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木铃:“我想通你为什么会遇到这些事情,我想通了那个浪人玩偶和这个女人之间的关系,是你无意识的心理作用把他们联系在一起,这一切是不是你收到那个一只眼睛的玩偶之后才出现的?”
黄东波:“是啊,是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君子:“你没必要知道是怎么回事,世界上的事情总有因果关系,如果丁小玉的事情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和你无关,那你大清早跑来找我干什么?”
黄东波:“风老师,我真的被鬼魂缠住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您能不能想办法帮帮我,让那个女人的阴魂不要缠着我。”
桃木铃正要说话,风君子做了个手势让她不要开口,他转身对黄东波说:“我也许可以试试,首先告诉你,你家里的那个小浪人玩偶有点不太干净,你前几天是不是割破手指了?”
黄东波:“是的呀,我前几天在办公室不小心弄破手指了,正好是我收到那个小浪人玩偶的时候。”
风君子:“它身上有你的血迹,回去找出来,好好的洗干净,这是你要做的第一件事。”
黄东波:“还有第二件呢?”
风君子:“你说鬼魂缠住你了,可是你到现在还没有看见她。如果你永远都看不见她那就没什么事,但是如果有一天你看见了她,你应该这么做──将你的右手的手指做出这种手印的形状,然后迎面用食指用力的点在她的额头上,她就会消失的。”
说话的时候,风君子右手结了一个奇怪的手印,黄东波仔细学了半天,直到模仿的一模一样,这才千恩万谢的离去。
“通灵筷子”外传:离魂 八、劫数难逃
黄东波走后,桃木铃对风君子说:“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话?其实你教他的办法也很有道理,这是一种强化的心理暗示,让他能够保护自己的自我意识。”
风君子:“是吗,你可以这么解释吧。”
桃木铃:“这方面你的做法还真值得借鉴,你把手指做成那种奇怪的形状,就是一种强烈的暗示,这一招是你临时想起来的吧。”
风君子:“当然不是,这是一种手印,说了你也听不懂。”
桃木铃:“算了,我们的意见总是不一致,但是我并不反对你的做法。你说那个黄东波会没事吗?”
风君子:“我看不上这种人,只想早点打发他走,至于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我还不至于骗他。他有没有事,只有天知道了,要知道劫数就是劫数,有时候人力是不能勉强的。我告诉他的事情,教他的办法都是绝对有效的,但是他自己的劫数只能看他自己怎么度过了。”
…
经历了酒店的惊魂一夜之后,黄东波意识到搬家也没有太大的用处,这一天他还是回家了。但是,现在他不敢一个人在家中过夜,叫来了几位单身员工一起到他家打麻将,并且很热情的寻问其中两个也是在外租房的单身汉,如果觉得住的条件不好可以搬来和他一起住,反正这间房子是公司租的,也是单位的福利。还说如果大家还发现了什么更好的房子,可以由公司租下来一起过去住。
几位员工本来只是敷衍领导,不得不来,现在看黄东波这个态度也觉得有点奇怪,只是不好说什么,纷纷的随意附和。麻将一旦搓起来就没完没了,打到半夜的时候,黄东波有点尿急起身去上厕所。在卫生间洗手的时候,无意间抬头看了下镜子,突然发现镜子里丁小玉的身影正阴森森的站在自己的身后,一只独眼发出怨恨的光泽,死死的盯着他。
陡然间黄东波被吓的魂飞魄散,猛一回头去看身后──身后什么都没有。他再转身去看镜子,丁小玉的样子似乎变了,五官流出鲜血,做前扑状,抬起双臂似乎要从镜子里挣扎着扑出来。黄东波突然想起了风君子教给他的手印,他已经独自练习了无数遍,这种情况下也来不及多想,结起手印,食指用力的向面前丁小玉的额头点去──他的手指重重的戳在镜面上,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镜子突然炸裂开来,丁小玉的影子也消失的不知去向。一块飞溅的玻璃碎片不偏不倚正刺中黄东波的左眼。黄东波惨叫一声,捂着脸摔倒在地,鲜血从手指间汨汨的流出。
此时在客厅中的几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见卫生间里传来一阵玻璃的碎裂声和黄东波的一声惨叫。
…
几天后,在桃木铃一再的催促下,风君子和她一起到医院看望了黄东波。黄东波现在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也没有任何奇怪的现象再来纠缠他,就像风君子所说的那样──阴魂已经消失了。但是,黄东波失去了一只眼睛。
回家之后,桃木铃故意调侃风君子:“真像你说的那样,劫数难逃。不过你既然教了他手印,为什么他还会瞎一只眼睛?是不是你师父教你的时候你没好好学,有哪根手指的姿势做的不对呀?”
风君子却没有在意桃木铃语气中嘲讽的意味,他平心静气的说道:“我教的确实不对,我想请教你这个心理学家一个问题,你了解弗洛伊德关于错误的学说吗?”
桃木铃:“我当然知道了,你也应该知道吧,问我做什么?”
风君子:“我教他的手印是完全正确的,但是我却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个手印要见血才有效,也就是说,他将食指点出去的时候,应该先刺破手指让血流出来或咬破舌尖将血喷上去。他不知道这个,所以最终还是付出了流血的代价。然而我当时却忘记了,而且我发誓我不是故意忘记的。”
桃木铃:“这恐怕说明一个问题,你内心深处真实的愿望恐怕并不是想帮他。你内心深处真的希望用你那个什么手印去对付那个可怜的女人吗?她已经死了,难道还要遭受打击?”
