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我住的这个小区的治安相当不满,别看我是刑警,却对那些窃贼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我这好好一个摩托,隔三差五总丢零件,不是后视镜没了,就是挡风玻璃被拽走了,我是真想问问那些贼,有本事就把摩托直接偷了完事,何苦这么折磨人呢?骑着这辆破摩托,我没少遭罪,尤其开快一点儿,呼呼的风吹得我眼泪横流。真不知道我这状态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泪奔。
刘千手有个怪习惯,他让我们二探组的人把联系方式及家庭地址都留下来,还让我们互相记住,说是以后有急事找。我就按照记忆中的地址摸索着前行。在跑完大半个路程后,我心里泛起嘀咕来,现在我都到郊区了,周围不是小树林就是荒草地,一点儿人住的意思都没有。我怀疑大玲子留的地址是不是假的,但又往前跑了一会儿后,出现一片筒子楼,楼附近都是废墟。一看这儿就是个棚户区,正等着拆迁呢。我觉得大玲子的眼光真独到,能找这么个地方住着。
我骑个摩托也方便,沿着废墟里的小路直接奔到大玲子家楼下。她住在5楼,我停好车准备一口气跑上去。但我刚进楼道就遇到麻烦了,这里黑漆漆一片,我连喊了好几声,楼道里也没亮光。我只好把手机拿出来,借着屏幕上微弱的光往上走。
筒子楼年头久了,要啥啥不行,楼梯扶手晃晃悠悠,楼梯也都坑坑洼洼的,走得那叫一个艰难。别看我上楼心切,但也特别小心,我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不然一不留神踩错格子滚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我慢吞吞爬到5楼,敲了大玲子家的门,我本来寻思这下终于能好好歇一歇了,可大玲子却给了我一个“惊喜”。
这小娘们儿穿着一身特别风骚的睡衣开了门,而且说话声也不那么鬼腔鬼调的了,倚在门上摆手让我进去。我瞥着眼睛猜疑地看着她,拿不准她打什么念头,但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刚进她家,我立马打了一个哆嗦,她家真冷,感觉也就零上几摄氏度的样子,尤其窗户都打开着,呼呼的过堂风肆无忌惮地刮着。我使劲儿搓着胳膊问:“你咋不关窗户呢?”大玲子一点儿冷的意思都没有,回答说:“我热得慌。”
我没好意思往下说,心里合计你也不是北极熊或企鹅,都这温度了你还热个什么劲儿呢?我没理她,凑过去挨个把窗户关上,问题是刚关上窗户还是冷,我本来就发低烧,可不想在她家弄出什么病来。我想个笨招,走进她家厨房烧了一壶热水,借着煮水的劲儿蒸一蒸,屋子里的温度很快会上来,一会儿再喝点儿热水,我身上的寒气就能除个干净。
我没急着跟大玲子说话,可大玲子却古里古怪地走到我身后,突然张开双臂把我抱住。大玲子身材好,尤其胸前那两团肉很有弹性,一贴过来我就感觉到了。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她这么开放想勾搭我,我一时间被弄得心里直痒痒。
但我有理智,知道我俩不能这么做,我急忙压着自己浮躁的念头,还跟她说:“玲子姐,别开玩笑,快起来。”大玲子一点儿要动的意思都没有,反倒念叨一句:“你别动,让我靠一会儿。”
我心说这可不是让你靠不靠的事,你再这么抱一会儿,保准能把我抱出事儿来。刘千手是啥样的人我太清楚了,他要知道二探组的组员私下搞对象,保准会磨刀杀人的。我顾不上那么多,强制晃着身子挣脱出去。但我没怪大玲子,因为她刚失恋心情不好。
等水烧开后,我问了一句她家有没有茶叶,我俩泡点儿喝。大玲子摇头说没有,又指着冰箱说:“那里有其他东西,能泡着喝。”我以为她说的是咖啡,虽然我没喝咖啡的习惯,但总比干喝白开水强,我走过去把冰箱门打开。等我看清里面放的东西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冰箱里很空,只放了一个制冰盒(用来冻冰块的),格子里摆满了一个个的血块。
看我咧着大嘴一动不动,大玲子凑过来笑着说了一句:“我男友爱用血块泡开水喝,你也试试吧。”我整个心有种瞬间掉到冰窟窿里的感觉,倒不是被血块吓的,而是大玲子现在这种笑,跟女尸还有那小黄毛的笑法一模一样。
我意识到不对劲儿了,还警惕地正对着大玲子,有些结结巴巴地试探着问了一句:“玲……玲子姐,你没事吧?”“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大玲子笑声不减,拿出一点儿都不在乎的样子跟我说,她还一边说一边往窗户那儿靠。
我搞不懂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步步紧跟着,等到了窗户边上时,大玲子突然用指甲在脑门上画了个十字架,还扭头想跳楼。也亏得我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住。我发现发起疯的女人劲儿都特别大,尤其大玲子还是警校出身。我想把她拽回来,但争执一番后我一点儿都拽不动她。她脑门上开始往外溢血,还胡言乱语。
我眼见她半个人都上了窗户,心里急了,心说既然如此别怪我狠心。我对着她脖颈打了一拳,这是擒拿里的一个招式,能让人大脑瞬间缺氧。我趁着大玲子迷糊期间一把将她扛起,背到卧室里去。
她家真乱,卧室里衣服、被子全丢在床上,我随便扒拉几下,腾出一个地方,让大玲子平躺好。我看她紧闭着双眼呼吸也不均匀,知道她身子一定有问题,我赶紧拿出手机想给刘千手打电话。操蛋的是,我手机一格信号都没有,我又凑到窗户旁边,把手机探出去试一试。
我发现我把胳膊伸得笔直才勉强出现一格信号。我探出脑袋,想用这个姿势打个电话。但我低估大玲子的身体素质了,她突然醒了,还猛地起身向我这边冲过来。这时我整个人都依靠在窗户上,她这么一扑差点儿把我挤出去。
