的事便是,自己这个师弟好像天生有什么特意功能:以前在小时候,自己经常看见一些不可思议的事,例如某年轻人背着个可怕的老婆婆打乒乓球之类的,当初并不觉得什么,可等自己岁数大了一回想便觉得很怪,但偏偏这个时候自己又看不见了,而这个师弟仿佛还能看见,自己和师弟也替师傅下山做过几次法,自己需要开“天聪”才能看见的东西,这个丑八怪师弟竟然用那个胎记之中的眼睛直接就能看见,按师傅的说法,他脸上有“紫气”,紫气在天,所以那也叫“天眼”,不是是个人就有的,为此钟鬼灵着实郁闷了一阵,心说脸上长一片大紫斑难道成了优点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直到钟鬼灵23岁那年,师傅忽然破天荒的叫自己过去而未叫师弟。

“鬼灵啊,你身上的‘十世冤煞’师傅已经帮你除了,你也可以下山了。”说这句话时,陆老道是闭着眼说的。

“十世冤煞?”听师傅这么一说,钟鬼灵恍然大悟,因为自己入道观以来就没再出过什么危险,日子一长,身上有东西这回事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了,没想到师傅今天又提起了这个东西。

听到身上的东西被除了自己可以下山了,钟鬼灵本来挺高兴的,但此时陆老道又从身子底下拿出了一个存折,打开一看,大概有四万多块钱,看见这个存折,钟鬼灵也纳闷,这个穷师傅平时连咸菜都得分两顿吃,怎么这么有钱?

“这是你爹妈寄给你的钱,我没给你动…”陆老道仿佛知道徒弟在想什么,“拿着这钱带着你师弟下山讨生活去吧,今天便是你们留在观里的最后一天。”

听师傅这么一说,钟鬼灵立即察觉到了不对劲,忙问原因,原来,从钟鬼灵上山的一刻开始,陆老道便开始以道法化解十世冤煞之怨气直到此时此刻,本来,陆老道五年前便应寿终了,可为了把钟鬼灵身上的东西赶利索,老道不惜从来世借了五年的阳寿,关于这些年以来的生活费,陆老道坦言,自知阳寿不多,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下山卖药赚钱了,一咬牙便去了一趟北京,在一位道学界同修的介绍下把师传的宝剑“青锋剑”卖给了一位商人,大概卖了三万多块钱,而这十多年以来师徒三人的生活费,原来用的都是卖宝剑的钱!

拿着褶皱的存折,钟鬼灵早已是泣不成声,后悔自己当年误解师傅,没有好好的尽为徒之道,这时师弟孝直也过来了,问明原因后,这个平时从来也不爱说话的人竟然也哭了起来。闭着眼,陆老道压着最后一口气说出了临终前的愿望:如果兄弟二人将来长本事能挣大钱的话,最好能把那把宝剑买回来,而当钟鬼灵问及宝剑究竟卖给了谁时,陆老道脑袋一歪,便没有再说一句话…

卷一 五彩玉坠 第一部 不堪回首 第七章 地眼

含泪葬了师傅之后,钟鬼灵带着师弟回到了老家天津,此时钟鬼灵的父母早已是满头白发,看着儿子回来了,全家人当然是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而在高兴之余,棘手的问题又来了,天津不同于山村,拿着大学文凭找不到工作的人扔一块石头能砸倒一片,在这个竞争激烈的社会,儿子以其十几年前小学毕业的文凭,能去干些什么呢?

经过了走关系送礼,一家人可算给钟鬼灵的师弟陆孝直上上了个郊区农业户口,但有户口并不等于有工作,钟鬼灵还好,虽说没文凭,但用句现在的话说算是比较能“喷”,早在当年替师傅卖药的时候却练就了一张适合推销的“铁嘴”,所以没费太大的劲便在一家饮料经销商那里找到了一份业务员的工作,虽说工资很少,但多少有点提成,自己养自己是够了,但其师弟陆孝直就郁闷了,虽说干点力气活还是没问题的,但因为脸上的胎记,连应聘农民工人家都不要,到城市的两年中,竟然只呢干点临时工揽点杂活,连一份正式工作都没找到,天天吃住在钟家,虽说钟鬼灵与其父母都没说什么,但陆孝直本人却是越来越不好意思,一心想着能快点找到一份工作,虽说吃住还是得在钟家,但往人家家里交点钱,多少也不会如此过意不去不去啊…

