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宝大概察觉墨婷对自己起疑,情急之下便撕破脸皮,跟对方吵起来,更以对方跟夜七合谋害死戴炯一事相要挟,要求对方将保险金及变卖房子的钱交出。
墨婷当然不会乖乖就范,不但不肯给他分毫,还要求他立刻离开,否则就报警,并暗示自己怀疑杀死夜七的凶手就是他。
最令三宝担心的就是此事,既然对方已察觉问题,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人灭口!不过,在杀死墨婷之前,或出于曾对对方起过爱慕之心、或为一泄心头之怒、或为报复对方红杏出墙,给自己表弟戴绿帽子,他先将对方强暴,让对方受尽欺凌后含冤离世。
或许,他天真地认为,只要墨婷一死,就没有人知道他的恶行…
“怎么会这样…”安琪的情绪突然变得低落,平日的强悍已不见踪影,婀娜的躯体不住地颤抖。
溪望将她拥入怀中,关切问道:“你怎么了?”
“我很害怕…”安琪连声音也变得颤抖,“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出事,我怕很快就轮到我。”
“怎么会呢!”溪望轻抚她的背部,安慰道,“这只是他们几个之间的恩怨,根本不关你事。”
“本来是不关我事,但我却掺和进来了。”安琪于不安中道出她的担忧,“这事本来只是夜七、墨婷跟戴炯三个人之间的感情纠葛。但三宝在听取你的分析后动了杀机,先后杀了夜七跟墨婷,而你可是我带过来的。也就是说,我也牵涉到这件事当中。志庆现在虽然身在内地,但戴炯的保险是跟他买的,可以说他才是这件事的开始。”
“当年参与拍摄九铁广告的七个人当中,除了出国念书的俞璐,我跟其他五人都牵涉到这件事当中…”安琪沉默片刻又道,“我很害怕,害怕真的会像杨导演说得那样,我们几个都会出事。我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策划所有事情,不会放过我们任何一个人。”
“我理解你的心情。”溪望紧紧拥抱对方,格外严肃道,“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发生任何意外。”
“别离开我,我害怕…”安琪小鸟依人般依偎在对方怀中,一滴晶莹的泪水无声落下。
“原来你也会哭呀!”溪望望着怀中伊人,面露夸张的表情。
安琪抹去眼角的泪珠,恼羞成怒地锤打对方结实的胸膛,骂道:“死僆仔,这时候还笑我。我哪有哭,是沙吹进眼里了。”
“等一下!”安琪突然推开对方,取出手机又道,“已经有三个人出事了,三宝也不知所终,我得确认一下志庆的情况。”遂把溪望晾在一旁,拨打志庆的手机。
“喂,您好!”
电话彼端传来志庆精神奕奕的声音,让安琪松了一口气,至少对方至今仍没发生意外。然而,当她将夜七等人的事情告知对方,并道出自己的担忧,叮嘱对方要注意自身安全时,志庆却突然沉默不语。
“怎么了?”安琪隐隐感到不安。
“其实…”志庆犹豫了一会儿才说,“俞璐早就回香港了。”
他告诉安琪,俞璐在两年前就已回港发展,并且主动联络他,其后更与他发展成情侣。但是,因为俞璐不想跟三宝等人接触,所以他一直都没将这件事告诉大家。
“俞璐是学金融的,现在是个股票经纪。可能她觉得三宝跟夜七太不长进吧,不太想跟他们接触,所以我没告诉大家她回来了。”志庆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安琪启动了免提功能,溪望亦能听见。
“夜七虽然是整天做明星梦,但三宝不是挺勤快吗?”溪望向电话彼端提出疑问,“以他的学历,在超市当推销员也算不错,至少能自食其力,俞璐怎么会觉得他不长进呢?”
电话彼端沉默片刻,遂答道:“或许有些事情你们不知道。”
志庆告诉两人,他跟夜七及三宝一样,都是中五毕业后就投身社会。两年前,他跟三宝一起在超市里当推销员,过着得过且过的日子。直到俞璐回港联络他,在对方的鼓励下,他才辞去超市的工作转投保险业,还上夜校进修。
“其实只要肯付出努力,他们也能做到。”手机里传出志庆的感慨,“虽然我不敢说自己比他们好多少,但至少我现在的收入要比他们高几倍。”
“正所谓人各有志,不能单纯以收入否定一个人的生活态度。”溪望眉头略皱,心想俞璐是否太势利了?