我身子晃悠一下,血压瞬间飙升不少,尤其盯着楼下地面,我忍不住嗷了一声。大玲子根本不顾及我,哼哼呀呀的仍想跳楼。我勉强挪到安全的地方后,又急忙给她喂了一拳。这次我学聪明了,这一拳打得有点儿重,估计她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了。
我把她放在床上,还撕了一个被单将她牢牢绑住。倒不是我吹嘘自己,我绑人的手法相当专业,就算是个专业的贼都很难挣脱出去。我稍微安心,也不再有冒险去打电话的想法了,一扭头匆忙往楼下走。我发现郊区就是不行,下楼后手机才勉勉强强有一格稳定的信号,但这足够用了。我翻到刘千手的电话正要拨通,这时候我突然有种不好的直觉。
直觉这东西真说不好,有时候特别准,我觉得自己头顶上有东西,就往上看了看。这一看,我被吓得不轻。
第03章 莫名死亡
大玲子把半截身子都探到窗户外面,脸冲下看着我,要不是现在天黑,我保准还能看到她的诡笑。
刚才我把她捆得结结实实,也说这邪门劲儿,她怎么能这么快挣脱出来呢?我没时间想太多,看到大玲子这举动我就意识到不好。我在楼下,她在楼上,我胳膊再长也拦不住她。
我心里连连叫糟,顾不上扰民不扰民了,扯开嗓子吼了一句:“玲子,你别动,等我上去!”可我这话说跟没说一样,大玲子根本不听,还立刻哀叫一声,整个人扑了下来。我真想骂句“操他娘的”,大玲子是直奔我身上扑。这么高的距离她要砸在我身上,我就算像猫一样有九条命,也保准即刻成为一摊肉泥。
这都是一眨眼间的事,看着大玲子身子飞速下降,在条件反射下,我不仅没有接她的意思,反倒自保地向一旁卧倒。这里可不是沙地,更不是柏油地面,全是棱棱角角的小石子,我扑倒的一瞬间就疼得龇牙咧嘴,但好在我躲避得及时。险之又险地,大玲子擦边砸下来,砰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一股带着热温的血点子溅了我一身,甚至有那么几滴还特别烫。我整个人彻底蒙了,这是我同事的血,在几秒钟前她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现在却成了一具毫无生命气息的尸体。
望着周围,我突然有一种陌生感,脑海里一时间有种快要失忆的感觉。我大喘着气,一点点挪着身子将自己翻过来。我真不想看这个现场,但潜意识里又强迫自己看了过去。
大玲子摔得实在太狠了,脑袋先着地,整个脑门都凹了进去,有个眼珠子还被挤了出来,耷拉着,一大摊血正在她身下迅速扩大。
我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呆呆地坐着。虽然风呼呼地刮着,我脑门上却哗哗往外冒汗。
刚才这么一闹,楼里很多居民被吵醒了,挨家挨户的灯被点亮。不出5分钟,命案现场就会围满了人。如果面前死的不是大玲子,而是一个陌生人,我肯定会有条理地去控制现场,但现在我几乎机械地拿起电话,给刘千手拨了过去。他接电话后,我压根儿没听他说什么,只告诉他,某某地方出现命案,让他迅速赶来后就挂了。紧接着,我又给110、119甚至114都拨了电话。我脑袋绝对锈住了。我也没起身,就这么盘腿坐着,更没在乎周围人什么感受。
过了大约20分钟,一辆警车呼啸着冲了过来,这警车开得真霸道,尤其车前面还凹了一块,一定是强行从这片废墟里开出来,被碎砖乱瓦刮的。刘千手带着两个民警下车,这时候我周围站满了人,他吆喝一句:“大家让让,警察办案。”
等他冲进来后看到我傻子一样地坐着,很不满意地皱了皱眉,盯着周围瞧了瞧说:“这不是大玲子家吗?她怎么还没赶过来?”也怪我刚才电话里没说明白,我又特意指着尸体跟刘千手强调:“头儿,大玲子在这儿呢。”
刘千手一下明白了,当他冷不丁听到这个噩耗时整个身子哆嗦了一下。他能有这种动作,没出乎我的意料。
我是个老爷们儿,都说当爷们儿要坚强,但现在根本雄不起来。我痛苦地捂着脸,虽然这样看着有些蛋包,却能让我心里释放一些压力舒服一些。
刘千手回神很快,他一把将我拽起来说:“兄弟,看开些,大部分人面对朋友生死离别时都痛苦万分,但对警察来说,一定要压着这种悲痛,不然它会影响你的判断力。”刘千手称呼我为兄弟而不是李峰,我知道他是站在一个哥们儿的角度给我建议。我点点头,使劲儿深吸几口气,让心态尽快平稳下来。
刘千手让那俩民警对围观居民做一下现场笔录,又问我大玲子怎么回事。要细说起来,这事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我没说前因,只把来到大玲子家以后的经过简要复述一遍。刘千手听着的同时还凑到尸体旁边检查起来,等我说完他接话道:“从皮肤损伤程度和血迹来看,死者是从离地15~20米高的地方摔下来的,只是……”当他看到大玲子的手腕时又一时犹豫起来。
我不懂刘千手为何会有这种反应,也没追问,只留意他表情的变化。他先是不解,后是诧异,最后在顿悟之下整个人急得跳了起来,拉着我就往楼上跑。我心说刘头儿怎么了,着什么急啊,我还特意劝他一句:“头儿,楼道里灯泡全坏了,上楼小心些。”
刘千手随口应了一声,我发现这老爷们儿夜视能力太强了,根本没太多留意楼梯,嗖嗖地一口气跑了上去。我看他这么狠,自己也憋着一口气,不管那么多,随着他玩命往上奔。我俩先后来到5楼,刘千手把枪掏了出来,跟我小声说了一句:“你说过,大玲子被你绑住了,但她能这么快挣脱,手腕上还没有勒痕,只能有一种解释,她是被人松绑的。”
我顺着这话往下想了想,脑袋里嗡了一声。我明白刘头儿话里话外的意思,说白了,刚才大玲子屋里还有一个人,而且这人极有可能就是这一连串命案的凶手。
我没带枪也没带胶皮棍,却顺手一拽把腰带抽了出来。不要小瞧腰带,真碰到凶手,只要逮住机会,我绝对能用腰带把他勒个半死。
刘千手率先进屋,一脸冷峻地四下瞧着,我紧随其后,提醒他大玲子刚才被绑在哪个卧室。我们一点点向卧室靠去,我看到床上时,一下全信了刘千手的话。那一条条当绳子用的碎床单全都整齐地摆成一排,大玲子一直疯疯癫癫的,不可能会这么做。可自打进了屋,我们就没发现任何人,难道趁刚才混乱的时间,凶手逃了?
