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君子:“我不记得了,先不管石野了,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我总觉得你们局长给你的这个任务不简单,汉豪那个地方更不简单。我认为那个包间里曾经有人死于意外,而且死的时候意识并不清醒。”
第五部 神女心 第09章、指环
常武:“这不可能!非正常死亡公安部门都应该调查的,我怎么不记得汉豪洗浴中心有非正常死亡的记录?”
风君子:“这才是可怕的地方。你不是说那地方八年有七个人跳楼吗?假如有人死在包间里,再被人从楼顶扔下去,会不会被当作跳楼自杀处理的呢?你是警察,这里面的门道比我清楚!”
常武深吸了一口气:“这次我就信你一回,我回去再查一查那七宗自杀案的记录。”
风君子盯着常武说道:“这汉豪的水好像很深,你查的时候小心一点,别惹麻烦上身。”
常武点点头:“我又不是第一天当警察,该注意的我会注意的。”
…
“宋教授,有一个问题请教你这个民俗学家,你知道挽歌是有什么讲究?”
这是第二天,风君子在打电话,对方是他的老朋友,财经大学的教授宋召南。这个宋教授,早年是研究马列的,不怎么得志,进入新世纪之后改行研究传统文化与民俗,没想到从此开始走红,成了滨海以及全国颇有影响的民俗学家。这两年宋教授做了一些关于民俗与经济的课题,摇身一变又成了著名的经济学家,搞得连风君子都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了。宋教授确实有学问,肚子里的见闻也多,在滨海财经大学混得不错,刚刚被提拔为新成立得人文学院副院长。
“挽歌?有两种,一种是唱给死人听的,一种是唱给活人听的,你想知道哪一种?”宋教授对于风君子总有稀奇古怪的问题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半开玩笑地在电话里回答。
“唱给死人听的怎么样?活人听的又怎么样?”
“唱给死人听的,比如说你有个朋友死了,你去悼念他。有什么话想对他说,说着说着就唱出来了。其实死人是听不见的,只是悼念者内心的独白而已,唱给死人听的挽歌其实是唱给歌者自己听的。很多地方有这种习俗,而且这种挽歌大多声调古怪,发音模糊,别人很难听清楚在唱什么。至于给活人听的,那就更有意思了,名义上是在悼念死者。可是嘴里说出来的话是给亲朋好友听的,要么表示自己跟死者关系好得很,要么表扬死者生前的功绩。这挽歌的内容和墓碑上的碑文差不多了。”
“唱挽歌的习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据我考证,挽歌是最古老的歌曲。原始时代的祭祀或者巫师最早作法时唱地就是挽歌。据说那是能够接引亡灵的声音。”
“挽歌是最古老的歌曲?我记得鲁迅说过最古老的歌曲是劳动号子。歌曲从劳动中来。”
宋教授笑了:“鲁迅说的话不一定就正确。最古老的歌曲除了挽歌之外,还有情歌。情歌是文学的源头。而挽歌发展到最后还出现一个独立的神圣分支。那就是帝王祭祀时的礼乐。你应该读过《诗经》,《诗经》里面主要就是情歌和祭辞。”
风君子:“我读过‘鼓盆而歌’的故事,庄大嫂死了,有人跑到庄子家吊唁,结果发现庄子他老人家在敲盆打碗的唱歌。这算不算挽歌?”
宋教授:“庄子鼓盆而歌,死的是庄大嫂,假如庄子自己死了,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唱的这么开心!”
风君子:“老宋,你这话说得有毛病。如果庄子已经死了,他还怎么唱歌?”