这天,陆孝直向往常一样在劳务市场门口等活,只见一辆黑色“大奔”由远而近呼啸而来,眨了几下左眼,陆孝直二话不说便起身横在了马路中间,开车的大老板猛的一个急刹车顿时一脸冷汗。发现挡路的原来是个丑八怪民工,这位老板打开车门掳胳膊挽袖子便要动手,却被陆孝直一招便按在了发动机盖子上。见动武自己不是对手,这位老板嘴上虽说仍旧是不服,但身体上却是配合了很多,趴在发动机盖子上干脆就放弃了抵抗。

“你这辆车等会就得出事儿,轻则血光之灾,重则车毁人亡,我救你,你还骂我?”陆孝直从来不爱多说话的,但此时此刻恐怕不解释是不行了。

听陆孝直这么一说,司机更来气了,骂的一句比一句难听,周围也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但因为陆孝直长的比较“吓人”且好像会点功夫,所以也没人敢上前管闲事。眼看着劳务市场的两个保安飞快的跑向自己,陆孝直干脆放开了司机,从路边拔了棵野草三两下编了个草标插在了奔驰车的风挡玻璃前,“草标在的时候你就开,草标没了你就停车,不用停太久,停一下就行…”被保安按着胳膊,陆孝直仍旧一个劲的嘱咐司机:“草标没了一定要停车!不用停太久!但一定要停…!”

看着被保安压走的这个丑八怪民工,这位开奔驰的大老板也是一阵纳闷,“莫非是个疯子?”但仔细想了想之后,发现这个“疯子”说的话也是挺堵心的,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这位老板并没动那个插在挡风玻璃上的草标…

说来也怪,因为有急事要办,京津塘高速公路上,这位老板曾一度把车速开到了160迈,但这个草标就像粘在了风挡玻璃上一样一动不动,而在刚下高速公路,车速30迈不到的时候,草标忽然嗖的一下飞没影了,草标这一飞,老板下意识的踩了脚刹车,后面的车因此差点追尾。“真是莫名其妙…”就在这位老板挂上档准备继续行驶的时候,只听头顶一声巨响,一辆严重超载的大货车轰隆一声便从斜上方的立交桥上冲了下来,哗啦一下摔在了奔驰车前方30米不到的地方,这一下差点把这位老板的魂吓飞了,倘若不是刚才停了一下,恐怕此刻已经成相片了…

这件事以后,这位老板干脆连事都不办了,调了个头又直杀回了天津,一路飞车又回到了那位民工兄弟给自己插草标的劳务市场。

此时,陆孝直正在保安室里挨训,让保安主任想不到的是,这位刚才被压在发动机盖子上的大老板竟然又回来保人了,并且一再强调自己跟这位丑八怪兄弟是朋友,刚才是在闹着玩而已…

既然当事人都站出来保人了,况且还开着大奔好像是“有来头”的人,保安主任也便没怎么深究,简单教育了几句便放了陆孝直,而这位大老板则直接把陆孝直拉到了一家高级餐厅。

饭桌上,陆孝直坦言,当时自己看见四个人一角一个在抬着这辆车跑,便知道这车早晚得出事,直听得这位老板两眼发直,干脆直接管陆孝直叫神仙了。

攀谈中,陆孝直得知,这位大老板姓孙,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总,于是便想让这位孙老板帮忙介绍份工作,而这位孙老板在得知陆孝直是道教清微派的门生,转擅驱鬼镇邪的符禄之术后,也是如遇救星,坦言有一笔大买卖想找陆孝直帮忙,并承诺事成之后有十万块的酬金。十万块!这对于每天身上现金不多于十块钱的陆孝直来说应该算得上是天文数字了,所以便连什么买卖都没问便盲目的答应了这位孙老板。

按孙老板的描述,最近拿了一片拆迁地,但却碰上一个所谓的“钉子户”死活不肯搬家,且开出的价码是地产商承诺拆迁费的五倍还多,碰上这种事,开发商自然不会轻易妥协,而没想到到了最后,这位“钉子户”竟然开始以跳楼相威胁,而就在公司派出的代表与这位站在楼顶的“钉子户”谈判时,其一脚没站稳竟然真的掉下去了。六层楼啊!坠楼者七孔出血当场死亡。

