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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有进去的方式,很简单,把我还给我。”
把我还给我?这句话十分奇怪的话让礼子一愣,她随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唇角现出了一线从容的微笑。
“这么简单的事,你应该一开始就告诉我啊,迅。”
这么说着,少女的掌心慢慢现出了一团青色的光辉。
宛若星光的青芒中,礼子面孔上露出了又温柔又甜美的笑容。
稍等片刻啊尊,还差一点,我便会到你的身旁。
她在进入黄泉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就是羽张对她说,记得你的誓言,记得你曾以这个国家女神之身,以这个国家皇子之身,以这个国家巫祝之身所许下的誓言。
她记得,非常清楚。
黄泉之内是无生无死,一片虚无。
尊走得即不快也不慢,他就像是行走在自己的领地上一般,步伐坚定,却又带着点散步一般悠闲地意思。
不知道走了多久,漆黑虚无的四周开始有丑恶的死灵飘荡来去,尊看都不看,他一边走着,一边自顾自地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收好打火机,吐出第一口烟气的一瞬间,赤红色的火焰席卷而出——
红色的火焰所到之处,一切邪灵皆被焚毁,飘荡的恶灵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它们试图从火海中脱身,向行走的火焰之王伸出爪牙,却根本碰不到尊,就被火焰气化。
烟气缭绕中,尊的唇角微微向上。
毫不顾忌。
他从未这样毫不顾忌过。
不需要顾及对手、不需要顾及四周,也,不需要顾及自己。
肆无忌惮的释放力量,就这样,非常好。
破坏、杀戮、火焰、恣意,这本来就是他的本质。
而他一直用理智的锁链,紧紧的锁住自己源自灵魂深处的欲望。
唇边的笑容越来越大,尊的脚步越来越快,火焰轰然,赤色的炎简直如同一袭绯色的王袍,披覆在了赤王的全身——
就这样,他什么都不需要考虑,只需要战斗。
终局不需考虑,无非生死而已。
尊就这样向前急冲,然后,在冲过一个满是死灵的狭长地带之后,他猛地刹住了脚步。
他的前方豁然开朗,那是一个与这个黄泉截然不符,又温暖又光明,宽广的大厅。
大厅非常空旷,正中站着一个衣饰华丽,美丽的女子,那个女子浑身上下洋溢着温暖又温柔的气息,她简直像是这地狱中的圣母,不应存在,却毫不突兀。
他终于闯到了这地狱的终端,黄泉的子宫,黄泉津神的所在。
那个女子,她是诸神之母,也是诸神之敌,她生前被颂称为神母伊邪那美,在死后被畏称为黄泉津神。
看到他,女子面孔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尊也笑了,他慢慢走近,然后再那女子要张口说话的一瞬间,赤红色的火焰轰然席卷而出——
那是仿佛洪水一般的火焰!从赤王体内喷薄而出的净业之焰仿佛无穷无尽,赤焰的温度高得可怕,整个大厅的地面瞬间融化,四周的空气因为高热而发生了电浆化,空气中闪电一般的雪白色电浆如同惩罚的巨鞭,鞭挞着整个黄泉——尊悠然地在火焰中点燃了第二根烟。
男人对着女神露出了一个无所谓又带了点懒洋洋倦意的笑容。
他夹着烟的指头点了点女神,他说,啊……你死了就好了,对吧。
这么说着,他又抽了一口烟,便将烟头随手一抛,脱离赤王手指的烟瞬间气化,而更强大的火焰,轰然一声,从地下席卷着已经变成岩浆的地面,向女神而去——
女神精致的容颜色变,她发出了凄厉的咆哮,她仰头向天,受伤的动物一样嘶嚎,更加巨大的震动,从黄泉深处而来!
黄泉津神终于显现出了全貌,它是八头八尾,巨大的蛇,美丽的女子不过是其中一个头上小小的装饰。
与它相比,羽张大宅之下那个由须佐之男封印的数十米高的八歧大蛇,简直只是它一个尾巴尖而已。
地面上满是岩浆与红炎,血海一般,而巨蛇便在这血池中八头齐咆,向尊袭来——
山一样大的石块在击中周防之前,就被赤焰焚成灰烬,赤发的男人哼笑一声,比之之前更加巨大的火焰,从他身上喷薄而出!
尊闻到了自己内脏烧焦的味道,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力量即将到达尽头,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恣意的战斗,恣意的释放力量,不被任何所拘束与束缚。
终局不需考虑,无非生死而已。
巨大的头颅与尾巴向尊而下,大蛇石质的血肉被赤王的烈焰不断焚毁,然而被赤王熔成岩浆的石头,即便山一样大小,对于大蛇而言,却不过是一层薄薄的角质。
终于,咆哮着,喷吐着毒焰的巨大蛇头,向着尊砸下——
终章
她于黄泉之间,缓缓行来。
礼子脚下是一条血红的道路。
她每走一步,上古神族末裔鲜血构成的路,便无声崩碎一段——黄泉之路,从不回头。
她就这么不徐不疾的走着,最终,到达了“黄泉“的“子宫”。
——曾有诸神从这个已腐朽的子宫里诞生,也有怨灵从这个子宫里诞生,大母神一个人创造了生与死,并跨越了这条界线。
而现在,这个子宫里,一片寂静。
地面还兀自流动着金黄色的岩浆,空气中偶尔还有电浆扫过,那个红发的男人站在子宫正中,平常那样的姿势,又傲慢又满不在乎,又懒洋洋。
他前方什么都没有,这个子宫里的一切,都被赤王的火焰焚毁。
礼子静静走到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停住。
“哈……礼子?”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存在,尊慢慢回头,眨了眨金色的眼睛。
“啊,是我。”
“带烟了没有?”