刘千手对我打手势,让我好好守住卧室门口,他又自行观察四周。这里乱归乱,但凭刘千手的老练也没找到疑点,他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跟我说能不能发现线索,就得靠法医和痕迹专家了。
这期间我冷静不少,回想着最近的经历,我觉得我该好好跟刘千手讲讲了。法医和痕迹专家还得过一段时间才能赶到,我就趁机说起来,包括我之前经历的那些古怪。刘千手听得直皱眉,不时瞪我一眼。他一直是邋遢的形象,现在却一改这种风格,在邋遢的外表下,更多流露出来的是精明。
我讲完后特意问了一句:“刘头儿,你说到底有没有鬼在作祟,我是不是被鬼缠身了呢?”刘千手摇摇头,反问我:“你信鬼呀?”我心说这不是我信不信的事儿,事实摆在眼前,我不信有用吗?这几天总被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子捣乱,甚至还差点儿自杀。
刘千手又琢磨了一会儿,突然诡笑起来,说这事儿他有些明白了。在刘千手刚笑的一瞬间,我差点儿吓跪在那儿了,怕刘千手突然撞邪,那我们二探组可赔大发了,为了一个怪案,搭两条人命进去。可随后看着他这笑法,我稍有安心,跟女尸诡笑不太一样。
这次来的法医还是小莺,刘千手跟小莺交头接耳一番,交流了意见,还对我摆摆手,让我提前去警车里坐着。
直到我屁股挨上车椅子,整个身子才舒缓一些。没多久刘千手也赶了过来,立即把车打着火。我是这次案件的当事人,按理说我的口供很重要,我以为刘千手是要送我回警局做笔录呢,可他却跟我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我挺纳闷,尤其这都后半夜了,啥地方还能开门啊?我问他:“刘头儿,你是带我找个和尚庙驱鬼吗?”刘千手咯咯笑了,说:“驱什么鬼?我带你去我家,我家里有一种药,你吃了保准能好。”我急了,问他什么时候做笔录。这是我认真负责的一个表现,因为人的记忆会淡化,我怕隔上一晚,自己会忘掉一些当时的场景。刘千手摇摇头:“李峰,你都把事发经过跟我说了,这笔录你不用参与了,到时我写一份就好。”我看他态度很坚决,也没继续争执。
他把车开得很快,停到他家楼下后让我在车里等着,没多久捧个碗回来了。我看这碗里装满了水,但水的颜色很黑,这让我想起了酱油。我指着碗问:“刘头儿,你让我喝酱油干什么?”刘千手啧啧几声,损了我一句:“李峰你做人咋这么没追求呢,这是酱油吗?你当成可口可乐不就得了吗?是不是觉得里面没泡泡,那我给你吹点儿。”
我看他借势要鼓着腮帮子往里吹气,一下急了,心说你可别往里喷口水沫子了,不然这黑水更没法喝了。我急忙抢了过来,一点点喝起来。我能喝这水已经够给刘千手面子了,可他还嫌我喝得太慢,一伸手托着碗有强行灌我的意思。
我算被他坑了,一碗水差点儿把我呛到,刚喝完的一刹那,就咳嗽了好几声。而且这水的味道也特别怪,有点儿腥腥的,还有种煳了的味道,就好像纸灰,我心说他不会把符箓烧了给我喝吧?难道他当警察前是个驱鬼的道士或和尚吗?
刘千手把我送到我家楼下,又自行开车离去,我也没管他是回家了还是回警局继续办公。我进屋后人还有些犯蒙,索性洗个热水澡。我特意把水弄得烫一些,还用毛巾敷了敷脸。虽然整个人被热气蒸烫得难受,心里却一下放松不少。我没心情开手机看qq,也不想看电视,就大字形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回想着,渐渐入睡。
刘千手说了,让我在家调整几天,接下来的一整天,我屋子都没出,随便在冰箱里找点儿吃的对付一口,而且除了吃就是睡,有种自己怎么睡也睡不够的感觉。这期间倒是来了一个同事,把我摩托开了回来。
说心里话,我特想问问案情的进展情况,尤其在大玲子家发现什么线索没有,但那同事一点儿要谈的意思都没有,肯定刘千手跟他嘱托过,他打了声招呼就走了。我憋了一肚子话,最终也没机会问。
我喝了刘千手给我特意准备的药,但晚间还是做了古怪的梦,迷糊间耳边响起当当当、当当当的声音,就好像有个人在敲锣似的。我对这怪现象很敏感,吓得哇一声醒过来,还一挺身子坐了起来。
我四下打量着,看情形现在都半夜了。我“唉”了一声,使劲儿搓着脸,心说刘千手这邋遢鬼的法子也不好用啊,他给我喝那破药,症状没治好,貌似还变了类型,今天是有人在我耳边敲锣,过几天会不会有人在我耳边打枪?真是不把我弄聋了不罢手。而且就在这时候,卧室外传来两声怪响,“咔——砰”,咔的声音是开门,砰的一声像关门。
我现在很清醒,更相信这两声绝不是幻觉,整间屋子就我自己住,虽说是租的房子,房东也有钥匙,但他绝不会这时候过来,更不会不经我同意擅自开门。难道是小偷光顾了?我一想到这儿气就不打一处来,心说老子最近够点儿背的了,这帮偷货竟也来惹我?
