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望看着远去的红色跑车,闻了闻手中带有余香的名片,喃喃自语:“我们很快就会见面。”
躲在楼梯间向外窥视的映柳,取出手机查看一条刚收到的信息:你的帅哥也不错,我对他越来越感兴趣。她收起手机抬头望向正准备从后门离开的溪望,面露不悦之色,厌恶地说:“希望你今晚做的不会是个春梦。”说罢便转身从医院正门离开。
次日,溪望刚出家门就看见于门外守候的映柳,调笑道:“哟,柳姐,今天不用上班吗?”
“我现在不就在上班吗?”映柳没好气地递上合同,“厅长说,我要是没能让你把名字签上,以后就不用回警局了。”
“我想你最好尽快去找份新工作。”溪望大步走向大街,“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工作?”
“望哥的好意,小妹心领了。”映柳学对方的语调回答,并翻着白眼咕噜:“你现在不也是个无业游民?!”
溪望回头问道:“柳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映柳连忙摇头,“你现在又要去哪了?”
“我打算去拜访一位长辈呢,如果你也跟来,他可是会误会哦!”溪望扬手招来一辆的士,“所以呢,你最好趁现在这个时候去找新工作。”说罢便上车并关上车门。
映柳看着远去的的士,跺脚道:“想甩掉我,没门!”随即扬手招来另一辆的士。
与映柳分别后,溪望来到天雄药业研究所,并于所长办公门外驻步。门内传出洪亮的责骂声,稍事片刻便有一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仓皇地从办公室内“逃”出来。
溪望看着对方跌跌撞撞的背影,忍俊不禁道:“宏叔还是老样子。”说罢轻轻敲门。门内立刻传来洪亮的回应:“进来!”
他推门内进,厌烦的怒吼当即传入耳际:“又有什么事了?别老为一点小事就来找我,难道就不能动一下自己的脑袋吗?”
在宽敞而明亮的办公室内,有一个男人坐在办公桌前翻阅文件。此人虽年近五十,但体格魁梧,且浓眉大眼一脸霸气,若非衣着整齐安坐于办公室之内,还真让人认为他是一名黑道大哥。
男人抬头瞥了溪望一眼,随即兴奋地站起来,面露笑颜欢呼:“僆仔,现在才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快过来坐下。”说着扬手示意对方到一旁沙发上坐下。(“僆”读音为liàn,字面意思为“雏鸡”。“僆仔”在粤语中意为“小孩”,主要用于称呼少年和年轻人,带贬义,完整意思为“不懂事的小屁孩”。亦有长辈如此称呼后辈,以表示亲昵。僆仔不同于靓仔,“靓仔”为“帅哥”之意。)
“如果宏叔是糟老头,那我岂不是坏拐后生?”溪望毫不拘谨地坐下,“其实我早就想来拜访你了,不过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礼物,又不好意思空手而来,所以就一直没敢前来打扰宏叔。”(“坏拐后生”乃粤语方言,意为孱弱的年轻人。)
宏叔坐在他身旁,用宽厚的手掌重重地拍打他的肩膀,豪爽大笑:“你就会跟我说这些客套话。不过你虽然这么说,我倒想看看你给带来什么礼物。有言在先呀,我要是不满意,就把你从窗口扔出去。哈哈!”
“那就先请你别嫌弃我的礼物过于寒酸。”溪望从肩包取出一块名片大小,外面装有皮套的钢片,恭敬地双手递给对方。
宏叔将钢制卡片从皮套中取出,立刻双眼发光,手执卡片往身旁的窗帘用力一挥,窗帘立刻被划出一道大口子,当即爽朗笑道:“正宗的威戈军刀卡就是不一样,这世上就只有瑞士佬才能做出如此锋利的军刀,哪些国产山寨货跟它比就像玩具似的。”
“我知道你喜欢瑞士军刀,特意让朋友从瑞士买来这玩意才敢过来见你。”
“你似乎并非只是来探望我这么简单。”宏叔狡黠一笑,“你的事情,我这当叔叔的多少也有点听闻。听说你已经辞去警队的工作,如果你想来我这里帮忙,我可是无任欢迎。”
“我对医药研究一窍不通,可不想给你添麻烦。我这次过来,其实是为父亲的事…”溪望话说至此,敲门响起。
“稍等一下。”宏叔打断他的话,向门外叫道:“进来吧!”