少女微笑着轻轻摇头。
“有点想来一根。”尊喃喃说着,礼子慢慢向前,靠近了他。
男人似乎有点寂寞的咂咂嘴,叫了一声妻子的名字,“礼子。”
“嗯,我在这里。”
男人抬起手,指向前方那一块被熔烧得异常斑驳的空地。
“礼子,除非我死,不然我不会在战场上看到我女人的背。”
少女对他露出了非常温柔的表情。
她慢慢地应了一声,嗯。
赤发的男人笑了一下,毫无预兆,向后倒下——
他倒入少女张开的怀抱,而与此同时,鲜血从他的胸口喷溅而出——
礼子紧紧地抱住了他。
她从背后拥抱着他,让尊在自己怀里慢慢滑下去,漆黑冰凉的长发垂落,有一点发尖垂到了尊的面孔上,尊似乎笑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变成了急速的喘息。
礼子一点一点地抱紧他。让他伏在自己怀里,听着他的呼吸在自己胸前慢慢弱下来,而鲜红的液体,蜿蜒过手腕,从指尖淌下去,慢慢的变凉。
他早被黄泉重创,只是兀自支撑着,等待自己妻子的到来。
礼子面孔雪白,她垂着眼睫,毫无表情,却给人一种静谧之感。
周防连喘息都虚缓了下来,礼子听到尊说了一句什么,似乎是叫她的名字,她侧耳低头,赤发的男人却再没了声息。
周防尊在她怀中,静静地停止了呼吸。
礼子却露出了异常甜美的微笑,她慢慢俯身,在已死的丈夫耳边,安静地说,尊,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男人。
她慢慢地说着,语声像是在极细微润的雨天中,吐露芳华的雪白牡丹一般甜美。
她说,尊,我爱你。
就在此时,本来平静无波的“黄泉”开始疯狂的震动!
死去千年已经疯狂的诸神开始大笑!
得到了!被阻止了三次之多,能容纳黄泉津大神意识的“器”,终于得到了!
逃掉了又怎么样呢?三次封印又怎么样呢?
它得到了!
黄泉津神的意识化为无数条漆黑的触手,争先恐后的涌向地上尊的身体,一刹那之间,整个子宫,都被黄泉津神的意志所覆盖——
意识们为了能获得可以容纳自己的躯体彼此撕咬,子宫里响彻了无数个堕落意识的嚎哭、惨叫、疯狂而神经质的大笑!
而在这其中,只有一个少女的声音清澈无波。
“天丛云。”
“布都御魂。”
“数珠丸。”
……
静静拥抱住丈夫倒下身体的少女,周身有微弱的青光笼罩着自己与尊的身体。
而疯狂的黄泉津神的意识,就像是被什么屏蔽了,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这里,无数条触手一样的意识盲目地挥动,徒劳地寻找应该容纳他们的“器”。
而随着她轻声念出的每一柄日本历史上著名的兵器,那层青光就增强一点。
最后,她轻轻念出了最开始的那柄剑的名字。
“……天之尾羽张。”
青光悄然爆开。
那层青光柔和地穿越了疯狂舞动的黄泉的意识,它像是不存在于此世一样,静默无声地,轻轻在礼子上方重新凝聚为一柄剑。
那是一柄形制极其古朴,笔直的双刃剑。
其为天之尾羽张,乃劈开天地,万兵之祖。
——而黄泉津神的意志却对直悬于头顶的这柄达摩克里斯之剑恍然无觉。
因为,在它的感知里,头顶上的,是它的同类。
是的,礼子已经死去了。
能到达这里的,只有死去的灵魂。
她把身体还给了羽张。
羽张剑被折为三段,一段化为了多纪理的身体,一段化为羽张迅,一段被羽张迅与星光同铸,成为了“青星”。
而如今,礼子把“身体”归还给了羽张,天之尾羽张剑终于在两千年后,再度完整。
她记得,她的誓言。
她记得自己曾女神之身,以皇子之身,以巫祝之身所许下的誓言。
因为她所有的愿望只有一个。
她所有的誓言也只有一个。
“我希望我的双手不再持有利刃,而是可以拥抱住什么,不再刺穿爱人的心脏。”
尊,我只想你好好活着。
而她愿意为之付出一切。
羽张问她,你可曾记得誓言。
她记得。
她放弃神格,放弃神力,选择作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少女转生,所乞求换得的,仅仅只有一样东西。
她用自己的所有,换取一次可以真正挥动羽张剑的机会——
天之尾羽张乃开辟天地之神剑,连从它剑尖滴落的一点水珠,到了人界之后都会凝结成一个岛屿。
从没有任何神祗,可以真正地挥动羽张剑,挥动这把j□j斩神之剑。
j□j的父神不可以,被授予了此剑的须佐之男不可以,谁都没有这个力量,多纪理或者礼子也当然没有。
但是,由此剑而来到此世的礼子,因为她与羽张剑的联系,她可以做到一件其他任何神祗都做不到的事情。
她可以和与羽张剑“交换”。
青色的光芒覆盖了礼子全身,她慢慢飞向半空,尊被青色的星光笼罩,像是睡着了一样。
“子宫”里无数怨灵的意识疯狂流淌,惨叫和狂笑就像刮过玻璃的剃刀一般可怖。
礼子的指尖,触上了那把青色的剑。
在指尖触上羽张剑的一瞬间,她清楚的听到了羽张的声音。
温和,好听而庄严。
“汝可曾记取誓言?”
我记得。少女的亡灵无声回应。
我愿以神格换取。
——她轻轻合掌——
我愿以神力换取。
——剑柄触上她的掌心——
她慢慢,一点一点,握紧了羽张剑的剑柄,而泛着青光的剑巍然不动,等待着她最后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