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孙忍俊不禁,“肯定不告诉别人——这事啊,那就是咱俩之间的小秘密。”
徐循拿白眼看了看太孙,又犹豫了一下,便压低了声音说,“您那会儿,应该是进错地儿了吧……不是说走了后门,是说,您……”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觉得说起来特别地害羞,一想反正太孙也看过了,便张开腿儿,拨给太孙看,“您估计是进到这里了……”
太孙看起来完全被徐循给惊呆了——又禁不住地被她吸引,他居然拿手指想拨动一下,可徐循不给他这个机会,忙躲开了。“别!您干嘛呀,这就是给您看看……不然,用口说我可怎么说呢……”
她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太孙的表情,忽然间又有点怔住了:太孙脸上倒是欲求居多,好像没看到多少惊讶。
徐循也不知怎么搞的,忽然间福至心灵,她脱口而出,“啊!您是不是已经——已经猜到了?”
太孙撩了她一眼,又把徐循给压到了自己胸前,平平淡淡地说,“你看出来了?”
他又失笑了起来,拧了拧徐循的脸颊,道,“你这丫头,倒也有几分机灵的。”
徐循心里也有点五味杂陈,说不出地有些恼怒,她白了太孙一眼,道,“您都猜到了,那干嘛还要问我?我……我不理你了。”
太孙的眼睛弯了起来,逗徐循,“你不理我,我怎么办?岂不是只好去死了。”
“哎——”徐循急了,赶忙去捂太孙的嘴,“可别,您身份这么贵重,怎能如此说话……”
太孙次次都被徐循逗得很乐呵,“好好,那我不死了,我活得久久的。天天让你不理我。”
徐循也知道太孙在和她逗闷子,她沉下脸白了太孙一眼,不说话了。太孙捏了捏她的脸,轻轻的,他也不说话了,过了一会,才望着天花板说,“这宫里,假话倒是不多,但人人都会说话。要听到这话,也不容易,多大的事,就因为长辈们的担心,人人都瞒着我。太孙太孙,多年的媳妇还有熬成婆的一天,这多年的孙子,要成祖宗,也得靠熬啊。”
这话说得,徐循一时居然怔然无语。她想了想,说,“我……我不和你说假话,以后我不能告诉您的事,我就不说。”
太孙瞅了她一眼,又轻轻地笑了,他再拧了拧徐循的脸蛋,轻轻地说,“好……那以后我和小循在一块的时候,不用使心眼子,就轻松得多了。”
徐循嘿嘿地笑了几声,过了一会,看太孙还不说话,便想要坐起身来。才一动,太孙就把她的背给压住了,“你要去哪儿?”
“我回去啊……”徐循说,不禁觉得太孙有点笨。
“回去做什么?”太孙不依不饶地问。
徐循没办法了,只好说,“困了,回去睡觉。”
太孙看了她很久,只是不说话,把徐循都看得发毛了,才扑哧一声笑起来,他把徐循的头压到了自己肩膀上,“困了就再这先睡一会。”
徐循很纠结,睡一会,那睡一会是不是还得起来回去?
可太孙都这么说了,她也不敢违逆,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倒在太孙肩上居然也就打起了盹。睡了一会,感觉到有人在摸她,她扭了几下,慢慢地还没清醒过来呢,就觉得身下一湿一凉,带了香味的手指又伸了进来,再过了一会,太孙也进来了……
因为徐循还很困,压根就没清醒,这一回她是很放松的,太孙没有遇到多少阻力,整根就到了深处。接下来的进出,他倒是展现了自己老练的一面,徐循很快就又因为另一种原因迷迷糊糊了起来,她连孙嬷嬷的教导都不记得了,半睡半醒间,就只记得自己的舒服,太孙动慢了,她还抗议呢,“你怎么这么坏……快……快一点儿,快一点儿舒服……”
到底是受过教育的,这第二次徐循就熟练得多了,她经验浅,被太孙折腾了一会儿就交代了,过了一会儿,就有点吃不消,好在太孙似乎也没有攒足劲儿非得要折腾她,看她有点难受了,就尽快结束了战斗,倒在徐循身上——这一回,两个人总算是都得到了满足。
徐循喘了好长时间的气,困得不得了,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清醒过来,她睁开眼,见太孙的眼睛都半合上了,也没敢出声,撑着疲惫的身子就慢慢地往外挪动。可她还没挪到床边呢,太孙就醒了,他问徐循,“你要去哪啊?”
徐循说,“我……我回去啊?”
第二次说这话,徐循有点气弱了:这太孙要是打算休息休息再来一回,这可怎么整?
果然,太孙瞟了她一眼,也没怎么笑,也没怎么不高兴,只是简简单单地说,“今晚不用回去了,你留下来吧。”
留下来过夜?
徐循简直都惊呆了——这,这可是连孙玉女都没有的待遇!
