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随便就好。”说句话差点就咬到舌头，她暗骂了自己一句。
“这里没有随便的。”他浅浅一笑，双眼因此闪闪生辉，像会说话似的，让她舍不得移开视线。
“那，我要一杯茉香珍珠奶茶好了。”
万贵妃说完，肖何唤来侍应，点了两杯一样的奶茶，他再温柔地问她要不要吃点什么，万贵妃摇头，说不饿。然后侍应再次走开，没一会便听到服务台那边传来摇晃奶茶的机器声。
“说说看，你为什么不开心？”
“啊？”
“我每次看到你，脸上总是漾着无忧无虑的笑容。可是今天，你没笑。”他比划了一下她的脸。
“我……”真的有这么明显吗？万贵妃咬咬唇，闷着声转了个话题：“师兄？你们是不是很难找工作？”
“哦？”肖何一愣，随即有些感慨：“是呀，到毕业才发现要找好的工作很难。突然发现读了五年中医，不知道为的是什么。”
“这样呀。”原来大家所担忧的都一样。
“怎么突然问这些？你应该……没这方面的困扰吧？哦，我的意思是，听说你家里是开诊所的，所以……”
原来他也知道，万贵妃抿抿嘴：“我又没有烦这些。”
“对不起，我……似乎冒犯了。”
他突然道歉，万贵妃一时无所适从：“没有没有，我只是……宿舍里的同学都在讨论这个问题，但是我没有这方便的困扰，就感觉很难溶入她们。哎呀，我是不是很无聊幼稚，为了这么小的问题不开心。”说得好像跟炫耀似的，她更愁。
“幸福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觉得不好意思？”
“那……是。”被他这么一开解，万贵妃释怀了。她无措地抓抓头，害羞地笑着。
侍应适时把饮料送来，化解了她的尴尬。俩人沉默了一会，万贵妃咬着吸管，想了想问：“师兄，你的推拿技术是不是很了得。”
“针炙和推拿是我的专业，不是吗？”
“呵……”问了一个白痴问题，好囧，她讪讪地笑。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有信息到，她拿出来看看，是霍允庭那家伙发来的：今晚请你吃饭。
又来？这家伙总是在她跟肖师兄在一起的时候出现，是不是故意的？她捻掉电话，不理。
“你有事？”
“没！”她急忙摇头。可是才过了几秒，那家伙就等得不耐烦，直接打电话。万贵妃看着手机屏幕着闪动着的名字，咬咬牙，直接关机。
“电话也不听？”肖何好奇地问。
“那个……是推销的，老是打来问我要不要买保险，很烦！”
“哦。”肖何笑了笑，不疑有他。
呼，很好骗的师兄，万贵妃微松了口气。
二人又聊了一会，饮料没多久就喝完。结了帐，他们往学校走去。
“师兄，你这段时间有空？”
“嗯，双休休假。”
“那……我能找你吗？哦，我想加强一下针炙和推拿这方面的技巧，你可以给我指点指点吗？”万贵妃小心翼翼地提问，唯恐自己这个蹩足的借口会被他识穿。
谁料他很真诚地回答：“没问题，无限欢迎。”
听到这话，万贵妃心下一喜，不禁对着他绽放出一个硕大无比的笑容。
突然，空气中传来一道阴冷的叫声：“万----贵----妃。”
万贵妃头一转，就见到停在几米之外的那辆黑色Volvo，而倚靠在车边的人，正正是被她挂了线的霍允庭。他缓缓地走来，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气势。
万贵妃努努嘴：“你怎么在？”
“我不是说来找你？电话也不听？”霍允庭扫了她一圈，目光冷冷地转移到肖何身上。
万贵妃不回答他的问题，倒是肖何，看到他好像非常高兴，双眼闪烁着不寻常的光芒，带着点小兴奋说：“你就是万岁学长，贵妃的哥哥？”