我没带胶皮棍回来,但家里藏着一个宝贝,是我托朋友弄到的电击棍,放在床头柜里。我一伸手把电击棍拽出来,还光着大脚丫子下了地,一点点往卧室外走。我想好了,一会儿在屋里真要遇到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电够本儿再说,也撒撒这几天压抑在我心里的那股闷气。可当我来到客厅后,并没发现有什么人,四周静静的。
有句老话说眼见为实,但在有些情况下,眼见并不一定为实,屋里黑咕隆咚看不清嘛。我顺手把开关打开,在灯亮的一刹那,我低头看了一眼,整个人吓愣住了。在入户门到卧室这段路上,留下两排泥脚印。看鞋迹,这是同一个人的,他一定是从门那儿走到卧室旁边,又转身回去。
这看似很怪,我一琢磨反倒全明白了,刚才有人来过,或许是我梦中惊醒后喊的那一嗓子,让他放弃接近我,还一转身走了,刚才那“咔——砰”两声,就是他出去时弄出的声响。这人一定是凶手,他够狠的,竟找到我家里来了。
我往墙上一靠,心里合计:凶手已经走了,一时间我是安全了。但我一点儿庆幸的感觉都没有,反倒觉得这凶手有点儿欺人太甚。我家对他来说就是个摆设?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能感觉出来,这凶手一定很厉害,可我不怕他,我在警校也不是白念书的,也学了不少搏击技巧。我决定就算现在只有自己,没带枪,也不会放过追击凶手的机会。我随便找了一身运动服穿上,毕竟这玩意儿穿起来比警服要省事儿省时间,紧接着开门冲了出去。
我住在3楼,我看门外的楼道,往上去的楼梯很干净,而往下的楼梯很泥泞,这表明凶手是下楼了。我拎着电棍往下跑,也算计好了,遇到凶手后,直接居高临下地往他脑门上捅一下,电一顿。可我追出单元后也没见个人影,反倒有辆摩托正慢慢加速开走。
三更半夜的,这摩托很可疑。我心里冷笑一声,心说他娘的凶手,你小子打错算盘了吧?我也有摩托,你逃不掉。我急忙去楼道里把摩托推出来,虽说这摩托少了挺多零件,但性能不错,追个人不成问题。
我和那凶手一前一后地在路上狂奔,刚开始凶手发现我追他,把摩托提速了。可我也提速,甚至我俩发狠之下,摩托都开到了100多迈。这很刺激的,平时把车开到100多迈没什么,摩托不一样,在这种速度下,不仅是摩托车,人都跟着晃晃悠悠发飘,要是一不小心打滑,保准当场摔死。
凶手看甩也甩不掉我,放弃了这个想法,把摩托慢慢降速。我一直紧盯着他,看他降速我也降速,始终跟他保持5米左右的距离。我是怕自己开快了,这小子要突然来个急刹车,我别一下溜到他前面去。
凶手戴着头盔,看不清长相,突然间他回头看我一下,还竖了一个中指,打了一个手势。这手势的意思是让我俩都停车。我心说停就停,正好有机会把你擒住。我回他两声喇叭,表示我同意了。
我发现我俩很有默契,几乎保持着同样的速度一点点将车停下来,他一抬腿一转身,当先从车上跳下来。光凭他下车的动作,我就察觉到这爷们儿身手敏捷。倒不能说我丢人,我下车后立刻抹了抹眼睛,把眼泪擦干。没办法,谁让我没戴头盔也没戴挡风镜呢。
凶手被我这囧样弄笑了,只是被头盔隔着,这笑声很闷,他又抱着胸叉着腿站好,只等我过去进攻他。我心说这爷们儿挺狂啊,既然如此,我也不客气了,我大步走过去,话不多说,打开电击棍对着他胸口捅过去。
真要实打实捅上,只一个回合我就能搞定他。但现实很不乐观,他一直没动,直到电击棍要捅到时,他突然伸出双手,一只手扣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对着我的手腕狠狠切了一掌。这哪是手掌啊,纯属是个擀面杖,切这一下让我疼得直哆嗦,电击棍也一失手弄丢了。
我急忙往后抽身子,怕他借机偷袭。可他又在原地站好,还对我连连打手势,让我继续攻过去。电击棍就在他脚下,看这架势,我是抢不回来了。我活动起身子骨,准备跟他肉搏。我耍个心眼儿,慢慢靠近后做了个进攻的假动作,我想逼他出手,再见招拆招,用擒拿把他关节弄错位了。
遇上一般人,我这想法绝对是妙招,可坏就坏在这凶手太强。他突然出击,并没什么花哨,对着我肚子狠狠踹了一脚过来。只是他速度太快了,就一眨眼的工夫,没等我反应过来,这脚就踹在我肚子上了。我感觉自己像被头牛给顶了一样,那股劲儿大得让我不自觉地往后连连退步,最后还扑通一声坐了个大屁蹲儿。
只两个回合,我觉得凶手很有可能是退伍的特种兵。他看我不是他的对手,甚至相比之下还是个废物,失去了跟我玩的兴趣,一摸后腰拽出一把刀来。这刀有一尺长,一看就是管制刀具,他一点点向我走来,那刀还不时泛出一丝冷光。
我心里连说完了,自己马上要成为凶手刀下的第三个冤魂。我根本没打算活,但心里想着,老子也不能白死,一会儿一定在他手背上抓扯两下子,让自己指甲里留下他的皮毛和dna。
就在这紧急时刻,意外发生了。