宋教授:“谁说死人不能唱歌?你又不是死人你怎么知道?难道只能让活人唱给死人听,亡魂自己就不许唱歌了?有一种传说,据说如果有人死后孤苦无依,无人哀思悼念。亡灵就会自己给自己唱挽歌。当然这是鬼故事,没有必要相信的!传说而已,说故事的人恐怕是在提醒死者的亲人不要忘记祭奠。”
宋教授虽然说这亡灵唱给自己的挽歌仅仅是传说,可听在风君子耳中却让他后背直冒凉气。因为他昨天夜里真的听见了这种传说中的挽歌。
…
翡翠产自东南亚,现在市面上出售的翡翠饰品一般分为A、B、C三个品级。所谓A货,是指没有经过任何人工处理的翡翠原玉。而B货是指经过酸洗等手段去除杂质和杂色,然后再经过注塑填充等方法处理过的翡翠。而C货是指翡翠的原色质不好,经过化学和其它方法着色加工过的。当然有很多人工处理的翡翠同时经历了去杂质、填充、着色的工艺,那这种东西就是B+C货。
在翡翠饰品中A货自然是最好。但所谓A货未必一定贵重。一块色质以及光度都非常一般的翡翠原玉,如果没有经过人工处理,加工出来的仍然是A货,但却并不值钱。风君子昨天戴的那枚翡翠指环就是这样一件东西。
风君子给宋教授打完电话之后,才想起来自己的那枚翡翠指环不见了。昨天夜里走的急,那枚指环还戴在那个叫阳阳的小姐手上,忘记拿回来了。如果是别的东西也就算了,可是这件东西他无论如何要找回来的。因为这指环的来历非常特别。说来历特别也许不恰当,而是这指环本身的用处很奇特。
大家先不要误会,这枚指环不是神仙给的,也不是寺庙里求的,更不是在古董摊上淘来的,而是风君子在商场的柜台里买的。那是春节的时候,风君子回家乡过年,逛街时碰见了多年不见的老同学石野。石野一定要拉风君子逛商场,也不知道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逛的,但风君子还是被他拉走了。在芜城商场的玉器柜台里,石野挑了一个最便宜的翡翠指环,非要让风君子试试。
玉这个东西讲究缘。风君子将指环套在左手无名指上,居然不大不小正好合适,看看不贵,也就买了。指环的标价40元,打6.6折,总计26块4毛钱。别看这东西不贵,可是从小就神神叨叨的石野一脸神秘的告诉风君子:“你可碰到好东西了,这指环是一件修行人的法器,外圈能够辟邪,内圈能够锁灵。你将它戴在手上。能让阴物不敢近身。同时也能锁住自己的精气不外泄。”
风君子当时对石野的话也没有太留意,心想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二十多块钱就买了个宝贝回家。还是柜台里别人挑剩下的。可是后来,他认识了一个叫萧云衣的女孩,这个萧云衣也是个精灵古怪的丫头,偶尔发现了他家里的这个指环。告诉他这个指环很奇怪,阴物不能靠近,风君子这才想起了石野当初也说过同样的话。于是出门的时候经常戴在手上。这样一件东西自然不能轻易失去,所以风君子这天晚上还得再去一次汉豪洗浴中心,找阳阳要回指环。
…
洗浴中心的小姐作息时间和一般人不一样。比如刘欣,一般在夜里两点之前下班,简单在外面吃点东西,再打一辆在汉豪门前“值班”的出租车回家。汉豪附近有几家半夜营业的小饭店,几乎专门是给刘欣这种小姐和出租车司机准备的。夜班出租车在汉豪门前等客是要登记交费的。一个月四百,不交钱的司机不让停在那里。所以刘欣和几个出租车司机也混熟了,这样回家比较方便也比较安全。
刘欣一般在上午十一点起床,起床后自己做一顿午饭,有时候一个人吃。有时候和赵雪一起吃。下午要么洗洗衣服、打扫打扫房间,或者去逛逛街。晚饭吃得比一般人早,四点钟左右。吃完晚饭后坐4路车到汉豪上班。到汉豪之后冲个澡,换好衣服,再在休息室和其它小姐聊聊天,也就到了上客的时间。而这里其它的小姐,一天的作息大多如此。
而这一天客人来的比较早,刘欣刚刚在前台领了更衣室的钥匙牌,就遇到了陈姐。陈姐看见刘欣就过来招呼:“29号,你怎么才来,有客人点名要找18号,可是18号没来上班,他又点名来找你,你也没来。18号哪去了,她怎么没跟你一起上班?”
刘欣:“阳阳今天病了,她不舒服,躺在那里就是不想动,还不断的说梦话,我能不能帮她请个假?”