这……枪打出头鸟,这合适吗?徐循有点犹豫,可又显然没法反驳太孙。她也不知会不会惹来太孙妃的不快,更觉得这么做不大合适,可在宫里,没有人能把上门的抬举往外推,那是正儿八经的不识好歹。徐循也没法和太孙顶嘴,她纠结了一会儿,也只能说,“好,那我知道啦。”
太孙点了点头,又闭上眼休息——可徐循还在不屈不挠地往下挪动呢,他只好又睁开眼,有点不耐烦地说,“那你还下去做什么?”
徐循也听出来他的不耐烦了,她只好有点害怕、有点气虚地说,“我……我想去净房啊……”
太孙没办法,又给徐循气乐了,“去吧去吧。”
徐循看他笑了,胆气也壮实了,她又斗胆说,“其实,我还想洗个澡……”
太孙被她气得翻身就坐起来,抬着声音往外喊,“来人啊。”
宫人子很快就进了屋,太孙让她们抬了热水,给两个人都擦过澡,又换了床单,等两个人都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躺到床上了,他才问徐循,“这下不折腾了吗?”
让太孙这么问她……徐循都要哭了,赶忙保证,“再不折腾了……”
“那就睡觉。”太孙没好气地说。
天气热,徐循没趴在太孙身上,而是卷着被子缩到了床里靠着墙的地方,贪那点沁凉,她乖乖地嗯了一声,果然一闭上眼就睡着了。
复杂
徐循这天晚上毕竟是累着了,第二天早上,她醒得有点困难,虽然身体也知道这时候该醒了,可就是醒不来,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些响动,这才挣扎着睁开眼。正好就看到太孙起身的背影,她连忙去揉眼睛,要坐起身来,太孙扭过头看了她一眼,说,“你继续睡吧,不要紧。”
话虽如此,徐循也不能那么拿大啊,她拍了拍脸颊,把睡意给拍走了,自己也挪到了床边,“没事,我服侍您——”
才一要站起来,就觉得双腿发软:昨晚初经人事,就被折腾了两次,毕竟孩子还小,肯定有点腿软。徐循才站起来差点就是一个踉跄,赶忙又坐了回去,太孙和服侍他的宫人女都看了徐循一眼,太孙暗地掠过了一丝笑意,“都说让你歇着了,别和我虚客气。”
徐循只好不表现自己的贤惠了,她拥被坐在床上,目送着太孙进了净房,过了一会,有人来搀着她下床,把昨晚的衣服给换上了,简单地梳了个小攒髻,首饰还有两样找不到,徐循看了下时间,怕来不及——太孙已经往太孙妃那里去了,就说明她们平时请安的时间快到了。也顾不上寻找,忙就跑到内院去给太孙妃请安。
太孙果然已经坐在了太孙妃身边,两个人隔着一张小小的琴桌,正在说话,孙玉女坐在他们下首,百无聊赖地踢蹬着鞋跟,见到徐循来了,便是精神一振,脸上绽开笑来,亲亲热热、别有意味地暧昧笑了,“小循——”
徐循的脸腾地就红透了,羞得手脚都不知放哪好,还是太孙妃厚道,轻责道,“好啦,玉女,小循年纪小,面嫩,你别逗她了。”
她又扭头对徐循温言道,“这几天好好休息,不必勉强到我这里来立规矩。也别害臊,这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咱们做妃嫔的,进宫不就是为了服侍太孙吗?你现在能让大郎高兴,那就是没白娶你,你该高兴才对。”
这话点得太透了,却又无可反驳,徐循被这么一说,也觉得没什么好害羞的,她就站起身子,看了太孙一眼,冲他笑一笑,客客气气地点点头,说,“那……我就先告退了,腿还有点软,坐着不舒服,想回去睡一会儿……”
太孙妃面色一窘,孙玉女扑哧一声,被她逗得合不拢嘴,太孙指着徐循说,“你看看你,让你睡你也不睡,非得回来和你姐姐们撒娇。”
太孙妃还没说话,孙玉女已经揶揄太孙,“这可怪不得小循,她也是循规蹈矩的,没有事先禀报,哪敢不来请安。倒是大郎你太不怜香惜玉啦!头回承宠,居然折腾了一夜,我们小循连坐都坐不住了……”
太孙微微一笑,面上居然大有得色,徐循也不管他们怎么打趣自己了,又请示性地看了太孙妃一眼,见她握着嘴,一边笑,一边冲自己轻轻点头,便退回了自己的屋子,二话不说,在床上倒头就睡,睡了两个时辰,才恢复了精神。知道太孙妃和孙玉女去了太子宫里,便和几个嬷嬷老老实实地把昨晚的事都交代了一遍。
第一次承宠,就能在太孙屋里过夜,这份待遇到目前为止那还是头一份儿。除了和太孙妃在一处的时候,太孙就直接歇在她屋里以外,到目前为止也就是徐循能和他睡在一起了。几个嬷嬷一听说早上起来的时候,两个人分得很开,倒是都有些遗憾,徐循嘟囔说,“那么热的天,靠在一起多容易出汗啊?”