碰到这种事,作为开发商而言自然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便给了死者家属一笔钱以息事宁人,可没想到到了工程开工的时候却又出了事,项目打桩的时候,一根桩死活也打不下去,而这根桩的位置,恰巧就在这个“钉子户”坠楼的地方。

请地质、设计方面的专家现场勘查未果后,孙老板也请了一些所谓的“能人”,但所有人在看过这根桩后,几乎异口同声的表示无能为力,坦言此为处乃为“地眼”,此处若有冤魂则易成大虐,轻易是搬不倒的。

“地眼!?”听孙老板这么一说,陆孝直的脸上也是一阵不自然,虽说各个道派对许多怨孽与术术的称呼不同,但“地眼”却是一种统一的叫法:

从上古时期开始,道教的众多派别大多已经形成了对于人群寄居区“生气”走向的认识体系,并开始以此为依据确定法事的时间、地点等必要因素。所谓生气,就是由“生灵*”所发出的气息,包括阳气与阴气,按科学的解释,就是生物电产生的磁场走向。在城市,由于建筑混杂以及无线电波等因素的干扰,像老鼠、麻雀这类小动物对生气的敏感度已经被完全打乱了,但如果到农村,仔细观察便不难发现,所有邻近的老鼠洞、兔子洞甚至是蚂蚁洞,都会朝着一个方向挖,即使洞口不在一个方向,只要深挖几下,就不难发现其实洞内的走向都一样。在文革期间除四害时,不少村民挖田鼠窝,奇怪的发现有的田鼠把窝挖在了田埂子上,但深处却打了一个“n”型的弯开始往回挖,或者是从洞内部转90度的弯,科学上的解释是田鼠为了躲避天敌,但实际上,田鼠打洞的最终方向,就是那个地点的生气流动方向。

在古代,几乎所有祈福镇邪的法事都是为活人服务的,所以“生气”中“阳气”的走向最为常用,所以大部分文献中所记载的“生气”,大都泛指阳气。也正因为这个缘故,众多道派关于“生气”中“阴气”走向的研究要远远少于“阳气”,“地眼”这是事物便是前人对于“阴气”走向的最高认识。

在清微道法中,一个城市或村镇的阳气走向被划分为七个坐标,称为“七章”,依次是“江桓章”、“更鹰章”、“铜廓章”、“大梁章”、“荒阶章”、“骨卯章”和“戕卯章”,这“七章”与北斗七星的星宿位序是对应的,通过观星法、罗盘法、戏水法*等方法,施法者可以确定城镇中七章的具体位置,按顺序以直线连接,便可以确定该地区的阳气走向图,如果遇到特殊的城镇布局,阳气脉络会出现一个甚至多个交汇的现象,清微道法称这种交汇点为“地恒”。

而与七章走向相对应的阴气走向,在清微道法中称为“七余”,分别为“煞空余”、“送怨余”、“逐怨余”、“赤鼎余”、“坤元余”与“共冲余”,此六余与南斗六星的星宿位序是对应的,此外还有一个“空余”,一般情况下,描绘城镇的阴气走向前六余便已明晰,但如果城镇中出现了阴气交汇的现象,便要以“空余”来表述阴气的交汇点,这个“空余”,便也是前面所提到的“地眼”。

在人口聚集的城镇中,阳气是大于阴气的,加之阴气在城镇中的流向范围本身要比阳气小,所以流向出现交叉的现象并不常见,然而不常见不代表不存在,一旦城镇中的阴气流向出现了交叉,也就是形成了“地眼”,在道门中人看来便是很值得注意的问题:地眼的阴气强度要远远强于其他地区,且对于周围环境中的阴气有漩涡性的吸附效果,如果某处建筑建在了地眼上,那么所谓的闹鬼现象便会司空见惯且根本无法根治(这其中既有人受阴气影响产生的幻觉,也有心理作用,当然,不排除确实有冤孽作祟的可能),而建筑物内居住的人的健康也会受到影响,如果有人恰巧在地眼上被冤死,那麻烦可就大了,魂魄带有怨气本就不能投胎,加上这地眼中的巨大阴气与吸附作用,想彻底根治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看陆孝直听说“地眼”后也是一脸的苦相,孙老板一不做而不休,干脆把酬金涨到了二十万,对于这个孙老板来说,如果这根桩打不进去,整个项目的设计、规划图都要改,先前进行的所有工程也必须从头再来,到那时候损失可就不知得有几个二十万了…