陈姐:“大白天说梦话?该不会是发烧说胡话吧?明天有时间的话你还是陪她去医院看看吧,如果你一个人不行打电话叫上我。现在快去换衣服,客人还在等着呢。”
刘欣:“什么人呐?怎么不吃晚饭就来了?是个急色鬼!”
陈姐:“你去看一眼就知道了,好像就是昨天来的客人,也是你和18号陪的。”
刘欣本能的想到了常哥,心里莫名的感到一丝高兴,还有一点兴奋。然而见到那人却很失望,来的人不是常哥,而是风哥,他是一个人来的。
风君子没有在休息大厅等刘欣,而是坐在昨天过夜的那个包间里抽烟。风君子今天走进这个包间的时候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包间里的东西摆放还是昨天的样子,没什么变化,但有一种感觉没有了──大床上的那个地缚灵,或者说是阴神,居然不见了!这种东西不可能是自己走的,除非有人用什么办法把它带走了。风君子正在思索,刘欣进来了。刘欣推门时看见是他,心里有一点失落,但还是微笑着问候:“风哥你好,29号很高兴为您服务。”
刘欣失望的眼色一闪而过,风君子还是察觉出来了。他笑着说道:“星雨,看见是我你是不是有点失望了?来的不是常哥。不过你也别失望,我本来不是想找你的,我要找的是18号阳阳,她什么时候来?”
风哥嘴里说刘欣不要失望,但是刘欣却更加失望了,不仅失望,还有一点生气。来的人不是常哥也就罢了,而这个风哥居然直截了当的说想找的小姐不是她。也太没面子了。心里虽然生气,但又不能对客人发作,她仍然笑着回答:“18号今天生病了,晚上不能来上班了,需要什么服务找我也一样…如果您有什么不满意的话,可以再换别的小姐。”
风君子:“你说阳阳生病了?生的什么病?”
刘欣:“就是不舒服,可能是感冒了,躺在那里不想起床──风哥,你需要什么服务?”
风君子:“服务?算了!…你别噘嘴,拿单子来我签了。能不能借你一个钟的时间。陪我去找一趟阳阳…我问过了,你们住在一起。”
刘欣听了心里又是一阵不高兴,心中暗骂那个多嘴的人。她犹豫着答道:“我现在在上班。不可能陪你出去,洗浴中心不让的。…你找阳阳什么事?”
风君子:“我昨天有一件东西丢在她那儿了,我想拿回来。”
刘欣听了风哥这句话显然有点误会,微微有点激动的说道:“风哥。你记清楚了吗?我们这里的小姐都是很规矩的,从来不乱拿客人的东西…阳阳就更不会了,你是不是搞错了?”
风君子:“29号,我看你是误会了,我没有说她拿了我的东西。是我昨天夜里走得急,有一件东西交给她忘了要回来了。”
“风哥,送出去的东西又后悔了?又想要回来?”风君子的话说的刘欣是越来越误会了,这里也有熟客经常送给相好的小姐一些小东西,包括口红、香水一类的。有的小姐手段高明,混熟了之后也经常到外面陪客人,美其名曰“交朋友”,还能收到首饰、手机一类比较值钱的东西。客人送小姐的东西还没听说过有往回要的。刘欣说话的时候心里有点鄙视这个风哥。
看相知人,是风君子的擅长。风君子看出来刘欣心里在想什么,也有点哭笑不得,他解释到:“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个东西对我比较重要,对她没什么用,我买回来还不行吗?”
刘欣:“买回来?到底什么东西?”
风君子刚想说那是一枚翡翠指环,突然莫名其妙打了个冷战,想起来刚才这个29号说阳阳病了,躺在床上不起来!而今天再到这个包间的时候,房间里的那个阴魂也不见了,难道是被阳阳带走了?如果是这样毛病恐怕真出在指环身上!那还是不要告诉眼前这个小姐为好,已经有一个出毛病了,别再多一个。于是他答道:“小东西,说不清楚,我见到阳阳就可以了。”
刘欣见风哥一再要去找阳阳,心里也有点打鼓。她想起了每周“工作例会”上陈姐给她们做过的“安全教育”:最近有歹徒入室抢劫,下手的对象专门挑的是这些娱乐场所的小姐。方法玩玩是混熟了之后找种种借口到她们家里,而且常常是强奸、杀人、抢劫一勺烩。陈姐提醒她们千万要小心陌生人,半夜回家也一定要坐门前的定点出租车。刘欣想到这里语气有点发虚:“你想找阳阳的话,可以等她病好了到这里来找她,上家里不太方便。”
听她的语气,看她的神色,风君子大概也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不禁在心里暗暗苦笑。他脸色一正,用严肃地语气说道:“我不去看她,她的病恐怕就好不了。她不是生病了,她是中邪了。”
刘欣吃了一惊:“风哥,你说什么?她中邪了?那怎么可能!”