霍允庭眯起眼，脸对着万贵妃，阴森森地说：“哥哥？”
15
“哥哥？”
“啊！”听到这二字，万贵妃大惊。妈呀，之前为了怕肖何误会，她才胡乱给霍允庭安了个名份，现在竟然让这俩人当面踫上了。
唯恐被戳穿，情急之下，背着肖何的万贵妃踮起脚用手一把捂住霍允庭的嘴，慌张地叫：“哥哥，哥哥，我给你介绍，这是我的师兄肖何！”
霍允庭瞪着她，并未忽略那张脸上的挤眉弄眼。覆盖在嘴上的小手柔软而温暖，他把它抓住，慢慢挪开。“这么心急介绍干嘛？哥哥知道了。”他轻挑地拍了拍万贵妃的脸，再望向肖何，唇边的笑容看起来讳深莫测：“师兄哦，你好。”
接收到她的暗示了，万贵妃呼了口气，才把踮累的双脚放平。
肖何也回复了平静，微笑着对霍允庭说：“学长你好。”
“你们刚才去哪了？”
“贵妃有点不开心，我们去喝了杯饮料。”
“不开心？为什么？”霍允庭俯下头对着她，满脸认真地问。
“没……没有啦！”万贵妃撅着嘴低下头。他还真的配合着演戏，纳闷。
霍允庭笑着弹了弹她的脑门，手自然的搭上她的肩，抬头温柔的对肖何说：“这丫头有时候会莫名的伤春悲秋，谢谢你开解她。”
“也没什么。”肖何笑了笑。
你才伤春悲秋！万贵妃摸着后脑门，暗暗瞅着他。干嘛扯些有的没的？
霍允庭忽视她的怨念，也回以一笑。“既然今天这么有缘能踫上，要不……小妃，我们就请你师兄去吃顿饭吧。”
小妃？对这个新称谓，万贵妃先是蹙了眉，再听到后面的话，眉头愈加的紧锁。吃什么饭？
“不用客气了。”肖何推搪。
她嘟嚷着：“我今晚还约了同学。”
“约什么都推掉！亲爱的哥哥来了，你打算不理我？”拥着她的手一收紧，他笑得更阴森。
万贵妃蓦地一抖，挣扎，压着声低叫：“放开！”
他的头忽然靠近，嘴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声音很轻很轻：“我在帮你！”
身子定住，万贵妃微转过头，他对她眨了眨眼。
“你们的感情真好。”肖何有些羡慕。
“当然！”霍允庭站直，再次把她拉向自己。“哥哥疼妹妹，是天经地义的！”
好假！万贵妃翻眼。肖何却信以为真，笑着附和：“那是。”
“师兄就别再推辞了，去吧。”
“学长叫我肖何就可以了。”肖何没再坚持。
“妹妹，走吧！”霍允庭拍拍万贵妃的后背，故意加重语气。
骑虎难下了，万贵妃纵不情愿也得跟上。
上了车，霍允庭便没再说话。
坐前排的万贵妃悄悄往后一望，肖师兄脸向窗外，神色自然。一只大手把她的小头颅拔正：“乖乖坐好。”
万贵妃扒扒被他摸过的地方，撇撇嘴，不语。
吃饭的地方叫福临门，在某星级酒店的28楼。从电梯出来后经过一条雕龙秀凤的长廊，两边墙身是精致的红木雕刻工艺装饰，迎面扑进鼻里的是淡淡的檀香。不用猜就知道这里价格不菲，去到门口，两排穿着制服的人弯着腰向他们问好，场面之盛大更印证了她的想法。
吃顿晚饭有必要这么铺张吗？他到底有何目的？
万贵妃尤在猜度，脚下已跟着进入一个包厢。房内的装修比外面走道有过之而无不及天花板是那种大型雕花板，有着各种完整古典图案，墙身一边则是以梅兰菊竹为主题的木格窗花，室外夜幕降临，俯瞰窗外可把G市的夜景尽收眼底。
“坐吧，别客气！”霍允庭招呼他们坐下。
万贵妃往桌上竖起的餐牌瞄了眼，“天然有机，新鲜可口”八个字大而醒目，而下面标着的菜色价钱，差点就让她眼珠都跳出来了。有没有眼花？一道青菜要138块？
疯了！这家伙有心显摆！万贵妃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很难想像，一个小时前还坐在连锁快饮店里喝十块不到的珍珠奶茶，现在竟然来这种奢侈的地方用餐，顿时就坐立难安。
