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太奔忙了?”宣仲安抬头看他。

“不忙,”许双婉朝他浅浅一笑,“你忙,我想替你跟望康给外祖父尽尽孝,未必帮得上忙,就是想表表心意。”

姜家舅母与表嫂表弟媳都能干,没她什么事,但她过来坐坐,多问候老人家两句,这就是心意了。

要是有什么事,是她帮得上忙的,那就正好。

她这边没什么太大的能耐,但在姜府舅爷和表兄弟们都不在家的情况下,她这个能用侯府人手的侯府少夫人,非常时刻,就显得有点用了。

宣仲安忍不住强蚝偏过头,把脸埋在她腹间,过了一会,他才闷声道:“辛苦你了。”

“不辛苦。”许双婉微笑道。

确实不辛苦,就是有点辛苦,那点辛苦在他的反应之下也荡然无踪了。

这本是她当侯府儿媳妇该做之事,无人称好也得做,但她做了,得了好,也得了他的真心一片,那点子辛苦便不是辛苦了。

人呐,就是这样,身体上的疲惫算得了什么,只要是为着家人,为着心爱之人在拼,在尽力,那些辛劳便都可以略过不提了,心中只余甘甜回味。

“好了…”见他还不动,许双婉不得不把他的头扭了过去。

他这姿势再坐久点,望康都要不舒服了。

宣仲安不得不又坐直了身,许双婉帮他束好发,才告诉他公爹的事情,宣仲安听她说把阿莫他们派出去了后点了下头,沉声道:“应该没什么大事,父亲那边我早派了人马守着,可能出了点意外,再等等看。”

外祖无事,宣仲安的理智便恢复了过来,只是,脑袋管用了,事情却不少,这轻松一会过后,后面还有无数的仗等着他带头打,现眼前父亲那现在没人报过来,也没什么消息,时间还短,看来是没什么大事,但也并不一定,宣仲安深吸了一口气站起了身,把孩子放到了婉姬手里,恋恋不舍地看着她娇美的脸道:“外祖父睡了,现在是二舅母在里头守着他,你先抱着望康去歇息一会,父亲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我现在就去办。”

许双婉点点头,抱着孩儿跟在了他的身后。

宣仲安走了几步,见身后还有人,扭头看她。

许双婉眼睛弯了弯,“就送几步。”

“走吧,去歇息,你累了。”宣仲安看着她笑眼弯弯的脸,心里又是甜又是酸楚,伸手摸着她的脸磨了好几下才道。

**

许双婉过去婆母那抱着望康小寐了一会,就听到下人来报,说是侯爷回侯府了,但因他在路上因受了京中陶党中人的行刺受了伤,就不方便过来了。

许双婉松了一大口气,便去了婆母那,把公爹的事情告知给了她,宣姜氏一听丈夫受了伤,忍不住捶胸哭道:“我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老天要怎么这罚我?”

许双婉被她说得愣了一下。

外祖无事,公爹也只是受了伤,但性命无忧,他们皆死里逃生,已是最值得庆幸的事情,为何要哭?为何要说这等话?

要知一个家出了事,尤其在事情不断,还未事了时最不宜说丧气话了,这不会让事情好起来,只会让事情更糟糕,让身边的人心情更沉重,于事完全无补。

现在最好的就是回家去探望公爹,让他受惊的心好过点。

“母亲,父亲无事,我们只需回去好好照顾他就好,”好在许双婉心境素来平和,愣了一下之后心道婆母性情如此,实在不必挂在心上,便轻声劝她道:“等您回去了,看到您,得知外祖父无碍,父亲想必也会好过很多。”

“对,对,对,对…”宣姜氏连声应着,当下就掀被要下床,跟婆子丫鬟急急道:“快过来给我梳妆,我要回去。”

婆子丫鬟涌了过去,许双婉目随着她,看她精神还不错,便收回了她。

她无所感慨,但她身边的虞娘和福娘皆长长地吐了口气。

夫人啊,夫人…

她数十年如一日不变,归德侯府没有垮掉,真是侯府列祖列宗保佑,只是可怜了长公子和少夫人。

宣仲安先收到了消息,但这时他没有赶回去,他从侯府里调了一队人马过来守住姜府——姜府毕竟只是一般官宦人家,不像归德侯府是开国一品大侯,家中可豢养的持抢披甲的护卫可达一百二十人的上限,还有护院等人,而一般官宦人家,哪怕护院超过五十,都要纳入囤养私兵之罪。

