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星转向何阮君道:“何姑娘,现在还需要你妙手回春,替龙儿医治七阴绝煞的阴毒。”

何阮君点点头。去小屋中找来一些煎药必用的东西,然后取过那片火狼肝。微一沉吟,将火狼肝一分为二。一半放入行李中,另一半放入一个破旧的小锅中,慢慢熬煮。过了片刻,一股浓浓的香味飘了出来。

何阮君唤阮天成取来一个杯子,一个羹匙,盛了满满一杯火狼肝的药汤,一勺一勺慢慢喂小龙女喝了下去。

小龙女喝了三大杯火狼肝的药汤以后,苍白的面容渐转润红,连星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连星回过头,见大魁也是满脸喜色。

大魁忍不住问道:“龙姑娘受的是什么伤?是不是有救了?”

连星点点头道:“是啊。”然后将小龙女受伤的缘由——说了。大魁这才明白,为什么一路上小龙女脸色苍白,浑身无力。

大魁忽然又想起一事,问道:“连星,你在剑冢之中是如何脱险的?我们在外面都替你着急,生怕你打不过契丹将军的僵尸。谁知道你竟然从天眼中逃了出来!”

吴真和阮天成也都好奇,急欲知道个中缘由,一齐看着连星。

连星叹了口气,缓缓道:“那蜡烛一灭,三昧阴火便回到契丹将军的骷髅头里。但是奇怪的是,契丹将军的僵尸却不向我追来,五个石像武士也是各回原处,对我丝毫不加理睬。我当时甚是纳闷,不明所以。眼见石门关闭,已经无路可走,只有从天眼逃生。于是,我试着提气上跃。但因为受伤过重,体内真气不足,总是差了那么一点。于是只能在天门下面稍事休息,暗自运功疗伤。

“所幸,契丹将军的僵尸又自己回到了墓室之中,五个石像武士也是各归其位,似乎拿我就当透明人一般,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嘿嘿,终于被我想明白了。”说罢,连星一双神采奕奕的大眼扫向阮天成。

阮天成“嘿嘿”一声干笑,转过头去,避开了连星的目光。

大魁忍不住道:“那些石头人为什么不来追杀你?到底是为什么?”

连星心想那些石头人和契丹的征南将军不来追杀自己,只是因为阮天成用剧毒无比的九转定魂针灭了自己的三昧真火,三昧真火一灭,自己身上的活人特征便消失了。所以在那些石头人和契丹将军僵尸的眼中,自己和它们这帮僵尸并无二致,所以才视自己如透明的一般。追根溯源,还是阮天成种的因。而其中原因却不能对大魁说,否则白白让大家担心,实无益处。

连星没有理会大魁的疑问,继续道:“后来,我在天门下面休息了一会儿,感觉精力渐复了,这才跃上那个天眼。正巧看见你被那个童子杀追杀,于是我就跃了下来。”

大魁听说连星竟然能够在剑冢之中和石头人、僵尸同处一室,还能毫发无伤,不由暗自佩服。

连星拍拍大魁的肩膀,道:“大家都累了,休息一下吧,我在这里看着龙儿。”

何阮君摆摆手,道:“你们都休息吧,我在这里就可以。”说罢用冷冰冰的目光扫了吴真和阮天成一眼。

二人识趣,转身走进里屋。

连星点点头,知道有何阮君在,阮天成和吴真不敢再捣鬼。于是和大魁在小屋中靠墙而坐,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阳光从茅草屋窄窄的窗户爬了进来。连星站了起来,目光转到小龙女坐的那把椅子上,见小龙女正浅笑盈盈地望着自己,似乎身上所中的阴毒已然褪去。

连星大喜,忍不住上前一把抱住小龙女,颤声道:“你好了?”这个素来冷静的少年此时面对自己真心相爱的人,也是情不自禁。

小龙女脸上一红,轻轻一推连星,嘴巴向大魁努了努。

连星转头向大魁望去,见大魁正鼾声如雷。

连星转过头,和小龙女四目相交,忍不住心头都是一阵温暖。

连星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何姑娘呢?”