风君子:“木头,这次是你搞错了,我教的那个手印不是什么伤害鬼魂的法子,而是送她回去。据说人屈死之后的冤魂找不到往生的路,在人间流连痛苦不堪,那个手印叫做往生印。”
桃木铃:“你总喜欢把事情搞的这么神秘吗?就不想听一点科学的解释?”
“通灵筷子”外传:离魂 九、离魂之惑
桃木铃自从认识风君子之后,一直想方设法要纠正风君子的“思想观念”,给他讲了很多关于心理学、病理学、社会现象学的知识。其实她一直都没有真正明白风君子这个人,桃木铃想“同化”他的企图是不可能实现的。
现在又听到桃木铃跟他说这些,风君子笑着反问:“你现在不害怕了?你不是擅长什么鬼屋体验吗?怎么那天晚上被吓成那样?”
桃木铃不愧是一个训练有素的专家,那天晚上的经历确实让她很害怕,但是后来冷静思考之后,她又觉得种种现象都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居然也就平静了。她不仅平静下来,甚至还觉得那天晚上的经历对她来说非常有意义,这也是让风君子感到不得不佩服的地方。
只听桃木铃回答道:“有了那次的经历,我以后就不会那样了,我还想把这件事情写成论文呢。现在只有一个问题还没有搞清楚,那就是黄东波到底是不是在梦游?”
风君子:“你知道‘梦游’这个名词在中国古代怎么说吗?”
桃木铃:“这你难不倒我,我知道叫‘离魂症’,是不是啊?”
风君子:“你说的没错,中国古代确实有离魂症这种说法,后来有了西医,人们就把离魂症翻译成梦游,在翻译成外文的时候,恐怕就没有人知道什么是离魂症了。但是离魂症和梦游是两回事。”
桃木铃:“是吗?你说黄东波得的是离魂症?”
风君子点点头:“他得的是不是一种病我不清楚,但这确实是传说中的离魂现象。对这一方面你应该是专家,我想请教你。你平时见没见过这样的病人,感觉自己的意识脱离了身体而存在?”
“有啊,有很多这样的病例,尤其是许多在病危状态下被抢救下来的病人,大多有这种经历,有人认为这是人在心理上逃避痛苦和恐惧的一种自我保护方式。你说这是离魂症吗?”
风君子:“我也不太清楚,所以才要问你。但是黄东波的情况不一样,他不是意识脱离了身体,而是身体脱离了意识。他的身体跑到了走廊上,但是清醒的意识还躺在床上。灵魂受到禁锢,肉体失去控制,这恐怕就是所谓的离魂。”
桃木铃:“那那个玩偶怎么解释?”
风君子摇摇头:“我不是神仙,不知道这世界上所有的一切,也不想自以为是的去解释世界上所发生的一切。”
…
尽管一切都已经过去,事情看上去已经结束,但是不论是黄东波、桃木铃还是风君子,都不是完全了解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
黄东波确实弄破了手指,不小心将血迹滴在小浪人玩偶的身上,这个人形玩偶可能以一种我们所不知道的方式发生了奇怪的变化。黄东波之所以会不小心弄破手指,那是因为这个玩偶让他想到了某种令他不安的东西,但是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也许正是这个玩偶只有一只眼睛,让他在潜意识当中联想到另一只眼睛,但是这种意识埋藏的如此之深,以至于黄东波自己并没有明显的感觉。
其实在七月十五的那天晚上,如果你是另外一个人,就站在黄东波卧室的门前,你会看到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发生。黄东波躺在床上正在做一个噩梦,他的灵魂似乎被噩梦纠缠的无法动弹,此时有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他的床头。
这个女人伸出手似乎想扼住黄东波的咽喉,但是她的形体是空虚的,并没有任何实质的力量,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去伤害黄东波。但是黄东波在噩梦中精神恍惚,三魂七魄似乎都被自己的噩梦压抑的动弹不得。这个女人在黄东波的床头站了很久,似乎发现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黄东波的身体坐了起来,下床向门外走去,女人的嘴角出现了一丝阴冷的笑。就在这时,从衣柜里钻出一个小人儿的影子,突然钻到黄东波的身体里不见了。如果你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此时黄东波成了一个调皮的玩偶,迈着可笑的步子走出门去。
如果这个玩偶不出现,黄东波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剩下来的事情就是黄东波后来所能回忆起的一切了。
(“离魂”全文完)
“通灵筷子”外传:离魂 后记:不公平的对价
又一天晚上,风君子举杯欣赏着天上的月光。这是一弯残月,却有着衰落凄凉的美感。这次他不是在海滩上,而是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桃木铃在厨房里准备晚饭。
风君子正在月光下沉思,桃木铃出来招呼:“晚饭做好了,你不快点来吃,坐在那里想什么呢?”
