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集到那一小块被遮挡了月光的黑沉沉的草地时,依稀艰难地看出,来的不但有年轻男人,竟还有女人。

「呵,别挤呀。」

「阿汉,你也来了?」压低的声音,是熟悉的同村人。

黑暗中传来阿汉憨憨的笑声:「那当然,我媳妇也来了。」

有人嘘了一声:「别吵,说书了……」

顿时安静下来。

这是一场奇异的说书。说书人坐在草地上,阴暗的光线只让人大概瞧见他身体的轮廓,听书的人紧张而急切地等待着,却没有人开口说一个字。

说书人清清嗓子,声音低沉,抑扬顿挫,虽不悦耳,却有一种鼓动人心的力量。

「各位乡亲,我今天要给大家说一回书。我要先说一句,这书就发生在不久以前,是一件真事。那些凶狠的云常人不想让天下知道,但我们这些没了家园的北漠说书人偏偏听说了。我们把它编成故事,四方去说。我知道,这些日子,每天都有说书人被杀头,怛说书人是杀不完的,一个人说给了十个人听,十个人就会说给一百个人听。我不怕死,我和那些被杀了头的说书人一样,只想让所有北漠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故事…」

黑暗中,说书人顿了顿,似乎在整理思路。

不知为何,所有听众,粗鲁的,胆怯的,冷淡的,这时候都无缘无故屏住了呼吸,彷佛知道下面将要听见一些惊心动魄的消息。

「我们的苦日子,是一个大魔头害的。那大魔头叫何侠,他从前是归乐的小敬安王,后来成了云常的驸马。就是他,在筵席上毒杀了我们的大王,逼我们交粮食,抢走我们的马和牛、羊,屠杀我们的亲人。我们的若韩上将军,领了北漠大军去打他,但何侠是天下有名的将领,若韩上将军打输了,我们北漠的大军,被打垮了,就像打断了我们北漠人的脊梁骨一样啊……」

说到如今的惨况,人人心有戚戚焉,又悲又恨,纷纷难过地垂下头。

说书人语调悲愤,停了一停,却忽然换了一种振奋的口气道:「可你们还记得,我们的则尹上将军吗?他当初隐居的时候,东林的楚北捷来了,他出山,把楚北捷打回家去后了。这次何侠来害我们北漠,则尹上将军怎会坐视不管?乡亲们啊,上将军出山了!」

人群中一阵轻轻骚动,似乎每个人都被希望迎面冲击了一下,眼前浓重的黑暗淡了一点。

「上将军,我们可还是有上将军的…」

「上将军,他在哪?在哪?」

「别吵,听我说完。」说书人一开腔,四周又安静下去,人人聚精会神地听着:「则尹上将军是很会带兵的将领,他知道,北漠的军力是打不过云常的,正规大战只会害死北漠剩得不多的好战士。上将军不能那么做。」

「他告别了家人,离开了隐居的地方。他知道,何侠是云常军的主帅,没有了何侠,云常军就垮了。上将军思考了很久,最后决定,单人匹马向何侠下战书。」

人群中发出「啊」一声惊呼,似是女子的声音。

众人都急着听后面,阿汉却忍不住急道:「何侠手上那么多兵,一起涌上来,我们上将军一定会吃亏呀。」

说书人道:「不会。何侠虽然是个魔头,但也是天下少见的勇将,有名的剑术高手,上将军送战书的时候故意让云常的将领们都知道了消息,如果何侠不敢迎战,或者动手脚,是会被将领们瞧不起的。他心高气傲,上将军就是看准了这一点。」