今儿个,四个嬷嬷不管轮值不轮值,都来了屋里。听到徐循这么说,钱嬷嬷有点恨铁不成钢,孙嬷嬷倒是很豁达,“这么说也对,好歹啊,您现在可是真正承宠了,也就不必担心啦。”
她对太孙的反应,问得很细,听说第二次太孙没有多久就交代了,倒是十分喜欢,“这就正说明,殿下虽然爱逗您,但心里也是很怜惜您的。您这性子,正投合了殿下的喜欢。”
赵嬷嬷有些好奇,居然和孙嬷嬷唱反调,“也许殿下是被前头那个给吓怕了……”
徐循一听这么说,便欲言又止,几个嬷嬷那是人精,哪能看不出来?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赵嬷嬷便问,“贵人可是和太孙说了些什么?”
徐循虽然觉得,这件事不便张扬——毕竟她不听话的事,完全没必要被太孙妃等人知道,而且太孙看来也不愿意戳破这层窗户纸。但几个嬷嬷,甚至于说她身边的宫人,其实和她的利益都是非常一致的。在宫里,是谁的奴才,那就一辈子都是谁的奴才,即使被上层调离,若被人知道她有四处出卖消息,或是随意背弃前主,那是很被人看不起的。如果说她要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那几个嬷嬷肯定不会和她一起等死,就是这点小事,徐循觉得几个嬷嬷也不至于就这么把她给卖了。
“是有这么回事……”她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在几个嬷嬷围成的人圈里,把这事给低低地说了。又害怕被嬷嬷们数落,便先发制人地承认错误,“违背了娘娘们的教导,是我的不对,当时没挺住,下次不敢了……”
几个嬷嬷互看了几眼,倒是没和徐循想得那样大动干戈、大惊小怪地训斥她。钱嬷嬷想了一下,说道,“这倒没事儿,再怎么说,贵人您的夫主那是太孙。有些事,夫主和主母、长辈之间有了分歧,该怎么办,也不是就有个一定的答案。也得相机行事,既然贵人您觉得能说,该说,又不是什么大事,那就说了,也没什么。以殿下的为人,不至于给您反而添了麻烦的。”
赵嬷嬷也说了一句,“这样也好……”
她没说下去,不过,这点态度倒是能给徐循足够的鼓励了,她趁热打铁,继续承认错误,“我、我还请殿下帮仙仙姐请个太医来扶脉,宫里的医婆,我觉得实在是不太顶用。”
这一说,可捅了马蜂窝了,几个嬷嬷都响亮地倒抽了一口冷气,钱嬷嬷的眉头拧出了几个结。把徐循的好精神给全吓没了,李嬷嬷摇头啧了几声,压低了声音,看来恨不能在徐循身上拧一下,“贵人!您……您……哎!”
徐循左看看、右看看,还不太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末了,还是钱嬷嬷给说破了,您这么搞,不是说太孙妃对昭仪的照顾不够尽心尽力吗?不知道的人,还当她怎么怠慢昭仪了呢。您要求得和太孙妃求!都不能求到太子妃娘娘跟前,你倒是同太孙说清楚了,可这事要流传了出去,外人都觉得你是在打太孙妃的脸,贵人您真是,平时多灵醒的孩子,怎么就这么糊涂!”
徐循一听,很有理,也觉得坏了,但她又有点倔强:就这么简简单单一件事,闹得这样。太孙妃不愿给太孙添麻烦,不敢请,太孙不知道,不去请。可何仙仙多无辜啊,就因为医婆水平不好,一点病眼看就要耽搁大了,到现在都没好……
“可,可以前我在外头的时候,”她说,“听人说,风寒要好也就是几天的事,十几天都没好,可能就转成肺痨了……”
肺痨,那是会死人的。
几个嬷嬷一下就没话说了,都看着彼此叹气,过了一会,赵嬷嬷说,“贵人心好,我们也不好说什么,这件事,看太孙怎么办的吧。实在不行,您主动找太孙妃娘娘说道说道,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看在孙——”
话还没说完,钱嬷嬷顶了她一下,赵嬷嬷就改口说,“就看在您们一起选秀的情分上,太孙妃娘娘也万万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就和您离心的。”
徐循其实也觉得,太孙妃绝不是这么心胸狭窄的人,她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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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事实证明,几个嬷嬷能想到的事,太孙也不至于想不到。他和徐循说的那几句话,已经证明了他能想得比徐循更深入得多,居然心甘情愿地答应了要给何仙仙请太医,他就不会让徐循难做。
又过了几天,在晨间请安的时候,太孙问起了何仙仙,“什么病,怎么还没好,有一阵子没看到她了。”
太孙妃就和太孙说了说何仙仙的病程,“也没好,也没坏,老发低烧,现在正静养着呢。”
太孙想了想,皱了皱眉,“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让太医给瞧一瞧吧。”
太孙妃微微一惊,显然有些犹豫,但还是答应了下来,“回头这就让母妃发话。”
徐循这几天还在等太孙开口呢,没想到这事居然在今天就这么发生了,她扳着手指暗地里一算,忽然明白了过来:太孙回来,怎么侍寝一般都是有规律的。都是太孙妃、孙玉女、何仙仙轮着来。除去她占掉的那一天不说,算起来,昨日其实应该是何仙仙侍寝的日子。
都隔了几天了,谁知道这背后的文章?太孙妃和孙玉女看来都完全没多想,送走了太孙,太孙妃就带着她们俩去春和殿请安。才到了春和殿,太孙妃就给太子妃递了个眼色,打发孙玉女和徐循,“去找李才人、张才人说说话吧。”
很明显,她是要和太子妃商量给何仙仙请御医的事了。
徐循心里不免又有点不安了:难道这件事就这么大,大到太孙妃都不能轻易做主的地步了?