虽说听师傅说过所谓“地眼”的厉害,但陆孝直并未真的碰见过“地眼”,本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心态,陆孝直便一口答应了孙老板的要求,并承诺第二天便去事发地点“现场作业”,后来便出了眼下这档子事…

出事的头天晚上,看着师弟是被奔驰车送回来的,钟鬼灵也是一阵纳闷,一个劲的问陆孝直到底怎么回事,但陆孝直因为一心想给师兄一个惊喜,也便没说实话,只是说自己被这辆车撞了,司机过意不去才送自己回家的。钟鬼灵也就信了,没想到第二天,便接到了陆孝直出交通事故被送到医院抢救的电话。

虽说在接电话的时候没细想,但在去医院的路上钟鬼灵却是越想越不对劲,按师傅的说法,自己这个师弟紫气护体,怎么可能好么样的出这么厉害的交通事故?连病危通知书都下来了?而且更奇怪的是,按接到电话的时间算,出事故的时间就应该在白天,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大的来头,竟然大白天的能把有紫气护体的人折腾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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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解*:

生灵:在道术的原理中,世间生灵大致分为三类,即人、畜生与恶鬼,“生灵”一词在道教上祖时期其实是分开解释的,即“生”与“灵”,生即人与畜牲这些活物,灵即恶鬼*,而在这三者中,畜牲与恶鬼是最为接近的,甚至有的畜牲能够显示出与恶鬼一样的特质,例如喜好阴气甚至本身能散发阴气等等。

戏水法:又称针尖法,是清微道法中通过水的表面张力确定阳气走向的一种方法:水本身是属阴的,所以会受到阳气走向的轻微影响,阳气强弱不一样的地方水的表面张力是不一样的,清微派前人根据此原理发明了用针尖测定水的表面张力以确定阳气走向的方法,相比观星或罗盘等方法,此方法误差较大,大多用于应急。

