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修远:“有啊。可长安物贵,赚钱的只够他们自己用的。”

林寒不禁摇头。

楚修远:“不信?”

林寒不答反问,“你上个月花多少钱?”

“我?”楚修远仔细想想,“我上个月都没买东西,上哪儿花钱去。”说着,明白过来,“你是说他们少花点,楚沐未来的丈母娘就有钱请丫鬟了?”

林寒笑了,“大将军就是大将军,一点即通。”

楚修远搂着她的腰身,“为夫是不是该说声谢谢?”

林寒:“你不觉得自己虚伪,大可说来听听。”

楚修远忍不住把重心放她身上。

林寒连忙站直,“又来?”

楚修远:“夫人的身体跟为夫不一样,香香软软的,为夫抱着舒服,就让为夫抱一会儿吧。”

林寒心说,我又不是抱枕。

想他一天忙到晚,两天忙到黑,决定让他抱一会儿,只抱一会儿,“几个孩子快放学了。”

楚修远:“这是我家,我是他们的老子,还要看他们的脸色?!”

林寒感觉腰上的手紧了,忙说:“不看,不看。继续说刚才的事,孙廷尉看起来也不像是没原则的人,怎么这么宠孩子。”

楚修远:“你是说孙廷尉的几个儿子?他们跟为夫不一样。我出去都是别人上赶着请我。孙家的几个儿子出去四次,其中一次由他们掏钱,也能把他们的俸禄花光。偶尔再买点笔墨纸砚,给家人买点吃的,还能剩什么钱啊。”

林寒想想,“这倒也是。赶明儿大宝去太学,我给他多少钱合适?”

楚修远愣了,随后反应过来哭笑不得,怎么什么事都能扯到孩子身上啊。

“一天十文钱。”楚修远道。

太学相当于林寒前世的大学生,十文钱的购买力相当于前世的二三十块钱。在京师这个地儿,一天二三十都不够跟几个同窗一起喝茶的。

思及此,林寒道:“十文太少,要不一百吧。”

楚修远松开她,摸摸她的额头。

林寒把他的手拿下来,“我没病。你给太少,孩子嫌丢人,以后都不敢跟同窗玩儿。端是怕他们叫他出去一起喝茶买东西。”

楚修远:“那也不能给那么多。坊间百姓一个月也就用这么多。”

林寒:“坊间百姓要是知道你儿子一个月才用三百,定会说大将军夫人会过日子,打算把钱留给她亲生的孩子。这话要是传到大宝耳朵里,你说孩子会怎么想?”

楚修远认真想想,“我儿子会很担心,担心他娘亲生个楚大宝宝出来。”

“我怎么啦!?”

夫妻二人吓一跳。

朝外看去,门口多出三个小孩。

林寒下意识看楚修远。

楚修远板起脸,“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楚玉笑着说,“你说一天十文的时候。爹爹,孩儿真没想到,咱家最会过的不是娘亲,一直是您。”

楚修远回想一下,抬手指着他,“你——”

大宝宝打断他爹爹的话,大声说:“指什么指?背后说我们坏话,爹爹还有理啊。”双手叉腰,“娘亲再生一个我怎么了?我哪里不好了,爹爹,你说!”

楚修远乐了,“这是教训你老子?”

大宝宝下意识想说不是,注意到左边有大哥,右边有二哥,小孩气焰高涨,“对!爹爹是不是要揍我?那你揍吧。”转身撅起屁股,不忘扯一下他二哥的胳膊,给他使个眼色,帮我拦着爹爹啊,我不要真挨揍。

楚玉抓住小孩的胳膊,“爹爹,我帮你拉住,揍吧。”

小孩脸色大变,起身甩开他二哥的手,“你跟谁一边的?”

林寒笑了,“你二哥逗你呢。”冲小孩招招手,随即看向楚扬和楚玉,“娘和你爹说笑呢。娘小时候没吃好睡好,伤着身体,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

大宝宝不禁抓住林寒的手,“娘病了?”

林寒:“娘是说以前。现在好了,只是病根没法去除。”

楚扬开口道,“娘无需解释,我们都懂,您刚才那么说,就是想让爹爹多给我们一些钱。可惜——”一看楚修远瞪他,楚扬连忙把话咽回去,“可惜爹爹不相信我们,怕我们变成败家子。”

楚修远收回视线。

楚扬松了一口气,“娘,等我去太学,先给我十文,不够我再找娘亲要。”

林寒想想,“这样也行。”低头看了看大宝宝,“你呢?”