“如果他们能养活自己,那么他们想过怎样的生活,谁也不会多说一句,但问题是他们连自己也养不活。”志庆的语气带有不满的意味。
原来不止夜七,三宝也经常拿不出房租。三宝虽然有稳定的收入,而且工作尚算顺利。但他总是幻想能一朝飞黄腾达,因而沉迷赌马,以致经常囊空如洗。他跟夜七都拿不出房租,自然就得由他人垫付。
戴炯跟墨婷之所以会搬走,主要原因就是对两人这种行为感到不满。但说到底也是表兄弟,戴炯对三宝再不满,有些话也不会说出口。所以他只好以另筑爱巢为由,跟墨婷搬走。
他们两个一走,房租几乎全落到志庆一个人身上。虽然志庆现在收入不低,但长贫难顾,总不能养夜七跟三宝一辈子吧!要不是念着多年的兄弟情,他早就搬走了。
俞璐为此没少给他做思想工作,叫他别再跟这两条寄生虫讲什么情义。戴炯作为三宝的表弟也拍屁股走人,他跟两人非亲非故,给他们垫付多次房租,已经仁至义尽,难道真的要养他们一辈子吗?
志庆也觉得俞璐的话不无道理,再过两年他就三十岁了,是时候该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继续跟他们住在一起,光是垫付房租就已经是笔不小的支出,更何况还没算接济他们的部分。
故此,他以上班路途遥远为由,跟三宝及夜七说,他打算和同事在公司附近合租一套房子,过一两个月就会搬走。
“我的手机快没电了。”志庆于电话彼端道,“我把俞璐的电话号码告诉你们,你们跟她联系吧!我在大陆这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好,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回到香港。”他刚说出俞璐的手机号码,通话便中断了。
溪望向安琪展露温柔的笑容,道:“我想三宝及夜七大概是因为志庆即将会搬走,怕自己以后的日子过不下去才会铤而走险。这件事从头到尾也不关你事,你只是碰巧发现这宗案子,不必对此过于担心。”
“我还是觉得有人要害我们。”安琪仍感到不安,便打算致电俞璐,确认对方的情况。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这一通电话会让她知道,可怕的故事终于发生了。

第十二章 邪恶报复

“喂,您好!请问是俞璐吗?我是安琪,还记得我吗?我们小时候一起拍过广告呢!”安琪拨通俞璐的手机,跟对方聊起来。说了几句客套后,她便道出三宝等人的情况,并询问对方现在是否安好。
“我啊,还好吧。美国印钞票抢全世界,钱全都流入股市,恒指都快升到24000点了,呼…”电话传出俞璐的喘气声,她似乎刚做过剧烈运动,但仍谈笑风生,“现在股市有大量热钱撑着,短期内大市还会继续升,你要是有闲钱,不妨让我替你投资些蓝筹股。就算没赚到大钱,至少比强积金要强多了。”
“听起来也不错哦!”安琪舒心笑道,“你在哪里,现在方便跟我见面吗?”
“方便呀!”电话彼端传出钥匙碰撞声,俞璐又道,“我刚到家门口。要不这样,我先换套衣服,待会儿我们在兰桂坊碰面,我再跟你做个量身定做的投资计划。”
安琪正想答应时,电话彼端却传来对方的惨叫,她还没来得及询问发生何事,通话已经中断。再次拨打对方的手机,却怎样也打不通。她顿时六神无主,连忙问溪望怎么办?