风君子:“我在想那天晚上你在海滩上唱的歌,鬼节唱鬼子歌,还真把鬼招来了,黄东波家里就是那天闹的鬼吧。”
桃木铃:“你一说我倒想起来了,那天我们去医院看黄东波,我发现他的目光充满怨恨,当你转身走的时候,他的眼神几乎想杀了你,你注意到了吗?这是为什么呢?说起来还是你救了他一命。”
风君子叹息道:“他不会这样想的,他不会记得是我救了他一命,他只会记得他自己失去了一只眼睛,他也会把这笔账记在我头上。有一种人,永远不会感激你为他做了多少事情,你只要有一件事情的令他不满足,他就会怨恨你一辈子。我早就知道他是这种人。”
桃木铃:“他最终还是失去了一只眼睛,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报应吗?”
风君子:“我看这是对价。”
桃木铃:“对价?这是什么意思?”
风君子:“这是今年五月份我刚刚学到的一个新名词,它的意思很复杂,简单的说,如果一个人因为自己的利益想要达到某种目的,但是这种目的是会伤害到别人的,所以他不得不做出的补偿。当然还有另外一种理解,那就是对等公平的代价,也许黄东波的眼睛就是在丁小玉事件中支付的对价吧。”
桃木铃:“那我看这个对价也没有什么对等公平的意思,可以说黄东波取走了丁小玉的一条性命,而丁小玉只取走了他的一只眼睛。一只眼睛和一条性命相比,难道算是公平的吗?”
风君子:“世界上哪有绝对公平的事,如果不是丁小玉阴魂不散,而就像其他死去的人那样人死魂灭,事情恐怕就这么过去了。”
桃木铃:“你的鬼魂之说也许有道理吧,但我还是支持我的观点,那只是黄东波自己的心理现象。”
风君子冷笑一声:“心理现象?我看黄东波在这件事情上并没有什么愧疚的心理,相反,他现在并不认为自己害了丁小玉一条性命,只认为别人欠他一只眼睛。”
桃木铃坐到了风君子的身边,用温柔的声音说道:“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就不要再谈这种人了。你知道那天晚上我幻觉中的那个假风君子对我说过什么话吗?…想问我也不告诉你,谢谢你给我这个指环,看样子它真的有一种神秘的力量,一定是一件很贵重的东西。”
风君子:“贵重?告诉你吧,这是我春节回家的时候,在家乡芜城的商场里买的,一共花了二十六块四毛钱。”
桃木铃:“…”
风君子:“如果是别的什么东西我一定会送你,但是这个指环不行,因为它属于戒指,用戒指作为礼物是有十分特殊的含义的。你把它还给我吧。”
(徐公子注:对价(Consideration)原本是一个法律名词,其本意是为换取另一个人做某事的允诺,某人付出的金钱或其他代价,也是购买某种允诺的代价。从法律关系看,合同无对价无效,对价是一种等价有偿的允诺关系。)
第五部 神女心 引言
引言:“神女”的由来
在汉语中,“神女”与“女神”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涵义,这要感叹汉字的神奇。提到“神女”,有点常识的人首先想到的是巫山神女。巫山神女在传说中是赤帝之女瑶姬,死后葬在巫山之阳,魂魄化作巫山神女。现在巫山十二峰中有一座神女峰,海拔一千多米,以奇丽闻名。
据说这位神女生性好思凡,在大禹治水时曾经现形相助,然而真正让她闻名天下的事件,是两千多年前与楚襄王那段古老的一夜情。据传是屈原弟子宋玉所著的《高唐赋》、《神女赋》中关于巫山云雨的描述,至今已成为经典。也是因为宋玉文章千古流传,巫山神女又称高唐神女,在两千多年的时间中,人们一直把她当做帝王风流佳话中的女主角。
然而“神女”在汉语词汇中的地位却于上世纪三十年代遭遇了戏剧性的转折。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上海滩,迎来了中国电影事业第一个黄金时代。当时关锦鹏执导、阮玲玉主演了一部无声黑白电影《神女》。影片中阮玲玉扮演一位年轻少妇为了了养活孩子,生计所迫沦为流莺,并时常遭受流氓的欺压。她的孩子上学后时常又遭受其它人的歧视与羞辱。在影片最后的高潮部分,她终于奋而反抗,用酒瓶打死了流氓,自己也被关进了监牢。
《神女》是中国现实主义电影早期代表作,也是阮玲玉最具代表性的作品,被认为是代表了中国无声电影时期最高的表演艺术水平。由于阮氏影响如此之大,其后“神女”成了“妓女”一种隐晦的代名词。从帝王佳话沦落到街头流莺,这恐怕是宋玉先生当年所想不到的。
这一段时间网上流行博客,有一名叫“爱你不久”的博客从天涯到和讯,一直拌随着极高的点击率,博客的内容就是最近流传于网上的《妓女日记》。《妓女日记》在网上流传很广,原因是多方面的。有人说它满足了很多人“窥阴”的心理需求,也有人说它揭示了这个世界阴暗的一面。
实际上,我现在要写的这一部名叫《神女心》的故事,多少也是受了上述网络文学的影响。我想动笔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伟人的一句名言“神女应无恙,当惊世界殊!”这句诗也是一段公案了,确实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变。这部故事的主角当然还是风君子,而另两位女主角则是“神女”。
第五部 神女心 第01章、神女无心