小龙女低声道:“何姑娘在外面呢。”

连星道:“走,咱们看看何姑娘去。”拉着小龙女的手向外面走去。

连星只觉小龙女的手柔若无骨,心中一荡,拉起小龙女的手,在唇边轻轻一吻。小龙女更是霞飞双颊。晨风吹过脸颊,只觉火辣辣的发烫。

二人携手走出门外,见数十丈外,一个白衣女子正俏生生地立在晨风之中,纤腰瘦弱不盈一握,正是何阮君。

小龙女轻轻挣脱连星的手,正要叫何阮君,忽听背后脚步声响。连星和小龙女转过身来,只见阮天成从茅草屋中慢慢走了出来。

阮天成走到连星和小龙女面前,缓缓道:“贤侄,老夫有一事和你相商,咱们去那边商谈如何?”手往东一指。

连星心中一动,这老儿准是商谈昨夜里在剑冢中自己和他约定之事。自己中了这老儿的九转定魂针,没奈何,只能答应。只是不知道这老儿乃摸金派的一流高手,究竟有何事需要自己相帮?

小龙女低声道:“我陪你去。”

连星摇摇头,道:“不用,我自己可以,你放心好了。”连星料定阮天成有求于己,当不会加害自己。当下随阮天成顺着龙泉村的小路往村子东北方向走去。

其时,日色尽起,整个小村显得异常宁静,全无行人。

连星心里暗暗惊奇,难道数日前所见的猎户、山民真的都是僵尸?

龙泉村东北方向有一个矮矮的山冈,山冈上长着两棵孤零零的白杨树。微风吹来,白杨树发出“刷拉拉”的响声。

阮天成走到山冈上,停了下来。

连星慢慢走到山冈上,抬头往下面一看,禁不住头皮发麻。只见山冈下面数以千计的坟茔,密密麻麻,没有尽头。有的坟墓已经经不住岁月的侵袭,露出里面的棺椁。更有甚者,一些棺木早已朽烂不堪,露出了里面的森森白骨。

连星皱了皱眉,缓缓道:“阮先生,这里是何所在,缘何竟有如此多的坟茔?”

阮天成望着山下密密麻麻的坟茔,良久才道:“这里曾是昔年契丹征南将军的军旅驻扎之所,一天夜里被当时的宋人偷袭,全军覆没。只有契丹征南将军仗着武功精湛,拼死逃出军营。后来,这位征南将军数十年后又来到这里,将这些荒草丛中的累累白骨——收拣起来,装入棺木之中,埋葬于此。后来,也将自己的百年之所定在这里,也是为了祭奠这些默默无名死去的军人。哎,一将功成万骨枯,世上之事每多如此。”

连星默默思量那句“一将功成万骨枯”,不由得心中也有些许悲凉。

两人望着山下一座座坟墓,良久无语。

阮天成慢慢将目光落到连星身上,沉声道:“贤侄,你还记得老夫在剑冢之中和你说的话吗?”

连星心中一凛,终于扯到正题了。缓缓点了点头道:“阮先生有何事,敬请明言。”

阮天成点了点头,道:“老夫就知道贤侄不会推脱。”

连星心中冷笑,心道:我已中了你的九转定魂针,这条命已操控于你手中,何必多言?

阮天成看连星的神情,似是猜到连星心中之意,道:“只要贤侄为老夫办完这件事,老夫立即替贤侄起针拔毒,并另有一件薄礼相赠。”

连星知道,阮天成和自己同属倒斗中人,所谓薄礼,实为谦语。摸金之人,不出手则已,出手必是稀世奇珍无疑。

连星心道:你也太小觑我了。当下朗声道:“值此乱世之际,连某只愿侍奉母亲,山村终老,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阮天成仰天打个哈哈,怪眼一翻,道:“如此说来,倒是老夫小看贤侄了。”顿了一顿:“既然如此,老夫就直说好了。不知贤侄可曾听说过夔龙?”