她一直使用免提功能,溪望亦清楚通话内容,知道俞璐就在住处门口,而且很可能出了意外。在手机无法取得联系的情况下,要知道对方遇到什么意外,就只有立刻赶往对方住处。
“快打电话给志庆,问他俞璐住在什么地方。”溪望见安琪因慌张而手忙脚乱,便夺过手机致电志庆。然而,志庆的电话却转接到留言信箱,显然是因手机没电而关机。
溪望对此亦一筹莫展,因为只有志庆才知道俞璐的住处,不能跟他取得联系就找不着俞璐。无奈之下,只好给志庆留言,希望能尽快得到他的回复。
焦急地等了约半个小时,两人终于等来志庆的回电。在告知对方情况后,得到俞璐的地址,他们立即心急火燎地赶过去。可惜此时正值的士换班时间,好不容易才截到一辆的士,却在途中遇上堵车。待他们到达俞璐居住的大厦时,已经是通话中断后约一个半小时。
两人焦急地来到俞璐住处门前,发现大门虚掩,便立刻冲进房子里。一进门,安琪就呆住了。
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蜷缩在客厅的地板上,双手被强力胶布反绑在身后,双眼及嘴巴均被胶布封住。虽然胶布盖住了脸部大部分位置,但仍能清楚看见脸颊上受掌掴的痕迹,后脑的发丝更沾有少量血迹。
女人裸露的肌肤上,尽是鞭打后留下的鲜红伤痕,乳房亦出现好几块青瘀,臀部被数之不尽的鲜红掌印覆盖,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肌肤。股间更是一遍狼藉,秽液与血污混杂,明显曾遭到侵犯。
溪望立刻将上衣脱下来,盖在女人身上,并触探对方的颈动脉,得知对方还活着,便将她脸上及双手的胶布撕掉。他试图将对方叫醒,以确认其身份,但对方处于半昏迷状态无法作答。不过,他发现一张掉落在地上的工作证,对照证件上的照片及名字,确认此人就是俞璐。
“这似乎不是普通的强奸案,凶徒的作案目的令人怀疑。”打电话叫救护车后,溪望就一直眉头紧锁,不断于脑海中分析眼前这让人触目惊心的一幕。
他留意了一下房子里的情况,发现除客厅外,其他地方都没有明显的打斗或搜掠行迹,基本上可以排除入室行劫的可能。凶徒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客厅,或者说就只限于俞璐身上。
然而,在只有一个小时左右的短暂时间内,俞璐受尽非人的对待,凶徒的目的似乎并非只为发泄性欲,更像是向她施虐。单纯以眼前的情况判断,凶徒除了没要她的命,几乎对她做尽一切可怕的事情。
“香港经常有变态色情狂出现吗?”溪望边仔细搜查线索,边向安琪问道。良久没得到回答,他便回过头来,发现对方背靠墙壁呆立,身体还不断颤抖,立刻意识到对方心中的畏惧。
他上前将对方搂入怀中,安慰道:“别害怕,或许只是巧合而已。”
“不是巧合,绝对不是巧合。”安琪因恐惧而方寸大乱,不住地摇头,“先是戴炯,接着是夜七、墨婷,三宝亦不知所终,现在连俞璐也出事。或许杨导演说得是真的,安仔要向我们报复,当初参拍广告的人都会死。”
安琪越说越激动,并不断挣扎,想挣脱对方的怀抱,逃离这个令她不安的地方。溪望紧紧地将她抱住,以防止她逃走,并呵斥道:“杨导所说的,只不过是夜七信口雌黄的梦话,你怎能当真呢!”
安琪稍微安静下来,没有继续挣扎,但身体仍不住颤抖。
“相信我,这世上根本没有鬼。”溪望安慰道,“安仔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如果有人要向你们报复,那个人只可能是安仔的母亲潘潘。我们只要找到她,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嗯,我现在只能相信你。”安琪的身体终于停止抖动,安静地依偎于对方怀中。然而,这片刻的安静让溪望想起一个问题——杨导为何会相信夜七的鬼话?
杨导已年近五十,并且在娱乐圈打滚多年,按理说应该什么人都见过。他肯定知道夜七为争取出演机会,什么话都能说出来,怎么还会相信对方这荒诞的鬼话?而且,他还一口咬定潘潘会为儿子报复,这当中是否另有隐情?
溪望稍微对案情作一番梳理,最终得出两个结论:一、潘潘极有可能是这一连串事件的关键;二、杨导必定隐瞒了某些事情。
或许找到潘潘的下落后,一切问题都能得到答案,但现在有更迫切的问题要解决。必须先向俞璐了解其遭袭的情况,以肯定她的不幸是否跟这一连串事件有关。
“希望这只是巧合。”溪望凝望着怀中的安琪,于心中暗道。虽然他一再安慰对方,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亦隐隐感到不安。
两人跟随救护车,将俞璐送到就近医院。
医生给俞璐做过检查后,发现她的头部曾受硬物袭击,以致暂时神志不清。幸好没对大脑造成严重伤害,只要休息一段时间便能康复。但她明显曾遭受性虐待,阴道更曾被塞入异物,使内部组织严重受损,以至阴道内壁出血。虽然这些身体上的损伤能够治疗,但心理上的创伤恐怕难以治愈。
“她的伤虽然严重,但没生命危险。等药效消失,她就会醒过来。”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医生,在向溪望讲解俞璐的情况后,并没有立刻离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还有其他问题吗?”溪望问道。
医生瞄了安琪一眼,示意他到病房外说话。
两人走到病房门外,医生才压低声音说:“我刚才替病人处理下体的伤口时,发现一些残留的油性液体,似乎是润滑油之类的东西。我已经取了样本,准备给你的同事拿去化验。”
“强奸还特意准备润滑油?凶徒的口味也太重了。”溪望于心中骂道。然而,他知道医生特意拉他出来,显然不是跟他讨论凶徒这方面的癖好,于是便问道,“你觉得这些液体有古怪?”