卷一 五彩玉坠 第一部 不堪回首 第八章 祸不单行

手术室门口。拿着师弟陆孝直的病危通知,钟鬼灵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患者陆孝直先生,现正在我院住院治疗,诊断为胸腔内出血、颅内出血、髋骨粉碎性骨折、左腿股骨骨折、左胫骨骨折,虽经积极救治,但目前病情颅内出血、胸腔内出血仍趋于恶化,随时可能危及生命,特下达病危通知。尽管如此,我们仍会全力救治,同时向您告知:为抢救患者,医院不能事先征得您同意的情况下将依据救治工作的需要,使用和采取应急救治所必须的仪器、设备、药品及治疗手段,请予以理解、配合与支持,如果您还有其他要求请在接到“病危通知书”后及时向我院反映……“我的娘啊…这…这不会是让火车给撞了吧…”拿起笔,陆孝直哆哩哆嗦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大夫,这…到底是什么事故?怎么给撞成这样了…!?”“问他们!”医生指了指旁边几个打着领带的人,“病人他们送来的…!”顺着医生指的方向,钟鬼灵发现楼道里不远处站了几个穿短袖体恤衫打领带的人,正探头探脑的往手术室的门缝里看,时不时还嘀咕两句。“哎…你们好…”钟鬼灵走到这几个人跟前,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招呼,“多谢几位送我弟弟来医院…”“您是陆先生的哥哥…?”听钟鬼灵说陆孝直是自己弟弟,为首的一个大个立即一脸堆笑,“我们是金石拓达房地产开发公司的,陆先生和我们公司孙总出去办事,回到公司办公楼门口刚下车就出事了,孙总安排我们送他过来的…”“孙总…?”钟鬼灵脑袋上一堆问号,“孙总是…?”“是我们公司老板…”大个更然一脸堆笑,“当时孙总也受了点外伤,但不严重,到医院上了点药就回去了…,让我们在这盯着…”“你们公司老板…和我弟弟一起出去办事…?”钟鬼灵眉头紧皱,“你们知道是去办什么事么?”“哎…这个我们可不知道…”为首的大个连忙摇头,“对了,孙总让我们把这个交给陆先生的家属…”说着,大个从手包里拿出了一个封好的信封递给了钟鬼灵。接过信封摸了摸,仿佛是张银行卡,“这是什么?”钟鬼灵拆开了信封,发现了一张崭新的一卡通*,此外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了“512212”六个数字,不用想也知道是密码。“这是干什么?”钟鬼灵看了看一卡通,又看了看大个,“哥们,你说句实话,我弟弟出的这个事故,跟你们那个孙总到底有没有关系?”“哎哥们,你可千万别误会,刚才孙总交待过,这个是给陆先生的酬金,是孙总请陆先生办事的酬金!跟交通事故没关系!肇事的车跟我们公司也没关系,司机是外地人,酒后驾车,已经被警察带走了!”大个一个劲的解释道,“另外,医院估计您兄弟这个伤,要想都治好的话,没个几万块钱下不来,刚才孙总特地让会计开出的支票,已经预付了足够的医药费!”“孙总找他办事?”钟鬼灵将信将疑,心说自己那个师弟平时最多是干点刮腻子贴瓷砖一类零活,难不成这房地产公司的老总请人刮腻子也派车接车送?“是啊!事好像是办成了,但没想到陆先生出事了!孙总也感到很遗憾…”大个道,“不过说来也怪,出事的时候,大货车是朝孙总这边撞过来的…不知道为什么孙总没事,陆先生却受了这么重的伤,而且据孙总说,大货车开的并不快,陆先生应该有足够的时间躲开的,可他当时就跟傻了一样,站在原地发呆啊!真是邪门…不过哥们你得相信,这件事绝对是意外!跟我们公司和孙总绝对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意外?”钟鬼灵叹了口气,在钟鬼灵看来,这绝对不是什么意外,尤其是听大个一说师弟像傻子一样站在原地不知道躲车,便更觉得奇怪了,“请问…你们公司在什么地方?……”父亲钟海辰来到医院后,钟鬼灵便打了辆车来到了这家所谓的金石拓达房地产公司所在的写字楼,说明来意后却被告知老总不在公司,且很可能当天不来公司了,无奈,钟鬼灵又打车回了医院,临下车准备掏钱结车费的时候,钟鬼灵一摸口袋可傻了眼——他娘的,钱包呢…?把身上所有的口袋掏了一遍仍旧没找到钱包,钟鬼灵的腿肚子此时已经朝前了,钱包里不但有自己的工资卡、身份证和一百多块钱现金,更要命的是还有刚才房地产公司的人给的那张一卡通,甚至连写着密码的纸都在一块,这要是丢了…钟鬼灵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了,“我说哥们,这次玩笑开大了吧…”钟鬼灵心里又把身上这个所谓的十世哀煞骂了一遍,虽说这种倒霉事自己已经习惯了,但这次可是非同小可,连师弟用命换来的酬金都丢了,这师弟要是醒过来,非缠着药布和自己拼命不可…打了个电话把父亲从楼上叫下来结了车费以后,钟鬼灵第一件事便是拿上几十块钱打车又回了金石拓达房地产公司,但没想到此时公司已经下班了,连门都锁了,楼里只剩下几个保安值班,当钟鬼灵问起钱包的事,这几个保安表示自己刚刚换班,白天的事得等明天上班来问…“***…等孝直这事过去以后,就算是同归于尽,老子也得把那个什么十世哀煞除了…这他妈一天到晚生不如死的,是人过的日子么…”打电话把工资卡挂失以后,钟鬼灵真是上吊的心都有,心说平时扭个脚丢个块八毛的也就算了,没想到这次能搞出这么大的…白搭了几十块钱打车费却一无所获,钟鬼灵也绝望了,现在这个年头,碰上雷锋的纪律比中体育彩票也差不多,无奈只能回到了医院,此时父亲钟海辰考虑儿子第二天还得上班,索性决定自己在这守着,让钟鬼灵先回家。

“真是***…祸不单行啊…”暗骂了几句之后,钟鬼灵没精打采的回了家……

注解*:

一卡通:招商银行发行的储蓄卡。

卷一 五彩玉坠 第二部 周氏父女 第九章 方云主

刚到家门口,钟鬼灵不由得一愣,只见一辆崭新的江苏牌照奔驰车停在家门对面,与四周破破烂烂的旧房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车里仿佛还坐着人。

说实在的,钟鬼灵家所在的胡同,绝对是被市政部门遗忘的角落,就是那种十几年间数亿次疯传拆迁,到最后一次都没拆成那种,住在这里的人对“拆迁”这种字眼已经免疫了,基本上是抱着破罐破摔的心态住房子,到处是私搭乱盖,门前的小马路十年前走“解放”没问题,到现在过“夏利”都费劲,一般情况下停个“狗骑兔子*”还比较正常,此时竟然停了辆奔驰,这让钟鬼灵不由自主的泛起了嘀咕。

“这附近没住着有实力开奔驰的人啊…莫非是那个房地产公司的老总良心发现负荆请罪来了…?”钟鬼灵皱着眉头,走到奔驰车前往车里看了一眼,没想到车玻璃竟然摇下来了,只见驾驶位上坐着一个留着花白胡子的半大老头,浑身上下一身黑缎子面唐装,咋一瞅像是大清早公园里练气功的,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开车的。

“钟鬼灵?”没等钟鬼灵说话,老头先开了口。

“哎?是我,您是…?”这一问把钟鬼灵也问了个措手不及。

“这个是你的…?”老头边说边拿了个钱包出来,“看看少没少东西!”

“哎…哎哟…”钟鬼灵一看老头手里拿的正是自己的钱包,赶忙接过来看了看,一分钱都没少,那个孙总给的银行卡和密码单都在,自己的工资卡也在,“谢谢您!您怎么称呼啊?”

“我姓方,叫方云主。”老头开门下车,一按遥控器锁了车门,“你住在这?”

“哎…是啊…您…您进屋喝杯水吧…”说实话,钟鬼灵这话也就是客气客气,自己家里乱七八糟的,还真不好意思把人家开奔驰的往屋里带,没想到这方云主倒没跟他客气,等钟鬼灵拿钥匙开了门以后,竟然自己推门进了院子。

“公司前台捡到了你的钱包…”进屋后,方云主四下看了看,“我是按着你身份证上的地址找过来的…”

“真是辛苦您啦…现在像您这样的活雷锋可不多了…”钟鬼灵给方云主倒了一杯水,“您是…孙总?”失而复得,钟鬼灵心里简直是乐开了花,早就把老头姓方的事忘了。

“我姓方…”老头微微一笑,“听说你弟弟只收了二十万就帮着人家把‘地眼’除了?”

“地眼?什么地眼?什么二十万?”方老头的话把钟鬼灵说的莫名其妙。

“你不知道?”方云主一皱眉,干脆把那个金石拓达房地产公司盖楼遭遇地眼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你说的那个孙总叫孙嘉,为了除那个地眼,他给我开出三百万,我都没接,没想到你弟弟二十万就敢接…等他好了以后告诉他,年轻人挣钱的机会多的是,下次可就没这么侥幸了…”

“您等等…您是说,他搞成这样,是因为帮那个姓孙的除‘地眼’!?”听方云主这么一说,钟鬼灵的火瞬时窜到了脑门子,心说这个孙嘉可真是名副其实啊——孙子到家了!给人家开三百万,给自己师弟开二十万,摆明了欺负老实人啊!?

“年轻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一看钟鬼灵急了,方云主反而微微一笑,“你弟弟有紫气护体,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吃一堑长一智就可以了,这种事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就算再生气,难不成去打孙嘉一顿?”

“打他太便宜他了!老子要以牙还牙!”钟鬼灵咬牙切齿道,“不弄点什么东西把那个姓孙折腾出屎来我就不姓钟!”说罢便要翻箱倒柜找东西,可是刚掀开箱子盖,忽然又觉得不对劲,赶忙回过头,发现方云主正眯缝着眼看着自己。

“方前辈…我…”钟鬼灵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太生气了…”

“嗯…”方云主一叹气,好像并未计较刚才的事,“话说回来,孙嘉工地上的那个地眼我看过,既然能把那东西除了,看来你弟弟也不是等闲之辈。不知他师从何人呢?”