一名肥胖的年轻研究员,拿着一叠报告推门进来,诚惶诚恐地对宏叔说:“王所长,正在研发的降压药,动物测试结果似乎不太理想呢。用于测试的白老鼠,血压没下降多少,可体重却大幅下降,是明显的副作用表现…”
“操你妈的副作用!”宏叔放声大吼,“你他妈的就不会动一下脑筋,把这药当成减肥药来研发吗?你不想想研发一种新药得花多少钱,光养你们这群白痴就是个不少的数目。立马给我滚出去,将所有报告重做一遍,把这药改成减肥药继续研发。这项目要弄砸了,我就拿你这死胖子做新药的临床试验。”
“是是是。”研究员惊惶地退出门外。
宏叔换上笑脸,转头对溪望说:“看到了,待在这研究所里的都是些傻头傻脑的书呆子,虽然我对研发也是一窍不通,但照样能当所长。以你的才智,在这里当个主任绝对不成问题。”
“宏叔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对医药真的不感兴趣。我只是想了解…”
“噢,我突然想起还有事要办呢!”宏叔突然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来一包单支装牙签交给溪望,“你牙缝上有青菜,处理一下吧!我先去办事,有空再请你吃晚饭。”
“宏叔…”溪望欲言又止,“好吧,我先走了,再见。”说罢无奈地起身离开。
溪望刚步出研究所,就发现映柳鬼鬼祟祟地躲在路标后面,上前笑道:“柳姐,我可不喜欢捉迷藏。”
“谁要跟你玩。”映柳泄气地走出来,递上合同又说:“你把合同签了,我就不用一天到晚跟着你。”
“随你喜欢吧!”溪望无奈摇头,扬手截停一辆经过的的士。
“你又要去哪了?人民医院昨晚死了个医生,死得可诡异呢,我想你一定会感兴趣。”映柳连忙跟上。
“哪天不会死人?爱莫能助啊,柳姐。”溪望关上车门,将对方拒之门外,“我去找榴莲,你不想再破费的话,最好别跟来。”
映柳不自觉的后退,待的士开走后,便气愤骂道:“那么多人死,怎不见你死!”
溪望在的士后坐凝视着宏叔给他的单支装牙签,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第六章 万能圣药

“哟,都还活着。”溪望来到榴莲的“茶庄”,向众人打招呼。
坐在茶几前玩手机的人渣答道:“死了一个。”
溪望放眼张望,发现发高烧不在店内,笑道:“哈,苍天有眼,对本地所有无知少女的父母来说,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发高烧要是真的死了,对你来说可不是好消息。”正在打麻将的榴莲说。
“他要是没给我带回好消息,死了也不值得可惜。”溪望坐在人渣身旁自顾自的泡茶。
“老子亲自出马,有哪次是无功而返?”发高烧迈着轻佻的舞步从外面进来,走到茶几潇洒地转身,摆出一个很酷的姿势,然后就像个蜡像似的一动不动。
“先喝口水吧,老兄!”溪望给对方倒了杯茶。
发高烧蹲在茶几前,用嘴叼起茶杯,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随即扭头将茶杯丢出门外,骂道:“操,崩的。”
“崩你妹!你嘴巴又没崩,而且那杯子也是被你咬崩的!”榴莲瞪眼大骂,坐他下家的花泽阴阳怪气地说:“常言道‘崩口人忌崩口碗’,你条茂利嘴巴没崩,却老把杯子给咬崩。这已经是你咬坏的第三套茶具了。”(“崩口人忌崩口碗”乃粤语方言,崩口为“裂唇”之意,崩口碗即有缺口的碗,全句的意思是“裂唇的人最忌讳有缺口的碗”,引申为讥讽别人的短处。“茂利”是英语“mullion”的粤语音译,原意为窗门的竖框。香港被殖民统治初期,当地人受洋人聘用兴建港督府,因为言语不通,听见对方指着竖框猛叫“mullion”,以为对方骂他们是“茂利”。后来,“茂利”渐渐演变成用于责骂像木头一样傻乎乎地呆站的愚钝之人,亦有“笨蛋”之意。)
“我明天就拿套青花瓷过来,反正家里有好几套茶具。”发高烧又再跳起来手舞足蹈。
溪望喝了口茶笑道:“你在无知少女面前装高富帅倒像模像样,可在我们面前却是个神经病。”
“哥不是装,哥本来就是个高富帅。”发高烧踏着月球漫步,模仿迈克尔?杰克逊。
“你就不能坐下来歇一会吗?转来转去让我眼睛都花了。”溪望用另一只杯子给对方再倒了杯茶。
发高烧转了几圈来到沙发前,突然跳起来身子一横压在溪望跟人渣身上。人渣咕噜了两句就继续玩手机,溪望则不停用手指弹发高烧的额头,没好气地说:“闹够了没有?该跟我说点正事了。”
“哥有哪回让你失望过。”发高烧拨弄溪望的手,点上根烟又道:“我在谨言律师事务所楼下的咖啡厅里泡了一个早上,把一个长得还可以的店员迷得神魂颠倒,她连啥时候来月经都跟我说了,就差没把我拉进厕所打一炮。”
“我对过程没兴趣,直接说重点吧!”
