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不知道阿九查出了这些消息?

陆天养回头,惊讶的眯了眯眼睛,“你想说什么?”

“我在北燕皇宫长大,得师傅传授秘法,看了太多,经历了太多。夫人尚未同侯爷说得话,我能猜出一二,夫人想请您冷静。再查一查……毕竟夫人小产太像以前我提醒过侯爷的案例。”

陆天养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凄厉,俊美绝俗的面容多了几分妖冶的味道,“不必查。根本不可能,我感觉不到她任何的善意,如今更是恨不得她死无丧身之地。”

“侯爷……”

“下去!”

“是。”

她尽到了本分,没有辜负阿九对她的善意,慢慢的起身也许是自己猜错了吧。侯爷同昭华郡主,以及安国公都不像。真若是母子,昭华郡主应该能有所感应,怎么害起侯爷一点不手软?

毫无征兆流产的事虽然多是血缘太亲近所制,可也有些意外的。

如今侯爷夫妇同昭华郡主闹到这一步,不是母子反而更好。

她在皇宫见多了母子,父子,姐妹为荣华富贵拔刀相向,不死不休,本来心早就僵硬如磐石了。可听阿九说了调差的真相……谁都不愿意看到惨剧的发生。

陆天养把派到阿九身边的侍卫叫来,问明白他们调查的结果后,冷笑连连,“好得很,原来当年的匪患真是成国公安排的。”

“夫人还让属下彻查昭华郡主有孕前后,成国公的安排。”

侍卫抬头,发觉侯爷怔怔出神,眉头紧锁,嘴角噙着诡异残忍的冷笑,“侯爷。”

好一会。陆天养才缓缓的说道:“把夫人的吩咐先放一放,我有更重要的事儿要你们办。”

陆天养对着侍卫低声吩咐了几句,侍卫领命而去。

“把院子封起来。”

“是,侯爷。”

陆天养眼看着给儿子准备的院落上锁封闭。

“陛下就算对昭华郡主再失望。小小的惩治可以,亦可以给安国公和长公主一个警告,陛下绝不会把长公主一系连根拔起。”

陆天养面向皇宫方向,盘踞在龙庭的神武帝对开国勋贵无情,对唯一的妹妹站公主始终念着旧情,更有开山王当年的辅佐救命之恩。神武帝会护着沐家。

沐家不跨,他动不了昭华郡主,根本无法让昭华郡主体会自己的痛苦。

“换一个皇帝,沐家还能尊荣无限?”

陆天养身影没入黑暗中,追过来看究竟的莫冠杰脚下一软,换个皇帝?天?!自己这个女婿太疯了。

齐王登基?!

可太子还在,陛下不会轻易动摇国本。

坚持正统的莫冠杰并不希望齐王登基,却隐隐感觉女婿好像不像他这么想,今日不过是证实了以往的猜测。

不管这条路多难走,陆天养都会义无反顾的走下去,莫冠杰神色复杂,锤了了锤脑袋,“我怎么就是长公主的儿子?!”

他不在意长公主,无视陆天养对昭华郡主的报复,可沐家被连根拔起,他真能做到无动于衷?

女婿要毁了沐家,这比以前处置亲生女儿莫昕岚和莫昕卿更让莫冠杰头疼,晃了晃脑袋,莫冠杰慢慢下定决心,相比而言女婿更要紧。

深宫大内,神武帝被马公公从龙床上叫醒,“怎么回事?”

“陛下,齐王殿下在帝都外嚷着要进城,城门已经落锁,没您的命令,城门不能开。”

“出事了?”

神武帝猛然坐起,扶着发胀的脑袋问道:“老四胡闹惯了,不至于大半夜叫嚷着开城门。说吧,什么事儿让他非要连夜进城不可?”

“回陛下,虞侯夫人小产了。当时虞侯夫人正同昭华郡主说话……”

“该死!”

神武帝穿鞋下地,一脚踢飞床边的痰盂,宫女忙跪下请罪,神武帝接过马公公递过来的明黄色披风,“一个两个都不能消停点?”

“陛下,齐王还等着,奴婢听说齐王连绳索都准备好了。”

“让他爬,朕倒要看看他怎么翻过帝都的城墙!”