在这个世界上,刘欣最讨厌的东西是──男人和安全帽。她讨厌的安全帽有两种:一种是廉价劣质的,动作激烈一点就容易破裂,一点也不安全;另一种是超薄带有微刺的,这一种相对高档,但一定是哪一个无能而且变态的男人发明的!对了,这里说的安全帽不是工人带在头上的那种,而是某行业的术语,平常人也称之为安全套或者避孕套。如果说令她讨厌的安全套还有两种的话,那么男人就只剩下一种了──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也一样,没有一个好东西。虽然说起来她是靠男人吃饭的。
说到这里,你们一定猜到她是做什么的了?没错,她是个小姐!小姐如今是人们对娱乐行业中所有边缘的或者正式的、从事性服务的女性工作着的尊称。至少我是这么理解的,因为它比婊子好听一点,比妓女委婉一点。这个社会中的小姐也分三六九等,比如在夜总会上班的小姐还可以拿一句卖唱不卖身来掩护,但是刘欣这种在洗浴中心工作的小姐则是最彻底的小姐,俗称为“鸡”。
刘欣,二十四岁,中专学历,小姐从业经历四年。老家在黑龙江省哈尔滨市郊区,父亲在她上中学的时候抛下了她的母亲妹妹,和另一个女人走了。
刘欣和妹妹现在都在滨海市打工。刘欣在汉豪洗浴中心上班,这是滨海最豪华的休闲桑拿之一。所谓豪华指的是三个方面,一是装修的上档次,二是收费足够贵,三是这里的小姐足够靓!刘欣应该感谢父母给了她一副漂亮的脸蛋和足以激起任何男人欲望的身材──她认为他们大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她的理想是将来攒够了钱,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开一家小店铺,如此而已!至于男人,她已经不报希望。但是她的妹妹却不一样,她的理想是攒够了钱去上大学,将来有个好工作再找个好男人。
刘欣的妹妹比她小三岁,叫刘可儿,高中毕业以后也来到滨海市打工,在一家大商场的服装专卖店里当售货员,专卖女士内衣。姐妹俩不住在一起,刘可儿和同事一起租房子住,刘欣也和她的“同事”一起租房子住。刘欣不和妹妹一起住,多少也是因为不想让妹妹知道她是做什么工作的。虽然妹妹对她总是晚出晚归也曾经怀疑过,但是刘欣骗她说自己在夜总会推销啤酒,单纯的可儿也相信了。
刘欣在离工作地点不远的地方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是和洗浴中心的另一位小姐合租的,月租金900块,一人拿一半。刘欣的同屋也是她要好的姐妹,叫赵雪,在洗浴中心里的名子叫阳阳,取阳春白雪之意。但是在她们工作的地方,通常都叫号码,阳阳是18号,刘欣是29号。
本来这些小姐也可以住在洗浴中心,那里也允许她们过夜,但是这些小姐们都尽量不在洗浴中心过夜,不管多晚都要回自己的“家”,除非有客人点名包夜。原因说出来也许难以置信,那是因为汉豪洗浴中心闹鬼!每天一到半夜洗浴中心里就会传来一阵阵女人的歌声与哭声,这声音细细的直钻进耳孔,就算用东西把耳朵堵上也没有用。
在洗浴中心的休息大厅里、包房里、走廊里都能听见这种声音,但是奇怪的是──在这里过夜的客人却听不见,洗浴中心的老板也听不见,只有那些“小姐”才听得见。还好除了声音之外这里倒没有发生其它什么异常的事情,久而久之小姐们也就习惯了。
…
现在的时间是星期五下午五点半,刘欣坐在洗浴中心的“服务员休息室”兼更衣室兼化妆间里懒懒的听妈咪训话。这正是客人最少的时候,也是即将要迎来一周客流高峰的时间,管理小姐的“妈咪”陈姐每个星期总会选择这个时间给这些小姐开“工作例会”,这也算是洗浴中心的一项“管理制度”。姐妹们都和刘欣一样懒洋洋的散坐在四周,有人在看杂志,有人在吃泡面,有人在修指甲。空气中混合着泡面味、汗味、香水味和各种各样年轻女人的体味,只听陈姐一个人在大声说:“我不管你们是因为什么到这来的,但是既然做了这份工作,就要热爱这份工作,就算不热爱这份工作,也要尊敬自己的职业,要有职业精神!…做小姐也是服务行业,大家做服务都是为了挣钱,所以工作最关健的问题就是怎样激发起客人的消费欲望和再次消费欲望,…不要笑!这也是一门学问…”
陈姐今天的话是有所指的,主要是针对有些小姐的态度问题。一般客人到洗浴中心来洗澡,洗完后都会到休息大厅来躺一会儿,有的客人会直接找妈咪要小姐,也有的熟客会直接点自己认识的小姐,但还有很多人是不会主动开口找小姐。这样的人有的是陪朋友来自己并不想找小姐,有的是不太好意思主动叫小姐,这时候就需要小姐主动上去挑逗了。
可是有些客人比较烦人,小姐在他的身边腿上磨蹭了半天,他就是不跟你开票进房间。更有意思的是,有些客人见小姐坐过来揽生意,也和她调笑半天,甚至是下其手大吃豆腐,到最后还是不进包间。碰到这种情况小姐还不能发作,还得做出娇滴滴的样子。久而久之有些小姐也会烦的,不会太热情,抱着守株待兔的态度,不想主动到休息大厅里去陪客人聊天浪费时间和感情。陈姐今天说的就是这种现象,她对这种现象很不满意!只听见陈姐的声音还在说:“顾客就是上帝,不管他做不做活,只要进了我们的门,到了我们的地盘上,就要让他们感受到这种气氛…你们有些人态度就有问题,装什么淑女!进了包间还不是一样要脱光光,在外面陪客人多磨一会儿又能怎么了?…摸两下还能给你摸掉了!…”