“想要吃什么？”霍允庭翻开餐牌问。
她喏喏地回答：“其实，随便吃吃就可以。”
“请师兄吃饭怎能随便？”
“咳……我对吃的要求不高的。”肖何挪挪臀部，脸色颇僵硬。
原来师兄跟她一样不自在。想到这，万贵妃不禁狠狠的瞪那家伙！
霍允庭视若无睹，合上餐牌，漫不经心地说：“既然这样，那我做主了？”他跟旁边其中一名服务生低语了几句，当她临出门前，他又加了句：“给我开一瓶1973年的Domain D’Ambinos。”
他的声音低沉而醇厚，说出来的英文悦耳动听，偏偏入了万贵妃的耳后，鸡皮疙瘩佳闹革命。他平时不是挺低调？这次招呼师兄，竟然这么贵的饭？
服务生退出去后，房间内还有另一个服务生在守候，其余三人根本找不着话题。因为不安，万贵妃更是如坐针毡。
“你干嘛？是不是椅子太硬？要不要我让人送个软垫过来？”餐椅是那种酸枝家具，霍允庭果真要招服务员过来。
“不用了不用了，坐得挺舒服的。”万贵妃及时把他举起的手按下，讪讪地扁起嘴。
“不喜欢这里？”
“没。”她应付性地假笑。
这时包厢的门被推开，去而复返的服务员端了酒上来，并开了瓶，把淡黄色的透明液体倒进一个玻璃容器里。
“好的葡萄酒得先醒醒酒，师兄不介意喝点酒吧？”
“哦，不介意。”肖何微摇头。
霍允庭转头问万贵妃：“你要不要果汁？”
万贵妃揉揉额，无力：“不用了！”早吃完早走吧！
“那你也喝点酒吧。”霍允庭说着为她注入了小半杯。
万贵妃斜斜地瞥了眼那酒杯，知道自己酒量奇差，是绝不会踫的。
霍允庭把她面前的酒杯移开了一点点，再绅士地帮她把餐巾铺开，边做边问：“笑一笑，难得哥哥请吃饭。嗯？”
别再重复“哥哥”二字好不！她一手抢过小小的四方巾，自己弄好。
“又闹小脾气，让师兄看到要笑话了。”他摇摇头，说得煞有其事，万贵妃想尖叫。求求你别再演戏了！
“没有，贵妃这样……挺可爱。”被提及名字，肖何扯扯嘴角。
“这丫头被宠坏了，全家人都把她当宝贝，一般人很难侍候得了。如果要追求她，不吃点苦头是不行的。”他摸摸她的发，语气甚是无奈。
万贵妃偏过身，背着肖何对他怒目瞪视，并无声地说：你够了！
“别害羞，哥哥帮你说明白，好让师兄少走些弯路。”
“霍……”想开骂，却记起他现在的身份是哥哥，万贵妃气得脸红耳热。人家师兄根本没说要追求她，他这样说话不是叫她难堪吗？
“那个……我想上厕所。”肖何推开餐椅，欠欠身，直接往门外走。
万贵妃望望门口，直觉告诉她师兄不高兴，再瞪了眼那个若无其事地喝酒的人，想也没想便跳起身追出去。
在走廊转角处寻到那身影，她立即把他叫住：“肖师兄！”
肖何停下，回头。“什么事？”他脸色淡然，让人看不出情绪。
“你……”万贵妃挠挠头，欲言又止，总不好问他是不是生气吧。
“你不陪着学长？”肖何换了个问题。
“他……才不用我陪。”万贵妃嘀咕着，一双手绞得快烂了，才鼓起勇气说：“我哥哥……他刚才很失礼。每次有男人跟我在一起，他就误会人家追求我。所以……你别介意。”
听了她的话，肖何的眼神闪了闪，半晌才浅浅一笑：“我想你哥哥是误会了，才这么紧张。”
“啊？”误会？
还没等她细想完毕，肖何丢下一句：“我上厕所。”然后走了。
万贵妃望着已然没有人的走廊，脑内一片空白。他说误会，那是不是说，他根本对她没有意思？所以，是她自作多情了？心里那半点希望，在他冷淡的转身时瞬间幻灭。
浑浑噩噩地回到包厢，她的心情指数直跌至落最低点。正摇着玻璃酒杯悠闲地品酒的人见她回来，痞痞地说：“情意绵绵完了吗？”
听出他话里的嘲弄，万贵妃偏过头，心里因知晓了答案而难受。
“女人对男人太紧张不是好事！”
烦！万贵妃倏地转身，怒斥：“别再说了！”
“怎么？我在帮你呢。”