风君子不理会她的吃惊,接着问到:“她是不是从昨天夜里之后,就迷迷糊糊的神志不清?你既然和她住在一起,那她昨天回家的样子你还记得吗?”
风君子一提起这件事刘欣也想起来了。她和赵雪是天亮的时候打车回家的,她当时也很困了,而赵雪一直是迷迷糊糊的,似乎没睡醒,连走路都不看方向,还是她拉着她上楼进门的。从赵雪躺到床上开始,就断断续续地说着胡话,刘欣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刚开始的时候还以为她在说梦话。刘欣正在回忆,耳边又听见风哥的问话:“阳阳是不是说过什么胡话或者梦话?”
刘欣下意识的答道:“是的,她嘴里一直嘟嘟囔囔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风君子没有回答,而是接着问:“她没有发烧对吧?所以不是发高烧说胡话。又不像睡着了,所以也不是梦话,那你说她在干什么?”
刘欣抬起头,瞪大了眼睛:“风哥,你是怎么知道的?昨天她陪了你半夜就变成了这样──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风君子:“我什么都没做,包括花了钱该做的都没做…我是猜的,中邪的人大多都是这样。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个洗浴中心不干净,你们这些小姐晚上是不是都能听到鬼哭的声音?”
风君子这一句话说中了要害,刘欣慌乱的答道:“是有这回事,可是从来没有…”
风君子打断她的话,接着说道:“你怎么知道从来没有出过事?就算以前没有出过事以后也有可能。阳阳中邪是因为她拿走了我的一件东西,如果这件东西不拿回来,你们家里也不能干净了。”
刘欣害怕了,她问风君子:“风哥,你怎么这么肯定?”
风君子知道话说得差不多了,沉声反问道:“29号,我问你一件事,从今天早上到现在,你叫过阳阳的名字吗?叫过多少次?她答应过没有?”
第五部 神女心 第10章、三声断喝
刘欣和陈姐请假,说家里生病的赵雪有急事要她帮忙,陈姐也准假了。走出汉豪大厦之后,风君子已经等在门外。风君子伸手要打车,被刘欣拦住了,她挑了在汉豪门口排队的一辆出租车。这辆车的司机张师傅刘欣很熟,坐他的车也放心。车到了楼下的时候,刘欣特意叫张师傅在外面等着。刘欣的心眼风君子知道,这个女孩很不放心自己。风君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29号小姐对自己印象似乎非常不好。
阳阳还躺在床上,看上去迷迷糊糊的神志不清,左手大拇指上仍然戴着风君子的那个翡翠指环。风君子伸手将这个指环摘下来,仔细看了看,没什么变化,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阳阳,还是那副半梦半醒的样子。
站在一旁的刘欣一直死死的盯着风君子的动作,见风君子从阳阳手上摘下来一个翡翠指环,而这枚指环她也从来没有见过,忍不住开口问道:“风哥,你要找的就是这个东西吗?真的是你的吗?”
风君子哭笑道:“你看我,像是一个骗小姐东西的人吗?是不是我的东西,你把阳阳叫醒来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刘欣用手推着阳阳的肩膀,喊了她很多声,而阳阳只是迷迷糊糊的如梦呓般说了几句谁也听不清的话,怎么也不肯睁开眼睛。刘欣转身问风君子:“风哥,你不是说把东西拿走了阳阳就没事了吗?她怎么还这样?”
风君子皱着眉头不知道如何解释,他干脆又把指环戴回到阳阳的手上。然后小心的伸手揭开了阳阳的左眼皮。只见阳阳的左眼白上方有三道如青筋般的血丝笔直的上冲!风君子倒吸了一口冷气,向后连退了两步。口中低呼道:“她真的是中邪了。你快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
“你不是知道吗?她叫阳阳!”