连星一听夔龙两字,脑海中蓦地想起和小龙女、何阮君在夜帝王陵中似乎曾经见过一个庞然巨兽,那巨兽足有一层楼那么高,巨大的脑袋上只有一只眼睛。身上披着厚厚的鳞甲,脊背上还长着一排鱼鳍一样的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穿山甲。听小龙女说,那只巨兽似乎就是传说中的夔龙。

连星点点头。

阮天成看着连星,缓缓道:“老夫就是想要贤侄帮忙,为老夫取一个夔龙胆回来。”

连星心里一惊。这夔龙乃是上古神兽,自己只在夜帝王陵中见过一次,而那只夔龙已经和水中巨蟒互相缠斗,死于镇龙柱下。不知世上哪里还有夔龙?

连星问道:“敢问阮先生,不知世上哪里有夔龙?”

阮天成微微一笑:“夔龙虽是上古神兽,但在世间也不是没有。据我所知,在长白山的天池中就有夔龙出没。”

连星眉毛微微皱起,奇道:“你是说长白山上就有夔龙出现?”连星心里纳闷,自己发现的那条夔龙出现在峨眉山藏龙谷里,而阮天成说的夔龙却是在长白山的天池!一南一北,相隔如此之远,竟然能够同时出现?连星心中大是不解。

阮天成点点头,笑道:“不错。今年年初,老夫还特地去长白山天池走了一趟,看看是不是如那些山民猎户所说,长白山天池里果真出现了上古神兽夔龙。老夫去的时候正是初春时分,天池里结着一层薄薄的冰。老夫在天池边足足等了三天,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天上午看见一个庞然大物穿过薄薄的冰层,浮上水面。

“那庞然大物只浮出一个背脊,足足有一层楼那么高,硕大的脑袋上只有一个独眼。那只独眼来来回回地转了一圈,然后在水面喷了一个水花,慢慢地又沉了下去。老夫当时心脏似乎都停止跳动了。那些山民猎户说的没有错,这只庞然大物就是传说中的上古神兽夔龙。”

连星扬起头,问道:“阮先生真的看清那庞然大物就是夔龙?”

阮天成脸露不悦之色,道:“贤侄,老夫既然要你相助,取夔龙之胆,又岂有欺骗之理?那个庞然大物确是夔龙无疑!”

连星缓缓点了点头,忽然抬起头,眼中寒光一闪,盯着阮天成一字字道:“那庞然大物既是夔龙无疑,为何阮先生不于当时捉住夔龙,取出夔龙之胆?”

第六章 四大门派

阮天成正色道:“夔龙是传说中才有的神兽,力大无比,凶狠异常,唉,”说着叹了口气,“老夫已经廉颇老矣,无力捉住这夔龙了,更遑论取出夔龙之胆了。”

连星冷冷道:“那阮先生何以预知我便能捉住夔龙?”

阮天成呵呵一笑,道:“老夫日前夜观天象,看见魁星大亮,奔东北而来。数日后贤侄数人就来到此间,嘿嘿,岂不是正应了天象?而贤侄正是咱们倒斗中人,又是搬山弟子。岂非天助我也?”

连星知道,魁星又名魁星爷、大魁星君,为读书士子的守护神。魁星为北斗星的“璇玑构”,即是北斗七星的第一至第四颗星,这四星为魁,其余三星为杓。

传说魁星是文运之神,乃天上的文曲星下凡。魁星连续三次考状元都未中,原因就在他相貌极丑。魁星一怒之下将装书的木斗踢掉,投江而死。魁星虽未中三元,而民间百姓却仰慕其才华,将他塑造为神,借“魁星踢斗”之题,以求文运高照。想不到阮天成却借魁星之名来游说自己。

阮天成见连星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便道:“这魁星踢斗一说虽是寓意读书士子文运亨通之意,但恰恰你和那位大魁贤侄也应了这魁星踢斗之意。”

连星奇道:“这却是为何?”