侯府那边的人刚过来,宣仲安亲自带着人跟大舅母商量着护卫看护之地,就听侯府下人来报,说夫人和少夫人要回去了。

宣仲安想了想,没开口让她们等,而是转身吩咐了阿莫,让他带人先送他们回去。

许双婉听到他那边开了口,便带着心急如焚的婆母回去了,但她让福娘带着望康留了下来,遂等宣仲安准备要回去的时候,就抱到了福娘送来的孩儿。

望康睡了一阵此时恰好已睡,他入了父亲的怀,抱着他的脖子软软地道了一句:“爹,望康饿了。”

听着孩儿还带着睡意的软语,全身紧绷的宣仲安松下了他肩,他带着望康上了轿子,拍着他的背道:“再睡一会,到了家,就让你娘给你喂肉吃。”

“还有大米饭,大馒头。”望康大声道。

宣仲安忍不住笑了起来,捏着他的小胖肚子,叹道:“小馋鬼。”

“你才是,你是大馋鬼。”望康被他捏得发痒,咯咯大笑了起来。

**

宣德侯背部被砍了一刀,有点深,但好在没伤到骨头,就是疼得直不起腰,人也只能趴着睡觉。

望康见祖父可怜了,坐在床上给他祖父吹了好半个时辰的背,还小心地给祖父捏了捏脚,很是孝顺。

宣宏道有惊无险,也是跟长子道,这阵子直到事罢之前,他都不去工部坐位,当那个监察侯了。

省的出点什么事,连累家里。

第二日宣仲安早早就出去了,宣宏道要去姜府看望岳父,宣姜氏在父亲与丈夫之间摇摆了一会,小声地劝了丈夫几句:“要不等你好点再去?我爹已经没事了,知道你受伤去看他,他心里也不好过。”

“不是这个说法,昨天没去,已是不孝了,今儿再不去,就纯粹是我的不是了。”宣宏道也知道夫人是为他着想,但这点上他是不能跟夫人一块的,岳父为了他们归德侯府,半生劳碌奔波,连命都赌上过好几次,这次他又因侯府受了牵累,哪怕就是只剩半条命了,他就是让人扶着也得扶过去。

宣姜氏并不是个太有主意的人,更是对丈夫百依百顺,见他开口说了这话,便点了头,又道:“我跟你去。”

宣宏道拍了拍她的手,看着她纯真如昨的眼,他这心里有着半分欣慰,也有着半分难受。

要是一家人都好过,她一直不谙世事,以他为天是好,但这个有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只有他跟她,还有那时没有长大的仲安的那个家了。后来洵林出生了,仲安长大担事成家了有了望康,等洵林长大成家娶妻生子,望康也长大后,这个家就更大了…

家大了,事情就多了,她身上要是不出事还好,出事了,牵累的就是儿孙们的以后和侯府的壮大传承了…

不知道跟她再说说,她懂不懂。

实在教不懂,宣宏道也想好了,等再过几年,他就让位,就带着她找个外人找不到的地方隐居去。

宣宏道带着妻子上午去了姜府,许双婉见公爹他们去了,这天就没过去了,第二日她过去的时候,见到了来看望姜老太爷的余夫人。

余家明渠姑娘没来,但给老太爷送来了心意,送了本昨晚抄了一夜的经书。

许双婉要走的时候,余夫人跟在了她的身后,两个人站在姜府的一角说了会话。

余夫人对着许双婉也未过多矜持,与她道:“婉姑娘,那天在你们家见了姜大夫人他们,我家那个没用的自打见了五公子…”

“诶。”许双婉浅浅一笑,应了一声。

“说了不怕你替我们家害臊,那天明渠见了他,这都害相思病了…”余夫人苦笑一声之后又欣慰道:“姜家这等人家,确实是好人家,不怕你说,不止是她中意,我也中意,尤其她那个爹知道了这事,天天赶着我要让我上门来找你说这个事,我之前都在想,这事你给我们牵线搭桥就是你看得起明渠了,哪能姜家都没张口,我就寻上门又麻烦你来,我就想等着姜家给我个准信了,到时候再告知你一声。”