马公公扶住身体略微摇晃的神武帝,担心不已:“奴婢听说郡主同成国公打了一架,闹着要领陆世子大归。”

神武帝推开马公公,冷静了一会,“你去传旨,开小门放齐王进来。”

还是舍不得齐王啊。

神武帝突然问道:“你方才说什么?昭华大归?”

儿子和外甥女,还是儿子要紧,马公公上前道:“听说虞侯夫人查到了些东西,昭华郡主回到国公府,先把陆世子叫来紧紧的护住,然后便同成国公……闹了起来。说……成国公恶心,龌龊,卑鄙,无耻。”

“少废话,朕要知道阿九到底查到了什么。”

神武帝根本不关心昭华郡主和成国公夫妻打架,“朕的人都查不到,阿九却能做到?”

“是当年昭华郡主生产前遭遇的匪患,据说是成国公安排的,而且奴婢还听厂卫提起,昭华郡主责问成国公到底有没有爱慕过她,是心仪她还是陆云。”

此事闹得很大,厂卫们自然得到了消息,连夜送消息入宫。

神武帝脸上闪过怒气,以及几分恶心,“陆江……陆江竟然同陆云……这世上没女人了?”

“陛下息怒。”

神武帝气得脸色煞白,裹着披风走来走去,过了好一会,神武帝听到外面有内侍禀报,“齐王殿下进京后直奔虞侯府。”

“朕记得当年匪患后,昭华生产昏厥,身边剩得都是陆家人,按说陆江既然敢安排匪患,就不会留下昭华母子的性命。”

神武帝拧紧成川字,喃喃自语,“是什么让陆江改了主意?”

“走,去凌烟阁。”

“遵旨。”

是夜,神武帝在摆满功臣画像的凌烟阁里待了许久,直到天亮,神武帝倦怠的闭了闭眼睛,困惑的皱紧眉头,“查,给朕彻底的查清楚,陆天养到底出生在何处,何时。”

马公公打了个机灵,偷眼看了看排在第一位的沐王爷画像,一身戎装的沐王爷潇洒俊美,唇边隐隐含笑,目若秋水,十足的美男子。

若说同陆天养相像……除了都是美男子外,还是有点牵强的。

“你觉得他们不像?”

神武帝阴森森的的声音让马公公打了个哆嗦,“奴婢看不大准,您说像就像。”

“嗯?”

神武帝突然眼前一亮,拍了拍马公公的肩膀,“好,说得好。”

“陛下?”

“朕说是,谁敢说不是?”神武帝无限感慨的抬头看着妹夫的画像,“朕给你选个好外孙,配得上沐家的继承人。”

马公公明白过来,颤抖着身体跪下:“不好办呐,长公主殿下未必相信。”

“朕自有安排。”神武帝走出凌烟阁,“你闭紧嘴巴就是。”

虞侯府,陆天养跪在齐王面前,“义父,我要逼反陆江,他在东辽故地安排多年已经有了分裂割据的实力,只有他反了,太子才能彻底的垮台。”

“我不想做皇帝……”

齐王为难的摸着胡须,做皇帝到底哪里好?可义子的决定他得支持,大不了将来把朝政交给陆天养……这主意不错。(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章 畜生

如今陆江是太子的得力战将,只要陆江反叛,神武帝必然会废了太子,当年太子和赵王之争谁也没落得好,赵王已经被神武帝放弃了。

三皇子汉王身体不好,耳根子偏软,时而依附太子,时而向赵王示好,看似左右逢源,其实谁都看不起他。

齐王排行在四,上头的兄长都犯错不配继承江山,按照序齿自然会轮到齐王。

只要陆江反出京城,陆天养就有八成的把握将皇冠戴在义父头上。

陆天养抬头,正好瞧见齐王若有所思,皇子王爷中最没野心,最不想被皇位束缚的人就是自己的义父。

“我让义父为难了。”

陆天养愧疚的低头,突然感到自己头顶多了一份重量,多了一只手弄乱自己的发髻,“傻小子,做皇帝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我晓得义父……”

齐王直接把义子拽起来,手臂顺势搭在陆天养肩头,“从捡到你起,我就好事不断,不仅困扰多年的毛病没了,占了幽云二州,如今还有希望登基为帝,天养,你是我的福星。”