阮天成缓缓道:“咱们盗墓中人何以将盗墓名为倒斗,乃是取其坟墓形似覆斗之意。所以说这魁星踢斗若说踢的是深坟大墓之斗也未尝不可。而你们二人名字中一个有个星字,一个有个魁字,正合了这魁星踢斗之意。嘿嘿,所以说,你们二人天生就是咱们倒斗中人。而且,以后必会将咱们四大门派发扬光大。”

连星心道: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个盗墓贼而已。见阮天成似乎还要将魁星踢斗的意义继续延伸开去,急忙岔开话题,问道:“阮先生要夔龙胆有何用处?不知可否告知?”

阮天成犹疑了一下。

连星道:“既不方便,那就算了。”

阮天成摇摇头:“倒不是不方便,只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这还要从咱们倒斗的四大门派说起。”

连星心中一动,倒斗四大门派自己虽听师祖搬山老祖说起过,但也只是泛泛而谈,只略知一二,至于四大门派的渊源倒不甚知晓。

阮天成缓缓道:“咱们倒斗四大门派由来已久。老夫所属摸金一派始于战国时期,精通‘寻龙诀’和‘分金定穴’,注重技术环节。三国时期,曹操设立摸金校尉一职,专门掘丘,所以摸金门弟子又被称为摸金校尉。时至宋元之时,发丘、搬山、卸岭三门都少有弟子出现,世人都认为门派传承就此断绝,只剩下摸金一门。

“摸金一门中并非有师傅传授才算弟子,摸金派特有一整套专门的标志、切口和技术。只要懂得行规术语,皆是同门。不过在摸金门传承中,只有获得正统摸金符的人,才能被称为摸金校尉。号称掘丘一行的民间正统,与发丘天官的手段差不多,最善以风水星象确定古墓宝藏的方位。行事讲究留有后路,做事并不做绝。

“摸金校尉最擅长的就是找墓。他们往往将搜集来的各种资料进行研究,结合对当地风水的观察,总是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陵墓的具体地点。凡是掘开大墓,在墓室地宫里都要点上一支蜡烛,放在东南角方位,然后开棺摸金。动手之时,不能损坏死者的遗髅,轻手轻脚地从头顶摸至脚底,最后必给死者留下一两样宝物。期间,如果东南角的蜡烛熄灭,就必须把拿到手的财物原样放回,恭恭敬敬地磕三个头,按原路退回去。

“搬山一派最早在秦汉时就有雏形,兴盛于大清中叶。机关阵法是其所长,破解坟墓中各类机关很是拿手。风水上只是粗通门道,与其他三派相差较远。搬山道人行事多独来独往,从不与他人合作。传统武功比摸金门人强一些,对付僵尸多用提前设置的阵法和自制的各种小型手工武器。其前身与茅山略有渊源,但因为理念原因,与茅山法术也是互相排斥。因为创派时间比较晚的缘故,继承风水法术不多,对传统行规彻底无视,被其他门派所排斥,所以极少表露真实身份。搬山门人多以道士身份周游各地,没有太强烈的善恶与门派观念。

“搬山一派采取的是喇叭式掘丘,这是一种主要利用外力破坏墓室的手段。搬山派门人大都扮成道士活动。由于他们这种装束给他们增加了不少神秘感,很多人都以为他们发掘古冢的‘搬山分甲术’是一种类似茅山道术的法术。

“搬山道人掘丘,只为求财。虽通机关,但一贯以破坏为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为人身安全及销赃渠道计,亦有自然形成而流传下来的种种套路。

“卸岭力士介于绿林和掘丘两种营生之间。有墓的时候挖坟掘墓,找不着墓的时候,首领便传下甲牌,啸聚山林劫取财物。此派向来人多势众,只要能找到地方,纵有巨冢也敢发掘。据说创始人得仙人传授,有令人力大之法。所以卸岭门人多是力大无穷、通晓武功之人,因此被称为力士。当年威震九州的吕布也曾是卸岭门传人,为董卓筹备军饷,曾挖掘过多位汉皇墓葬。