妈咪陈的训话向来精彩,算得上是雅俗共赏。也难怪,她原先在某国有大型企业干过行政和营销工作,后来不知道为何沦落至此,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段故事。其刘欣也有过和妈咪陈类似的经历,她曾经也在家乡的一家大企业工作过,刘欣的故事就是从那里开始的──(徐公子注:本篇小说最开始的四章主要是介绍“刘欣”这个女孩的来历,讲述她是如何从一个单纯、善良的少女一步步沦为“小姐”的过程。后面的第二章和第三章这两章故事有人可能会觉得似曾相识。天涯社区曾经有过一篇很热门的帖子,讲的是一个大学毕业生在广州找工作的经历。当时就有不少人跟帖评论:“如果楼主是个女的,最后的结果很可能会去做小姐。”而我在这部小说里,就将这“很可能”变成“已发生”,作为本书的开篇。)
第五部 神女心 第02章、卿本佳人
洗浴中心没有别人知道刘欣和妈咪陈曾经是在同一家国有企业中上班的同事。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陈姐不可能生下来就是妈咪,刘欣也不可能生下来就是鸡。路是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想到了陈姐,刘欣也陷入到自己的回忆中──刘欣上学的时候成绩还不错,就算考不取重点大学也有希望去读一所普通的大学,但是当时家里的情况却不允许她这样想。母亲一个人微薄的收入不可能在承担一家三口人生活的同时再支付刘欣和妹妹的学费,尤其是上大学的费用。所以刘欣选择了一所中专,就想早点毕业找一份工作。(现在那所中专已经改名叫某某大学了,学校还是那所学校,老师还是那些老师,刘欣想起来就忿忿不平!)十八周岁那一年刘欣中专毕业,很幸运的在某个国有大企业找到了一份轻松的工作。
之所以说幸运,确实是很幸运,当时虽然就业不像几年后这么紧张,但是大学本科生找一份好工作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而刘欣就找到了这样一份工作。当时她投出简历并没有报什么希望,然而那家单位却给了她面试的机会,而面试的时候也轻松通过,留在公司总部办公室做文秘。每月一千六百多元的工资现在看来虽然不高,但是在当时当地已经不少了,何况工作很轻松。后来刘欣听说是公司负责人事的副总郑松江在一堆简历当中亲自挑中的她,刘欣一度对他很感激。
但是这种感激之情在三个月后就荡然无存了。就是这个郑总,有一次叫刘欣送文件到他的办公室,却把手伸到了她的裙子下面,而刘欣毫不客气的打翻了桌子上一杯滚烫的茶…当时办公室里没有别人,刘欣后来也没有提这件事情,郑总也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是一个月后的机构改革中,刘欣被调整到了公司下属单位的车间。车单的工作不想办公室那么轻松,基本上是密集型劳动,工作环境极其恶劣和挖煤差不多。所以刘欣辞职了,由于还在试用期,辞职的过程并没有太多的麻烦。
刚辞职的时候刘欣很天真,也很单纯,单纯中还有少年人的意气,以为自己有着满腔的激情,想凭着自己的能力在社会上打拼一番事业(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能力)。但是这种意气很快就被无情的现实消磨一空。辞职后从十月到第二年春节刘欣一直在失业中,不断在各个人才市场和招聘会上找着工作。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存折上的钱越来越少,再找不到工作刘欣就无法生活下去,但这种情况她又不想和家里人说,说了也没有什么用处。刘欣没有学太多的专业知识,又没有工作经验,找一份好工作很难。其实也不是什么工作都找不到,人才市场当中有很多用人单位根本不用面试,去了就可以上班,不过那样的工作,不说也罢!刘欣也试过几家,不仅干不下去,而且往往倒贴时间与金钱。
春节后,刘欣从家中回到了哈尔滨,当时的处境只能用窘迫来形容,身上只剩下二百多块钱,再找不到一份有吃住的工作恐怕只能流落街头。她仍然在人才市场和中介公司之间寻找机会,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刘欣曾经和一家服务公司的经理谈过挺长时间,经理说她很年轻,出去人们都会认为她是在校的大学生,可以加入到他们公司中来,主要业务就是陪伴接待客户,并且一再说她长的很漂亮是工作优势。刘欣明白他的意思,但她没有接受这样一份工作的,因为当初刘欣就是因为类似的原因失去了一份本来很好的工作。
天无绝人之路,就在刘欣即将走到绝境的时候终于找到了一份工作。找到工作的原因很简单,因为现实逼迫她不得不放弃原本的理想和自信,老老实实的到一家外资企业的车间去当一名女工。在这之前刘欣偶然碰见了原先在一家公司工作的陈姐(当然也就是后来汉豪洗浴中心的妈咪陈),陈姐见了她窘迫的情况,将钱包里面的五百多块钱都掏给了刘欣,只说了一句:“我现在也没多少,你先拿着,赶紧找一个有吃住的工作,再买一套新衣服。”
