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瞧着叶楠夕跪下了,也跟着跪下叶楠夕身边;叶楠夕哭了,她也跟着一块掉眼泪。荣郡王妃看着这一对母女,心不禁又软了几分,赶紧示意旁边的丫鬟将她们扶起来,然后道:“到底是这将军府的三公子,出了这样的事,我自是不能不过问的,只是此事干系重大,我倒不好保证能不能求得这份情。”

叶楠夕忙道:“只要王妃愿意为三爷说上几句话,即便,即便无法将三爷接回清华巷,妾身也是感激不尽!”

荣郡王妃一边给长安擦眼泪一边心疼地叹道:“可怜见的,这么小的娃儿怎么就遇到这样的事。好吧,我就去看看,若是燕帅不应允,我也会让容儿照看他的,你就别担心了。”

“多谢王妃。”

“你就不必跟着过去了,燕帅不喜看到女人出入军营,你跟着去了只会让此事更加难成。”

叶楠夕忙收住脚步,牵着长安,目送荣郡王妃出府去。

“娘,爹怎么了?”荣郡王妃离开后,长安才抓着叶楠夕的裙子问,面上依旧带着浓浓的不安。叶楠夕心疼地将她抱起来,她本不想让长安过来,只是眼下她再不敢让长安离开她的视线,而且这孩子眼下是最容易受到惊吓的时候,要么是燕乾要么是她,必须有一个陪在身边才行。

“爹没事,一会就能回来了。”叶楠夕勉强笑了笑,“只是爹的身体有些不好,娘这几天要好好照顾爹,娘可能不能像以前一样陪长安读书下棋了。”

“爹是救长安的时候受伤了吗?”长安在叶楠夕怀里抬起脸,担心地问,“我也要照顾爹。”

“好,好。”叶楠夕亲着长安的额头,“爹知道长安这么懂事,一定会很高兴的。”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长安已经将自己怎么被劫走,到怎么从凤十三娘手里逃出去的过程说了一边,荣郡王妃还不见回来。叶楠夕心里越来越焦急,难道荣郡王妃出面求情也不行,她实在按捺不住,就牵着长安走到将军府大门外等着。

只是外头的风很大,叶楠夕正想让长安先进去,却就在这会,看到荣郡王妃的马车走进视线,她心脏猛地一阵紧缩,是接回来了吗?

第286章 事出

马车过来后,不等叶楠夕上前,荣郡王妃身边的嬷嬷就已经下车来,先一步走到她身边道:“请晚娘子和小小姐稍候片刻再回清华巷。”

叶楠夕被那嬷嬷拦了一下,只得站住,眼睛却焦急地看向马车那边:“三爷呢?”

“三爷在车里,是三爷这么吩咐的。”那嬷嬷说着就看了长安一眼,然后低声道,“三爷不愿孩子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样。”

叶楠夕一怔,随即心似被谁狠狠捏了一下,嘴唇抖了抖,好一会后才点了点头:“劳烦嬷嬷,多多照看!”

“爹爹回来了吗?不在车内吗?”被叶楠夕抱起走回将军府时,长安扭过头趴在叶楠夕肩上,看着离去的马车不解的问。

叶楠夕勉强笑着道:“回来了,咱们一会回去就能看到爹爹了。”

长安更加不解,挣扎着要下去:“为什么咱们现在不回去?”

叶楠夕抱紧她道:“等一会,娘的马车还没套好,风太大了,咱们得坐马车回去才行。”

长安微微皱眉:“可是长安想现在就去看爹爹!”

“娘也想”叶楠夕说着就咬了咬唇,忍住几欲夺眶而出的眼泪,他不想让她和长安看到他此刻的模样,她不敢想象,他究竟变成什么样了!

“娘,马车套好了!咱们快回去吧!”