“我不用钱。”小孩说着还摇一下头。

林寒:“别人请你去茶馆,你也不去?”

小孩摇头,“茶馆里的茶汤可难喝了,我才不要。”

林寒想一下,“踢蹴鞠呢?总要买新蹴鞠吧。”

大宝宝转向楚玉。

楚玉顿时想揍他,“没有!”

大宝宝哼一声,“骗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书店每月都会给娘送点钱,娘每次都给你,你都攒一箱子钱了。比我和大哥都有钱。”

林寒哭笑不得,合着这孩子是要用楚玉的钱啊。

楚修远也是服了他小儿子,“等你上太学,你也有钱。你和你二哥编的那个食谱。”

小孩猛地转向他爹爹,眼睛亮亮的,像刚打出来的金子一样晃眼。

楚修远顿时无语又想笑,“你娘亲是说,你们的钱是你们自己的,你娘亲再给你们一些。”

小孩点头,“我知道啊。所以不要娘亲的钱,要二哥的钱。”

楚玉真的真的很想揍他。

林寒赶在楚玉出手前,开口道,“你把你二哥的钱用光了,他还是要找娘亲要,不是一样吗。”

小孩仔细想想,好像也对哦。

“那我要五个。”小孩伸出一巴掌,“比大哥少。娘亲,我是不是咱们家最乖的宝宝?”

楚扬顿时想揍他。

林寒担心楚扬和楚玉把熊孩子揍的哇哇大哭,开口道,“先回答娘一个问题,刚才回来为什么不直接进来?偷听是谁的主意?”

小孩的脸色变了。

楚修远盯着小孩。

大宝宝的眼睛眨呀眨,眨呀眨,掉头就跑,“爹爹,娘亲,我去画画。”话音落下,人已消失在门外。

夫妻俩转向楚扬和楚玉。

哥俩很是心虚地笑笑,不待他俩开口,掉头就走。

楚修远见状,忍不住说,“哪天找到机会,我非揍他们一顿不可。”

“这事改天再说吧。”林寒指一下墙角的漏刻。

楚修远看过去——午时两刻,随即命丫鬟摆饭。

饭后,一家人像往常一样睡午觉,然后各忙各的。

如此过了一百多天,楚家迎来又一个春天。

暮春时节,老何“退休”,他儿媳妇“接班”,带人把楚沐院子里收拾一下,离楚沐的婚期越发近了。

四月十八日,清晨,林寒起来听到刀枪碰撞声,到前面一看,果然是楚修远和楚沐在切磋。

林寒发现楚沐身上的衣裳早几天穿过一次,不禁皱眉,“你昨晚又没回隔壁?”

“吃过晚饭忘了。”楚沐退开,收起宝剑说道。

林寒:“过几天娶了妻,就这么跟你老婆说?”

楚沐想想,“不能这么说?”

林寒:“有家不回,你把她娶来家做什么?”

楚沐眉头一挑,“给我看家。”

凶神恶煞

林寒被噎的口不能言,冲楚修远使个眼色。

楚修远对楚沐说:“既然是看家,何须娶妻这么麻烦,请个管家便是。”不待楚沐回答,就对林寒道,“夫人,明儿使人请媒人去孙家,就说楚沐要——”

“没有!”楚沐慌忙说。

楚修远故意问:“不是给你看家?”

小侯爷的脸瞬间红了,就跟院里的红樱桃似的。

楚修远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话切莫让孙家姑娘听见。不然把你赶出来,别怪大宝宝嘲笑你。”

认真练剑的大宝宝停下来,大声说:“我不嘲笑他。”

楚沐得意的笑了。

楚修远冲大宝宝那边努一下嘴。

楚沐不明所以,他怎么了。

大宝宝咧嘴笑着说:“我要告诉太子,我们一起笑他。”

楚沐脸上的笑容凝固,举起宝剑佯装要砍他。

小孩慌忙躲到他娘亲身后。

林寒把他拉出来,对楚沐道,“回头把你的东西搬回隔壁,以后没事不准在这边留宿。”

楚沐不乐意,“我还没成亲呢。”

林寒:“今天几号?”