也许人在极度困顿的情况下,心态也会扭曲,在接受别人帮助的同时也是在蚕食着自己的自尊,就算男人也会承受不住,何况不到二十岁的弱女子,但刘欣却挺过来了。就是陈姐的那一番话和那五百块钱让刘欣支持到重新找到工作,同时也摧毁了她原先的理想自信。刘欣的新工作单位是一家台商投资的化工企业,刘欣是生产线上的女工,而与她一同上班的工人大都是从全国各地的农村招来,经过短暂培训就匆匆上岗。
工作的内容不复杂,刘欣也曾经在原单位的车间待过一个月,只是这里的环境还要差多了。昏昏暗暗的地方,一台台陌生的机器,线上的工人也和机器一样重复着简单而繁重的劳作一刻也不能停。此时的刘欣已经没有后悔和选择的余地了,这里一个月有六百元的工资,而且还管午餐和晚餐两顿饭,最重要的是有宿舍,虽然是八个人挤一间的上下铺,总算是省了每个月的房租费用。
就这样刘欣工作了半年多,生活枯燥之极,几乎没有什么业余活动,每天收工后已经很累只想躺在床上休息。半年之后刘欣总觉得自己有一点不对劲,她发现每天早上起床时枕头上总是有很多头发──刘欣已前并没有脱发的毛病,而一头乌黑的秀发一直是她的骄傲。可是现在的头发已经变得日渐枯黄,每次梳头梳子上都能粘下来十几根。
工作虽然艰苦,毕竟保证了刘欣的生活,她这段时间先后给家里寄了一千五百块钱,自己的存折上还有一千八百块,刘欣平时很节约,几乎不花什么钱。但是后来公司里的一个大学生告诉了刘欣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这个大学生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也姓刘,是个助理工程师,大家都叫他刘工。刘工对刘欣显然有那么一点特别的意思,每次吃饭时总是愿意和她坐在一起,关于刘欣掉头发的事情也是一次谈话间他跟她解释的:她们车间生产工艺过程有中长波电离辐射,本来在机器和工人之间有保护隔离装置和安全距离,但为了节约生产成本,工厂没有安装。
从此刘欣知道了车间的工作对人的身体有伤害,掉头发也是这个原因。但在当时刘欣并没有想辞职,至少没有想立刻就辞职。有人也许不理解,对于当时的刘欣来说,多掉几根头发总比流落街头要好。刘欣想她还年轻,也许还可以再坚持一年,至少等到妹妹读完高中再考虑换一份工作。
可是两个月后刘欣还是辞职了,辞职的原因不是因为她的头发,而是她亲眼看见了车间里所发生的一件惨剧:那是一月的一天下午,天气非常寒冷,刘欣正在生产线上做着自己的工作,精神麻木并没有注意到周围发生的事情,不远处传来“砰”的一声,车间里突然有一阵骚动,眼前的生产线也停了下来。刘欣这才注意到身边的人都围向不远处的某个地方,也走了过去。在半圆形的人群中间,机器的前面,有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卷曲着倒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的味道。
这个女孩来自河南农村,和刘欣住在同一间宿舍里。这是一起触电事故,事故的原因据说是工人的违规操作。其实刘欣知道这是因为长期从事机械的超负荷劳作导致的精神恍惚,她站在生产线上也常常会感到精神恍惚,而面对的是上百万伏的高压电火花。工厂来了几个人将女孩的尸体抬到了门卫室里,上面盖了一块白色的编织布。出了这样的事情,车间的生产并没有停下来,很快机器恢复运转,厂方要求工人们又回到生产线上去工作。
后来刘欣在宿舍中见到了收拾遗物的女孩的父母,满是皱纹的脸,眼神中有木讷、悲伤与绝望,让人不忍心多看一眼。厂方赔了三万五千块,事情就这样解决了。事情虽然解决了但并没有结束,很快车间就传出了闹鬼的消息。先是有一个上夜班的工人说看见那个女孩仍然站在她工作过的机器前哭泣,也有人说那台机器的电火花中总是发出奇怪的似乎是人说话的声音。如果一个人看见可能是谣传,可是到后来,这个车间里几乎所有的工人都曾见过这个女孩。直到有一天刘欣上夜班的时候,她也看见了。
确实是那个女孩,静静的站在机器前,身上还穿着她临死前穿的衣服。她没有像传说中那样在哭泣,而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见这样一幅场景,刘欣突然觉得非常害怕。后来刘欣回想起当时的情况,不知道她当时在怕什么,她觉得自己其实没有必要害怕这个不幸的女孩,就算她已经化为鬼魂,难道在内心中恐惧别的什么东西吗?经过这一晚的遭遇,刘欣终于决定辞职。
第五部 神女心 第03章、奈何沧海
工厂里辞职的不止刘欣一个,仅是刘欣车间的工人就有六个人。结算完这个月的工资,在保安的监督下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众人一起来到了厂门外的一家小饭店里,大家没有事先约定,但都不约而同的坐在了一起想喝一杯。在那里刘欣意外的碰到了刘工,没想到他那天也辞职了,于是几个人凑成了一桌。
鱼香肉丝、烧茄子、宫保鸡丁,都是一些家常菜。刘欣还破例喝了半瓶啤酒,吃饭的时候刘工问她以后有什么打算,想不想和他一起出去找工作?刘欣听出了他话中的念义,他是对她有那种意思,可是刘欣不可能接受他。他是一个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一个人在哈尔滨闯世界,以前在工厂的时候收入虽然比她高一点,但一个月工资也只有一千二百多,现在也面临着失业。互相之间都是对方的一种负担,何必如此呢?