陆天养抿紧嘴唇,剑眉间愧疚无法完全散去,义父给予他的更多。

他把义父推向皇位不是因为义父有称帝的野心,更多得是他自己的私心,义父曾受过沐王爷恩惠,当年若没长公主求情,义父根本出不了京城。

义父同昭华郡主又是青梅竹马长大的……真到他毁掉沐家根基,毁去昭华郡主时候,义父一定会很为难。

“我没有办法原谅她。”

陆天养眼圈红了,“没有办法不恨她们。”

坚强的人难过,总会格外让人心疼。

齐王明白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儿子了,说不遗憾那是假话,他对过继很是反感,便把全部的疼爱都给了随他一起闯荡过来的义子。

旁人只看到如今他有多宠陆天养,陆天养因他有多风光,却不知义子同他吃过多少的苦。过了多少年朝不保夕的日子。

齐王的家业和根基有一多半都是义子打下来的,此时他若是封别人为世子,别说义子,就是他的属下也会有意见。

除了陆天养外。没有人能继承他的事业,也没有人可以命令动驻扎在边境上的那群骄兵悍将。

陆江对陆天养不好,齐王对他更好,亦准备等神武帝归天正式让陆天养改姓。

如果他是皇帝,到时候一定会有一番折腾。但是齐王一点都不怕全天下人反对,做皇帝做不到随心所欲,还不如不做。

“阿九小产,我同样无法原谅昭华。”

齐王目光闪过几许复杂,一丝异样的情绪萦绕心头,拍了拍陆天养的肩膀,“我支持你。”

“我不会害了她的性命,只是让她明白……明白我曾经受过的苦。”

陆天养苦涩一笑,“有阿九和岳父在,我对沐家再恨也无法赶尽杀绝。沐王爷留下的权利该完全交还给帝国皇帝。”

“义父,您身后不仅有我,还有很多人。您若是没能坐到龙椅上,我们都会被新帝清算。”

在齐王身后已经聚集了一股不小的势力。

齐王默然的点头,“你有把握逼反陆江?而且你怎么知道他有能力掌控东辽故地?”

“我一直晓得我的仇人是谁,从被扔在荒山自生自灭,我就曾发过誓,只要我不死,定不会让他们如意。”

“我比义父,比昭华郡主。比陛下更了解成国公陆江。”

“…………”齐王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可怜陆江。

义子今年不到三十,他到底是从哪一年开始谋划的?十岁?十二岁?齐王有会觉得义子太过妖孽。

左右义子不会害他。

齐王道:“阿九查到的事儿,你怎么看?”

齐王大有深意的目光让陆天养别开脸,任谁得到这样的消息都会多想。不想再提那些事,避重就轻的回道:

“昭华郡主没准会原谅成国公,她冷静下来未必会相信阿九,成国公这些年一直把昭华郡主死死的攥在手心里,经营东辽故地,私底下安排了许多人重返故地。这一切不仅皇上不知道,厂卫查不到,连同他枕边人昭华郡主都一无所知。”

陆天养嘲讽道:“有几个人还是昭华郡主亲生安排的,陆江有同皇上叫板的底气,昭华郡主功不可没,沐王爷在天之灵没准会被昭华郡主气活过来。”

“姑父如果活了,岂不是大好事?”

“义父!”

陆天养没心情同齐王胡扯,“不管她是大发雷霆,还是同成国公和好如初都同我无关,最先下手的目标——安国公。”

“啥?”

“就是安国公,昭华郡主尽管护着陆凌风,护着陆家,我就是想看看她的至亲陷入危险时,她会不会心痛,难受。”

陆天养现在不会动成国公,有些事没法同齐王明说,比如陆江并没做好举家判出京城的准备,比如陆天养更希望陆江能挟持走昭华郡主或是太子……陆江抓走的人质越多,神武帝越生气,也只能越倚重义父。

由此他能省许多的事儿,能名正言顺继位,谁也不愿意搞宫变或是领兵叛逆。

齐王上下打量义子,竖起大拇指,本事大,胆子也够大,直接向安国公下手!“你有把握?姑姑和安国公可不是白给的,比一心只想着儿子陆凌风的昭华郡主难对付得多。”

陆天养信心十足的一笑,示意齐王等消息就是,他不希望齐王插手这些事儿,所有坏事,龌蹉的事儿都他来做。

“阿九的身体……”齐王很想抱孙子,又不想做一个恶公公,逼义子纳妾,“听说得再养个一两年?”