大宝宝开口道,“四月十八,再过三天沐哥就要成亲啦。”

楚沐忍不住瞪他一眼,“就你知道的多!”

大宝宝仗着有他娘亲护着,歪着头说,“不多,比你多一点点而已。”

楚沐又想砍他。

林寒不等楚沐出手,把大宝宝拽回内院,让他去洗漱换衣裳。

“我身上没汗。”大宝宝说着话,跟着林寒去堂屋。

林寒朝他额头上摸一把,递到他面前,看着手上亮晶晶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大宝宝想一下,“我的额头爱出汗。”

随着小孩又大一岁,嘴巴也越来越会说,林寒干脆放弃同他讲道理,笑眯眯问道,“想不想出去玩儿?”

小孩正想点头,话到嘴边转个弯儿,“绿荷,打水,我要洗澡。”

林寒轻笑,熊孩子,我还治不了你!

饭毕,大宝宝就嚷嚷,“娘亲,快点,再不去天就热了。”林寒没理他,看着丫鬟家丁把楚沐的东西搬去隔壁侯府,才带仨孩子出去。

中午回来用过饭,仨孩子去睡午觉,林寒带着奴仆去隔壁侯府。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查两遍没什么不妥,林寒方回大将军府。

回家歇三天,到了四月二十二日。

林寒本以为楚沐成亲这天她和楚修远得忙得脚不沾地,然而,宫里帮忙办婚礼的人一过来,林寒和楚修远反倒是最闲的那俩人。

酉时三刻,送走帝后二人,林寒安排好孙家的陪嫁,回到隔壁大将军府还跟做梦一样,“楚沐这就算结婚了。”

楚修远乐了,“不然呢?”

林寒:“我一直以为得大张旗鼓,乱乱糟糟,没想到顺顺当当,人就送进新房了。”

楚修远点头,“寻常百姓家要款待亲友,要招待邻里,还要伺候送嫁的娘家人,确实乱七八糟忙个不停。可惜咱们不是。有陛下和皇后在,谁敢闹事。”

林寒:“我有想过楚沐成亲很快。但作为一个旁观者,没想到这么快,一眨眼一天就过去了。

楚修远摇了摇头,“还没有。”

林寒不禁问:“还有什么礼节?”

楚修远:“你我还没用饭。”

林寒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想锤他,“吓唬我好玩吗?”

挺好玩的。

然而,这话大将军不敢说。

楚修远索性说:“让庖厨做两碗面?”

林寒:“大宝、二宝和宝宝呢?”

楚修远往隔壁看一眼,“早在那边吃饱了。”

今天一早林寒就对几个孩子说,下午忙,没空管他们,让他们自个玩去儿。

大宝宝没闹林寒,以致于林寒跟楚修远回来的时候就把几个孩子给忘了,“还在那边?”

楚修远:“别管他们。等会儿楚沐歇息,自然会把他们赶出来。”

话音落下,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楚修远抬头看去,大宝宝打头,楚扬和楚玉跟在后面正往这边跑。

林寒不禁问,“又惹你大哥和二哥了?”

大宝宝停下来,“没有。”

楚修远:“他们追你做什么?”

大宝宝回头看一眼两个哥哥,“他们不想我跟娘说,楚沐娶了老婆忘了弟弟。”

楚修远和林寒都没听懂,就把视线转向楚扬。

楚扬:“沐哥那边宴客剩下几个大骨棒。大宝宝说他没吃饱,命厨子用斧头把骨棒剁开,他要吃里面的骨髓。正好沐哥饿了,去庖厨寻摸吃的,也要吃那东西。他不给,沐哥说今天是他大喜日子,他是新郎,他最大,大宝宝应该让着他,然后趁大宝宝不注意,就把骨棒抢走了。

“大宝宝说他欺负小孩,要告诉爹和娘,我和二宝觉得不是什么大事,拦着他不让,他不理我们,拔腿就跑。”说着,顿了顿,“然后你们就都知道了。”

楚修远眉头微蹙,往西边看一眼,“他还知道自己是新郎?”

大宝宝摇头,“他不知道,他就知道吃!”

楚修远闻言转向他,“你呢?”

大宝宝不明所以,“我咋了?他府里的猪肉还是我和娘一起去买的。吃他俩大骨棒都不行?爹爹跟谁一边的?”

楚修远:“你娘今早跟你们说,今天不许调皮,你是怎么答应的?”