“好,这就回去。”

她的马车比荣郡王妃的马车晚一刻到清华巷,刚下马车,长安就有些迫不及待地往里跑,却被叶楠夕拉住了。正好这会儿荣郡王妃也出来了,看到她后,便走过来道:“本是想将他接回将军府养伤的,只是他又不愿,一会我让许嬷嬷挑几个能干的丫鬟给你送过来,这里着实太冷清了。孩子也需要人照顾,就这么三两个丫鬟指定是忙不过来的。”

“多谢王妃。”叶楠夕此时整颗心都飞到那房间里去了,甭管荣郡王妃说什么都应着。

“你”荣郡王妃瞧着她这一脸担忧急切的表情,不禁叹了口气,低声道,“也只是暂时接他回来养着。这事儿还未过去,你心里需有个准备。”

叶楠夕顿了顿,轻轻点头:“妾身明白。”

荣郡王妃便道:“去吧。”

“妾身先送王妃出去。”叶楠夕本是要往里走了,只是刚一动脚,就又收回来。微微欠身。

“用不着这些虚礼。”荣郡王妃摆摆手,在长安脑袋上轻轻摸了摸,然后便往外走去。叶楠夕迟疑了一下。便让紫萱送出去,她目送了一会,然后就急忙转身往燕乾的寝屋走去。

出了大门后,荣郡王妃才回头往里看了一眼,这会儿自然已看不到叶楠夕了,但她却还是站在那久久看着。跟在她旁边的许嬷嬷便问:“王妃是还想交代什么话吗?”

荣郡王妃轻轻摇了摇头,片刻后才叹道:“你还记得当年王爷带着满身的血被送回来的那个时候吗?”

许嬷嬷点头,也跟着叹道:“怎么能忘得了。”

“那个时候。我是不是也向她一样?”荣郡王妃收回目光,看了许嬷嬷一眼,“那种难过和恐惧。这辈子都忘不了啊。”

一阵寒风刮过,檐上积雪纷纷洒落,迷蒙雪雾中。往事阑珊。

许嬷嬷心里顿生几分清凄之感,嘴上却安慰道:“其实王爷走得并无遗憾。”

荣郡王妃笑了笑:“是个,他这一生,戎马征战,未负心中所望,而且还见了那个孩子。”

许嬷嬷有些替她难过:“王妃”

“想不到,一晃就这么多年过去了。”荣郡王妃摇了摇头,就转身上了马车。

叶楠夕走到燕乾房间门口时,正要掀开帘子进去,却伸手时,不禁顿了一顿,那一刻,她心里莫名就生出几分恐惧。长安却没她想的那么多,小手一伸,就将那厚厚的帘子给拽了一下,然后先钻了进去,接着就转过身看了叶楠夕一眼:“娘?”

叶楠夕回过神,勉强笑了一下,便掀开帘子进去了。

燕乾此时是坐在床上,身上衣服已经换过,就连眼睛上的白绫也已换了一条新的,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他看起来很好,一点都不像是刚刚受过刑的人。

“爹!”长安先一步跑到他身边,握住他放在膝盖上的手。

燕乾微笑,抬起另一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蛋:“长安跟娘一块出去了。”

“是,娘说带我去接爹回来。”长安一边说,一边仔细瞅着燕乾,“爹没事吗?”

“没事,只是有些累。”燕乾说着就“看”向叶楠夕,柔声道,“时候不早了吧,是不是该用晚饭了?长安饿了吧。”

“刚过酉时,我去传饭。”叶楠夕仔细打量了他一会,喉咙微哽,就转身出去。她知道他身上定是不好,但长安就在跟前,她明白他不想让长安觉得恐惧和不安,所以她依着他的意,忍着什么都没问。

不多会,晚饭就送来了,却没有送到燕乾屋里,而是摆在外屋。

“爹今儿很累了,得好好休息,长安也一样累了是不是。”叶楠夕把长安哄出来后,将盛好的饭放在她跟前,“在爹这吃完饭后,就跟紫萱姑姑回屋去好不好。”

长安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只是看着桌上的饭菜后,又问:“爹不跟咱们一块吃饭么?爹不饿么?”