一束强光从远处照了过来,还有一阵阵喇叭声不断鸣叫。我和凶手都看向那边。我能认出来这是一辆警车,而且开得特别快,正往这边飞赶。没想到我还有援手,这让我精神为之一振。凶手却跟我想法相反,看着警车来了,他留我一条命,反倒扭头向摩托跑去,想趁空逃跑。
我上来倔脾气,别看刚才还合计自己会死呢,现在满脑子想的却是怎么能把凶手拖住。我挣扎着爬起来,但刚站起身,又腿一软坐到了地上。我肚子特别疼,里面好像抽筋了一样。我想拖住凶手的事儿是没戏了。
但凶手没的跑了,在他骑上摩托刚打火时,警车就挡在他面前,车门一开,刘千手举着枪从里面钻了出来。刘千手大喝一声:“别动!”那凶手真听话,冷冷地看着刘千手,一动不动的,不过依我看他这举动反倒很古怪,一点儿害怕的劲儿都没有。
刘千手问我怎么样,我喊了句“我没事”。他又警惕地摸出手铐子,向凶手凑过去。凶手一直等待着,等刘千手走到他身边时,我发现他右手抖了一下,刘千手立刻哼了一声,一脸痛苦地把枪丢了。刘千手可是硬汉,他能疼成这样,一定受了不小的攻击。我心里纳闷了,不知道凶手拿什么伤的人。
这凶手挺怪,我和刘千手都被他收拾了,他现在杀我俩很轻松,可他一点儿这意思都没有,一脚将地上的枪踢开,还想骑着摩托继续逃离。刘千手不干,吆喝一声扑了过去。我看到这儿,心说糟糕,刘头儿这是要跟凶手玩命啊。
我一直觉得刘千手挺聪明一个人,看办案时那缜密的心思和推理,这爷们儿智商不得奔120去?现在一看,他傻了吧唧的,也就那回事吧。凶手都有意放过我们了,他非得跟人死磕,最重要的是,我俩还真打不过这凶手。这叫什么?纯属往死里撞南墙呢。
在刘千手扑到凶手身边后,我就有种强制闭眼睛的冲动,我真不想看到接下来的场面,心说弄不好刘千手死前得被揍成猪头样。
但打斗声传来后,不得不说,我被刘千手的架势弄愣住了。他半蹲着马步,平推双掌,一掌接着一掌地往凶手身上施压,凶手也没料到刘千手有这么强,慌神之下被逼得连连后退。刘千手打几掌,他就被迫后退几步,尤其最后那一掌,还砰的一声印在他胸口上。
刘千手的招数绝不是擒拿,反倒有点儿武功的意思,我心说真没看出来,刘头儿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啊。虽然我坐在地上很囧很没形象,但还是忍不住鼓掌吆喝起来:“头儿,就这么打,揍那兔崽子。”
在我给刘千手鼓劲儿的同时,凶手扭头看了我一眼,随后他也一改之前的动作,耍了一个古怪的姿势。他双腿一前一后,半握着拳头弯曲着手臂,还把食指伸了出来。怎么形容呢?好像一只大螳螂。
我不笨,他一亮这招数我就知道他也是个武把子。要不是亲身经历这场面,我保准怀疑他俩是在拍戏呢,不然怎么突然出来这么多武林高手?
凶手率先发起攻击,他出招很怪,不是拳头不是掌,就用他那手指头戳刘千手。刘千手试图防守,可他哪儿防得住。几个回合后,凶手逮住机会在刘千手身上猛戳了几下,刘千手身子瞬间不灵活起来,有种半身不遂的意思。
我一点儿鼓劲儿的心思都没有了,那凶手还走到刘千手身后拎着他脖领子一把提起来。凶手块头大,刘千手长得小,他这么提着刘千手,隔远看,就好像大猴拎小猴似的。凶手四下打量着,又把刘千手拽到车门前,一使劲儿把他丢了进去。
这下可好,刘千手上半个身子趴在驾驶位上,下半个身子耷拉在车门外,撅着屁股一动不动,明显晕过去了。
凶手冷冷地看着我。我心里拔凉一片,甚至还特别想骂人,心说刘头儿啊刘头儿,你打不过事先说一声啊,结果我还以为你能打过呢,刚才可劲儿鼓掌,全让凶手记住了。
我不知道凶手会怎么对待我,我也实在没那本事跟他肉搏,我冷冷地看着他,凝视着他,心里扑通扑通乱跳。我看不到凶手的眼睛,搞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他干站一会儿后竟然一扭头走了,骑着摩托车从我面前闪过。
别看危险就这么古里古怪地过去了,我还是老半天没动弹。等我回过神后,第一反应就是踉跄地向枪走了过去。
把枪握在手里的一刹那,我心里终于安稳了一些。我又来到警车旁边,想把刘头儿拽出来。可刘千手死沉死沉的,我拽了半天也没弄动,最后不得已之下,我摸着他大腿根掐了掐。这地方是人的一个弱点,掐起来特别疼。
没几下刘千手醒了,他哼哼呀呀自行爬了出来,还一屁股坐在车轮旁边,脑袋也不嫌脏地靠着车轮,一脸的痛苦样儿。我平时挺爱干净的,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凑合着坐在他旁边,还小声念叨一句:“头儿,抱歉,我给你丢脸了。”
“丢什么脸?”刘千手闷闷地回答我,还换了个相对舒服的坐姿。他把手伸到我面前,我顺着他所指看去,发现他食指肿得不成样子,很像街头卖的烤肠。我联系着之前的经过,问他:“咋了刘头儿,你这手指头是被凶手射的吧?”