“此派于北宋时期经过交流融合,吸收了摸金和崂山派两派特色,形成了具体流派,对风水术法有自己独特的认识。擅长于破坏法阵,熟悉各类风水地形的弱点。

“蒙元时期,因敌视蒙元政权,被大肆迫害,于是展开全面报复。他们以破坏成吉思汗陵的风水,推翻元朝江山为己任。最终破坏了成吉思汗几处附陵,恢复汉人江山,也因此和蒙人结下世仇。蒙古占据天下时,曾发出金鹰令,召集一支集合了天下刺客的秘密组织追杀卸岭门人。据说直到今日,这些刺客集团的后人依然遵循祖训,追杀卸岭门人。

“发丘将军到了后汉才有,又名发丘天官或者发丘灵官。其实发丘天官和摸金校尉的手段几乎完全一样,只是多了一枚铜印,印上刻有‘天官赐福,百无禁忌’八个字。这在掘丘者手中是件不可替代的神物,号称一印在手,鬼神皆避。此印原型据说毁于明代永乐年间,已不复存在。

“此派与摸金一派的手法接近,技术上稍微逊色,但比较注重众人合作。古代经常以当铺的朝奉、古董商等身份为掩饰。不轻易出手,偶尔行动多针对某些大型陵墓,是四派中唯一不忌讳与官方合作的一派。

“摸金派与发丘灵官互相看不顺眼,摸金不满发丘与官府合作,挖掘古墓时坏人尸骸,损人风水,对行内传统规矩多有违背;而发丘轻鄙摸金因循守旧,空有精湛手艺只为衣食谋,不愿将行业发扬光大。”

阮天成侃侃而谈,如数家珍。

连星听在耳中,心中波澜起伏,非常惊讶,想不到倒斗四大门派还有这么多秘密。

阮天成叹了口气:“咱们四大门派同属倒斗中人,同气连枝,本应互相携手,相帮相助才对。”

连星心想,嘿嘿,还妄谈什么同气连枝,你自己就行事无所不用其极。用聚魂鼎将我们逼入剑冢之中,而后又以九转定魂针逼我就范,替你去取夔龙之胆。心肠之阴狠奸险,实非常人所及。还说什么相帮相助,互相携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阮天成又道:“咱们四大门派之所以现在各自为政,互相仇视,推其原因,还是由于当年的一场约定。”

连星奇道:“约定?”

“不错,就是当年的一场约定让如今的四大门派分崩离析。想当年,老夫还是一个弱冠少年,随我师傅云游天下,四处寻觅龙楼宝殿。每值八月中秋万家团聚之际,吾师摸金王就邀请其他三派掌门前来辽东一叙。

“那年也不例外,搬山派的掌门搬山老祖、分丘派的分丘灵官、卸甲寨的谢大寨主都依约前来。四人聚在一起,无所不谈,好不热闹。席上说起各派的功夫秘技,四人却是唇枪舌剑,毫不相让,都认为自己本门功夫天下第一。

“四个人都是一派宗主,岂甘示弱于人?一言不和,便欲动手。我师摸金王急忙拦住。劝大家不要伤了和气,反正都是自家兄弟,何苦为了一时虚名,意气用事?搬山老祖怒气冲冲道,依你说该当如何?我师摸金王忽然想出一条妙计,说,咱们大家不妨约定一个时间来一场赌赛,看看究竟哪个门派最后能够得到第一。到那时咱们就封他为‘倒斗天王’之号,大家意下如何?