“爹现在还不饿,一会再吃。”叶楠夕说着就夹了一块鸡腿肉放在她碗里。

长安拿起勺子后,就安静下来,没再多问。

叶楠夕草草吃了小半碗米饭,再进去看了看燕乾,在他额头上轻轻摸了摸,交代末年仔细看着后,就带着长安去洗澡。随后又带着长安过来看燕乾一眼,然后才将她哄回去睡觉,接着便交代紫萱:“这两天她晚上怕是睡得不安稳,你夜里警醒着些,有什么事马上唤外头的小丫鬟去叫我过来。”

紫萱应下:“娘子放心。”

回来燕乾这时。他正好刚刚换完第二次药,正趴在床上歇息。听到她的脚步声后,便要撑着身体坐起来,她赶紧走过去轻轻按住他的肩膀:“长安已经睡下了。”

燕乾顿了顿,微侧过身,伸手将放在自己肩上的拿过来握在手中。轻轻摩挲着道:“我没事。”

叶楠夕在他床沿边上坐下,要掀开他后背的衣服,他却躲了一下,握紧她的手:“别看,才刚上了药。”

叶楠夕哽咽着道:“我看看。”

他在她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行刑的人先前被打过招呼了。下手留了情,也就是做个样子罢了,一点都不疼。过两天就好了。”

叶楠夕却趁他说话的时候,将他后背的衣服掀起,随后倒抽口冷气,唇都白了。纵横交错的鞭痕,像一条条红色的蜈蚣爬满他整个后背,有些地方甚至是破开肉绽!她抖着手,想抚上他的背,又不敢碰他的伤。心里的泪一直往上涌,只是又怕他会觉得难过,于是咬牙忍了忍。便将他的衣服轻轻放下,然后强笑着道:“是还好,没有我想象中那么严重。”

燕乾一怔。虽听出她是故意这么说的,但心里还是松了口气。

“陪我躺一会?”片刻后,他就往里挪了挪。

叶楠夕便脱了外罩衣和鞋,上了他的床,然后看着他道:“这么趴着会不会难受?”

燕乾微微侧身:“偶尔换一下姿势就行。”

她低声道:“到我身上来吧。”

燕乾似一愣,转头“看”向她,未应声。叶楠夕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硬着头皮道:“看什么看,又不是外人,我让你靠一会,总比你一直这么趴着强,你这床上的枕头还这么硬!”

燕乾无声一笑,胳膊一伸,就将她揽住,然后将上半身移过去,将脸埋在她胸脯上,感受着这里的温暖柔软轻叹:“这样果真舒服多了。”

叶楠夕心跳快了几分,见他还故意在她胸上蹭着,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垂下眼,便瞧见覆在他眼上的白绫,忽的想起薛神医的话,心中酸楚难言。

他微侧过脸的时候,她便抬手在他眼睛上轻轻摩挲着,燕乾拉开她的手,又转过头,将脸埋在她胸口,并抱住她。其实这样的动作有些拉扯到他身上的伤,但是那点痛,反而让他心里的满足感更加清晰。

叶楠夕垂下脸,轻声道:“以后,若是我当你的眼睛,每天给你念书,帮你写信函。”

他未应声,片刻后才轻轻叹息:“楠夕,我其实一点都不难过,甚至很庆幸。”

“嗯?”

担心这样会压着她难受,他忽然坐起身,将她搂到怀里。叶楠夕吃一惊,他胳膊上微微用力,然后低声道:“你活着,并过来找我,还带着长安,跟着我的眼睛就复明了,你还答应嫁给我,楠夕,这一切都好得让我害怕。”

叶楠夕怔住,燕乾垂下脸,在她额头上轻轻吻着:“不敢相信是不是,不过我确实是害怕的,这么多年,我从不曾这般顺利过,没有任何安排算计,一切都水到渠成,我真怕那一切是假的。果然,接着你和长安就出事,我害怕的事情终于成真!我甚至想,这或许就是老天对我这些年做过的事下的惩罚,可是为何要惩罚到你们身上,楠夕,楠夕”