医生点了下头,说:“这些液体有股异味,肯定不是一般的情趣用品。虽然不敢肯定,但我觉得有可能是动物油脂。”
“医生,我不是学医的。”溪望皱眉道,“你能不能直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是去到法庭,我可不会把这些话说出来。”医生往左右张望,确定附近没有别人才继续说,“我曾经听别人说,将凝结的猪油塞进女性下体,猪油会马上融化,怎么清洗也洗不掉。因为猪油会彻底破坏阴道内的微生态环境,导致恶菌大量滋生,所以被塞入猪油的女人,下体终生都会发出难闻的异味。听说这是旧时某些偏远乡村,用来惩罚不守妇道的淫妇。受过这种处罚的女人只要裤子一脱,整个房间都会弥漫恶臭,想再去勾引男子便不可能了。”
“竟然还有这种事?”溪望略感讶然。
“我也是听说的,而且现在还没证实那些就是猪油。”医生突然紧张地说,“去到法庭,我可不会把这种事说出来,你要记住啊!”在得到溪望承诺不会对其他人提及此事后,他便回到自己的岗位继续工作。
“连如此阴损的招数也用上,凶徒恐怕是对俞璐恨之入骨。”溪望喃喃道,突然心念一转,如果用这招对付背叛自己的女人,其实也未尝不可。这样对方就难以跟其他男人相好,并且会记恨自己一辈子。也就是说,对方永远不会忘记自己。
“医生刚才跟你说什么?”安琪突然出现在身旁,让正在沉思的溪望吓了一跳。安琪见他如此慌张,不由得露出怀疑的目光,质问道,“你刚才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我能打什么坏主意,只是想晚饭该吃什么。”溪望极力掩饰,同时于心中暗道:如果我这样对龙哥,她肯定会把家里的防护栏撬开,把我从30楼扔下去。
为避免对方生疑,他马上转移对方的注意力,说:“医生说俞璐一时半刻也醒不过来,现在反正有时间,不如去找钟医生索取潘潘的资料。”
“钟医生的诊所恐怕早已下班了。”安琪以手机查看时间,“现在过去也只会白走一趟。”
“那我们先去吃饭吧,顺便出去逛逛,反正在这里也是闲等。”溪望微笑道,“过来的时候,我看见附近有不少商场。”
“好呀!”安琪突然变得精神抖擞,但随即又低下头,无精打采地说,“还是算了,我现在没这个心情。”
对方的举动不禁让溪望生疑,于心中暗道:“难道又刷爆卡了?”他从钱包取出银行卡,在对方面前晃了晃,笑道:“我没榴莲那么大方,能给你一百万限额。但只要能让你开心,一万几千我还能负担。”
安琪盯着银行卡,眼前一亮,立刻抱着他亲了一口,娇媚笑道:“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走吧,趁你的蛔虫还没改变主意。”溪望莞尔一笑。
安琪将银行卡夺过去,娇笑道:“口头承诺也有法律效用哦!”遂挽着对方手臂往外走。
“你想先吃饭,还是先去逛街?”溪望问道。
“先去昨天那间金铺,其实我昨天看中了一条项链。”安琪两眼发光。
溪望苦笑摇头:“唉,我开始后悔了。”
“哇,今天的天气真好!”安琪装作没听见,拉住他加快脚步。
敲诈了溪望一笔后,安琪心情大好,在等待俞璐苏醒的过程中,她不时把玩脖子上的项链,嘴角总是挂着微微笑意。看见她不再为近日的事情烦恼,溪望不由得露出会心的微笑,心想能花钱买个好心情也总算值得,虽然数额让他有点心疼。
一直等到将近凌晨,俞璐终于醒来了。面对突如其来的不幸,这个外表美丽而刚强的女人,也忍不住落下眼泪。
安琪本来想安慰她,却见她突然一咬牙,抹去脸上的泪水,怒气冲冲地说:“我知道强奸我的人是谁!”
“凶徒是你认识的人?”安琪讶然道。
“这人你也认识。”俞璐咬牙切齿地说,“是三宝,杨三宝!”

