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花的亲属没遭到报复吗?”溪望又问。根据对方的叙述,金花才是把蓓蓓逼上绝路的罪魁祸首。
“她在村里已经没有直系亲属了。”林叔解释道,“金花是从其他村子嫁过来的,进门没多久她男人就被拉去参军,之后就没再回来。她婆家是老马的近亲,老马的父亲经常接济她,甚至有人说她跟老马父亲有一腿。
当时我年纪还小,不清楚这事儿是真是假,但她跟老马家的交情不错倒是真的。所以后来她当了鬼婆,并且得到不少村民信任,就大力推举老马当村长。”
“也就是说,她的亲属大多是老马的亲属?”溪望盯着林叔若有所思,良久才向对方问道,“你为什么会对这些事情知道得如此清楚?”
“哼哼,我就是知道太多,经常讲老马和鬼婆金的坏话,所以才会被佳鑫那王八蛋把手打断。”林叔仰天而笑,然后一口将杯中的烧酒喝光,眼神露出一丝沧桑与唏嘘。
当溪望想再问一些细节上的问题时,杂货店老板娘田婶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拉着他的手臂慌乱地叫道:“大事不好了,跟你一起来的姑娘……”
田婶喘着气,一时说不出话。玉灵慌忙上前替她揉背,并说道:“有话慢慢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田婶把气儿喘顺才继续道:“那姑娘刚从外面回来,一下车就被阿威几个抓住。金花婆婆说她将秽气带进我们村触怒龙女,所以龙女才会现身害人,现在要将她送去龙女庙,在龙女面前将她活活烧死,好让龙女平息怒火。”
“荒谬!我们是命案发生后才来这里调査的,她怎么能如此颠倒黑白。”溪望边气愤骂道,边夺门而出往龙女庙方向狂奔。
玉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们人多又不讲理,你去了也帮不上忙……”他没有理会对方,继续往前跑,直跑到树林坟场前,看见有一个身影站在路中央才停下来。
挡路的人是天放,他拦住溪望故作慌张道:“不好了,不好了,金花婆婆说桂队长玷污我们村,惹得龙女生气,要把她烧死才能平息龙女的怒火。”
“别惺惺作态,立刻给我滚开,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溪望握拳怒骂。
“你现在赶过去,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烧死。”天放退到一旁,摊开双手轻蔑笑道,“双拳难敌四掌,树林的另一边有十多人,就算你能把他们逐一打倒,恐怕也来不及解救桂队长。”
见对方跟自己摊牌,溪望亦不转弯抹角,冷峻道:“你们想怎样?”
“作为本村村长,我当然想让大家和睦相处,避免不必要的争端。”天放狡诈笑道,“要是你们马上离开,不再插手我们村的事情。我必定会说服金花婆婆,让桂队长安全离开。但是,如果你们非要多管闲事,我在婆婆面前也不好说话。”
单凭对方这几句话,溪望便能肯定他跟佳鑫的死有关。无奈事实正如对方所言“双拳难敌四掌”,不管溪望有多厉害,亦难以在十多人手中解救悦桐。经过短暂的思量后,溪望只好向对方妥协,答应立刻跟悦桐离开,不再插手苇塘村的事情。
“识时务者为俊杰,哈哈哈……”天放仰天大笑,遂带头走向龙女庙。
穿过树林后,溪望便看见被绳子反绑双手的悦桐。龙女庙门前的空地上放有一堆柴草,她就坐在柴草上,正杏目圆睁盯着身前的金花以及另外十多名村夫莽汉。
范威边叫人到附近收集柴草堆放在悦桐身下,边把玩着一支唇膏状物体,并对她骂道刚才还以为你这臭
婆娘拿根唇膏出来抹嘴唇,没想到竟然是个电击器,差点要了老子的命。”
悦桐似乎想对他破口大骂,无奈嘴巴被布条绑住说不出话,只能向对方干瞪眼。溪望见状立刻冲上前为她松绑,并将一个迎上来的村民推倒。其他村民立刻张牙舞爪,只等金花发号施令一同扑过去。
眼见马上就要打起来,天放这才不慌不忙地走上前,对众人说道:“误会,误会,只是一场误会。两位警官马上就会离开,不会再在我们村到处乱逛惹龙女生气。”
金花瞥了两人一眼,冷哼一声说道:“我们走。”遂带领众人离开。
“两位警官走好,不送了。”天放轻蔑一笑,随即跟上众人。
双手得到解放后,悦桐立刻扯掉嘴巴上的布条,怒气冲冲地对溪望说:“你虽然是个临时工,但好歹也得到厅长授权,他们这样逼我们离开,跟公然抗法有什么区别?”