便宜
目送着两个妃妾手拉着手退出了屋子,太子妃好半天都没有说话,太孙妃思忖了片刻,便起身给太子妃斟茶。
“真是为难的话,还是算了吧。”她轻声细语地说,“太孙怕也就是随口问一句,咱们在内宫的为难,他心里有数儿的。仙仙这样,静养几日怕也就好了,犯不着还要兴师动众地去请御医,给那边借题发挥的机会。”
何仙仙身份低微,虽说是太孙的妃妾,但等级不高,也就比一般的宫人高上那么一点,勉强算个主子。这生得又不是什么大病,伤寒发烧而已,满打满算,出去养病连一个月都没有,这就要请御医了,且不说皇爷,就是宫里的高位妃嫔,知道了怕也不会有多高兴。多年媳妇熬成婆嘛,在内宫里,品级不就是这些特权组成的?连个太孙昭仪都能说请御医就请御医了,她们这些妃嫔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当然,站出来和太孙妃、太子妃拌嘴吵架,指责她们不能御下、过分奢侈的事情也肯定不会发生。明火执仗,在宫里是最不必害怕的事儿了,事情闹出来就肯定会有个结果。不论是皇爷还是张贵妃,都不可能因为这么小小一件事来指责两宫。若是太子才人那还罢了,皇爷对太孙的疼爱,一直是不逊色于对汉王的喜爱的。
太子妃和太孙妃更忌讳的,还是失了‘民心’。刘婕妤这样的人,一个两个还动摇不了大局,若是年轻的得宠妃嫔,有意无意地给皇爷吹些枕头风,天长日久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说不准就再闹起什么风波。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种事虽然小,但就是因为小,才要防微杜渐,不给汉王那边一点可乘之机。
太孙妃会说出这一番话来,足见是对于太子妃的忌讳有很深的了解,这使得她多少有几分宽慰,同太孙妃说话的语气,也就更和气了。“要真就是这么一件事那也罢了,你恐怕还不知道,就是前几天,刘婕妤身上不大好,想请太医来扶脉,却被尚宫局给打了回来,说是她品级还不到那份上呢。皇爷知道了,也没说什么。”
太孙宫里,孙玉女就享受太医扶脉待遇,刘婕妤品级再怎么低,也比孙玉女高点吧。这摆明了是张贵妃对刘婕妤不满,借尚宫局在收拾她。这种时候,给何仙仙请太医那就有点不合适了。起码来说,也得先通过张贵妃娘娘,不然,恐怕会招惹娘娘的不快。
太孙妃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太孙应该是还不知道这件事——”
“都病了这么几天了,怎么忽然问起来?”太子妃叹了口气,“这孩子,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介意贵妃娘娘生日那天的事。毕竟年纪小,皇爷又宠着他,别看面上不露声色的,心里其实傲气着呢。对景就要给刘婕妤难堪……”
太孙给太子妃出难题,太孙妃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保持沉默。太子妃略带苦涩地叹了一口气,又说,“总归是我们做父母的对不起他,不能照拂他也就罢了。还要他反过来照拂,受了气往心里藏不说,平日里也要小心翼翼,走一看三……这件事,既然大郎是这个意思,那就凭他去办吧。正好我明日要进内宫,先问过张娘娘,若是娘娘首肯,你便和尚宫局的人打招呼也好。”
太孙妃自无二话,见太子妃眉间有些郁郁不乐,便措辞安慰道,“大哥心慈,和仙仙也是处得很好的。也许就是不忍得她久病不愈还不好请太医开药,并没想那样多,您也别太往心里去。大哥绝不会有埋怨您的意思……”
“他是不埋怨,可我这做娘的心里也是自愧。”太子妃叹了口气,又摇头道,“都是不说了。你说得也对,这小病不治,落下了病根也是不好。始终人命关天,为了仙仙的身体,多事都要多事一回了。”
这件事便算是定了下来,太子妃亦不再多谈,反而转问道,“听说,前几日太孙婕妤在太孙那里消磨了一夜?”