「我们上将军…打得过何侠吗?」黑暗中,有人紧张地问。

说书人叹了一声,他的叹气,让所有人的心悬了起来。

「不容易啊。上将军剑术很高,何侠剑术也很高,如果说胜负,也许何侠的胜算更大一点。」

「那那……没胜算,为什么上将军要挑战啊?这不是送死吗?」

「是啊……是送死。」说重曰人又叹了一声,沉声道:「大概也有人这样问过上将军吧。上将军当时说:万一侥幸杀了何侠,那是北漠的幸运,怛,即使不能杀了何侠而送了自己的性命,他也是死的值得。唉……唉……英雄啊,我们北漠有自己的英雄啊……」

他摇着头感叹了好一会,众人关切则尹生死,心急如燎:「老人家,你就快说吧,他们那一战,到底怎样了?」

「输了。」说书人吐出两个字,所有人的心都往下坠了一坠。

说书人叹道!当日,上将军单人匹马,持剑而来。何侠应战,四周围满了云常将领和士兵,为何侠吶喊助威。上将军明白,即使他杀了何侠,也活不过今天。两个都是当世高手,剑光霍霍,互不相让,缠斗百招,何侠到底剑术高超,瞅准一个空档,挺剑一刺,刺中了上将军的腹部……」

「啊!」

「天啊……」人群中惊呼阵阵,都觉得被何侠一剑刺中的那个就是自己。

说书人不管人群中的骚动,沉浸在那幕将被永世流传的悲壮中:「上将军本来可以挡住那一剑的,但当何侠的剑刺过来时,他没有回剑抵挡,而是不顾生死地挥剑,直砍何侠咽喉。何侠也算厉害,这样也可以低头避开,但我们上将军拚死的一剑又岂是好避的,那一剑虽没有砍下他的脑袋,却刺伤了何侠的右肩。」

说书人又顿了一顿,似乎在回味那惊心动魄的场面,缓缓而低沉地继续:「上将军腹部中了一剑,掉下马来。何侠坐在马上,肩膀上血流如注,北漠人啊,你们真应该瞧瞧何侠当时的脸色,真的应该瞧瞧啊。云常的将领见主帅受了伤,大惊失色,赶紧上前要为他包扎,何侠摆手制止了,低头问我们的大将军:这样做值得吗?你们知道,上将军怎么回答他吗?」他停了下来。

听众中一阵沉默,感觉呼吸都不属于自己,感觉自己就站在那里,看着何侠骑在马上居高临下,而他们的上将军则尹虽身负重伤,倒在地上,却始终勇毅傲气。

好一会,终于句人低声问:「老人家,上将军是怎么回答何使的?」

说书人的脸在黑暗中动了动,似乎在淡淡的微笑,又感叹又钦佩的道:「上将军仰起头,对何侠笑着说:值得。因为从现在开始,所有的北漠人都会知道何侠并不可怕,何侠也会流血,何侠也会受伤。终有一天,何侠也会失败。」

他咬字极清楚,每一个缓和而沉重,进了每个人的耳朵,进了每个人的脑子,融进每个人的血管里。

「我的故事很短,讲到这里就完了。让我喝一口水吧,我还要赶路,到下一个村庄。」他摸索到脚边的水罐,递到嘴边喝了一口,又道:「这个故事,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别人也是听别人说的。不知道怎么传出来,但我们都知道,这是真的。只要大伙听了这个故事,记在心里,那上将军的血,就流得值了。别忘了,我们还有若韩上将军呢。虽然现在不知道他在哪,但迟早,他会和则尹上将军一样,出来对抗何侠的。」