“那又有什么办法?”溪望无奈道,“我倒不怕他们,但真的动起手来,我没法确保你的安全。”
悦桐沉默不语,心中的怒火渐渐变成一股暖流,于心中暗忖:“原来他还在乎我。”然而,她仍感到不忿,恼火问道:“现在怎么办?”
“虎落平川被犬欺,这里是他们的地盘,跟他们硬碰我们会很吃亏。现在只能将这宗案子交给镇派出所处理。”溪望泄气道,“我们回玉灵家把行李收拾好,然后到镇派出所走一趟吧!”
“也只能这样了。”悦桐站起来,将被范威丢在地上的唇膏电击器捡起,跟溪望一同离开。

第十一章 祠堂公审

在前往玉灵住处途中,悦桐告知溪望对吹箭的检验己有结果。吹箭上的斑驳物体含有强烈麻醉成分,而且带有叶绿素,应该是从植物中提取的麻醉剂。被吹箭射中的人,会在一段时间内局部甚至全身麻痹。
溪望亦将早上开棺验尸的情况以及凶手利用乌鸦处理凶器的推断告诉她。她听完后,非常后悔昨晚没告诉对方,自己曾检验尸体且没什么特别发现。如果溪望知道此事,肯定不会冒险拦路开棺。若稍有不慎,他恐怕已被老村长剥皮拆骨。
两人返回玉灵住处时,玉灵已在门口焦急地等待,一看见他们就立刻询问情况。“没受伤就好。”得知两人安好,她才松一口气,“在这种穷乡僻壤,文明社会的法律不管用,金花婆婆的一句话就能要你们的命。你们还是赶紧离开吧,要不然他们又会找你们麻烦了。”
真相本已呼之欲出,但竟然仍未能将凶手绳之以法,实在令人不甘心。不过碍于当前形势,溪望亦只能无奈地离开,以避免跟金花等人正面冲突。毕竟一旦打起来,他难以在确保悦桐安全的前提下全身而退。
悦桐很明白他的心情,并为自己成为对方的顾虑而感到愧疚,于是心中暗忖:这就是他提出分手的原因吧!他害怕自己不能保护我,只好选择离开我。
然而,她突然又燃起斗志,在心中对自己说:我才不会成为你的负累呢!本大小姐也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她的过人之处,在于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只要稍微认真一点,就能发现别人注意不到的细节。此刻,她已在玉灵身上发现了一个溪望一直没有留意的细节。
她悄然捅了溪望一下,示意对方留意玉灵发髻上夹的一块细小的树皮,然后若无其事地向玉灵抱怨道:“昨晚才把行李从车上搬进来,今天就要全塞进行李箱搬回车上。要收拾的东西有很多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弄好。”
“要不要我帮忙?”玉灵问道。
“你肯主动献身最好不过了。”悦桐欢天喜地地拉着对方走向房间。
“我就不方便帮你收拾内衣裤了。”溪望耸肩笑道。
“谁要你帮忙,给我在这里待着。你要是敢偷看,我就把你埋在外面那棵树底下。”悦桐冲他吐吐舌头,并使了个眼色,遂将房间门重重地关上。
对方刻意制造机会,溪望自然不会白白浪费,立刻走进玉灵的房间。刚进门他就发现问题一一这房间的窗户没有防盗网。厅堂跟另一个房间都有防盗网,之前他一直以为这里应该也一样。
或许是暂时寄住的缘故,这里的摆设不多,都是最基本的家具,如床铺、衣柜、书桌等。除了比较简陋外,这里跟一般女生的房间没多大区别,东西摆放得十分整齐,随便翻弄很容易被主人发现。因此,溪望首先翻査的是垃圾桶,这是最容易被人忽略的地方。
垃圾桶里大多是些纸巾、包装纸之类的生活垃圾,但溪望往里面稍微翻了一下,竟然发现一叠翠绿的树叶。树叶有二十来片,每一片都布满细小的针孔,似乎曾被人用细针重复插刺。