太孙妃不禁绽出笑,“是,大郎硬把她给留了一整晚,这丫头很是惶恐,私底下还和我请了罪。我说这有什么,你能把大郎伺候好了,我只有高兴的。男人们在外头成日辛苦,能在内宫里寻得开心,不论是谁那都是极为可喜的,就是一只猫儿狗儿,能让大郎喜欢,我都要另眼相待呢。更何况她也是上谱的婕妤,在我们太孙宫里,没有那么大的规矩。”
太子妃听了这样的话,如何不欣慰?“你能这样想,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瞧你,这一阵子累得,脸色都没前几个月好了。仙仙那边情况到底是怎么样了?”
徐循一句话就算是表过了关心,可太孙妃这里,她三不五时总要遣人过去问问情况,到医婆那里查看脉案,跟进何仙仙的病情。反正身为主母,在享受了权利的同时,也有这么多义务要尽。太孙妃叹了口气,道,“确实是不太好,烧一直退不下去,您也知道,宫里医婆就是这么三板斧,太孙让请御医,也是好的。不然,恐怕小病真要耽搁大了。”
两人说了几句话,太子妃便打发太孙妃去小花园里玩乐,“你也难得松散松散,今日天气没那样热,去打个秋千也好。”
送走了太子妃,她自己在榻上盘腿打坐,才出了一回神,便听得帘子轻响,轻轻的脚步声,从远处一路进来。眼抬起来时,太孙嫔已经在她跟前,给她请安了。
“怎么。”太子妃就笑着说,“自己一个人偷偷跑进来,你婕妤妹妹呢?”
“和她们去后头荡秋千了。”孙玉女说,她犹豫了一下,便慢慢地在脚凳上坐了下来,伏在太子妃膝盖上,软声说,“娘——”
她自小被收入宫闱教养,又是彭城夫人自己看上的外孙媳妇,同太子妃的关系自然密切。从小在太子妃跟前长大,有时私底下也不那么讲究,叫太子妃一声娘,也是常有的事。
现在这么一叫,当然已经是不得体了,但太子妃被她这么一声,心都软下来,也不好再去责怪孙玉女了,她轻轻地抚了抚太孙嫔的头发,和声道,“怎么,大郎宠爱别的妃妾,心里不大好受了吧。”
太孙嫔扭动了一下,把脸藏在太子妃腿里,好半晌,才轻轻地点了点头,梦呓一样地说,“心里发慌、发虚,有点踩不到底……”
虽说和太孙有十年的情分,但一个何仙仙,才病了几天,太孙就亲自发话,让给她请太医,还有一个徐循,年纪虽小,犯了太孙的忌讳,运气却好,现在有了脸面不说,第二回侍寝,就在太孙那里过了夜……
太子妃叹了口气,她温存地捏了捏太孙嫔的脖颈,像是在安抚一头不安的猫儿,“你担心什么,内宫中,总是雨露均沾,谁也不能想着独宠的事。大郎疼她们,难道就不疼你了?就算没了大郎,也还有我呢,怎都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孙玉女便感激地抬起头来,眼神盈盈,低声道,“还是娘疼我……”
“怎么样,这一阵子,在太孙宫那边过得还成吧?”太子妃宠爱地一笑,把孙玉女拉到了自己身边,让她挨着自己坐。“姐姐妹妹的,有谁给你气受不?”
何仙仙出去了,那剩下的也就是太孙妃和徐循,孙玉女摇了摇头,“太孙妃慈善大度,待我细致入微,我们和姐妹一样的,再没有什么龃龉。”
其实,太孙妃和太孙之间的感情,也只能说是平平,现在她论侍寝次数当然是头一份,但要说破了,这也就是因为她的嫡妻身份,本朝对嫡长子一直都是十分看重的,太孙又不傻,也不任性,再怎么样,肯定也得把嫡长子弄出来了,再想别的。真要说起来,相应最特殊、最受宠的,也就只有徐循了。
“至于小循嘛。”太孙嫔想了想,“小白兔似的,憨憨傻傻,可爱得很,别说大郎了,连我都欢喜她。”
太子妃不禁一笑,“哦?真是这么可爱?”
“是可爱得很。”太孙嫔也笑了,“只是还比不上我可爱。”
太子妃点了点太孙嫔的额头,“你呀!”
她想了想,又宽慰太孙嫔道,“也别太往心里去了,你知道大郎性子,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不会和你商量的。虽说昭仪、婕妤都是好姑娘,可一下越过你去,那也是没有的事。这么宠她,何尝又不是另有因由呢?”