“她说有见过那个长得挺风骚的律师妞儿,对方的确是在事务所里工作,而且这事务所似乎也是做正当生意。”
溪望又伸手在对方额头弹了一下,皱眉道:“就只有这些?”
“我可不是只去哪喝咖啡,还跑进事务所溜了一圈,把接待处的妞儿也给泡了。”发高烧翻过身坐到溪望身旁,“她说李梅虽然是事务所的律师,但却从来不接官司,就连离婚协议这种轻松活也不接,倒是专门接受一些调查性质的委托,尤其是商业调查。她还向我暗示,这位李大状曾经帮客户盗取对手的商业机密,看来不是个善男信女。”
“除了这些家长里短,还有没有别的?”溪望有点失望,毕竟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信息。
“有。”发高烧掏出手机,翻查出一些图片向对方展示,“我偷偷摸进她的办公室,拍到一些挺有趣的照片。”
溪望接过手机查看,眉头皱得更紧:“难道寄匿名信的人是她?”
发高烧将李梅办公桌上的文件夹全都翻开拍照,这些文件大多都是与溪望有关的资料,当中竟然有其父相云博的住院病历的复印本。
根据病历所载,父亲在注射一种名为“泥丸”的药物后,病情马上就得到控制,并在其后两星期内明显好转。但奇怪的是,父亲虽然已日渐康复,但却毫无先兆地突然猝死。
将手机交还对方后,溪望便陷入沉思。
李梅与其说是律师,还不如说是私家侦探。她不会无缘无故地调查自己,肯定是接受了某人的委托。是谁要调查自己呢?对于这个问题,他一时间也没有头绪。
从种种迹象看来,寄匿名信的人很可能是李梅。但亦几乎可以肯定,昨晚抢在自己之前将病历撕毁的人也是她。假设匿名信是她寄来,她为何又要阻止自己去查证信中的内容呢?
更让溪望想不通的是,她为何会知道自己的行踪?
如果对方不知道自己的行踪,不可能抢先一步将病历撕毁。但他又确定,除映柳外自己并没有被别人跟踪…
“看来昨晚的判断应该没错…”溪望喃喃自语。
“小相,要不要来赚点零花钱,发高烧还记挂着昨天那500块。”花泽看着刚把他对家挤走的发高烧,露出阴险的笑容。
“这个主意不错。”溪望塞了100块给花泽,买下他的位置,跟榴莲及发高烧等人大砌四方城。
对于毫无头绪的问题,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放手不管,反复琢磨反而会钻牛头尖。所以溪望将一切问题暂时抛诸脑后,专心于麻将桌上。
黄昏时分,输得快连内裤也得给赔上的发高烧,向溪望投以哀怨的目光:“望哥,你也太狠了吧,老是糊我。我上辈子跟你有仇呀!”
“谁叫你钱最多。”溪望将赢来的钱分出一部分扔给榴莲,“我有约会,先走了。今晚就当我们的发发哥请客吧!”说罢便起身向众人挥手道别。
离开茶庄后,他来到一间名为海澄轩的餐馆,向迎宾处的咨客问道:“请问王先生到了吗?”
咨客查看预约薄后回答:“王先生订了8号房,预约时间是六点。先生你来早了,要不要先到厢房坐一会儿?”