第十三章 此人已死

“念中学的时候,三宝曾经追过我。”俞璐在安琪惊诧的目光中,道出事情的始末——
那时候,我跟他、志庆、夜七、阿炯和墨婷经常一起玩。或许当时我们比较亲近,所以让他有些误会,以为我喜欢他。其实我对他一点意思也没有,我喜欢的人是志庆。不过那时我比较害羞,没敢直接说出来,结果让他误以为我在考验他,一直对我死缠烂打。
他一厢情愿地认为,总有一天自己能感动我,通过我对他的考验,让我成为他的女朋友。但他却不知道,不管为我做什么,都只会让我越来越讨厌他。
后来,我准备到外国留学,就想趁这个机会戏弄他,跟他说:“如果你愿意等我回来,我就做你女朋友。”他居然把我的话当真,还到处跟别人说,我已经是他女朋友。看他那傻乎乎的样子,我就想笑了。
或许,我这玩笑开大了,没想到他还真的想等我回来。听说我出国后,他一直没交女朋友,害我回来香港也不敢跟他接触。不过,我一直都没能忘记志庆,回来后就偷偷跟志庆联络。
留学这几年让我变得成熟,知道幸福需要自己去争取,人亦变得比以前主动。偷偷跟志庆约会几次后,拍拖也就顺理成章。
我不想让三宝知道我回来了,但也不想一直像做贼似的,每次跟志庆约会都得偷偷摸摸。就连给他打电话,也得先考虑三宝会不会在他身边。所以我鼓励他换工作,一来可以让他改善环境,为我们日后一起生活做准备;二来能替他摆脱三宝这帮好吃懒做的损友。
志庆没让我失望,在我的支持及鼓励下,他很快就成为一名出色的保险员,人亦变得上进、积极,不再像之前那样每天都得过且过。只要改变他的生活态度,他自会觉得三宝和夜七太过懒散,用不着我多嘴,他也不想继续跟他们一起住。我想他早晚会像阿炯和墨婷那样,随便找个借口搬走,甚至以后也不再跟他们来往。
事实就跟我预想中一样,志庆越来越觉得他们烦腻。尤其是三宝,明明有钱却不愿意交房租,总是让志庆替他垫付,自己却把钱拿去赌马。
我也没说过一句坏话,志庆就已打算跟他们断绝来往,想以搬到公司附近、方便上班为由,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当然,他是不会将地址告诉他们,一来我不想让三宝知道我在香港,二来他亦不想他们三天两头跑过来借钱。
本以为只要等志庆搬过来,我跟三宝从此就再没有任何瓜葛,或许这辈子也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可我万万没想到,我回香港两年都没遇上他,今天竟然跟他碰上。
今天我下班回家时,在街上碰到他,他兴奋地问我是什么时候回来,为什么没找他。我不想跟他多说废话,就说他认错人,并立刻离开。可他竟然拦住我,还提起当年我承诺做他女朋友的事。
我觉得他很可笑,指着他身上那件土里土气的黄色上衣,跟他说:“你看你穿着这件衣服像什么?像个苦力!你有车吗?房子呢?你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够送我一个皮包,还是一件衣服?你连自己也养不活,凭什么做我男朋友?”
我这么一说,他就愣住了。不过他的脸皮还挺厚的,嬉皮笑脸地跟我说:“就算不拍拖,我们也是朋友啊!大家留个电话,以后找个时间出来聊聊。”
我说:“我们也没什么好聊的,我要是跟你说股票、说基金,你大概听不懂。你那些街市话题,我也没兴趣。既然我们没有共同话题,也就没必要留电话。”
说完我就转身离开,这次他竟然拉住我,非要我给他留电话。我把他的手甩开,冲他喝骂:“你再碰我,我就叫非礼!”