“我问的是她的真名真姓,我还知道你叫星雨呢,这是你的原名吗!”
“风哥,你问她的名字干什么?”刘欣不知道风君子想干什么,显得很有戒心。
风君子看了她一眼,低声问道:“不知道你们那过去有没有一种习俗?小孩发烧说胡话的时候。家里的老人去门口喊他的名字?”
风君子这句话倒问对人了。刘欣小时候确实听说过这种习俗。她有点不安的答道:“她叫赵雪,赵钱孙李的赵,下雪的雪。我喊过她的名字了,她也没答应。”
风君子点了点头,又说道:“你不知道该怎么喊,你退远点。捂上耳朵,把门关上,我来试试。”
刘欣退后到门口,却没有把门关上。风君子站在房间的中央,面对着赵雪,闭上眼睛,开始深深的调整呼吸。去找入静的状态。刘欣见风哥站在那里好久没有动静,忍不住想过去看看。就在此时,风君子突然瞪开双眼,口中突然发出一声断喝:“赵雪!”
这声音似从丹田滚出,响亮而浑厚,就像一声惊雷。这声断喝震的刘欣耳中嗡嗡作响,她吓了一跳,腿一软差点没坐在地上。只见床上的赵雪睡梦中皱起眉头发出了几声呻吟,脸上显露出痛苦的神色。
刘欣揉着胸口还没有反应过来。风君子又发出了第二声断喝:“赵雪!”。这次声音比上次要短,但是却更震耳,就像有人在刘欣耳边放了个二踢脚。刘欣赶紧捂上了耳朵。
刘欣捂上耳朵,只见风君子又深吸了一口气,脸色也红了。他发出了第三声断喝:“赵雪!”。这声大喝震得这个房间里的空间似乎都在不规则的窜动,连窗户上的玻璃都发出共鸣的回声!就在这时,床上的赵雪懒洋洋的睁开了眼睛,细声细气的问道:“谁在叫我?”
就在赵雪睁眼说话的一瞬间,风君子上前一步,摘下了赵雪的手中的指环,紧紧的握在自己的左手心。这时候刘欣才将捂着耳朵的双手松开,喘着气说道:“赵雪,你终于醒了,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刚才睡着了,我从来没有睡得这么香!…咦?我怎么回家了?…风哥,你怎么在这儿?是你送我回家的吗?”
风君子摇摇头:“不是我送你回来的,我听说你病了,过来看看你。”
赵雪的样子还没有完全清醒,她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刘欣问道:“刘欣,我病了吗?”
刘欣点点头:“赵雪,今天早上的时候你就迷迷糊糊的一直不清醒,回家之后就躺在床上,叫也叫不醒。刚才是风哥把你叫醒的。”
赵雪又看着风君子,大概还没想清楚是怎么回事,下意识的说道:“谢谢你风哥,还能想到来看我。”
一边的刘欣心中暗自说道:“谢他干什么,他也不是什么好心,不过是想来拿回东西!昨天还是我送你回家的,你怎么不先谢我?”这是就听到风君子说道:“赵雪,你没事就好,好好休息吧,不打扰了。”说完转身走出了房间,然后就听见关上大门的声音。风君子就这么急冲冲的走了。
…
“赵雪,刚才风哥拿走了你手上的一个翡翠指环,我忘了对你说了。”
“哦!那个指环本来就是他的,那真是个好东西,没有那个指环我还不能睡这么香呢!…刘欣你知道吗?戴上那个指环夜里就听不见洗浴中心的那些声音了,这风哥还真是个高人!”