太孙嫔的眼睛,就像是两眼井,清亮亮波光粼粼,她轻轻地说,“我知道,其实脑子里什么都明白,就是过不去心里这一关……”
她又伏到太子妃身上,在太子妃怀里腻了一会儿,肩头就抽了起来,太子妃微微叹了口气,轻轻地拍着太孙嫔的肩头,温声道,“好啦,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太孙嫔渐渐地止住了抽泣,她抹着眼睛直起身来,勉强一笑。“嗯,哭一会儿,心里好受多了——我这就回去了,躲出来太久,惹人闲话……”
太子妃也不多留,等太孙嫔去了,她又请张才人过来说话——这一阵子,张才人、李才人,经常都带着徐循,和她慢慢地说些宫里的事儿。
张才人对徐循的评价也不低,“是个可人疼的小姑娘,虽实在,但却很灵醒,不是那种迷迷噔噔、漫不经心的人。”
能通过选秀的,资质都不会太差,太子妃点了点头,“明日就算了,再下回,咱们进宫给娘娘请安的时候,就把她也给带上吧。”
张才人笑了,“其实明日也行,您也知道,桃色消息,一直都传得很快的。现在内宫里,肯定已经是出了新闻了。该知道的人,只怕全都知道啦。”
太子妃白了张才人一眼,旋即也掌不住,她笑了起来,“还是缓缓吧,这会就把她带进去,那我们也太沉不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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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台面下的风风雨雨,徐循根本是一无所知,她还是如常到太子宫中请安,和两位才人说些宫里的规矩和讲究,再说说宫里的故事、趣事。这么着过了几天,她听说太医去了何仙仙住的西六宫,又过了几天,听说何仙仙得的压根就不是风寒感冒,而是她也听不懂的什么病。
再过了几天,何仙仙就搬回了太孙宫。
连日的病痛,使得她清减了一些,神色也宁静了许多,从前的那些活泼劲儿,似乎也消散了不少。徐循去探望她的时候,她正和太孙嫔说话,声音虽虚,但精神还好。
三个小姑娘说了几句话,何仙仙对生病的日子明显就不想多谈,又忍不住打了几个呵欠,太孙嫔坐了坐也就站起来走了。徐循也要回去时,何仙仙又给她使眼色,她便慢了一步,搭讪着留在了何仙仙床边,同她笑着说,“自从你走了,小花园里的旱莲花都开啦——”
话没说完,何仙仙就握住她的手,半抬起身子,在她耳边低声说,“小循,我嘴笨,说不出什么好话来。这件事,让我看清好多,别的我也不说了……以后,咱们就是一辈子的好姐妹!”
徐循很吃惊,又不好多说什么——何仙仙床边就站着有人呢,她口吃了一会,只好期期艾艾地说,“哎,你别担心啦,大哥心里还是惦记着你的,你好好养病是正经……”
何仙仙也就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我就是白问问……你去吧,等我能出门了,再来找你说话。”
徐循就这样纳闷地回了屋子,想了半天,才和钱嬷嬷倾吐自己的疑问,“这事,怎么就叫她给知道了呢?难道私底下,已经传开了?”
才一问出口,见钱嬷嬷的表情,她也明白了过来。徐循心里有点不舒服,可又不知该说什么好,拧着眉头没有说话。钱嬷嬷倒是很淡然,她说,“贵人,您心好那是好事,可帮人您得见情啊……这件事,就得这么办才好。这里头的道理,您以后会明白的。”
徐循想要反驳钱嬷嬷,可又找不到什么理由,想来想去,也只好捏着鼻子,把这个人情给认了下来:暗地里,她觉得太孙倒是有点冤,这件事分明就是他一手促成的,可听何仙仙的意思,她是只谢自己,对太孙反而平平了。
要不说徐循运气好呢?这回,虽然所有人好像都不知道,但她觉得自己的确是又占了一回便宜。
赏赐
入宫这么久,其实徐循还真是在经常到张才人、李才人屋子里玩耍以后,才感到自己已经渐渐地融入宫廷的。
几个嬷嬷知道得虽然多,但也都是些宫人之间的议论,而且有些事还不爱和她说。徐循对内宫的人际关系基本就是两眼一抹黑,太孙妃虽然和她好,可又是正妃,内训里反复告诫,宫妃之间,最忌闲言碎语、搬弄是非。有些事,太孙妃心里就是清楚,也不好和她们谈论,不然日后她怎么以身作则,去母仪天下?