“这是有准信了?”所以来跟她说了?许双婉看着她,嘴角微扬。

余夫人也想笑,但她还是生生忍住了,不好在姜家这等满府草木皆兵的地方肆意笑出来,这可是女儿未来的婆家,她要替她的明渠端住了,她点了点头,道:“有了,二夫人跟我说了,这事一等家里五公子回来,就让他带着媒人提雁上门。”

“恭喜恭喜,这是大喜事。”

“是啊…”余夫人见她眼里都笑开了,整个人明媚如春花,知道她是真心替他们欢喜,她也忍不住心中的喜气,心里更是向着姜府和归德侯府了,这时她也不免想与婉姑娘多说两句,表一表她的感激,她靠近了许双婉,轻声跟许双婉道:“我们家那个老爷也是个没什么能耐的,这些年在外交的狐朋狗友多不胜数,我听他说过,他那些酒肉朋友当中有一个老家伙还是给陶府用暗帐的,听他说,那府里的主子手里有本暗帐,记的都是这些年间各地给他上贡的事,什么人什么时候上贡的是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那个人我替我家老爷招待过几次,也见过他指点过家中儿孙的学问,不瞒你说,我看着啊,像是个有那个本事的人。”

所以她这话,还是有四五分真的。

不过,余夫人也不敢把话说死了,便与她接道:“我就是知道这么个人,跟你这么一说,是真是假,也得你们去看了。”

许双婉没料能从她听到些消息,当下就朝她点头,“婶娘放心,双婉心里自有分寸。”

她做人历来周全,余夫人就是放心她才敢开口的,当下一笑,朝她点了点头。

人与人之间都是有来有往才能走得下去的,余夫人也不是个能白受别人的情的性子,这时候见也能还点过去,她也希望这事是真的,能帮到婉姑娘才好。

送走了余夫人,许双婉也没等回去,又折身回了姜府,把事情写下,让护卫把信往还在刑部办事的长公子送去。

陶靖受审,这事情是越查越让人胆颤心寒,陶靖在外地,竟拥有两座金矿,这金矿的所在地只有他和他在金矿的两个儿子知道,现在朝廷能推算出来的只是这两个金矿的大概范围,但具体在哪一无所知,只能从陶靖口里掏出来。

但现在有了这个暗帐的师爷,许双婉心想要是真有其人,也许能帮到的忙就更大了。

许双婉写好信,又去了老太爷那跟他说了此事。

“不管是真是假,这是条线索,值得一查。”姜老太爷当下就点头道,又朝守着他的二儿媳笑道:“倒是让你找了个聪明的亲家。”

二夫人爽朗地笑了起来,“那一天就相对眼了,我问五郎,五郎还红脸,一看就是心悦,他是点了头的,今儿余夫人又有心带着礼物来看您,上等的红参,最适合您吃不过了,我就想这么好的姑娘家,这么好的家教,先定了再说,省得被人抢走了。”

第125章

姜家是个有商有量的人家,家风好,以前帮着侯府的时候,府里难,姜老太爷也就与本族走得远了些,也不想太牵累本氏族的人。但府中一好起来了点,老太爷念着这些年族人对他这一支姜门的不离不弃,对族中人也是大力帮扶,唯恐辜负了本族中人对他以往的恩情。族中诸长老跟他有兄弟情,小辈们也敬仰感念他的长者之风,他这一倒,这往姜家跑的族人也多,也是怕姜老太爷一走,这热络起来了的感情又要淡下去。

再则,姜府有事,他们能帮的也是要帮上一点。

许双婉走时,也碰到了几个姜家前来帮忙的姜氏一族的妇人,彼此匆匆见过,行过礼,又含笑告别。

她走后,姜氏一族来的一中年妇人就跟姜大夫人笑道:“前几次来得不巧,没见到侯府的那位长少夫人,今儿总算是见到了。”

老公爹醒了过来,姜大夫人也恢复了以往的不动如山,这时也是含了点笑问:“怎么就这么想见啊?”