“有劳带路。”
溪望在装修雅致的包厢内等了十来分钟,宏叔便在经理亲自引领下进门。当他看见溪望就立即张开双臂,给对方一个热情的拥抱,爽朗地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这糟老子自斟自饮。”又对经理说:“我的口味你都知道了,随便写几个小菜就行。先拿一瓶好酒过来,我要跟世侄喝个痛快,你叫服务员没事就别进来。”
经理点头退出包厢,宏叔又说:“僆仔,你是怎么知道我订了这个包厢?”
“问服务员不就知道了。”溪望拿出对方上午给他的单支装牙签,“你早上说要先去办事,有空再请我吃晚饭,而牙签上又有这家餐馆的地址,所以我就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混一顿饭吃。”
“聪明,这顿饭我想不请客也不行了。”宏叔爽朗大笑。
“宏叔,今天早上是不是不方便…”溪望欲言又止。
“的确是有些不便。”宏叔收起笑容,“你别看我在研究所里混上了个所长,其实也只是个打工的。我在办公室里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底下。”
溪望紧张地问道:“你被监视了?”
“也可以这么说吧。不过你别担心,我能应付。”
“那我父亲的事…”
“这里就只有我们俩,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开口问,我们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觉得父亲的死有些可疑…”溪望将昨夜在医院发生的事告诉对方,“似乎有人想隐瞒一些事情,所以我想向你了解一下父亲离世时的一些细节。”
“你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情也该让你知道了…”宏叔突然变得严肃,点了根烟狠狠地抽了一口,随即向对方讲述当年的一些情况——
“老二入院的时候,你正在外地念书,他身边就只有见华这个小丫头,所以入院手续那些琐碎事都由我来打点。
“医生说他患上了胰脏癌,这种病初期一般没什么症状,到发病时通常已经是晚期,治愈的机会非常渺茫。我动用了一切关系,几乎把本地所有名医都请过来,给他做了次会诊,希望能找到合适的治疗方案。就算不能治愈,至少也要稳住病情,毕竟他当时还很年轻,才四十来岁,而且还有你跟见华这对儿女。
“可惜会诊的结果却令人沮丧,所有医生都不约而同地摇头,说他的病情已经到了药石罔效的地步,不管采用哪种治疗方案,都只会徒添痛苦。甚至有医生背地里跟我说,该为他准备后事了。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但为了不耽误你的学业,一直都不肯告诉你实情。直到快要撑不下去,医院连病危通知书都已经开出来了,他还是不让我把你接回来。
“说起来也奇怪,那天医院开出病危通知书,我接到电话后就立刻赶到医院。这时老二的身体已经很虚弱,我本想派人到学校接你回来,但他却拉住我的手,跟我说:‘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办,老天爷才不会让我拍拍屁股就走。’接着,他又自言自语,‘或许,我命中注定要当一回白老鼠。’
“他这话让我一头雾水,还以为他病糊涂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负责的研究室正秘密研发一种代号为‘泥丸’新药。而令我感不可思议的是,泥丸竟然是种万能圣药,几乎可以治疗一切疾病。
“我当时是研究所的副所长,老二则是研究所中一个研究室的主任。按理说,不管他跟手下研究什么课题,也得跟我交代一下。可是,泥丸这个项目居然就只有他跟相关的研究员知道,要不是他打算亲身试药,我可能这辈子也不知道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药物。
“或许能治疗一切疾病有点言过其实,但泥丸的适用范围几乎涵盖我所知道的一切疾病,从常见的感冒咳嗽到世纪医学难题癌症、艾滋病等,都是泥丸的适应症。而且动物试验的结果显示泥丸的效果相当理想,只要再通过人体临床试验就可以推向市场。
“泥丸可以说是一种划时代的药物,它的出现有可能使人类彻底摆脱疾病的困扰,但也有可能像抗生素那样,为人类带来更可怕的疾病。不过,这些问题已经不在考虑的范畴内,因为除了正在研发的泥丸,没有任何方法能够挽救老二的性命。
“所以,虽然觉得有些冒险,但我实在想不到任何反对的理由。
“注射泥丸之后,老二的病情很快就得到了控制,精神要比入院时好多了。泥丸的效果比预期更为显著,用药大概一个星期,他就已经能跟我到花园散步了。而在一个星期之前,他可是连床也下不了。他的主治医生也说泥丸的效果实在太神奇了,日后要是全面普及,恐怕九成以上的医生都要改行。