陆天养明白齐王动了一些小心思,毕竟在别人看来,自己完全可以纳妾,谁也不知阿九下一次能不能保住孩子。

他年岁不小了,属下们也盼着他能有子嗣。

“除了阿九外,我谁都不要。谁都不行。”

齐王讪讪尴尬的摸了摸额头,“我就是问一问,没旁的意思,为你着急。也怕你师父他们惦记着,幽云二州可以离开我,却离不得你,辅佐我的人大多都更怕你。”

越说越觉得自己没用。

“没有义父就没我,他们只是惧怕我。却佩服义父。”陆天养由衷地说道:“恐惧无法让他们一直追随,对您的敬佩爱戴却可让他们舍生忘死,不是您在我背后撑着,关爱信任我,我就是一个乱臣贼子,他们绝不会全心辅佐我。”

“您给我许多,阿九是我找到能让静下心来的人,也是唯一能让在意的人,我早就答应过她,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多余的人插足我们之间。”

“您能对我比亲生儿子还好,我也能做到。我的儿子只能是阿九生的,别人都不行。”

“好了,好了。”

齐王瞪大眼睛,“别说这些丧气话,阿九的身边养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一点用都没有?下一次一定能太太平平的,第一次有喜总是没经验。”

义子表明立场,齐王便歇了那些自己也不怎么喜欢的主意。

成国公府乱成一团, 陆江头发散乱,衣襟歪斜。腰间的玉佩等饰品早就不知去向,衣扣生生被扯下两颗,俊脸上红肿一片,认真分辨能看出巴掌印记。

昭华郡主气喘吁吁的坐在椅子上。额头汗水淋淋,指着陆江道:“我为你掏心掏肺,拼死护住你的家人,你……真真是对得起我。”

客厅的地上凌乱,瓷器碎片,纸屑遍布。被踹倒的椅子横斜,犹如被狂风暴袭击过一般。

一旁陆太夫人晕过去,又被唤醒,唤醒又因方才昭华郡主和成国公上演全武行又晕过去了。

如今正她正被人搀扶着,不是昭华郡主让人堵住了客厅门,她早就躲开了。

陆凌风不知所措,只能躲在角落里。莫昕卿同样被昭华郡主动手打陆江吓了一跳,从不知昭华郡主有这样好的身手,进门什么都不说直接扇了陆江三记耳光……当然陆江不敢反抗。

莫昕卿眼珠转了转,仗着往日昭华郡主的疼爱,慢慢的凑上去,“母亲,是不是误会了国公爷?”

“哈哈。”

昭华郡主笑声悲凉,听着极是渗人,脸上满是泪水,“我也希望是误会,希望是阿九冤枉陷害陆江,可是证据确凿……我竟然跟一个畜生不如的东西过了这么多年!”

从怀里掏出供词,昭华郡主直接甩到陆江脸上,“你做得事情,我难以启齿,陆江,哪怕我知道你心里可能有别人,但从没想过你这么恨我,恨不得我死无葬身之地。若是当年我没冲杀出来,落入匪徒之手定会沦为他们的玩物。”

“啊,我忘了,当时我还怀着凌风。”

昭华郡主悲凉的目光落在墙角处的陆凌风身上,“儿子,你亲爹恨不得我们死。”

“母亲。”

陆凌风冲过来,直挺挺的跪在昭华郡主面前,痛哭道:“我,我只要娘亲。”

“风儿。”昭华郡主眼圈红红的,抬手摸了摸陆凌风俊美的面容,“我和你爹是过不了了,你跟着我也好,省得你爹把你教得同他一样。”

昭华目光略有迟疑,眼前总是浮现着陆天养的影子,他……儿时自己偷偷的见过他,每一次见他事后都会头疼,越发的恨着他。

一个米分雕玉琢,机灵乖巧的孩子被关在院子里当小猫小狗似的养着,只为了采他的血和骨髓供养体质不好的陆凌风。

以前她从不自觉的自己心狠,凌风是她亲生骨肉,能让儿子活下去,她不在意碍眼的庶子是生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