“谁让你多管闲事！说什么追求我的人不吃点苦头不行？”
“啧啧，我说的是实话，女人太容易被追到手就不矜贵了。”
“霍允庭！”她凛着脸，被他满不在乎的言语气得浑身颤抖。为什么？明明之前很顺利。都是他，吃这么贵的饭干嘛？说那么混帐的话干嘛？对！师兄家境不好，会自卑，即使有意也会退缩！
眼睛一热，她扯着声撂下狠话：“我真的很讨厌你！”
16
“霍允庭！我真的很讨厌你！”
这句话以前也听过，每每她说的时候，总带着小女孩的嗔怒，他从不当一回事。但这次，她的双眼泛红，脸上没半点开玩笑的迹象，更甚者，言语间听得出有几分怨恨。当一字一句跳进他的耳朵里时，变得异常的伤人。
霍允庭的眼神一下子变冷，原本握着酒杯的手缓缓放低。裤兜里有烟盒，平时应酬时要用的，有时候心烦也会抽上一根。把烟盒拿出来，灯光下，那浅香槟色的细长盒子冷冷的躺在餐桌上。他夹住一支，放嘴里点燃，深啜间，那抹腥红忽明忽暗。
万贵妃心情太烦躁，不全因为师兄的否认。狠话说出来后，这家伙的沉默让她觉得自己过分了。他其实没错，师兄不喜欢她也没错，之所以如此生气，纯粹是因为难过找藉口发泄而已。
眼睛不知不觉凝结了雾水，她抓起酒杯，把透明的液体全数灌进喉咙里。
酒不辣，甚至还有股甜香味，万贵妃吞下后，觉得畅快了不少，于是又倒了半杯再饮尽。霍允庭只是静静的抽烟，冷眼看着一切。
稍后，肖何回来，点的菜也上了。席间霍允庭没再主动开口，倒是肖何问了一些关于M城中西医院的事，霍允庭冷淡地应付了几句，气氛就冷场下来。
万贵妃默默地吃，时不时还喝上几口酒。不想说话，不想再去猜测谁的心情。今天不应该出来的，更不应该放任这人去试探。结果……结果却让人这般难受。
一杯接着一杯，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到结帐时，双眼已然迷离。
“那个……贵妃她……”
“醉了。”霍允庭淡淡地陈述事实。
“那……”
“你先走。”
肖何站起身，目光在她身上留连了几次，最后扫过霍允庭略带寒意的双眼，黯然离去。
打发了服务员走，霍允庭俯视了她片刻，蹲下，抬起她的下颚。
她的双颊泛着粉红色的光晕，大大的两眸此刻眯得像一条线，红艳的樱唇微动，似在呢喃。
霍允庭把耳朵凑过去，隐约听到断断续续的话语：“霍……坏蛋！讨厌……讨厌！”
真的这么讨厌我？
狭长的眉眼半眯，他漠然地开口：“走！”说完粗鲁地拽起她。
她一个跄踉，没站稳的身子如泥水般软软地倒下。他连忙捞住，想也没想便抱起她往肩上一托，如扛米袋子般大步往外走。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头部朝下，胃部正好顶在他肩膀处，很难受！她踢着双脚，用力拍他的背，大嚷。
他不动声息，箍着她双腿的手渐渐收紧！
恶心的感觉排山倒海而至，万贵妃“呕”几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她隔着衣服狂抓他背部的肌肉，企图让他放下自己。
被抓疼，他不得不把她的身子滑落，改成公主抱，却出其不意地迎来狠狠的一巴。
竟敢打他？这一巴掌彻底把他惹怒，已经去到电梯口的脚步突然改变了方向，往不远处另一座酒店住客专用梯走去。刚才叫声惹来的侧目，也因二人进电梯后而散场。
电梯上到38楼，他抱着变得安静的她穿过铺着红地毯的长走廊，最后停在一房间前。随后‘嘎达’的轻响，门被打开，他进去后腾出一只手摸到电灯开关，开了床尾天花上一组灯，然后把手里分量不重的人用力扔在柔软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