“其余三人齐声称是。于是四人就商议以摸金派驻地凌云顶为中心,以八月十六为期,各自带着门人分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寻找龙楼宝殿。第一个找到且将它里面所藏的宝藏悉数发掘,再第一个回到凌云顶的为胜。至于何派往东,何派往西,则抓阄决定。

“第二天一早,这四大宗主便各自带着自己的门人弟子,往自己抓阄决定的方向而去。

“我师摸金王抓的是东。于是,师傅就带着老夫师兄弟三人径自往东而来。来到龙岗,看见龙泉岭龙穴山水无一不美,此地必有龙楼宝殿。经过数日勘探查寻,终于找出这剑冢。

“我师摸金王非常高兴。待我们师徒四人扫清障碍,经过重重艰难终于进入剑冢,来到主墓室之中时,却发现那主墓室之中已经空空如也。所有的陪葬都不翼而飞。”

连星目光闪动,疑道:“是不是有人提前进到剑冢之中,已经先行把陪葬的物品拿走了?”

阮天成点点头:“当时我们吓了一跳。这怎么可能?剑冢之中关卡重重,我们进来之时,并未发现任何别人动过的痕迹。我们四处搜寻,终于在剑冢主墓室的石棺底下看到一行小字——四大门派,不过尔尔!微末之技,亦敢称王?

“我们师徒四人大骇,心中俱是一寒。这人是怎样的身手?竟能穿过剑冢中的重重机关?难道是飞进来的不成?

“各人的心里都沮丧无比,感觉天下第一的名号自然与我们无缘了。于是收拾行装,回到凌云顶,众人心头都很郁郁。

“过了数日,其余三大门派也都铩羽而归。大家都甚为惊奇,问起原因,原来也是被人捷足先登,而且墓室之上也是那十六个字。

“这四大宗主都觉得脸上无光,一场轰轰烈烈的赌赛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其余三大门派散去之后,我们师徒细细推敲,忽然发觉这件事似乎大有玄机,越想越蹊跷。”

连星点点头。

阮天成看着连星,问道:“难道贤侄也看出了其中的古怪?”

连星望着阮天成:“有人在说谎。”

阮天成剩下的那只右手用力一拍大腿:“贤侄真是聪明,只是不知你是如何看出这其中蹊跷的?”

连星缓缓道:“道理其实很简单。这十六个字如果是一人所写,那绝不可能!毕竟你们各自相隔甚远,有千里之遥。一个人纵有天大本事,也不可能同时出现在四个地方!除非这四个人之中有人说谎,有些人根本就没有看见那十六个字。”

阮天成点点头,道:“我们觉得也是如此。另外三个人中,是谁在编造谎言呢?分丘灵官龙鹤年龙老爷子绝无可能。”

连星听到龙鹤年的名字,心想,这是龙儿的爷爷了。

阮天成又道:“龙鹤年自视甚高,这种下三滥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干的。更不会自己编造谎言,折了自己的锐气。”

连星心想,龙儿这一副高傲的性子应当就随她爷爷。

阮天成道:“剩下的两个人,一个是你们搬山派的搬山老祖,另一个就是卸甲寨的谢大寨主。据我师傅说,这两个人似乎都有可能。”顿了一顿,看了看连星脸上的神色。见连星脸色如常,没有任何变化,似乎并未生气,这才接着道:“我师父于是派了二师哥修天罗去搬山派,派四师弟郭天宝去卸甲寨查探动静。谁料想二师哥修天罗、四师弟郭天宝一去竟然都杳无音讯。师傅也曾经派人去搬山派和卸甲寨交涉,却始终未果。他们都死活不承认见过他们。”

连星暗自思忖,原来那修天罗是为了这个原因才被摸金王派到搬山派的。

第七章 避水珠

阮天成道:“后来我师父就派我来到这里,寻踪觅迹,到处打探倒斗四大门派之外是不是还另有高人存在。这里既然有那人留下的十六个字,或许还会留下什么别的蛛丝马迹也未可知。可我四处访寻,仍然什么也没发现。数年前,我师父摸金王不幸得了一种怪病,这种怪病只有夔龙胆才可以治好。我们门中之人就四处打听,终于被我打听到在长白山天池发现一种巨兽。听看过的人描述其形象,和传说中的夔龙极其相似。于是,我就独自赶到长白山天池,果然被我发现了夔龙的踪迹。”