随后他打开衣柜,发现里面的衣服也整齐地叠放好。就连内裤也被折成精巧的四方形,放置在一个透明的塑料盒里。正因为衣服放得太整齐,所以一眼就能看见内里有一套男性衣服,而且款式跟天放所穿的衣服十分近似。
他可没自信能把衣服翻乱再恢复原状,因此便将衣柜关上转头去检査书桌。桌面左边放有一面镜子及化妆用品,右边则放有钢笔、剪刀、透明胶、订书机等文具。这一切看似十分正常,并无可疑之处,因此他的目光落在上锁的抽屉上……
悦桐将行李收拾好,跟玉灵一同走出厅堂时,溪望已在门口等候,却没有带上行李。悦桐一看就知道他必定有收获,却装傻充愣地骂道:“怎么了,你还想死皮赖脸地蹭一顿晚饭再走吗?”
“那倒不是。”溪望苦笑摇头,遂对玉灵说,“麻烦你把全村村民都叫到祠堂。我刚才跟镇派出所联系过,他们已经安排好车辆运送佳鑫的遗体。我想在他们来到之前跟大家说几句,顺便向大家道别。”
“我想你们还是别再招惹金花婆婆,谁知道她会不会再乱来。”玉灵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放心吧,我不会刺激他们。”溪望轻描淡写道,“而且镇派出所的人很快就会来到,他们也不可能做出太过分的事情。”
玉灵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但也没拒绝他的请求,立即到处敲锣打鼓,把村民都叫到祠堂。
溪望跟悦桐来到祠堂时已是入夜时分,老村长、天放及金花等人均已到场。此外还来了约四十名村民,几乎把祠堂堵了个水泄不通。溪望留意了一下,村民以上年纪的男性为主,大多是白天出现在送殡队伍中的马家亲属,以及绑架悦桐的金花信徒,但也有不少陌生面孔。
祠堂内的村民无不窃窃私语,当中有不少人抱怨不该在晚上来祠堂打扰死者的安宁。但更多人在议论龙女再度作祟一事,似乎大家都为龙女再次出现而感到惊慌。
“有屁快放,放完就滚!”金花冲溪望两人喝道。
溪望走到安放佳鑫遗体的棺材前拜了三下,然后才转身面向众人,朗声道:“我让大家来祠堂,是想在大家面前还死者一个公道。”
“你忘记自己的承诺了?”天放走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并往悦桐身上瞥了一眼,遂压低声音道,“你们还想看见明天的日出,最好别把金花婆婆惹火,不然我也保不住你们。”
溪望将对方的手推开,故作轻松道:“别紧张,我记得很清楚,曾答应你不再插手贵村的事情。不过,要是事情涉及外村人,那我就算要管也没违反承诺。”
“你……”天放怒气冲冲地瞪着他,遂回头给金花身旁的范威使了个眼色,范威立刻跟另外几名村民走向悦桐。
溪望赶在他们动手之前,高声叫道:“我知道杀死佳鑫的凶手是谁,而且能找到将凶手送进监狱的证据。”
他这句话显然是对老村长说的,老村长也不糊涂,知道他正受到威胁,立刻向范威喝道:“阿威,你们给老子滚到一边去,让他们把证据拿出来。”
悦桐已准备好随时掏出电击器自卫,见范威等人退回去才松一口气。有老村长撑腰,溪望暂时无须担心她的安全,遂当众揭穿凶手的身份:“杀死佳鑫的凶手就是她一一冼玉灵!”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怎么可能是这闺女?害死我儿子的明明是老妖婆呀!”老村长首先提出质疑。
“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天放轻蔑笑道,“大哥明明是死于意外,你以为随便诬蔑一个人就能邀功吗?”