叶楠夕想抱住他,却又不敢碰他的后摆,于是便抬起脸,在他脖子上轻轻吻着:“我这不是好好的,我没事,长安也没事,是你救出我们的,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是不是,我们一家都会好好的。”

“这双眼睛能换回你们,我真的很庆幸。”他亦低头,一边轻吻着她的脸,一边低声道,“所以你别为这事难过,因为我从未这么安心过,你放心,即便看不到了,我也一样能认出你,无论在哪。”

叶楠夕心里却是极难过:“咱们先别说得这么绝对,没准以后能找到解药呢,没准薛神医想到了别的法子。”

燕乾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静静地感受着彼此的呼吸。

好一会后。叶楠夕才矮下身,靠在他怀里,迟疑了许久,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阴书的事,燕帅会网开一面的吧?”

燕乾只是拥着她,没说话。叶楠夕等了一会。想忍住不问,却抵不住心头翻涌的不安,于是又道:“告诉我,最糟糕的情况会如何?无论什么事,你都得提前给我个心里准备。我,我接受不了突然听到什么消息。”

他忙轻轻拍着她的胳膊,安抚道:“没事的。不会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了。相信我。”

叶楠夕顿了一会,咬了咬唇:“你别骗我!”

他摇头:“不会,不会骗你。”

燕乾虽是这么保证了,但叶楠夕心里的不安却并未完全褪去,她大致听说了,燕帅之所以将砍了脑袋的话都说出去了,并且差点马上执行,但后来却又暂缓了。这并非是因为燕容的求情起了作用。而是因为要先处理“萧时远”的事情,以及晋北各大世家因这一突变引起的连锁反应,还有要趁机揪出燕军内的细作。

这些事。其中或许有他先前就已经安排好的自救因素起了作用,但终究没有彻底解决问题,他的罪名依旧在。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带走。

没几日,叶楠夕担忧的这些事就开始凸显,当然,事情并未传到她耳朵里,但却传到了燕帅那里。

阴书的运用,不是一日能成,而要整个做费,亦不是三五日时间就能办成的。

所以,五日前,桑宁边境的一场小战,本该是毫无悬念的一战,燕军却落败了。燕帅知道后大怒,再问清详情后,眉头却紧紧缩起。

而几乎是与此同时,凤英明则是在书房里放肆大笑,他几乎看到了属于他的时代已经来临。

“燕三爷啊燕三爷,真是要谢谢你这份大礼!日后我若从你坟前经过,一定会给你多烧点纸钱的,哈哈哈”

正笑得得意的时候,书房的们却被推开,凤英明即止住笑,抬眼看到进来的是凤英杰后,便扬了扬眉毛,身子往椅背上一靠,眼睛上下打量着凤英杰道:“怎么,四弟不在军营里卖乖,反倒跑过来我这边,莫不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你哥哥我。”

凤英杰似完全没有听到他语气里的讽刺,走过来后就问:“我只是想问问,前几日燕军在桑宁落败一事,是不是跟二哥有关?”

凤英明上下打量着凤英杰道:“关你什么事,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过问了。”

“我听说,燕军的阴书丢失了,如今很多军机都暂停传递。”凤英杰一脸平静地看着凤英明,“那卷阴书,该不会就在二哥手里吧?”

凤英明心里微诧,只是跟着就生出更多的恼怒以及隐约的得意。

两兄弟对看了一会后,凤英明才挑衅地道:“在又如何,不在又如何,你如今还不是凤家的话事人,别几个长辈捧了你几句,你就真将自个当根葱了。”

凤英杰道:“若真是在二哥手里的话,我劝二哥还是谨慎点好,桑宁那一站燕军输的有些奇怪。”

“军机泄露,任何情况都比敌方晚一步,不是输得太奇怪,是输得太窝囊。”凤英明微微眯起眼,然后转头对侯在一旁的书童道,“吩咐下去,以后这间书房,闲杂人等皆不可靠近!特别是一些小妾生养的贱东西!”