“实话跟您说,他是我师弟…”钟鬼灵把自己身染十世怨煞,之后随师傅陆青阳上山学道,直到最后师傅羽化,自己跟师弟陆孝直下山的事说了一遍。

“陆青阳?”听了这个名字之后,方云主眉头一皱若有所思,但没说话。

“您认识我师傅?”钟鬼灵道。

“不…不认识…”方云主摇摇头,“没想到现在还有这种能人,唉,可惜…”

“请问您和那个孙嘉…是朋友?”关于这个方云主和孙嘉的关系,钟鬼灵早就想问,只不过一直没找到机会。

“他是我的客户…”方云主一笑。

“客户?”钟鬼灵一皱眉,心说孙嘉是开发房地产的,莫非这个方云主是卖水泥的?“什么客户?”

“你知道香港有个‘华人基金会’么?”方云主道,钟鬼灵摇头。

“这是个全球性的组织…”方云主并未直接回答钟鬼灵的问题,而是开始给钟鬼灵讲解这个“香港华人基金会”…

原来,这个所谓的香港华人基金会是一位姓秦的美籍华人参与创办的,其资金大都用于一些科考项目,最初,基金会的资金来源大都靠东南亚一些大企业或大富豪的资助,后来由于东南亚金融危机爆发,许多企业或富豪便停止了对基金会的资助,为解决资金问题,创办人便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便是以基金会名义承接民间各类私人委托,有点类似于私人侦探,但服务项目却多了很多,小到男人出轨捉奸偷拍,大到珠峰登顶南极探险,只要你出得起钱且不违法,基金会便会为你找到最合适的人选以及提供军用级甚至特工级的先进装备,当然,事成之后这些装备基金会是要回收的…这其中当然也不乏承接一些关于灵异事件的委托,完成委托之后,基金会会从委托人的出资中收取一部分佣金,其余的则是完成任务者的报酬。

按方云主的话说,基金会对于大陆的业务是近两年才开始的,现在还处于起步阶段,能够接受委托且可信赖的执行人不是很好找,自己也是经朋友介绍为基金会工作的,此次来天津,就是为了“考察”委托人的情况。

“敢情就是一中介啊…”钟鬼灵暗道,“这么说…那个姓孙的是您的委托人?”

“没错…今天他找我过去,就是想让我确定一下那个地眼是不是真的被除了…”方云主点了点头,“其实我倒不愁钱花,但这次请我出山的是我的老同学,我不想驳他的面子,我心想,能不能办放在一边,至少我跑了一趟…但没想到却碰上这种事…”

“那个什么基金会,是不是接了委托就一定要办成?”钟鬼灵问道。

“基金会不会给任何人这种承诺的,很多业务都要考察,一是考察是否违法,二是考察可行性。”方云主道,“那个孙嘉如果付款给基金会,要六百万,所以他跟我商量私下给我三百万…”

“嘿…不愧是干房地产的…”钟鬼灵暗道,连房地产中介那套玩意都用上了…

“我这次来…是想问问你弟弟…不…是你师弟…”方云主思索了一阵,“愿不愿意加入,代替我的位置,如果你是他师兄,想必本事也不小,如果你有把握的话,很快就可以去住别墅…”方云主边说边看屋子里的陈设,微微一笑,他这一笑可把钟鬼灵笑了个大红脸,年轻人么,都有点虚荣心,人家开奔驰,自己住这种房子,本来就有点自卑,这么一说更觉得没面子了。

“就现在,就在你们天津,还有一单委托,委托人开价是孙嘉的两倍,而且承诺先付款,怎么样?”方云主盯着钟鬼灵,伸出了一个手指,想也不用像,是一千万。

说实话,这一根手指头,确实有点诱惑力,但钟鬼灵也不是傻子,这年头物欲横流,若不是要命的买卖,谁能把财神爷往外推?你方云主纵然是个大款,好像还没款到拿一千万不当回事的地步吧?谁家的一千万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肯出这个数解决的问题,八成就是要命的事,五百万的地眼尚且把师弟折腾的送医院抢救,这一千万还不定是干嘛呢…自己万一一时冲动接了这种要命的买卖,没准爹妈就得白发人送黑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