金花亦冷哼道:“这闺女连杀鸡的力气也没有,竟然说她把牛高马大的天佑杀死,真是一派胡言。害死天佑的是你们,是你们把秽气带来我们村才惹怒了龙女。”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提出质疑,把祠堂弄得比菜市场还要吵闹,就连被指证为凶手的玉灵也忍不住上前发话:“我怎么会杀死佳鑫呢?他死了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而且我也没本事杀他呀!”
“安静!”溪望放声大喝,待大家静下来,他才对玉灵说,“这事恐怕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我们先从你怎样将佳鑫杀死说起吧!”他随即道出自己的推理一一
佳鑫出事当晚,只有四个人知道他会去龙女庙,分别是曹镇长、天放、群弟和你。曹镇长没任何理由杀害佳鑫,也不可能大半夜跑到这里来,基本上可以将其排除。天放当晚跟老村长待在家里,有不在场证据,也能将他排除。
至于群弟,她虽然长期受丈夫欺凌,但从未做出反抗。由此可见,她是个思想守旧的女性,丈夫就是她的全部。一旦失去丈夫,她就变得一无所有。因此,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丈夫的行为。
将以上三人排除后,剩下的就只有你一个。
你知道树林坟场里有一种能使人麻痹的树,就将这种树的叶子摘下来带回家。然后,你将大头针反复插进树叶里,使其沾上麻药。你再用到镇里开会时随手拿来的杂志,将大头针做成吹箭。
这叠叶子就是证据。
溪望掏出一个装有树叶的透明证物袋,并向众人展示。
虽然你很小心地处理掉了制造吹箭的原料,譬如原来应该出现在你书桌上的大头针,我就一根也找不到了。但人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你竟然忘记处理这些叶子。这叠叶子是从你房间的垃圾桶里找到的,叶子上必定有你的指纹。
佳鑫出事当晚,你将车驶到村委会后,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尾随着喝得酩酊大醉的佳鑫。你从村委会跟到他家,再从他家跟到树林坟场。当他快走到龙女庙前的水坑时,你就把能使人麻痹的吹箭射到他后脑勺。
中箭后,佳鑫马上感到全身乏力,并在酒精的作用下失去知觉,一头栽倒在水坑里淹死。
你不但成功地杀死佳鑫,还营造出意外的假象。因为你是从远处偷袭,所以没在尸体附近留下鞋印。这样就能让人误以为,当晚在龙女庙附近的只有死者一个人,他的死自然就是意外……
“单凭一叠树叶就说我是凶手,会不会也太牵强了?”玉灵反驳道,“先不说天放或者曹镇长可以指使其他人行凶,我跟佳鑫无仇无怨,我为什么要杀他?”