“眼见老二快要康复出院,研究所的卢所长突然让我到外地参加一个没必要的研讨会,还把所有我们能信任的人全都支开。我当时也没在意,心想老二的病情已无大碍,再观察一段时间应该可以出院,就算我走开一两天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我刚出门,老二就出事了。
“都怪我太糊涂,其实事前我也察觉到一些端倪,可惜当时太大意,没放在心上。之后回想起来,觉得这件事并不简单。譬如,老二在去世前一天,突然语重心长地跟我说:‘老三啊,要是我不在了,我家的事你就别去管了。见华虽然还小,但溪望好歹已经十八岁了,该给他一些磨炼的机会,让他担起这个家了。’
“我当时还骂他神经病,后来仔细想想,他似乎是在跟我交代后事。他肯定知道有人要对付他,但又怕会连累我,所以没跟我说清楚。我跟他当了这么多年兄弟,要是知道有人要害他,就算把命拼了也不会让他受半点伤害。
“可惜啊,我在事前竟然没能把这些事联系起来,非要等他出事后才发现问题。
“那晚我入住研讨会安排的酒店时,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会有事发生。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样也睡不着,直到凌晨时分才勉强能合上眼。可是我刚睡了会儿,就接到了徐医生打来的电话,说老二突然出现休克症状,正在抢救当中,叫我赶紧回去。
“我连夜从外地赶回来,但最终也没能见到老二最后一面。院方不知道受到谁的指使,竟然没经我同意,就将老二的遗体送去火化。我赶到火葬场的时候,火化工已经将老二推进火化炉了。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老二明明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怎么会突然说走就走呢?而且院方还急不可待地将他的遗体火化,似乎想隐瞒某些事情。本来我也没想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当我返回研究所后,马上就知道了问题的所在。
“我在火葬场安排老二的后事时,接到下属打来的电话,说所里一个研究室失火,烧死了好几名研究员。我当时一心只想着该怎样安慰你跟见华,所以就没去理会。待我回到所里才知道,失火的原来正是老二负责的研究室,研发泥丸的相关人员竟然一个不剩地被烧死了。
“我觉得此事非常可疑,就想翻查跟泥丸有关的文件,但竟然什么都没找着。如果不是老二曾经注射泥丸,我甚至怀疑研究所到底有没有研发过这种药。
“我将所有事情联系起来,不禁怀疑老二的死会不会跟泥丸有关。或许在试验泥丸的过程中出了某些问题,卢所长为了隐瞒真相而杀人灭口。
“我为此事跟卢所长大闹一场,但对方却声称对泥丸一事全不知情。而且是老二主动要求试验新药,就算真的出了问题,也不是研究所的责任。
“至于支开我和所有亲信一事,卢所长声称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受到了匿名恐吓。在老二出事前一天,他接到一个神秘男人打来的电话,要求他支开老二身边的人,不然就对他不客气。他以为只是些无聊人的恶作剧,骂了句‘神经病’就挂线了。
“可是,对方似乎并非光说不做,他开车时发现刹车失灵,差点就出车祸。维修员跟他说,汽车被人动了手脚,不但刹车有问题,油箱也有明显的被破坏痕迹。要不是他运气好,说不定会车毁人亡。
“这显然是个警告,他担心自己再次遇害,只好听从对方的吩咐,将我和所有老二能信任的人都支开。老二死后,对方又要求他尽快将遗体火化,他亦只好照办。
“如果问题不是出在卢所长身上,那么最有可疑的就是老二的主治医生徐涛。这姓徐的之前跟我挺聊得来,可当我为老二的死给他打电话时,他却变得支支吾吾,什么都说不知道,不清楚。
“我被他惹火了,就一口咬他是庸医,活活把老二治死了。还威胁他说,会动用一切关系将他的名声搞臭。他被我吓怕了,就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卢所长安排的,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还说卢所长已通过关系,让医院将他调派到外地,马上就要走了。
“此外,我还发现卢所长的汽车的确是送去维修过,但原因并非如他所说被人动过手脚,只不过是空调出了点问题,根本不会对安全构成影响。因此,我不禁怀疑他是害死老二的主谋。
“我就此事到卢所长的办公室跟他对质,要求还老二一个公道,否则就跟他没完。面对我的一再质问,他终于承认自己撒了谎,并承诺会给我一个交代,但希望我能给他一点时间。