“高人个屁!不是因为他那个指环你也不会中邪了…不对,风哥跟我说花钱买回去的,怎么没给钱就走了?难怪跑得那么快…”
…
如果风君子听见刘欣的话肯定会气得想骂人。如果不管赵雪的话,他本来可以拿回一个干干净净的指环,结果为了帮那个叫赵雪的女孩,却不得不带走一个阴魂。风君子走的急,甚至没有详细问赵雪的情况,那是因为他心里有事。
赵雪睁开眼睛说话的那一瞬间,风君子又摘回了那个指环。拿在手里就觉得不对!一个翡翠指环本来也只有两、三克重,可是拿在手里却感觉沉了不少──有一、二两重。本来二两重的东西不算什么分量,拿在手里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对于这样一枚指环就不一样了──白金也没有这么重,何况是突然发生的!风君子当时就知道有什么东西被锁在了指环里。他的同学石野说过这个指环的外圈能够避邪,内圈能够锁灵,看样子这一次真是锁住了一个幽灵!
第五部 神女心 第11章、乌盆记
“在民间传说当中,包公包大人能审阴阳两界。过去有一出很有名的传统戏剧曲目叫《乌盆记》,讲的是一个商人被人谋财害命,罪犯为了毁尸灭迹,以血肉和泥,烧制成了陶瓷乌盆。后来有人买了做个乌盆,回家之后听见乌盆说话,对他讲述了自己的冤屈。后来这个人将乌盆拿到了开封府,包公审乌盆断案。…怎么,风君子,你也要让常武学包公吗?”
这是在常武的家中,风君子、宋教授、常武三个人围坐在一起谈论包公审阴魂的事情,刚才说话的人是宋教授。
听了宋教授的话,常武好奇的问道:“包公的戏,我听过《狸猫换太子》、《铡美案》,但从来都没听说过《乌盆记》。”
风君子插画道:“你没听说过很正常,《海瑞罢官》你总知道吧?这可是一出有名的大毒草。《乌盆记》、《天雷报》都是传统戏目,文革之后也就没人演了。我也仅仅知道这两个名字,听说也是被伟大领袖点名批判过的大毒草。”
常武:“这怎么就成了大毒草了?”
宋教授笑了:“原因比较复杂,可以说太复杂了。但是表面的说法是这些传统剧目宣扬因果报应,是封建迷信思想的残余。”
常武看了风君子一眼,也笑了:“风君子,《乌盆记》是毒草,那你写的那些鬼怪小说又算什么?岂不是大大毒草!”
风君子瞪了常武一眼:“别管毒草不毒草了,今天找你们就是要演一出《乌盆记》,宋教授演公孙策,常武演包公。”
“那你演什么?”
“我演乌盆!”风君子没好气的答道。
事情是这样的:风君子拿回那枚指环之后,就知道指环里多了个东西。这个东西让他很难受。其实他有办法把这个东西送走,也就是送这个阴魂往生。但是风君子又不想这么做,这样就意味着这个阴魂生前的秘密也一并带走了。风君子知道在汉豪洗浴中心可能发生过可怕的事情,而这件事情说不定对正在卧底调查的常武有威胁,所以决定把这个阴魂生前的事搞清楚。
风君子的决定非常大胆,他要自己带上这枚指环,让阴魂附在自己的身上开口说话。他把宋教授和常武找到一起。和他们说了这枚指环的经过以及自己的计划。常武担心风君子的安全,而宋教授却担心风君子能不能成功。毕竟阴魂附体只是一种传说。人们都没有亲眼见过。如果真的有这回事,恐怕人们避之惟恐不迭,哪有主动招魂来附体的?
风君子对他们俩人说:“对别人来说可能很难,就算成功了也不太安全,但是我有把握。我修炼过退心洗藏的入静功夫,虽然没什么大用处。但却有一个好处──可以将自己的意思退入到极深的定境当中,而表面上处于一种无意识状态。如果这枚指环真的是锁住了一个阴魂,只要我戴上这枚指环,这个阴魂就会占据我的表层意识,常武你要做的就是让‘它’开口说话。…你们要注意不要把这个指环摘下来,如果到时候我醒不过来,常武你就大声叫我的名字。叫到我答应为止…不过恐怕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宋教授:“那我做什么?”
风君子:“你负责记录‘我’和常武之间的谈话内容,一个字都不要漏掉,因为我入静之后,是记不住‘外面’的谈话内容的。”
宋教授:“这好办,我还带了录音笔…假如,我是说假如,你真的出事了怎么办?”