当时是下班时间,街上人来人往,我一叫大家都看过来,还有两个靓仔走过来问我要不要帮忙。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才气急败坏地走掉。
我怕他转头又会来烦我,就急忙走进附近的商场。我在商场里逛了一圈,突然觉得好像有人跟在我后面,但又没发现他的踪影。我不由得有些担忧,怕他会跟着我回家,知道我的住址后继续骚扰我。
我特意在洗手间躲了一会儿,确认他不在外面就立刻跑回家。
回到我住的大厦,确认他没跟过来,我才松了口气。毕竟大堂有门禁系统,他不知道密码就算想混过来,保安也会把他拦住。
我当时穿着高跟鞋,还一路小跑回来,到家门口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两脚还痛得要死。不过能甩脱那个瘟神也算万幸,所以心情还挺不错,想马上洗个热水澡,去掉从他身上沾来的晦气。
就在这时候,我接到你打来的电话。我边跟你聊天,边从皮包里拿钥匙出来开门,突然听见电梯门打开发出的响声。我下意识地回头,想看看是谁回来了,可头还没完全转过去,眼角就瞥见一个黄色身影向我扑过来。我的头不知道被什么敲了一下,整个脑袋嗡嗡作响,顿即感到天旋地转、眼花缭乱。
接着,他把我拉进房子里,用胶布封住我的眼睛和嘴巴,然后把我…强奸了。虽然我当时有些迷糊,没看清楚他的样子,但看见他穿着黄色上衣,所以我能肯定他就是三宝…
俞璐没有仔细讲述自己受侵犯的过程,溪望当然不会强迫她回忆这段可怕的经历,毕竟再坚强的女性也难以承受这种伤害。
她在受袭前正跟安琪通话,凶徒应该意识到自己的暴行会被他人知道。如果凶徒并非心理严重扭曲的变态狂,那么他肯定会赶快完事,并迅速逃离现场以防被当场抓获。
但事实上,凶徒并非只满足于发泄性欲,而是极尽所能地向俞璐施虐,这显然不是单纯为了满足性欲。凶徒的行为更像是向俞进行报复,强奸只是报复过程其中一个环节。
由此推断,可以得到两个结论:一是三宝已经陷入了疯狂的状态;二是俞璐对他在情感上的伤害,比想象中还要严重得多。
不管如何,当务之急是将三宝拘捕,不过溪望更在意此案是否存在幕后策划者。毕竟三宝遇见俞璐的地点,是他平日极少前往的地段,俞璐回港两年他亦未曾遇到对方,偏偏在这个时候让他碰见,这未免太巧合了。
或许,事实当真如杨导所言,是“安仔”要向大家报复,并背后故意安排这一连串事情。而“安仔”的真正身份,很可能就是潘潘。因此,必须先找到潘潘,以确认她是否为背后主谋。
然而,在此之前,溪望希望能尽快确定另一件事。
次日,安琪到新界北总部处理该案的相关文件,溪望让她交代同事查找三宝的下落,他们则去找钟医生索取潘潘的资料。在安琪处理文件其间,溪望将罗杰拉到楼梯间,在他耳边细语两句。
“不行,不行!要是让安琪知道,她肯定会一脚把我踹下去。”罗杰望着陡斜的楼梯,面露心悸之色,似乎曾经被安琪这样修理过。
“你放心,她就算要踹也先踹我。”溪望轻拍对方肩膀,又道,“如果她真的出了事情,你作为她的同事,心里也不会好过吧!”
罗杰虽面露为难之色,但思量片刻后,最终还是轻轻点头,说:“她要是向我发难,你可别见死不救呀!”
溪望笑骂道:“别把我想得这么没义气。”
“你们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干吗?”安琪突然出现,把两人吓了一跳。
溪望强作镇定,轻描淡写道:“没什么,罗杰问我东莞好不好玩而已。”
“我才没问呢,我对那里一点兴趣也没有!”罗杰慌忙辩驳。
“欲盖弥彰。”安琪瞪了他一眼,随即拉着溪望往外走。
两人来到钟医生的诊所,向对方出示相关文件,要求对方交出潘潘的病历及相关资料。雪莉对他们的到来略感意外,但这微仅可察的愕然只是一闪而过,她的表情马上就恢复平日的冷漠,溪望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
“你们有法庭的许可,想要病历没问题,我待会儿跟姑娘说一声就行了。”雪莉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人都死了三年,你们要她的病历有什么用?”
“什么?死了?”溪望惊讶叫道,随即追问,“你确定潘潘已经去世?”
“这还能有假吗?她的后事还是我办的。”雪莉随即道出潘潘的旧事——
我跟潘潘认识超过十年,她出院后一直有定期找我复诊,后来还做了我的同事。我们之间早就不是医患关系,而是同事及朋友。
她之所以会患上精神病,是因为不能承受安仔的离世,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已渐渐接受这个事实,病情亦随之好转。我们认识的时候,她已跟正常人没两样,复诊其实只是跟我聊聊天而已。
她曾经梦想当一个大明星,可惜却不能克服面对镜头时的紧张,致使她无法达成心愿。后来,她稀里糊涂地生了安仔,更连孩子他爸是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