“没错。”刘头儿解释道,“那凶手是个武术行家,还会使用石子之类的暗器,今晚上咱们被他收拾了不丢人。”我想想又问:“头儿,那咱们警队里谁身手好,能跟凶手叫板?”刘千手摇着头:“没一个能行的,甚至要我说,三个一般警察一起上,都不是这凶手的对手。”
我听得特别揪心,心说身为警务人员,竟打不过一个贼,我们还能上哪儿讲理去?可我没死心,有了个主意:“刘头儿,要我说咱们不行就搬救兵吧,跟上头说说,借来几个特警或者特种兵。”我这么说很在理,而且我还真不信邪了,以特警和特种兵的身手还斗不过这“民间高手”?
刘千手倒很奇怪,立刻把我的建议否了:“我有一个人选,只要他能出马,这桩十字架凶杀案保准能破。”我好奇心来了,问他这人是谁。刘千手就是不说,还告诉我,能不能请这人他说了不算,还得跟上面要一个特权。我真想知道这是何方神圣,但压着性子没多问。
我俩干坐一会儿后,刘千手打了几个电话出去,让警局派人来现场,还顺带让他们去我家看看,试着寻找更多有用的线索。
在等支援的时候,我俩嫌风大,都躲到警车里了。
我还有个疑团一直没解开,大半夜的,刘千手怎么知道我追凶追到这儿了呢?他告诉我原因:“今天下午大玲子家那里有线索了,是痕迹专家找到的一组鞋印,这鞋印很怪异。按走路习惯来看,一般人踩出来的鞋印,脚跟地方压力会大一些,但这组鞋印相反,脚掌的压力大。痕迹专家和我都分析过,造成这种原因的,只能是这鞋印的主人练过功夫,很留意走路时的声音。”
这种分析我很赞同,因为我有次见过特种兵跑步,他们踮着脚尖用很怪的姿势让自己跑步时能不发出声响。这也解释得通为何凶手潜入我家时,我没听到脚步声。
刘千手还说:“凶手很可能是大玲子的男朋友,只是她一直没公开她男朋友的身份,周围邻居也没见过,调查他有难度。另外我看到这组鞋印后就担心你的安危,晚间开车赶过来时,正好看到两辆摩托车飙过,就一路跟了过来。”
我是越听越庆幸,知道这是赶得巧,不然他晚到一步,我小命就丢了。至于凶手为啥不杀我俩,我懒得分析,也分析不明白。这种人心思都怪异,有些事常理解释不通。
等警局同事赶过来后,刘千手带着我先走了。有了刚才的经历,我是不敢回家了,而且打定主意,这案子没结,我就一直在警局耗上了。等我要在会议室睡觉时,刘千手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走了进来,问我今天怎么样,喝了他的药,脑袋里还出现幻觉幻听吗?
他不提这事我都忘了,一提起来我火气不住往上升,我跟他不客气,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把晚上的遭遇说给他听。我本以为刘千手听完能着急,没想到他倒咯咯笑了,只是他刚被凶手揍完,尤其被凶手丢到车里后,有点儿鼻青脸肿的感觉了,这外表配着这笑,怎么看怎么天然呆。刘千手让我放心,还拍了拍我肩膀说:“相信我,那药你没白喝。”我不知道他是忽悠我呢还是说真的,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信他一把,试试看吧。
这一晚上警局都在派出人力调查凶手骑的那辆摩托车,而且这次进展特别迅速,第二天一早就有了摩托车的线索。摩托车在一个小树林里被发现了,按照交警提供的资料,这车竟然是那胖爷们儿的,就是第一具女尸的爱人,那个往我兜儿里藏绳子的主儿。
我听到这个消息后气得直咬牙,心说真没看出来,这胖老爷们儿挺厉害啊,还他妈是个高人,身手那么强悍。可刘千手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
告诉我们消息的是一探组的余兆轩探长,他挺兴奋,跟我们说:“已经找人去带胖爷们儿了,现在正在路上,一会儿严刑逼供,保准让他如实招来。”
我听着挺担心,心说胖爷们儿能这么容易束手就擒吗?我建议余探长多派几个人,防止胖爷们儿突然暴起伤人。余探长嗯嗯地应了下来,不过看样子他压根儿就没把那凶手当回事,只是敷衍地应付我。
等余探长显摆完他的办案效率后,我私下问刘千手一句:“刘头儿,你怎么不开心呢?是不是被余探长抢了功心里不舒服?”刘千手被我这么一说气笑了,他偷偷指了指余兆轩,跟我念叨:“李峰,你发现了没,老余眼睛挺大,但眼光不行,那胖爷们儿要能是凶手,这年头猪都能上树了。”
我不明白他咋这么说。等胖爷们儿被带到审讯室后,刘千手带我进去走了一趟。那胖爷们儿吓坏了,看着我们都发抖,就凭他这样儿,我开始怀疑不是他了。刘千手举动更怪,他走到胖爷们儿身后时,伸出双手摸起他的身子来。
我看愣了,因为刘千手摸得好猥亵,捏会儿胳膊又揉揉腿拉拉手,最后还在胖爷们儿胸上掐了掐。审案的是余兆轩,他被刘千手弄得特别不好意思,那脸拉得都快碰到地面了。
等刘千手出来后,他很肯定地下了结论,胖爷们儿的嫌疑排除了,接着他又一转口说道:“李峰,我问你,知道什么叫纵欲杀手吗?”