风君子:“如果真的情况有什么不对的话,打电话找箫老爷子,或者找萧云衣那个丫头也行…行了。我们开始吧。”
一切准备妥当,风君子坐在常武对面的凳子上,戴上了指环。这个指环套在无名指上显得沉甸甸的,并散发着一种阴冷的气息。戴好指环后,风君子做了几下深呼吸。缓缓闭上了眼睛。
风君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宛如老僧入定。过了大概几分钟,常武和宋教授交换了一下眼神,咳嗽一声,用一种威严的声音对着风君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随着常武的话音,对面的风君子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中没有了往日的光彩,充满了迷茫和困惑,一看就不是平日里风君子的眼神。他看着对面一身警服的常武,用一种不知所措的语气答道:“我叫梁莺莺,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句话从风君子口中说出,却不是风君子的声音,听上去柔弱而清脆,赫然是一个女子的口音。常武和宋教授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同时也都知道风君子引魂附体成功了!
…
风君子打坐入定,不知时间长短。其实风君子十几年来已经很少练习静坐,如果不是前一段时间调查“通灵筷子”的事件,他恐怕也想不到自己曾经的入静功夫。这种情况下,他一次入静很难坚持一个小时以上。这一次打坐,风君子觉得定境特别深入,但却没有定坐中的那种喜乐感觉,似乎是处于一种被深度催眠的状态。定境中的意识空荡荡的,这一片空寂中隐隐约约有一丝不安。大概真的是因为这一丝不安,也就过了半个小时的时间,风君子就离坐而起了。
风君子睁开眼睛,摘下指环,问了一句:“刚才的情况怎么样?”他这一开口把常武和宋教授都吓了一跳,常武站了起来,宋教授差点没摔倒椅子下面。两人高声喊道:“风君子,你怎么说回来就回来,连个招呼都不打,吓死人了!”
风君子:“我怎么跟你们打招呼?你们俩个真奇怪,鬼上身没把你们吓着,我说话反倒把你们吓着了…快告诉我,刚才我都说了什么?”
常武一脸阴沉,宋教授递过来几页纸说道:“问出大麻烦了,你自己看吧,常武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风君子接过这几页纸,纸上记录的是刚才“梁莺莺”和常武之间的谈话记录。风君子越看眉头锁的越深,看完之后,倒吸了一口冷气!
第五部 神女心 第12章、梁莺莺
梁莺莺,女,19岁,未婚,祖籍A省芜城,是常武和风君子的同乡。风君子猜的没错,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只记得自己好像是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就发现有个警察坐在自己面前问话。事先风君子告诉过常武,常武并没有点破,只是告诉梁莺莺是警方查夜的时候将她带到这里来问话,让她要如实的回答问题。梁莺莺本人并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四年。
梁莺莺和常武虽然是同乡,但她本人却从来没有去过芜城,她爷爷那一辈闯关东来到滨海,就在滨海市郊的梭鱼圈定居下来。梁莺莺是从小在滨海长大的。令风君子感到以外的是,梁莺莺并不是汉豪洗浴中心的小姐,而是汉豪大酒店的一名客房服务员。
梁莺莺十八岁那年高中毕业,家里人没有让她上大学,而是经熟人介绍到汉豪大酒店做了一名服务员。这些过程常武并没有来得及细问,重点问她“睡着”之前发生的事情。那是四年前的4月28日晚上,客房部的经理叫她到20楼的汉豪国际会所的VIP包间给客人“倒茶”。当时汉豪集团还没有做股份制改革,汉豪国际会所、汉豪洗浴中心都是同属于汉豪大酒店的一个单位。
梁莺莺知道“倒茶”是什么意思,其实就是陪客人喝酒、打牌、玩一玩。汉豪国际会所名意上是一个高档、成功人士的休闲交流场所,实际上也是一个地下赌场。有很多人在这里打牌赌博,不知道是学香港还是美国电影里的习惯,有些人打牌的时候总喜欢找个女人陪在身边。搂一搂,摸一摸,说说话。帮忙点钱。虽然刚开始的时候不太习惯,可是后来也就无所谓了,因为总有可观的小费。