吃完饭天已经快黑了,刘工问刘欣去哪里,他想送她。刘欣拒绝了,但还是留下了他的电话号码。刘欣漫无目地的上了一辆公共汽车,也许是巧合,行驶中的公共汽车恰巧经过了她最早工作的那一家国有企业的门前,一年过去了,以前的同事们正三三两两的下班走过马路旁,似乎还在说笑。刘欣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最终还是忍住了。
就这样,刘欣又重新开始了流窜于人才市场和招聘会之间的求职生涯。有了这一年多的经验,她的想法已经变的实际很多,现在只想找一个正规的大企业从事一份正规的工作,待遇的期望并不高。这一次似乎比以前幸运,刘欣很快找到了很好的出路,她几乎以为幸运之神再一次光临。
刘欣从报纸上看到了某个著名的国际合作公司发布的一条招聘消息,面向社会招聘出国劳务人员。应聘时的初试很快就通过了,大公司就是大公司,一切手续都很正规,公司的负责人员告诉刘欣只要通过体检,就可以接受公司培训,只要三个月的培训合格,就可以外派了。和那些骗子公司不同,这家公司培训是免费的。
出国劳务的地点是在日本,工作仍然是生产线上的女工。这家公司的信誉很可靠,据已经派出的人员回国介绍,就是工作累一点经常加班。工作期限是两到三年,第一年的收入包括加班费每月可以拿到六万日元,第二年可以拿到八万日元。刘欣不知道日元和人民币具体是怎么兑换的,但是每月至少也是好几千吧?辛苦倒是不怕的。就在刘欣憧憬出国劳务的美好未来时,巨大的打击又一次降临──公司通知她体检不合格!
负责公司招聘的中年女士告诉刘欣:“你的身体健康情况很不理想,血常规、尿常规、肝、肾功能都不正常,不符合我们的要求。你现在还年轻,要注意保养身体,一定要再去医院做一个详细检查。”本来那个工作人员没必要和她说这么多,电话中明显有一种同情的语气。
刘欣站在公用电话旁大脑一片空白,两眼茫然的看着大街上的行人,一种绝望的情绪充满了心胸。工作没有了,却有了病!看电话的大婶见她好半天没有将电话放下来,用手将她推醒,并用同样同情的语气问:“丫头,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刘欣无表情的摇了摇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不甘心!刘欣取出了存折上所有的钱,一共是两千三百二十五块,走进了一家医院。体检化验一共花了四百块钱,这还是比较简单的检查。那个年轻的小大夫告诉刘欣,她得的不是绝症,需要好好调养加上药物治疗身体可以恢复。不必住院,每个星期来门诊开药就可以了,并且一再叮嘱最近一段时间最好在家休息不要工作,否则病情会加重。
不是绝症?这对刘欣来说简直是个玩笑,因为这病已经将她逼到了绝境。看了医生开的药费单,据说这些药并不贵,只是一个星期的量,总共是不到三百块钱。可是刘欣明白自己当时的处境,是没有办法不工作的同时给自己治病了,就算找到和以前一样的工作也是不可能的。
人在绝境时思想容易走极端,也特别容易钻牛角尖。刘欣越想越绝望,想到了死。想到死她居然冷静了下来,开始冷静的处理起剩下的事情。存折里的钱不多,将一千五百块寄给了上学的妹妹,这是在这个世界上能给她最后的帮助。想起母亲和妹妹,刘欣在黑暗的房间中流下泪来,就请她们原谅这个没有用的女儿和姐姐吧。还剩下几百块钱,刘欣想用来做路费,在她临死之前还有两个愿望:一是做一回女人,二是看一眼大海。
“反正就要去死了,守着女儿身又有什么用,老天爷将我托生为女人,但是我还没有做过女人。” 刘欣拨通了刘工留下的电话,说想见他,想在他那里过一夜。刘欣没有要他来接,问清楚地址自己打车去了。那天晚上是她的初夜,但是刘欣当时想那也是她的最后一次。刘工开门的时候她就抱住了他,随后的一切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发生了,他拥有了她,却没有感觉出她的异样,只是在激情之后简单的问了几句近况,然后就再次要求做爱,再后来,他沉沉的睡了过去。
刘欣天不亮的时候就离开了,离开时在他的房间里发现了被他藏起来的和另一个女孩的照片还有其它的一些东西。看来这段时间刘工已经有新交的女朋友了,却仍然接受了送上门来的她,在这时刘欣对男人感到了失望,但这种失望已经无所谓了,因为她就要去死了。刘欣的目的地是滨海,她从小到大就想看一看大海,将归宿也选择在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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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笛声响起,看着窗外消失的哈尔滨,列车载着刘欣奔向不可知的世界。硬坐车厢的人很多,人们在一起拥挤着,却有一种距离很远的感觉。到达滨海市已经是第二天,刘欣在火车站意外的碰见了前来接人的陈姐。陈姐从人群中认出了如梦游一般的刘欣,将她拉到一边问了很多话。刘欣已经记不清当时我是怎么下意识的回答。后来陈姐给了她一张名片,告诉她自己早就离开原单位了,现在滨海汉豪娱乐中心做大堂经理,又告诉刘欣如果实在混不下去可以来找她。陈姐走后刘欣看了一眼她的名片,终于搞清楚她是什么意思了,但是这似乎跟她没什么关系了。刘欣无意识的将陈姐的名片放到了口袋中。