第04章 帮凶
纵欲杀手?我心里默默念着这四个字。杀手什么意思我知道,但加上“纵欲”俩字就不知道怎么解释了。而且我心说杀手就是杀手,分那么细干什么?
刘千手看我老半天没回答,索性直言:“对犯下多起命案的凶手来说,可以把他们分为三类:第一类叫连环杀手,两次作案期间会有一个冷却期,比如半个月或者一个月,甚至更长,而且他们杀人还有自己的一套模式,会只针对某些特定人群下手;第二类是大规模杀手,他们典型的特点是一次搂够本,像前几年的马加爵,‘一锤子买卖’,大有老子杀一次人,不想活着走了的念头;第三类是我提到的纵欲杀手,可以说纵欲杀手是前两类杀手的结合体,有连环杀手那种超强的反侦破能力,但没有冷却期,也没有固定人群,上来兴趣就杀人,所以说纵欲杀手很可怕。”
我听完刘千手这么长的解说,得出了一个结论:“刘头儿,你的意思是说,十字架凶案的凶手就是个纵欲杀手吗?”刘千手说了句“没错”,又扭头看着审讯室,啧啧几声:“李峰你看看,那胖老爷们儿哪点儿像纵欲杀手?要身手没身手,要凶劲儿没凶劲儿的,甚至还长得那么砢碜。”我差点被他逗笑了,心说刘头儿要埋汰一个人可太狠了,被他这么一评价,那胖爷们儿是没脸活了,而且客观地说,他长得砢碜也是事实。
余兆轩倒对胖爷们儿挺重视,还花大力气跟他套话。我真想跟余探长说一声,别费那劲儿了,问得再多也没用,但一想到余兆轩那屌了吧唧的样子,我又打消了这个念头,随着刘千手休息去了。
刘千手回他的办公室了,我随便找了一个会议室躲一会儿。这几天我身子不咋舒服,不想回到我那办公室坐冷板凳,还是会议室里的皮椅子靠着得劲儿。
我在一个角落里琢磨起来,想把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都捋一捋,可我是越想越迷糊,这几起命案的凶手已经出现了,这是不容置疑的,但问题是他是怎么让受害者疯了的?我觉得刘千手肯定比我懂得多,弄不好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他都能弄明白,只是他做人有时候太抠门儿,有些话就是不告诉我。
正当我胡乱合计的时候,手机响了。我以为是刘千手有事找我找不到呢,就一边掏出手机一边往外面走。可当我看到来电显示时,整个人一下蒙了,甚至还不小心被椅子绊了一跤。
这竟然是大玲子打来的电话,她不是已经死了吗?她电话会被谁用着?我带着一脑子的疑问,按下接听键,可气的是,我都做好通话准备了,电话那头却挂了。我骂了一句“他娘的,不带这么玩人的”,又上来一股倔劲儿,把电话拨了回去。
我刚才就是一时热血,现在听着话筒里的嘟嘟声,我脑袋跟着嗡嗡直响。响了五六下吧,电话通了。我没急着说话,静静地听着。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也抱着跟我一样的想法。我俩这么耗了十几秒钟,那头终于说话了,还张嘴来了一句:“李峰?”
我一听是女人声,更说出了我的名字,我一下不淡定了,有点结结巴巴地问:“大——大玲子,是你吗?”
“呸!”电话那边迅速回了一句,还损我说,“李峰,你咋这么逗比呢?大玲子都死了,你以为你遇到鬼了吗?”
我听出来了,尤其“逗比”这俩字太有代表性了,这是小莺的口头禅,这么一联系,我全弄明白了。大玲子死后一切物品都被法医带回来找线索,小莺一定是不小心按了大玲子的手机,我和大玲子是最后一次通话,结果巧之又巧的电话打我这儿来了。别看小莺平时文文静静的,但这次我没惯着她,吼了几句让她注意点,就把电话挂了。
我这几天都没看手机,这次意外接了电话后,我发现qq有人给我留言,还是那个“十字架”。我顺便把对话框打开,发现昨天晚上“十字架”给我发了一个图片,其实这图片他以前发过,就是那个鬼庙的。
我觉得“十字架”好无聊,正想关了对话框时,却突然灵机一动,心说他发这两张图片或许不是无聊,而是一种提示。另外那张图片是有关跳楼自杀的,这不就应验在大玲子身上了吗,而这张鬼庙的图片,十有八九他是在提示我,凶手下一个目标是那些去探险的驴友。
这可不是小事,我惊得立刻往刘千手办公室里跑。一直以来,我没把qq“十字架”的事告诉他,一来我曾排除过他是凶手的嫌疑;二来被后来发生的惊险事一闹,我把他忘了。
当我说完来龙去脉后,刘千手眉头都皱到一块去了,问我:“能有这事?”我心说我的亲刘头儿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较真我说的是真是假?我又指着日历跟他说:“还有两天就周末了,咱们现在抓紧去普陀山部署警力还来得及。”
“部署警力?干什么?”刘千手反问我。
“抓凶手啊。”我回答他,而且我还合计我这想法有啥不对吗,多找警察埋伏起来,不信逮不到那个纵欲杀手。可刘千手摇摇头:“那凶手狡猾得很,这从他的作案手段就能看出来了。咱们要是提早去蹲点,反倒容易被他发现,而且抓他的人手不能太多,不然他保准提前跑了。”
我被刘千手这么一强调,突然觉得很悲观,按他这么说,我们啥也别干得了,这凶手比大兔子还狡猾,上哪儿逮去?我又问刘千手,如果不这么做,他还有什么好办法没。刘千手想想说:“咱们还是缺那个帮手,有他在,咱们只去三五个人就能搞定整件事。”
我急忙问帮手在哪儿呢,刘千手说:“这么办吧,你下楼去车里等我,我跟副局长打个招呼,看看今天能不能就让帮手过来。”
我立刻下了楼。我发现刘千手有个小毛病,有时候说话说不全,楼下停着一堆车,他也没说去哪辆车里等他。我就随便挑了一辆钻进去。我掐着时间呢,过了半个多钟头,刘千手才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我怕他没看到我,特意摁了一下车喇叭,可我这么一摁糟糕了,刘千手气得骂骂咧咧往我这儿走,还想强行把我拽出车去。我心说这又咋了,我也没惹啥祸啊?但刘千手把我拽出去后,指着一辆私家捷达说:“我让你坐这车里等着,你跑警车里蹲着干啥?”