听到最后这句故意说给他听的话,凤英杰的脸色终于一变,心里的怒气亦跟着窜起,他定定地看着凤英明:“四哥是嫡出,偏这嫡出的少爷,却不比小妾生养的强!”

“你说什么!”凤英明啪地一拍桌子,就站起身。

凤英杰冷笑:“我说,四哥别太得意忘形了,还是小心为好,你若斯中了别人的圈套不要紧,别将整个凤家拖进去。必要时候,更别让十三娘给比了下去。”

他说完就走了,凤英明气得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若是以前,他早就让人将凤英杰给按在地上往死里揍了。只是现在他身边这几个小厮哪还是凤英杰的对手,包括他自己,也不一定能打得过凤英杰。

他重新坐下思索时,旁边一个亲信就主动道了一句:“二爷,四爷以前可从未来过您这里呢。”

凤英明瞥了他一言:“你想说什么?”

那亲信讨好地笑着道:“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我只是觉得小心驶得万年船。”

凤英明眯了眯眼,好一会后却问:“他是不是怀疑十三娘的死了?”

那亲信顿了顿,还是开口道:“由不得四爷不怀疑啊,燕军既然都将十三娘带回来的,自然是要留着审问的,断没有直接杀害的道理。但十三娘偏就死了,若不是燕军下手,那还能是哪边下手。”

凤英明毫不在乎地道:“不是判断是服毒自尽的。”

“是与不是,四爷心里应该是清楚的。”

凤英明嘿嘿一笑:“就算他怀疑到我身上,又能做什么,他也只能在心里记恨着,懦夫!”

第287章 落幕

“萧时远”之事水落石出的结果还未送到京城,晋北西北边境的几次小战,燕军就连连失利,虽损伤不大,但形势却不容乐观。东夷蛮族似由此看到了良机,亦开始蠢蠢欲动起来,而东夷蛮族本就令大昭甚为头疼,之前晋王起兵造反,若非这些蛮夷趁火打劫,晋王也不至于那么嚣张。

战乱不过才平息三四年,眼见又要起乱,晋北各方却依旧是一副隔岸观火的态度,而凤家,就是其中之一。

凤英明从凤府上房那出来后,禁不住扬起嘴角,回到自己的书房后,便有些得意洋洋地对身边的亲信道:“老四这回要倒霉了!”

那亲信便问:“四爷又在老爷那边说了什么?”

“这段时间他说的话还少吗。”凤英明拨着茶碗盖,很是惬意地眯着眼道,“之前一直怀疑我,没少在父亲面前挑拨离间,呵呵燕军一次失利可以假设是故意为之,但这一次有一次失利,如今甚至连东夷蛮族都开始蠢蠢欲动了,呵呵刚刚在那边,老四那脸色,啧啧,真是难得一见啊!”

“越是这种时候,二爷就要越稳得住才行。”

“这次是难得的机会,我已经打探清楚了,燕军的行军线路就两条,但东边蛮夷却从另一边过来,该是凤家出头的时候了。”凤英明站起身,走到挂在墙上的地图前面,微微扬起嘴角,“这里正好有一个小镇,南边就是理郡”

凤英明伸出手指在那地图上指了指,又圈了几个圈,然后道出自己的想法。旁边的亲信却道:“二爷何不再等等看,待燕军彻底落败。”

凤英明却摆摆手:“若是等到那个时候,机会就不一定会落到凤家头上,即便落到凤家头上,老四那家伙”他说到这。就冷哼一声,顿了顿才接着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过为这事,燕乾当时可是直接扔下妻女不管一路去追,后来还差点被燕帅当场砍下脑袋。听说他如今已彻底是个废人了,再没什么用。至于老四,多半是为十三娘抱不平,又怕我抢了先机,所以处处跟我作对。还说得冠冕堂皇的,嗤!”