“你把重点说出来了,天放的确可以指使他人行凶,而他指派的杀手就是你!”溪望猛然伸手直指玉灵,继而道出他的推理一一
村长换届选举将至,按照老村长跟金花的协议,村长之位将会由佳鑫接任。你知道天放不愿意交出权力,肯定会想方设法阻止佳鑫取代他成为村长。但是,不管他如何阻挠,也不过是权宜之计。要想一劳永逸,方法只有一个,就是将佳鑫杀死。
杀人可不是小事,而且天放跟佳鑫还是亲兄弟,纵使他们关系恶劣,也不至于要取对方性命。为了使他们兄弟相残,你不惜利用自己的身体。在与天放发生关系、博取他信任的同时,你又跟佳鑫眉来眼去,使他们两兄弟暗中为你争风吃醋。
随后,你以险受佳鑫奸污为由,一再怂恿天放杀死佳鑫。天放亦有意铲除这个威胁,便听从你的唆使,利用曹镇长诱使佳鑫半夜独自前往龙女庙。你们打算在这个一到晚上就人影全无的地方,将佳鑫杀死并伪装成意外。
可是,村长换届在即,佳鑫若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老村长肯定会怀疑天放。他不能自己动手,唯有找别人代劳,但该找谁却是个问题。作为他最亲密而又最信任的情人,你自然当仁不让,主动请缨……
溪望从肩包取出一个装有三枚安全套的证物袋向众人展示,朗声说道:“这是在你房间的抽屉里找到的,上面同样有你的指纹。另外,我还在衣柜里发现一套男装,款式就跟马村长身上这套差不多。”他朝天放狡黠一笑,转头向玉灵问道:“我想请你解释一下,这些安全套你是干吗用的?那套男装又是谁的?”
“你说了那么多废话,还是没能说清楚我为什么要杀佳鑫。”玉灵虽眼神闪烁,但仍理直气壮,“还是那一句,我跟佳鑫无仇无怨,我为什么要杀他?”
“你认为我会毫无根据地怀疑你吗?”溪望狡黠一笑,又道,“难道你认为我找到安全套后,就会马上将抽屉合上?”
“你还找到了什么?”玉灵双眼闪现一丝惊惧。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先回答你上一个问题一一你跟佳鑫无仇无怨,为什么要杀死他?”溪望卖关子般顿了顿,随即又道,“没错,你跟佳鑫之间的确不存在仇恨,跟你有仇的是他父亲老村长和金花婆婆!”
全场再度哗然。
“实在太胡扯了!”玉灵激动地质问溪望,“一年前我还不认识老村长和金花婆婆,来苇塘村这一年,我跟他们也没吵过一次架,我怎么会跟他们有仇?就算我跟他们相处不好,也不至于要把佳鑫杀死呀!”
她的反驳得到包括老村长在内,几乎所有人的支持,大家都认为溪望的指控毫无根据。然而,面对汹涌的群情,溪望却泰然自若,不慌不忙地从肩包里取出一份文件,狡黠笑道:“你也挺小心的,没有将最重要的东西放在抽屉里面。不过我有个坏习惯,每次翻别人的抽屉,都要把整个抽屉拉出来。就是这个坏习惯让我发现,你用胶纸将一个文件袋贴在抽屉洞里面。”
“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大哥,你不要胡说八道!”天放突然扑向溪望,还伸手去抢他手中的文件。
溪望敏捷地避开,并悄然伸脚把对方绊倒。他盯着倒在地上的天放,冷笑道:“你先别着急,你跟老村长的亲子鉴定书我还没拿出来呢!”
“亲子鉴定?”老村长激动地叫道,“我什么时候跟这畜生做过鉴定?”