我瞅着捷达愣住了,虽然咱不是专业玩车的,可也能看出来,这捷达是个二手货,破破烂烂的都快报废了。我不相信地反问一句:“刘头儿,咱们警局是不是穷疯了,弄这辆车去接援手?”刘千手不耐烦地摆摆手,那意思是让我别多问,而且更怪的事还在后面,他说他自己开一辆警车在前面跑,我开这辆捷达在后面跟着。
说实话,他也就是我领导,不然我保准踹他一脚。我心说凭什么?你开警车舒舒服服的,我却要开着一辆破不拉叽的捷达满街转悠。但命令就是命令,我硬着头皮执行下去。没多久,我和刘千手分别开着车离开了警局大院。
这两辆车上安了对讲机,我和刘千手无聊的时候就拿这个聊天。刚开始纯属瞎聊,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的。渐渐地我俩开到郊区了,这让我意识到不对劲儿。我问他:“刘头儿,咱们到底去哪儿?我都跟你出来了,你就露个底吧。”其实我耍了滑头,问得隐晦些,只要他告诉我去哪儿,我就能顺带着猜测下援手的身份。刘千手这次没瞒着我,说我们要去北山监狱。
北山监狱可太有名了,是当地一所关押重刑犯的地方,那里面最轻的都是有期徒刑七八年的。我脑袋里没转悠明白,还点点头做出一副懂了的样子说:“原来咱们的援手是名狱警。”
我一直没接触过狱警。他们是专门管犯人的,身手不错的肯定大有人在。没想到的是,刘千手把我否定得一塌糊涂,甚至又说了一句让我吃惊的话出来:“李峰,咱们的援手不是狱警,而是北山监狱里的第一号狱霸。”
这消息太劲爆了,我听完几乎条件反射地一脚踩下刹车,也亏得现在是在郊区,我车后面空空荡荡的,要是在市区,突然来一手急刹车,很容易造成追尾。
刘千手从后视镜看到我这边的反应,不满地说一句:“你干什么?好好开车!”
我想好好开车,但现在思绪很乱。在我的印象里,监狱犯可都不是啥好东西,尤其我们要找的还是个狱霸,他入狱前指不定得多凶恶呢。我不断安慰自己,或许情况没有我想的那么糟。刘千手也真神了,他竟能猜出我的心思,强调一句:“再告诉你一件事吧,那个狱霸背的人命不少,他前前后后一共杀了三个人。”
我右腿一直哆嗦着,总想不自觉地踩刹车。我真不知道刘千手咋想的,为了对付一个纵欲杀手,竟申请特权把一个杀了三个人的狱霸放出来。用老话怎么说来着?他这不是引虎驱狼吗?
我以前读武侠小说时,记得有个杀人名医,救一个人就必须要杀一个人,要我说这医生的心可够黑的。现在一看,刘千手的心也不咋干净,为了对付一个纵欲杀手,竟要把一个杀人犯脖子上的枷锁给去掉。
不管是站在工作角度还是朋友角度,我是真忍不住了,冲着对讲机叽里咕噜地说起来,想用各种道理劝刘千手放弃找狱霸这个念头,现在我俩掉头回去还来得及。我也是心里有抵触的思想,车越开越慢,最后只挂着一挡往前滑着走。
刘千手本来没吱声,默默听我说着,但他发现我的车速跟蜗牛爬没啥区别后,这爷们儿急眼了,跟我吼了一句:“李峰,你什么都别说了,听我讲讲那狱霸的事你再发表看法。”我还真不服他这劲儿,心说你讲讲就讲讲,我不信了,他杀三个人难道有理了不成?刘千手这就说起狱霸的事来。
狱霸本名叫杜兴,跟刘千手是一个部队的战友,只是刘千手后来去了警局,他却留在部队当了一个校枪员,当时还有一个外号,叫枪狼。不得不说,当我听到校枪员时,心里抖了一下。一般人对校枪员不熟悉,但我知道这工作有多牛,说白了,部队的新枪都要经过校枪员的手,他们通过射击来评估新枪的准度甚至枪械的质量。毫不夸张地说,校枪员个个都是神枪手,也都是准狙击手。杜兴能有枪狼的外号,他的枪技弄不好已经到了王牌狙击手的境界。
抛开杜兴杀人的事不说,就凭他以前的身份,我对这小子的印象大大改观,还趁空插了一嘴:“头儿啊,杜兴工作这么好,后来为何杀人呢?”我这么一问就跟一根针似的刺在刘千手心窝上,他开的警车突然停了下来。看得出来,他现在心情有些纠结。我把车也停了,我俩的车就一前一后停在荒郊。我不着急,点了支烟等着刘千手缓过神后跟我述说。
可直到我把这支烟抽完,刘千手都没反应,我心说刘千手你行啊,合着自己玩回忆,把我晾这儿不管了是不?我故意凑到对讲机那儿,使劲儿咳嗽两声,算是提醒。
刘千手开口了,但他嘴巴真毒,先损了我一句:“李峰,你病得不轻,以后出门记得吃药。”随后他说了杜兴那段痛苦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