他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拄起拐杖。

「老人家……」有人叫住他:「那则尹上将军后来呢?何侠杀了他吗?」

说书人摇摇头:「谁知道呢?这个故事一人传一人,我听到多少,就告诉你们多少。」又继续往前走。

黑暗中,村民们的眸子目送着这个蹒跚的老人离去,眸光若无数点燃了的小小火把。

从现在开始,所有的北漠人都会知道何侠并不可怕。

何侠也会流血。

何侠也会受伤。

终有一天,何侠也会失败。

「若韩上将军,还会出来领兵吧?」

「我们打得过何侠?他可是天下名将。」

「打不过又怎样?」

众人心里彷佛都藏了一团火苗,三三两两散去,余下两个纤柔的身影,静静站在原处。

「阳凤……」

「他还活着。」阳凤默然站了半天,一字一顿:「他一定活着,活着等着看何侠再一次流血,受伤。活着看何侠失败。」一句话间,眼泪已经无声无息,坠了七、八滴。

娉婷伸手过来,握着阳凤冰冷颤抖的手。

她没有开口。

她无力安慰,无能安慰,也是这是因为,阳凤比她更坚强,更懂得则尹,也更懂得爱。

天下两大名将,一属云常,一属东林。

但北漠并非一无所有。

北漠有英雄,有好汉,有热血男儿,铮铮铁骨。

不仅则尹一个,还有许多许多,平凡的北漠人。

第二天,消息传来,在村庄前面十五哩,发现了说书人被乱剑砍碎的尸体,白发苍苍的头颅,被云常士兵悬挂在树干上,警告所有散步谣言的北漠人。

阿汉和几个村里的年轻男人,趁着夜深将他的头偷了回来,悄悄安葬在村外的山坡上。

没有墓碑,只有一杯黄土,怛有不少人,自发地去拜祭这位不知名的说书人。

包括娉婷和阳凤,带着他们幼小的孩子。

这是丰收的秋天,硕果累累,马壮羊肥。

天下苍生,在惶惶不安中,不幸见识了杀戮、暴政、压迫,也有幸见识了热血和英魂。

拜祭回来后,娉婷没有犹豫地走进屋里,一把取下墙上的「神威」宝剑。

「我不要妳为了我出山。」阳凤伸手过来阻着,眼眶红得彷佛要滴下血来,目光却分外坚毅:「娉婷,别为了别人,逼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

「我军不是为了妳。我是为了自己,」娉婷持剑入怀,缓缓转头,眸中流光四逸,一字一顿道:「我要放弃这些愚蠢的幽怨,去找回我心爱的男人,我孩子的父亲。我要他疼爱我,保护我,让我和我的孩子,永远不会再受这样的欺辱和凌迫,永远不必再目睹这样的惨事。」

优美的唇微微扬起,逸出一个自信艳丽的笑容。

「阳凤,和则尹一样,这件事也是我心甘情愿做的,是我自己的心愿。」她找来了阿汉:「大个子,你家不是还藏着一匹马吗?把它借给我好吗?」

「大姑娘,妳要马做什么?」

娉婷怀里捧着宝剑,柔柔笑道:「我要去找一个人,一个可以打败何侠的男人。

这路途可能很遥远,所以我要借你的马,还有,请你帮助阳凤,照顾我的长笑。」

阳凤看着好友柔弱的身影,忍住心中巨痛,暗中抹去脸上泪珠,强做从容,道:「兵荒马乱,妳孤身一人,上哪去找那个已经失踪多时的镇北王?」

「别担心。」娉婷晶眸妙转,用她动听的声音,坚定地道:「只要他还活着,我就会找到他。」

云常都城中的百姓,以盛大的仪式欢迎他们满载荣耀归来的驸马爷。

何侠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路接受着众人的欢呼,飞照行扯动缰绳,策马跟了上去,他不敢与何侠并肩,坠后何侠半个马身,低声问:「驸马爷,入城之后,先去王宫吗?」

何侠摇头,冷冷道:「何须先去王宫,冬灼正在驸马府等着我们。」

入了驸马府,冬灼果然等在里面。何侠势力如日中天,冬灼也跟着水涨船高,几乎掌管了云常都城里面的大小事务。

何侠、飞照行、冬灼三人入了书房,这次会谈没有任何云常官员,说话也没什么忌惮。

何侠问:「云常的官员们怎么说?」

「云常的官员暂时还安稳,不过他们依旧很感念云常王族。」一直留在云常都城监察情况的来一灼,对于各官员的动态了如指掌。

飞照行道:「要让小敬安王登上大王之位,是违反云常律法的。因为不管小敬安王立下多少功劳,身上却始终没有云常王族的血统。」

冬灼道:「我试探了几个都城里德高望重的大臣,看他们的态度,对于建立新国,推举新王,都不大赞成。」

何侠脸色不愉,冷笑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数十万大军在我手里,他们敢与我为难,莫非想重蹈贵常青的覆辙?」