本来要找女人,汉豪洗浴中心里有的是小姐。但是时间长了,这里有些客人口味就刁了,不太喜欢找娱乐场所的小姐,而是打起了良家女子的主意。找来的是不是真正的良家女子很难说。反正表面上看起来是如此。
梁莺莺不是“小姐”,而是客房服务员。而且是做高级套房服务工作的。人长得苗条清秀,看上去楚楚可人(这一段在谈话记录中可看不出来,是风君子后来知道的)。最近被来汉豪小住的一位姓孙的先生看上了,这位姓孙的先生三十多岁,似乎很有来头,宾馆的领导见了他的面都点头哈腰的叫孙公子。这位孙公子只见了梁莺莺几面。似乎就相中她了,几次想约她出去吃饭,还送她几样小东西,梁莺莺都很小心的拒绝了。
这一天经理要她上会所“倒茶”,其实陪的就是这位孙公子。梁莺莺陪客人“倒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她却不太想陪这位孙公子。原因说不出来,总觉得对这个人的印象不好。想离他远一点,这是一种女人的直觉。而且她最近情绪很低落,因为她发现自己深爱的男友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原来这一段时间男朋友一直拿着自己给他的钱在外面乱搞,她刚刚和他大吵了一架。
虽然不太情愿,但她还是不得不上楼。一个客房服务员挣这种外快,也算是一种堕落。人的堕落虽然都有一段过程,但一旦走上这条路之后,就没有太多的选择。坐在包间里的客人还有汉豪大酒店的香港老板、一个不知来历的人。大家都叫他王总,还有一个李局长,听话语之间是公安局的局长。
孙公子这天晚上手气很好,赢了不少钱,也显得十分兴奋。一双手就没有老实过,总是在梁莺莺的身上游来游去。后来孙公子提议大家一起玩一玩,在包间里喝酒唱歌,梁莺莺也喝了不少酒。喝道最后,孙公子拿出一包白色的粉末,告诉屋里的四位女子打K过过瘾。
所谓打King,其实就是将这些白色的粉末摊在桌子上,用卡片划成一条一条,再用一根吸管吸到鼻子里。据说打完King之后,人会轻飘飘的十分舒服。梁莺莺以前从来没有碰过这种东西,也不想碰。但是同屋的三个女子都吸了。看着梁莺莺不吸,在坐的是个男人,尤其是孙公子和酒店的香港老板脸色都十分难看,连逼带哄的也让她吸了。并且告诉她不会有什么事,反而会感觉到十分舒服。
梁莺莺迫不得已,也吸入了这种白色的粉末,感觉果然是轻飘飘的,就像浮在云端一样,忍不住想要飞起来。孙公子似乎特意盯着她,又让她喝了不少酒,打了好几回King。后来梁莺莺就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简直就要飞到天上去了…再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了常武。
…
问话的内容经过整理之后,风君子所能得到的信息就是这么多。 还没有等常武仔细问其它的情况,风君子就已经睁开眼睛摘下了指环。风君子看材料的时候常武一直阴着脸一言不发,见风君子看完了材料,他沉声说道:“这下子麻烦大了,毒品是有线索了,但牵出的人物却查不下去了。”
风君子:“你说说,都牵出了什么人?”
常武:“市局的局长确实姓李,四年前他还是副局,去年已经提正了。李局长的身材面貌特征和那个梁莺莺描述的一致。李局能够提正和孙副市长有很大关系,他是孙副市长一手提拔的,而孙副市长分管政法,四年前任市里的政法委书记。孙市长有两个儿子,老大叫孙卫东,老儿叫孙威西,其中孙威西与梁莺莺描述的‘孙公子’特征一致”(徐公子注:孙卫东的故事以及结局在第四部“通灵筷子”中有介绍,与本文关系不大,而常武与风君子上演“乌盆记”的时候,还没有发生“林真真受辱”的事件。)
听完了常武的话,不仅是风君子,就连局外人宋教授也倒吸了一口冷气。宋教授也知道常武卧底调查贩毒案的事情。他考虑的问题很多,他对风君子和常武说:“汉豪洗浴中心的贩毒案,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你们局长要你私下去调查,恐怕是拿你当个棋子,常武,你要小心,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刑警队副队长而已,不要卷到滨海市的权利斗争中去!”
第五部 神女心 第13章、眼神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