第五部 神女心 第04章、一念红尘
傍晚的时候,刘欣来到了滨海公园的海滩边,终于第一次看见了大海。“如果大海能够带走一切,那么现在就将我也带走吧!”当刘欣走向大海的时候,冰凉的海水溅在腿上,她突然感到一阵寒冷。也许是这阵寒冷刺激了她模糊的意识稍微变的清醒,突然觉得十分饥饿,她已经快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刘欣不知道人死了之后会不会去阴间,如果真的有黄泉路的话,她不想做一个饿鬼,她突然想吃点东西之后再了结自己的生命──抱着这种想法,刘欣又走出了滨海公园的大门。
大门外聚着一群人,似乎在看什么热闹,随后有几个人跑开了,人群也散了不少,但还是有不少人在远远围观。刘欣当时走路已经不太注意转弯,直接冲着人群走了过去,人群中有一名男子倒在地上,满脸鲜血,身上的衣服也破裂成一条一条的,和地上的泥土混在一起十分肮脏,由于满脸的血污看不清这个人的五官,只见他倒在地上挣扎着想站起来,围观的却没有一个人去伸手扶他。
看到这里刘欣又感到一丝悲凉,她想到这个衣衫褴褛的人也许是一名乞丐,也许是碰到了劫匪,也可能是和她一样被生活逼到了绝路的人。周围的人不帮他,是怕惹麻烦,但是刘欣现在已经不在乎什么麻烦了,反正过一会儿她就要去死了。刘欣走过去伸手将他扶了起来,看见他满脸血迹的样子,又将自己的手帕递给他。这个人接过手帕,按住了自己右边的额头,他的伤口似乎就在那个位置。
没等男子说话,刘欣突然不知道哪来的冲动,将口袋里还剩下的一百九十三块五毛钱全掏了出来,递在他的手上说:“这些钱对我已经没有用了,你先拿去吃顿饭,再买一身干净的衣服。”没等那男子回答刘欣转身就走,现在她已经不想去吃饭了,反正多吃一顿也是浪费。没想到那名男子却追了上来,拦住刘欣把钱递回来,嘴里还说道:“小姐,我不需要这么多钱,我只需要一块钱坐车回家就可以了。”
懒得跟他多说话,刘欣收回了一百九十二块五毛钱,转身就走。没想到男子又拦住了她:“小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事想不开,但是你真的没和必要自寻短见,如果你想死的话,那就不应该怕世界上其它痛苦的经历。而且你如果再试一次,可能还会发现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个莫明其妙的人,这番莫明其妙的话,说得刘欣呆立当场。难道她的脸上写着“我要自杀”这几个大字吗?只是一个照面他就看破了她的心事!刘欣转身看着这个奇怪的人,他已经走开了,一边走还一边说:“你收回了钱就说明你心里还有一线生机,希望你能好好把握。”
一辆公交车正好到站,男子用手帕按着额头的伤口走了上去。司机看着这个满身血污衣衫破烂的人,一皱眉似乎是想赶他下来。但是那人根本没有理会司机的眼色,投币之后迈着方步径自走进了车厢,对车厢中其它乘客的目光也毫不在意。刘欣眼睛突然亮了一下:那人虽然衣衫破烂,满脸血迹看不清五官,但是他的举止却很从容,从容中甚至有一份优雅,走路的姿势不像一个街头落难的人,倒像是一个去参加酒会的贵族──他的背景在那一瞬间给人感觉就是这样!这个发现让刘欣感到很震惊:“一个如此落魄的人!一个连我都感到同情的人!居然可以做到如此从容不迫、如此潇洒自如…那么,我呢?我可不可以?”
刘欣的思想就是在这一瞬间突然改变的,就像被人拔掉了一个看不见的塞子,她突然不想死了。人的心理活动就是这么奇妙,那个人也许不知道,是他莫明其妙的转变了刘欣的生命轨迹。刘欣找了一个公用电话,给陈姐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在滨海没有去处,想到她那里去工作,陈姐立刻就答应了。
接下来的事情很简单,陈姐帮她垫付了五百块钱押金和三百块服装费,刘欣就正式成为了汉毫洗浴中心的一名“小姐”。刘欣没有再去医院,但是那个小大夫开的药单她一直带在身边,不久后有了钱,就到药店去买药,按时按量服用。半年后陈姐带刘欣去做了一次体检,病居然自己好了!是陈姐将刘欣领入“小姐”这一行的,按照一般人的看法她是拉良家女子下水,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刘欣最感激的人恐怕就是陈姐了。刘欣在滨海公园遇见“怪人”的那一天是四年前的4月28日,她清晰的记得这个日子。
“姑娘们,打起精神,已经上客了,准备好上钟!…16号,上钟前把你的指甲剪一剪,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下次再这样就要罚款了!”陈姐的话将刘欣的思路从回忆中打断,新的一晚开始了,她又要准备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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