“还不是家里那头孽障闹的,说是宣府家的那位小公子有一个美若天仙、温柔似水的嫂子,也叫他哥哥们也照着样找,不成气候就不许进门,前个儿他兄长相了个人,他一看嫌人长得丑,根本不温柔,当场就撇了嘴,被那家人看到了,气得牵着女儿就走了…”那夫人也是笑叹道:“这孽障,回头就被他哥揍了一顿饱,屁股前个儿才消。”

“是你们家小淘六罢?”姜大夫人问。

这妇人点头。

“也不纯是个淘的,上次来了,还跟他小五叔一块儿跑腿,一天上下跑了三四五六十里地,跟着他小五叔就没跑丢过,不见喊累不见喊苦的,回来汗都湿了后背了还笑嘻嘻的没事人似的,我看的都心疼,不过,他大堂伯说,这才是姜家以后要成事的男儿,岂是一点忙累就能折腾得塌的。”

那妇人听得笑得合不拢嘴,当母亲的,听什么话都不如听别人道自己家儿子有出息。她挤了一堆人来姜家,也是因为姜家真是个好亲戚,只要能耐的,想跟他们学,他们就没不教的,对族人慷慨得就像至亲子女,谁都想跟有这样一门亲戚。

“也是你们耐性,小六一回来,就说你们家哪哪都好,还说您啊,跟二嫂子啊,见着他总是个笑脸,生怕他累着哪疼着哪了,不像我,一见到他就横眉冷眼,还说他不是我亲生的,是我捡来的…”

“这孩子,是真淘。”姜大夫人也是笑了,与她笑道:“你也别生气,他聪明,心里知道谁才是对他最好,跟他是最亲的。我家老太爷说这孩子脑子活络,性子外向,以后跟小五一样,那可是个能担外面的大事的。”

“承您吉言,但愿如此。”这妇人虽说如此感慨,但眉开眼笑了起来,看得坐得她下首的姜家族中的另几个想来帮忙的族中夫人也是好笑又无奈。

风头都让她抢了,没她们什么事了。

“我还听家里人提起,族中要重新起的学堂,归德侯府也出了力?”这妇人又道。

“是啊,出了一半的力,”外甥和外甥媳妇对姜府之心姜大夫人看在眼里,遂为他们说的话也都是往好里说的,带着真心实意,“侯府看着风光,但上下看着盯着,又要以身作则,除了自家的那点家底,没什么进项,算起来不好过,但洵林在我们族学里念学,他们想着我们一族的好,就是难也挤出来些银子要尽这份心,我那外甥媳妇也跟我们说了,没有几个钱,但也是个态度,她说侯府一直知道我们族里人对洵林的关爱与用心,这要是不说咱们也不知道他们心里是记着,侯府也得跟咱们表表态。”

做人不外乎如此,你对人宽和是你本性如此,但别人能知道你的好,念着记着,这心里还是舒坦的。

这妇人,跟姜家来的姜家几个女眷听到姜大夫人的这一番话,对那位侯府的少夫人也就更有了好感起来。

遂她们回去后,她们教育膝下儿孙时,也是又另外嘱咐儿孙,要对那一位寄在他们学堂念书的宣府小公子,要更好一些——她们所说的那好也不是仅仅是皮毛的好,这些夫人们让他们带着洵林回家,带着洵林出去玩,带着洵林去她们的娘家,她们的兄弟家,把他当亲儿子一样地待,用最宽容的心,给予他最好的相待。

这些,仅因为这些妇人们觉得归德侯府是一个会知道感恩回报的人家,知道他们家当事的主子夫人是个清白明白人。

而仅仅是姜家一些妇人们极为宽厚的想法,但这确极大的扩张了洵林小时候的视野,这些宝贵的成长经历,最终成就了他以后帮着大韦成就大韦盛世的最大功臣的伟绩。

而这时的许双婉根本不知道二三十年后,和她死去后的事情,不过她从姜府离开后,遇到很多陌生的、从未见过的人带着善意温声相互请安见好的她嘴边是带着笑的。

她很喜爱来姜府。

姜府这样的人家,给予人温情与力量的人家,是她以往在许家最欠缺的,她每来一次姜家,都能学到与感悟更多,只是,她是归德侯府的少夫人,她的归宿在归德侯府,没有事情的时候,她是不能与姜府来往太多的。

但也是因产有姜家在,有她知道的一些人家在——例如龚家,许双婉呆在归德侯府的时候,也就更安定了一些。

她也想,有一天她也能成为安抚人心的所在,成为光,成为力量,甚至说,成为榜样,被不知前路的人看到,成为他们的依托,成为他们想努力成为的人——这只要让他们能好过一点,这就是她这一生最大的成就了。

哪怕她一生默默无名,也无妨。

她以前,和现在,和未来,也都是汲取这些默默无名的力量而前进的,她如此,她也希望后人也能在这当中感知她替前人传递下去的力量。

**

宣仲安这夜没有回侯府。

许双婉便把望康又抱到了床上与他一起睡,睡之前摸着他的小手与他道:“爹爹昨晚教的,可还记得?”