「军队中的将领也受过云常王室深恩,恐怕不会支持小敬安王的做法。」飞照行宽慰道:「此事其实也不难,都是一些人的愚忠脑筋作怪。只要云常王室消失,他们无所依靠,会立即归附到小敬安王羽下。那时候,没有人会反对新王登基,国名国号,也可以重拟。」

冬灼听飞照行意思,竟要对公主下手,他对云常王室没有多少感情,但耀天对何侠一向不薄,杀她未免不义,脸色微变,沉声道:「公主已经被软禁在宫中,不会再对我们造成任何威胁,何必赶尽杀绝?再说,她肚子里已经有了少爷的骨肉。」

飞照行看透了归乐权贵之间的明争暗斗,深悉内幕,是个只讲实际利益的男人,进言道:「只要有女人,何愁没有子嗣?现在小敬安工看似风光,其实脚下基石不稳,只有尽早确立名号,正式登上王位……」

「照行,」何侠一直负手站在窗边,此刻开日,沉声道:「先不忙争辩,你刚刚回来,先下去休息吧。」

飞照行微愕,看了脸色不好的冬灼一眼,识趣地道:「照行先告退。」

等飞照行出了书房,何侠幽幽叹了一口气,叫道:「冬灼,你自幼跟随我,有话就说吧。」

何侠大军四处出征,冬灼虽然留在都城,但对云常大军的所作所为都有耳闻,早有一肚子话想等何侠回城,痛快地吐出来。但此刻被何侠一问,冬灼心里却滞了一滞。

他从小在敬安王府长大,眼看着少爷从天之骄子沦落为四处逃亡的钦犯,眼看着少爷精心策划当上了云常驸马,却被云常朝廷中的顽固势力压得抬不起头,受尽怨气,再眼看着少爷一朝翻身,三尺青锋,尽屠仇家。

起起伏伏,跌跌撞撞,眼前这被万民景仰惧怕的天下名将经历过多少坎坷,冬灼最为清楚。

大概曾经吃过了大多苦头,受够了气,何侠掌权之后,性情日益暴戾,手段之狠毒,连冬灼都深感心寒。

冬灼抬头看着何侠。

少爷的身影俊逸潇洒如初,但怎么看都觉得隔得越来越远,朦朦胧胧的,像两人间飘着不少白雾,活生生扯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少爷,」冬灼话里微带央求:「得饶人处且饶人。贵家是罪有应得,可公主不同。难道少爷心里,对公主真的没有一点情分?」

何侠长身而立,听了冬灼的话,默然不语,初进门时的不悦暴戾一丝丝从俊美的脸上褪去,眼角处多了几分似曾相识的柔和。

这一剎,他仿佛又是那个敬安王府中风流多情的何侠了。

「牵涉到政治和权利,还有地方能让情意容身?」身边只有一个最亲近的冬灼,一向战无不胜,志得意满的名将何侠,苦笑中带了一丝无力:「冬灼,你跟随我十几年了,我从前是这样无情无义的人吗?」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是一个动人的幻影。