“当时我正怒火中烧,哪肯给他时间,非要他立刻告诉我真相,不然就算把命拼了,也不会让老二死得不明不白。他被我逼急了,就说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份上,求我给他一点时间,哪怕只有10分钟也好。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吗,但他一再坚持,我也只好到办公室门外抽根烟,10分钟后再进去要他将真相说出来。
“在等待的过程中,我听见办公室里有说话的声音,他似乎在跟谁通电话,没多久就听见外面有人大叫,说所长跳楼了。我慌忙冲进办公室,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再冲到敞开的窗户前,便看见他倒卧在血泊之中。
“这件事的疑点实在太多,但卢所长一死,所有线索都中断了,我想查明真相也无从入手。幸好皇天不负有心人,我通过翻查研究所的资金账目,最终还是找到了一丝线索…”

第七章 十年悬案

“你恨我吗?”宏叔仰头将杯中甘液一饮而尽,眼神突然变得黯然。
溪望为他再斟满一杯,摇头答道:“你怎么会说这种话呢?我和丫头一向都视你为亲叔叔,在这世上你是我们唯一的亲人。”
“可是我却没有尽叔叔的本分。”宏叔叹了口气,“这些年,你跟见华吃了多少苦头,我是知道的。其实我很想把你们接过来,反正我就一个人,有你们陪伴也不会这么寂寞。不过,我明白老二的想法,他希望能你凭自己的能力担起家庭的重担,照顾好自己和见华。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没有直接帮助你们,希望你能够理解我的用心。”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我明白。虽然你从未提及,但我知道当初报考刑警时,要不是你暗中疏通,我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考上。”
“你也没让我失望。”宏叔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虽然你现在辞职了,但早已名声在外,以后就算当个私家侦探也不错。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给你介绍几个做这一行的朋友,替你找些委托。”
“以后再说吧,我有储蓄的习惯,暂时还能应付得来。”溪望收起笑容,严肃道:“现在我比较在意父亲的事,刚才你不是说找到线索吗?”
宏叔点头答道:“我一直怀疑老二的死跟泥丸有关,卢所长自杀后我就更加深信不疑,可惜一直没找不到相关的线索。老二做事向来小心谨慎,跟泥丸有关的资料全都存放在失火的研究室里,我把研究所上下翻个底朝天,仍没能找到跟泥丸有关的任何记录。而且所里对泥丸知情的人,亦死得一个不剩,我想找个人了解一下也不行。不过,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最终我还是在资金账目上找到一点眉目。”
“研发泥丸这么神奇的药物,应该需要动用大量资金。只要调查向研究所提供大笔资金的单位,应该能找到相关线索。”溪望立刻明白对方的意思。
“没错。”宏叔又再点头,“研究所是天雄药业的下属单位,所有资金均由母公司提供。可是,我在翻查资金账目时却发现除母公司外,还有一家在香港注册,名叫‘火凤凰’的风险投资公司定期向研究所提供巨额资金,而且这些钱全都由老二负责管理。”
“也就是说,委托父亲研发泥丸的很可能就是这家公司。”
“嗯,这一点几乎可以肯定。因为自老二死后,这家公司就没有再向研究提供资金,也没跟研究所联系。而当我曾试图跟他们联系时,但却发现对方已经关门大吉。”
“花费大量资金研发新药,刚有点成果就放弃似乎说不过去。”溪望皱眉沉思。
“我本来也想不通,虽然泥丸是秘密研发,但说到底也是个投资项目。对方就算因为资金不足而中止研发,也可以将项目转售他人。可是对方在老二死后就没跟研究所联系,之前的巨额资金算是白送了。我对此一直都想不通,直到…”宏叔又干了一杯,“虽然投资方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但这件事还没有结束,当我想继续调查火凤凰的背景时,竟然接到恐吓电话。对方的声音经过特殊处理,听不出是男的女的,能肯定的是对方非常清楚我在研究所里的一举一动,还扬言我要是继续追查这件事,就会对你和见华下手。”
溪望惊讶道:“你怀疑研究所里有对方的人?”
宏叔点了下头:“至少在研究所里说话不安全,所以我才隐晦地约你来这里。这里的经理跟我很熟络,在这里说话绝对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