十天后,凤英明提前得知东夷蛮族即将入侵的时间和地点。于是早早做好准备,但却未通知燕帅,甚至连凤家军内的一些干将都未告知,他就领着自己数千人马,改变原先定好的行军路线往他的目的地行去。他打算先在此处设下埋伏,然后将入侵的东夷蛮族一网打尽,狠狠挫一挫这些蛮夷的锐气!

只是不想,埋伏设好后。等了一天一夜,却没见半个蛮夷的身影,并且最后等来的却是。东夷蛮族竟是举旗大喇喇地从正关口入侵!

凤英明不相信这个消息,也无法相信这个消息,因为依地形地势来说。除非是傻子,才会选择从那入侵。但是,如今,这种事情偏偏就是发生了!

正关口是他的地方,可他他却在这个时候将大部分的守关士兵撤离,时间赶得这么巧,他先前又未就此行为做出解释,现在看着,简直像是他故意给予蛮夷方便!

凤英明脸色惨白,他能想象得出这将导致什么样的后果,他呆愣了许久后,才勉强稳住,急切地问:“现在情况如何?东夷蛮族眼下到哪了?!”

如今唯一能补救的方法,就是他赶紧带领人马前去拿下那些烧杀成性的蛮夷,在解释之前,他需将这起事先稳住了才能再谈。然后,他听到的回答却给了他更重的打击。

“冲入关口后,那些蛮夷就直接往南行去,燕都尉领着一路人马去追,结果燕都尉带去的人马全部战死,燕都尉也被蛮夷重伤,差点丧命,幸好燕西将军赶来,才将燕都尉给救了下来。眼下那些蛮夷也都被燕西将军给拿下了,因赶得及时,周围的百姓并无伤亡,只是正关口死了三百多士兵,余的都受了伤。”

别人或许不知道燕都尉是谁,凤英明心里却是很清楚,燕都尉一人性命,足以抵上千万人。因为那燕都尉不是普通的干将,而是从京城下来历练的皇子,听说此皇子甚得皇上欢心。可是,如今,这位龙子却在他的管辖之地受了重伤,最后还被燕容给救下了!

圈套!

凤英明脑海里忽的就响起凤英杰对他说过的这两字,这不是针对他一个人的圈套,而是针对整个凤家,包括整个凤家军的阴谋!对方不惜祭出阴书,再拿燕军的一次次败绩来设下这个陷阱。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的战场,竟也成了一场阴谋诡计的垫脚石!

阴书没有做假,确实是真的,只不过这套阴书,燕军早在年初时就已经弃用。

一成不变,迟早会让人破解,燕乾在制定阴书之前,就已经考虑到了此弊病,并做了充足的准备。势力相互制衡,有利亦有弊,他本不想将凤家连根拔除,但他们触了他的逆鳞。

设下这个圈,他亦为此冒了极大的风险,且不论最后能不能如愿,光说那当日,燕帅要砍他的脑袋,并非只是吓唬他,只要一丁点算错,他就整个将自己交代出去了。

事后,燕容问他,当时做这个决定时,可有过一丝犹豫。

他未答,片刻后,听到叶楠夕在庭院里跟长安低语的声音,他才淡淡道了一句:“以后别再动她。”

皇上年纪越大,疑心就越重,当年晋王起兵造反一事令他至今心有余悸,即便已经过了数年,但怒火迟迟未消。晋北平定后,他一直担心那边会出现第二个晋王,原本是将注意力放在燕帅身上的,结果才知道,原来有此心的,竟是旁人!差点就被蒙蔽过去,于是怒火更甚,加上燕都尉重伤的消息传回去,金銮殿上的怒火直接冲上九霄,一道圣旨下去,当即夺去凤家的军功和爵位,五万凤家军收编入燕军。

由燕帅拿着圣旨,带领兵马前来,皇上的旨意得到的彻底的执行。

直到此时,还在观望的各大世家才真正认识到,属于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一个新的秩序已经建立,他们不得不低头。若再不低头,风家之后,就该轮到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