至于孙玉女,虽然对内宫的事也很了解,但平日里不大谈论这个,她进宫请安次数也不多,这种话题,并不在小姑娘们日常谈论的范围之内。所以徐循虽然在西六宫和太孙宫都快住上大半年了,但对内宫的印象还是非常地模糊。也就是最近,徐循得了张娘娘的提拔,能进内宫去请安了,张才人、李才人对她才热情起来,她平时凑过去请安的时候,也愿意说点内宫的事给她听。要是在以前,她们对徐循这样的小妃嫔,都像是对小孩儿一样,照顾得虽然周到,人虽然和蔼,可多的话却是一句都不说。
太子因为年岁更大的关系,有不少妃嫔美人,但真正上了册的倒都正经是才人名分,不像是太孙身边,还有个太孙嫔。张才人、李才人还有郭才人,都是有名有分的人物了,就是郭才人受宠,这几年连着,不是双身子,就是在带孩子,平时压根没功夫应酬她们。倒是张才人,自己没孩子,李才人,自己孩子大了,平时还挺有空闲的。除了在太子妃娘娘跟前服侍以外,她们闲暇无事,也喜欢聚在一起说话,并不和小妃嫔们一样出去打秋千。徐循也是受了太孙妃的指点,也是自己留了个心眼,比如今天,在后园里打了一会秋千,见孙玉女不知道钻去哪里了,她也就往张才人的屋子里过去了。
张才人和李才人果然正坐在一起捡佛豆——内宫妃嫔,多数都信佛的,得了闲拣豆子念经,也是不错的消遣。见到徐循来了,张才人就挪出一个位置,道,“你也积积福吧。”
李才人笑着说,“她上辈子肯定拣了一辈子的佛豆,这一辈子,很可以不必拣了。”
她在人前很是温婉贤淑,私下倒是满爱开玩笑的,张才人听了,也微微地笑起来,倒是徐循红了脸,道,“李娘娘又打趣我。”
李才人的嘴角,翘得更高了,口中却道,“什么牌名上的人,你也娘娘、娘娘地叫。还不快坐吧。”
三个妃嫔就坐在一块儿,默默地拣了一阵佛豆。李才人这才打开了话匣子,“都听说了吧,刘婕妤这几天,又在张娘娘那里触了霉头。”
张才人就是张娘娘的内侄女,这种事肯定都是听说了的,她摇了摇头,也是叹了口气,“其实,这都是细枝末节了,这几天娘娘心里不高兴,主要还是因为,三宝太监从西洋带回来的贡物进宫了,皇上发话,珠宝饰物,让王娘娘先挑。”
三宝太监回国那是大事,徐循还没进宫的时候,就听说过三宝太监下西洋的事,她父亲还买过三宝太监从西洋带回来的海螺给她们姐妹玩呢。虽然那多半就是假托了一个名头,但可想而知,难得出使一次,肯定得带点好东西回来。不过,她并不知道三宝太监已经又出使西洋了,听了张才人这么说,才晓得人家早都又出使了,而且听意思,这一次肯定也是满载而归。
李才人才要说话,看了徐循的表情,便说,“上回三宝太监大人回来的时候,你还没进宫,西洋可是好地方。那些名贵的香料和宝石,都是从西洋带回来的。三宝大人只怕也是才回来没几天吧——”
张才人点头说,“才刚到,东西还没送进宫呢。就是皇上上回去看王娘娘的时候说起来这件事,王娘娘说,‘肯定带了不少好东西’。皇爷爷说,‘等开了单子,让张氏送到永华宫,你们先挑吧’。”
能这么绘声绘色,连皇爷的话都复述出来,那肯定又是不知哪个宫人私底下传话了。李才人啧了一声,微微摇了摇头,见徐循还是懵懵懂懂的,便道,“王娘娘没得病之前,是要比张娘娘更得宠一些,现下得了病,更惹人怜爱也是理所当然。就是张娘娘,多年来管理内务多么辛苦,心里肯定是不大得劲了。刘婕妤眼皮浅,还当王娘娘的体面就是她的体面,忙不迭也要去卖弄宠爱,被打回来那也是自找。唉,说来,当年王娘娘让韩娘娘住进永华宫,也算是用心深远,若不然,皇爷也未必能想得起她。”
“都是虚热闹。”张才人也叹了口气,“争一口气罢了。姑姑也不是怪王娘娘抢喝头汤,就是觉得皇爷这样做,倒显得她不懂事一般。后宫有了好东西,姑姑避嫌不先挑,余下的,按品级还不是先送到永华宫……”
徐循听得目眩神迷——在她来说,刘婕妤这样当红得宠的妃嫔,已算是很厉害了。可没想到,张才人和李才人说起来,好像压根就没把她当回事似的。反而是久病在床的王娘娘,还有似乎没见多得宠的韩娘娘,更受她们的看重。
张才人说了几句,忽然想到她,还扭脸提点,“高丽贡女,眼皮子都浅,毕竟是外藩女,没受过我们上国的教化。喜欢争风吃醋不说,还爱财货。所以……和汉王也一直都比较亲近,这一阵子,刘婕妤听说老往永华宫请安——王娘娘都病成什么样子了,起不来床了都,怕也不会管这些事。你就晓得这些贡女们,心里都向着谁了。”
徐循连忙点头,唯唯地应了下来。李才人看在眼里,就笑着说,“小循你告诉我,在宫里见了刘婕妤、韩娘娘,该怎么做?”