只要丈夫回来,他就是太累,许双婉都让他教孩儿一句诗,哪怕诗不成,一个很重要的字也是可行的。

望康说是老是告父亲的状,可要是两天没见到父亲了,他就哭闹着要父亲,问她他怎么不回来了…

孩子天性,父亲与母亲,缺一不可。

但她的长公子不可能每天都能回来,他是朝廷重臣,是江山社稷当中最重要的那一个人,他能一月回来二十数日,没事的时候就是半夜都要回来,许双婉就已知这是他竭尽全力的结果了。

她从不跟丈夫抱怨他不往家回,顶多也就在他身体熬不住的时候,写点小情诗小情词诱惑着、吸引着他回,让他回家歇息一回,他不回,她便也不多说;她也从不跟他们的孩儿抱怨他为何不回,也不在他不懂的年龄跟他解释太多,而是每日跟他提起,父亲对他的种种慈爱关心。

她的望康,有她的精心呵护,但也会从他的父亲那里得到他最智慧精心的养育。

许双婉之前也觉得自己是个太拿得清轻重却不重情的人,她以往这种认知,在她的父母亲那里就是冷酷无情的依据,她十四五岁的时候也因私下听父亲与姐姐说她的冷漠冷酷骨子无情的话而慌张惶恐过,但现在她却不了,她甚至想,哪怕哪天长公子不深爱她了,不把她当依托、不把他最深最重最温柔的感情都交托给她了,她都不会让望康远离他的父亲,只要他的父亲能教导他更多的,给予他最好的扶持,她都不会纵容自己片面的情绪,让望康远离他对他引导最好的父亲。

她就是死,她都不会让自己最不好的东西,去影响她的孩儿——无论是望康,还是她肚中的这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儿。

许双婉也是活到了这份上,才懂得,当母亲的,原来有这么坚强、果决。

她也才知道,她从来不是感情太清楚分明了,而是,她心里啊,喜爱的、珍重的都太深了。

这厢望康快活点头道:“记得!”

他给母亲念了父亲半晚回来闹醒他,给他说的一首诗。

望康还没满两周岁,他清楚的谈吐,灵敏的反应,都是他父亲这样闹起来的。

学不会,会被父亲咬屁蛋蛋的,太可怕了。

望康念完,许双婉笑道:“那他今不回来了,你可能跟娘好好睡一觉了。”

望康咯咯大笑,小手板拍起来了,“可不回来了!”

可好了,坏爹,不回来了!

但半夜他还是被闹醒了起来,被他爹冷眼瞪着:“今日的诗你娘可没教你吧?”

望康扭过屁股蛋,嘟嘴不说话。

噩梦回来啦。

“起来,学着。”宣仲安打了个哈欠,把儿子捞到腹上坐着,“爹一句,你一句。”

等到望康睡着了,宣仲安看他躺在他们旁边睡,朝放纵孩儿的婉姬委屈道:“就不能让他去他的小床睡?”

“他早上醒得早,你一醒了他就要醒,见不到你会找你。”

宣仲安便无可奈何了,吃过了她手中喂她的羹,漱过口,眼巴巴等着她上床了,这才抱着她滚到床角落,道:“金矿还是没问来。”

“早晚会问出来的。”

“我想现在就把陶靖让百姓片肉。”

“不可。”

“婉婉。”宣长公子愤怒了。

“百姓渲泄只是一时,”许双婉抱着他的腰,闭着眼,睡意昏沉,“陶党因我方过于赶尽杀绝反扑,不投不降,才是后果。”

他们因为朝廷对陶靖的残暴,跟朝廷死扛到底,最终受大伤的不是高于重位的圣上,他们归德侯府,而是迟迟不能得到真正公正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