“这宗案件内里的隐情可多着呢,我会给大家说清楚。”溪望从肩包里取出另一份文件,狡黠笑道:“既然老村长想知道鉴定书的事,那我就从这里说起。我手上这两份鉴定书,分别是天放跟老村长以及玉灵跟林叔的亲子鉴定……”

第十二章 残酷真相

“大家看清楚了,这两份是大医院出具的鉴定书,虽然其中一份是复印件,但也能直接拿到法庭上做证据。”溪望髙举两份鉴定A书向众人展示,他转了一圈后也没管大家有没有看清楚,便向天放道出他的推理一一
你是不是老村长的亲生骨肉,一直以来都是老村长的心病,也是你的心病。尤其在村长换届这个节骨眼上,你极其期盼能得到对方的支持,以获得连任。而要得到老村长的支持,最好的办法就是证明自己是他的亲生儿子。
因此,你让初来乍到的玉灵,带着你及老村长的基因样本,前往省会的大医院给你们做亲子鉴定,希望以此证明自己是马家子孙。
你之所以让玉灵替你办这件事,除了她较为熟识城市的情况外,还因为她是外村人,不了解村里的事情,也不会向别人乱说话。你虽然坚信自己是老村长的亲生骨肉,但同时亦害怕自己是个野种。
玉灵非常热心地为你办这件事,你以为她是想向你展示能力与忠诚,以博取仕途上的晋升。但实际上她之所以热心,是因为她想搭便车,弄清楚自己的身世。在替你鉴定基因的同时,她亦把自己跟林叔的基因样本送去鉴定。当然,这当中的一切费用全都算在你头上了。
当玉灵将鉴定书带回来时,你的美梦亦随之粉碎,鉴定书上是你最不想看到的结果一一你不是老村长的亲生儿子。
你立刻将鉴定书销毁,而且没让包括金花在内的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因为此事一旦公开,你将不能再在苇塘村立足,更别说继续当村长。
鉴定结果使你原来的计划全盘落空,为了保住村长之位,你必须改变策略。就在这时候,玉灵不但向你展示她的忠诚,甚至向你投怀送抱。她毕竟是个城市来的女孩,跟你平日所见的乡村女性不一样,有一股令你无法抗拒的魅力。
跟你发生关系后,她便怂恿你铲除佳鑫这个威胁。你没有怀疑她的动机,单纯地以为她喜欢你,能为你做任何事,甚至为你杀人。
然而,你做梦也没想到,对你唯命是从的玉灵,竟然私下保存了鉴定书的复印件……
“所谓的‘绝对保密’在国内就跟洋品牌一样,只是个让人多掏钱的骗局。其实只要花点钱,要弄份鉴定书的拷贝并不难。”溪望将鉴定书复印件递给老村长,也没管对方因为突如其来的变化而变得目光呆滞,接着就高举另一份鉴定书向众人朗声说道:“我想大家肯定没想到,玉灵这个从城市来的村官,竟然会是苇塘村的原村民。根据这份鉴定书,她跟林叔,也就是本村村民罗庆林存在父女关系的可能性为99.9%。”
“她是我的女儿又怎样?是我女儿就会杀人吗?”一直藏身于人群中的林叔缓步走到祠堂中央夺过溪望手中的鉴定书,并质疑他的推论。众人随即议论纷纷,但作为当事人之一的玉灵,却低下头沉默不语。
“好吧,既然已经把你引出来了,我就将这个隐藏了二十多年的真相说出来……”溪望狡黠一笑,向林叔道出了他的推理一一
25年前,外出打工的姐姐回来看你,还带了一个名叫龚蓓蓓的女孩回来。蓓蓓是受到家人逼婚才跟随你姐姐逃到这里,因为已无家可归,所以暂时住在你家里。
就在这个时候,村里发现一条“天降神龙”。
老村长和金花为维护自身利益,打算将神龙付之一炬,但又怕引起村民恐慌。于是,他们就将蓓蓓抓到祠堂,讹称她是神龙化身,以堵住大家的嘴巴。
蓓蓓在苇塘村举目无亲,姐姐走后就只能靠你接济。正所谓长贫难顾,她跟你非亲非故,不可能一直依靠你。所以,她顺势接受了金花的提议,自称是神龙化身,以龙女的身份受村民供奉,只求能在此安身。
你虽然不希望蓓蓓跟金花等人同流合污欺骗大家,但亦明白她的处境,所以没揭穿这个骗局。她能在这里安顿下来,你对姐姐也算有个交代。但是,随后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甚至令蓓蓓无法继续留在苇塘村。