徐循想了想,见两个长辈妃嫔都看着自己,虽有些紧张,却还是道,“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李才人和张才人对视一眼,都微微一笑,李才人说,“不特别客气一点?”
徐循垂下头,扭捏地说,“不想特别客气……咽不下这口气,不让她们挑出我的毛病,也就罢了。”
李才人笑着说,“这就对了,我们行得正,一言一行都依足内训,就是要吹毛求疵,张娘娘也能为我们做主的。咱们不能被人挑出错处,可也不能软得提不起来,让贵妃娘娘想做主都没法儿,那样就太不给春和殿、太孙宫挣脸了。”
徐循也觉得两个长辈就是这个意思,再结合张贵妃娘娘赏她的金耳坠子,这种态度就更明显了,她连忙表态,“一定不给两宫丢人。”
两个长辈顿时都满意地笑了起来。张才人也就没再教育徐循,而是又换了个话题。“听说,行在那面的宫殿,都快盖好了,地儿要比这里大了好几倍。”
“那可太好了。”李才人忙说,“前些天下雨,我的院子又涝了个不成,你这里如何?我那屋里水都要满上台阶来了……”
也许就是她的表态发挥了作用,又过了几天,太孙妃特别提前通知她,明日大部队进内宫请安,她也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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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循几次进宫,都是先到的长阳宫,这里也算是她在内宫里最熟悉的地方了,虽说有点奇怪,但对长阳宫,她是有几分亲切之情的——这和她对张贵妃娘娘的感情也脱不了干系。虽说张贵妃娘娘赏她金坠子,虽然也不是光看她可爱,而是为了敲打刘婕妤,但不管怎么说,那些夸奖的话,和沉甸甸的名贵饰品,毕竟都使得她对张娘娘有些淡淡的感激之情。这都还没算上张娘娘从选秀时就看重她的老情分呢。
也因此,见到张娘娘时,她除了有些兴奋以外,并不惧怕紧张,请过安便在下首坐了,听凭太子妃和张娘娘唠家常,她自己则游目四顾,打量着长阳宫里的摆设。
她们这次进来,和上回册封拜见又不一样了,张娘娘没有升殿,而是在东里间和她们说话,东里间的摆设要比正殿更丰富,也更家常。基本架构也和徐循屋子里的差不多,靠墙是炕,方便冬日会客,到了冬天,炕上还会加盖暖阁,现在天气还暖和,所以只有几根柱子在炕边围着。靠窗是一张大大的罗汉床,上了黑漆,徐循也看不出是什么木头,屋当中一张梅花桌,边上一轮绣墩。罗汉床旁边摆了两张圈椅——那些正儿八经的太师椅,在东里间内是看不到的。其余两面墙旁放着顶天的大立柜,这个木头徐循是看出来了的:金丝楠木,一寸木头比金子都更贵的好东西。
除此之外,张娘娘屋子里也就是一张缂丝的万寿金凤小屏风特别打眼,其余的摆设也和徐循屋子里的一样,反正都是那些摆件,无非是张娘娘屋子里的摆件用料更名贵而已。徐循只觉得一盘紫水晶葡萄晶莹剔透特别可爱,她盯着看了一会,便收回了眼神。
太子妃和张娘娘挨得最近,她们也在谈三宝太监从西洋回来的事,因为这算是宫里的大事了。三宝太监从西洋带回了许多名贵的木材,包括国内已无法搜求,极好的紫檀木,皇爷下令让这些木头打造的家具就直接运往北平行在,这就又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北平行在的宫殿分配还没确定,起码内宫该怎么安排根本就没个数。张娘娘现在就正为这事儿头疼呢。
“尚宫局那面也是一塌糊涂,”她和太子妃抱怨,“让她们去寻宫城图来看,竟不知找哪个衙门。我和皇爷说,这么闹,我可管不了,说不得只好撒手不管,反正,少不了我一处屋子住那就成了。”
太子妃肯定要安慰张娘娘,不过,张娘娘的消极怠工情绪很严重,说了没几句,便挥手道,“算了算了,都是不说了。——嗯,这不是徐——徐——”
徐循一听她提起自己,一看张娘娘的眼神放到自己身上,赶忙站起来说,“小循给娘娘请安。”
说着又要行礼,张娘娘笑着说,“都拜过一次了,干嘛还拜。坐得那么远,我都看不清你了,到我身边来。”
徐循就又挨着坐到了张娘娘身边,张娘娘摩挲着她的肩头,将她细看了一会,便冲张才人道,“你说,她和你宁姑姑生得是不是有几分像?”
张才人尴尬了一会,还没答话,张娘娘就叹了一口气,“我倒是忘了,我进宫的时候,你才几岁呢,你宁姑姑那时候就已经去世了,你肯定已记不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