连星看着阮天成,良久才道:“阮先生,既然你已经发现夔龙的踪迹,为何不集合你们门中之力,摸金派人才济济,料想捉得一个夔龙应该不在话下。”

阮天成苦笑道:“贤侄有所不知。老夫门下现在何来人才济济?我大师兄杨天鼎是摸金派的奇才,号称万王之王,已于数十年前离开师门。我二师兄修天罗功力深得我师父的真传,却被囚禁在你们搬山派的后山秘洞之中数年之久。虽于十余年前逃脱,但功力已然大减。日前听说被人斩断一臂,与我一般,已成废人。四师弟郭天宝至今下落不明。五六两位师弟却要随时照顾我师父离不开身。所以寻找夔龙取其胆的任务自然而然就落到我的身上。而今,”阮天成晃了晃自己左边空荡荡的衣袖,长叹一声,“你看,我已经成了一个废人,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夔龙胆取出来了。”

连星点点头,道:“既是如此,那我就替阮先生走这一遭。至于能不能捉到那夔龙,就要看天意了。”

阮天成大喜,道:“如此,有劳贤侄了。”

连星微微皱眉,沉声道:“只是有一件事却甚是为难。”

阮天成慨然道:“贤侄请讲。”

“据我所知,长白山天池水深数十丈。如果夔龙逃到深水之处,想要捉它,倒还要费一番功夫。”

阮天成道:“这个贤侄倒无须多虑。别人下不到那深水中去,贤侄却一定可以。”

连星奇道:“为何?”

“贤侄可记得从青狼神殿中拿出的那个狼头吗?”

连星点点头,他确实从青狼神殿中得到一个狼头,一直放在自己的行李之中。这狼头难道还有什么古怪来历吗?

阮天成诡秘一笑:“这狼头可不是一般的狼头,这狼头中藏着一颗避水珠。”

连星奇道:“就是传说中带上它就可以在海底行走,如履平地的避水珠吗?”

阮天成哈哈一笑:“这避水珠虽没有那么神奇,但也颇为灵异。带上这颗珠子,虽然不能在水底行走如履平地,但能抵抗水底的压力倒是真的。贤侄有了这颗避水珠,应该可以沉潜到天池深处。”

连星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回去准备准备,及早出发。”

阮天成道:“如此甚好。”二人走下山冈,回到茅草屋中。大魁和小龙女早已经等得焦急,见连星平安回来,他们这才放心。

大魁将连星拉到一边,道:“你没事吧?”

连星笑道:“能有什么事啊?”

大魁向阮天成撇了撇嘴,低声道:“这姓阮的诡计多端,我们就怕他对你做什么手脚。”

连星心中一阵温暖。

众人草草吃了一些干粮,便商议下一步行程。

连星望着众人,缓缓道:“龙儿,你和何姑娘回直隶,替我母亲医治阴毒。我和大魁去长白山天池一趟。”

小龙女和大魁都是一惊,大魁奇道:“去长白山天池?做什么?”

小龙女秀目微扬,望着连星,等他回答。

连星缓缓道:“在那剑冢之中,我和阮先生有个约定,只要他带咱们走出地下剑冢,我就答应替他做一件事。阮先生的师尊得了奇怪的病,需要长白山天池中的夔龙之胆为引,才能痊愈。我这次去长白山天池就是去捉夔龙。”

大魁大声道:“我不去。为了你,我可以去,为了这姓阮的,我坚决不去!打死我也不去!”

阮天成站在一边,微微冷笑。

连星点点头:“好,那你也和何姑娘他们回直隶去吧。”

大魁站在窗前,胸口起伏,气往上涌。他就是不明白,阮天成是如何说服连星为他卖命的?难道连星在那荒冈上吃了他的迷魂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