鉴于蓓蓓的龙女身份,所有人都对她十分敬畏。姐姐离开后,她就只能跟你说句真心话。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你们无可避免地发展成恋人,其后更珠胎暗结。
蓓蓓被村民视为神圣不可侵犯的龙女,但竟然跟你这个凡夫俗子野合,要是让大家知道,不把你们活活烧死才怪。眼见蓓蓓的肚子越来越大,你知道瞒不下去了,便跟姐姐联系,让姐姐帮助你们逃走。
可惜的是,你们的计划被金花发现了,她叫来大批村民追捕你们。恰巧就在这时候,蓓蓓因受到惊吓而早产,且在产后无力逃走,只好让你抱走刚出生的孩子。
随后,蓓蓓被金花等人抓住,宁死不肯供出你这个奸夫,最终被活活烧死。而你带着初生的婴儿与姐姐会合后,因担心蓓蓓而没有跟随姐姐离开,而是返回村子寻找对方。
当你回到村子时,发现蓓蓓已经惨死,愤怒令你失去理性,随即展开疯狂的报复。你自小就擅长用吹箭捕捉禽鸟,于是便用这手绝活,以沾有麻痹树树液的吹箭攻击马家的亲属,向老村长及金花报复。
其后,老村长及金花虽发现你暗中搞鬼,但又怕你公开真相,只好以修建龙女庙为名,骗取村民的捐款,并拿出一部分给你,当作对你的补偿。
你虽然不肯就此了事,也为此跟对方纠缠了一阵子。但你要为托付给姐姐的婴儿筹集生活费,所以最终还是选择妥协,暂时不追究此事……
“胡扯,全是胡扯!”林叔激动得青筋暴露,冲溪望骂道,“就算你能证明我跟玉灵是父女,也不能就此乱说一通。”
“我可不是乱说。”溪望镇定自若地说,“你自称对苇塘村的事情无所不知,但在跟我们说龙女庙的来由时,唯独对令蓓蓓怀孕的男人只字不提,当时我就怀疑那男人是你。而且你也没说佳鑫为什么把你的手臂打断,我想你们大概是因这件事起冲突,被对方打断了一只手臂,你才无奈地接受赔偿。”
林叔似乎仍想反驳,但老村长却站出来对大家说:“相警官说的没错,事情大致上就像他所说的那样。”这句话让全场炸开了锅,村民无不激动地议论起来,甚至对他出言辱骂。
然而,他对此却毫不在意,眼泛泪光地喃喃自语:“佳鑫死了,我唯一的儿子死了,我马蓬超无人后继香火,什么都不重要了……”纵使一直怀疑天放并非他的亲生儿子,但当事情得到证实,对他的打击仍是致命的。
“真相往往是残酷的。”溪望耸耸肩,向众人朗声道,“发展到这一地步,事情已经非常明朗,就让我把余下故事讲完吧!”他继续把剩下的推理道出一一
庆林和蓓蓓的女儿跟随姑妈到城市生活,因入学等原因使用了姑父的姓氏,取名为冼玉灵。
因庆林与老村长等人交恶,姑妈一直不敢带玉灵回老家探望他这个父亲。而庆林亦为未能救出蓓蓓,使玉灵失去母亲而感到自责,没颜面去见这个女儿。
十年前,姑妈意外离世,导致这父女俩失去联系。这就是玉灵要跟林叔做亲子鉴定的原因,因为她连自己父亲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根本不能确认庆林是不是她的父亲。她到苹塘村当村官,大概也是为了寻找自己的父亲。
跟父亲相认后,玉灵知道了母亲的悲惨遭遇,同时亦原谅了父亲二十多年来的不闻不问,并决心要为母亲报仇……
溪望瞥了林叔及玉灵一眼,叹息道:“按照你们的计划,在佳鑫死后应该就是挑拨老村长跟金花的关系,并且利用老村长跟天放的亲子鉴定书使他们父子反目吧!”
“你还挺厉害的,什么都知道。但有一件事,你一定没想到……”林叔低下头,以单手艰难地将手中的鉴定书卷成管状。当他抬起头时,竟然以卷成管状的鉴定书作箭管,向溪望射出吹箭。
虽然两人的距离十分接近,但溪望早已意识到对方将会发难,并及时闪避。然而,林叔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