敬安王府手握军权,显赫世家,归乐王一声令下,顷刻土崩瓦解,家破人亡。

驸马又如何?耀天一个不懂军事的微弱女子,竟可以不顾他苦心经营的努力,轻易阻止迫在眉睫的东林北漠大战。

而他,永远地失去了娉婷的笑容和琴声。归来时,只瞧见人去楼空,满院落寞。

教训,大多了……

何侠闭紧双目,将眸中的疲累和无奈掩盖起来。

第六章

铁蹄声惊破四国的天空,胜者耀武扬威,肆意杀伐,败者刀剑加身,死无全尸。

金银赏赐,酒酣舞热,各种穷奢极侈的挥霍享乐之下,是在兵荒马乱中无法求存的惶恐百姓,和四处逃亡躲藏的各地义军。

暂时没有被战火侵蚀的,只有环境险恶到连云常军也觉得占之无用的茂密森林—

北漠边境处,延绵百里,树木茂密至阳光无法穿透,终年在阴暗中潜伏着无数恶兽毒虫的百里茂林,就属于这么一个地方。

即使是生长在附近的樵夫猎人,也只在林子边缘谋生,极少敢深入这个神秘莫测的大森林。

谁还记得,在这片茂密的森林中,有一处山峰。

典青峰。

山峰俊秀峭立,曾有一位统领千军的女子,坐在山腰的水源尽头,轻轻掬起过一汪清水。

山水透彻,像她的明眸,山水清甜,如她的歌声。

她有名动天下的琴技,纤纤五指,却在湛布城危之际,被迫握紧了北漠的军权。

那时,领着大军驻扎峰下,遥遥对峙的,是那天下名将:镇北王。

当日暗流涌动,杀机潜藏,阴谋诡计在这里轮流上演,最后,不过成全了她。

和他。

沧海桑田未至,前事似已不再。

谁又会明白,那悬崖前几乎纵身一跳的凄伧,再度对月起誓的毅然,同乘一骑耳鬓厮磨的甜蜜,还有,当云崖索道蓦然中断时,他们人在空中,不惜一切的拥抱。

没。

没人明白。

「王爷为何要来?」

「为了妳。」

别人不明白,有什么关系?风知道,云知道,低垂枝条的树,红熟落地的果,听了,瞧见了。

天上的明月,见证了。

「我们对月起誓,永不相负。」

爱妳如斯,怎会相负?

怎能相负?

山谷下野果又熟,当日娉婷挨靠过的大树仍在。

引起天下轰动,而后不知所踪的镇北王,就在这里。

他已忘记了一切。

忘记了东林、北漠、归乐、云常,忘记了军权王位,忘记了万民欢呼敬仰,马上凯旋的风光。

他只记得,他失去了什么。

「你害死了娉婷,你恨她,你把她送给了何侠,你让她孤零零地死在雪地里。」

红衰翠减,潇潇伤秋。

豪情壮志,似江水无语东流。

他不在乎世人嗤笑他的落魄颓废,他不在乎天下名将的威名。因为,他已经失去了娉婷。

娉婷,敬安王府的白娉婷。她的名字传遍天下,她的故事脍炙人口。

但只有他,才真正知道她是怎样一个女人,有怎么让人魂伤神断的美。

「故嗜兵,方成盛名;」

「故盛名,方不厌诈。」

他听过,世间最美的琴,最美的歌。

「兵不厌诈,」

「兵不厌诈……」

琴声悦耳,似瀑布般泻满一地的青丝,似山间小涧,似云中飞鸟。

时光悠悠错身而过,思念无一刻停止,纵使他呼吸的是曾亲吻过娉婷青丝的山风,纵使他将自己深深藏在这片蕴含了回忆的深谷中。

他依然像第一天知道失去娉婷时那般痛苦。

楚北捷坐在树下,他不知道已经这样度过了多少日子,也不知道将这样继续过到何时。山谷中的野果四季结实,不必担心受饿,随手拿起一个在嘴里咀嚼,果汁清甜的不少,偶尔有一两个苦涩不堪,倒和心中的痛楚不谋而合,也无所谓地咽下去。

山风掠过,为林子带来几分寒意。

夕阳西下,留下几朵残红的云,藏在山的另一边,欲语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