小孩惊叫,“吃东西也是调皮?”

楚修远不惯着他,“是不是你心里没数?”

大宝宝很想说没有。然而,对上他娘亲含笑的眼眸,小孩的脸红了,小声嘀咕,“不吃就不吃!”随即看一眼楚修远,“以后我的他也别想吃。”

林寒:“你以前可没少抢你沐哥的东西。他告状了吗?”

大宝宝想一下,“他没有,他都是直接揍我。”

楚修远反问,“你怎么不揍他?”

大宝宝想也没想就说,“我打不过他!”

楚修远就要数落他,林寒扯一下楚修远的衣袖,“你可以挠他。我早说过,打一架分出胜负来再找我们评理。像你这样告状,别指望我和你爹爹出面。以后进了太学也一样。不过,不能打脸。”

大宝宝不明白,“为啥?”

林寒:“对方往你肚子上踹,你朝他脸上抓,你和他谁看起来伤的重?”

大宝宝抬手指着自己,“我啊。”

楚玉不禁说:“笨蛋!”

大宝宝猛地转向他二哥,再给我说一遍。

楚玉:“娘说看起来,你难道要把衣裳脱掉给娘看?”

大宝宝今年知道害羞了,闻言使劲摇头。

林寒:“你不能当众把衣服脱了,人家就以为你下手狠,会向着另外一个人。以后有人惹你,打架不可往头上招呼。你若先招惹人家,不论你,还有大宝和二宝,你们伤的多重,我和你爹爹都会揍你们。记住,是我俩,不是其中一个。”

楚扬和楚玉不禁打了个哆嗦。

大宝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惊得瞪大眼,“男女混合打?!”

楚修远笑着颔首。

大宝宝不禁往后退一步,“你您您们,我们还是你们亲生的吗?”

楚修远:“你敢在外惹事生非,我们就不把你当成亲生的。”

小孩苦着脸,转向林寒,“娘亲,您含辛茹苦把孩儿拉扯大,就是为了把孩儿当成肉盾吗?娘亲,您不是最会赚钱吗?您花好多钱把孩儿养大,然后又把孩儿打坏了,您不觉得亏吗?”

林寒乐了,“你听话娘打你做什么?力道是相互的,娘揍你屁股,自己的手也疼。”

小孩的脸色瞬间转阴为情,“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孩儿要是不小心犯了错,您是不是就——”

“三次!”林寒伸出三根手指,“太学五年,你有三次机会,慎用啊。”说完转向楚扬和楚玉。

楚玉不禁说:“一年半一次,娘不觉得——”

林寒:“不觉得。还是你觉得多?”

楚玉连忙把话咽回去,端是怕三次变两次,甚至一次。

楚修远见状,道:“我和你娘吃面,你们吃什么?”

楚扬摇头,“孩儿在沐哥那边吃饱了。”不待大宝宝开口,“他吃得小肚子都凸出来了。”

大宝宝下意识说没有,低头一看,慌忙吸气。

楚修远气笑了,“都吃成这样,还跟你沐哥抢?”

小孩有些不自在,弱弱地说:“是他跟我抢。没有兄弟爱。娘亲,明儿沐哥带着他老婆来给你敬茶,不要给他老婆礼物。”

林寒诧异,不禁看向楚修远,他听谁说的。

楚修远:“你怎么知道新人敬茶,你娘亲还要准备礼物?”

小孩朝林寒那边看一下。

林寒:“我没说啊。”

候在一旁的红菱小声说:“夫人让我准备礼物那天,小公子就在游戏室里嗑瓜子。”

林寒想起来了,也没数落小孩。但戌时三刻,林寒和楚修远回到寝室,就对楚修远道,“以后再说什么得先看看大宝宝在不在。”

楚修远:“不用。提醒他不论听到什么,都不可以对外人讲便可。大宝宝听你的话,你说他会记住的。”

大宝宝虽说还没满九岁,但也是个半大小子,该懂得都要懂了。

林寒想想,“我明儿就跟他说。”把艾草盆移到楚修远那边,“水热不热?”

这几年只要时间允许,林寒和楚修远每隔一天都会泡一次脚。楚修远被热水泡习惯了,虽然觉得有点热,依然说:“再加一点。”

林寒以前怕冷,自从觉醒雷系异能,身上寒气没了,体温比楚修远高,以致于楚修远觉得烫,林寒反而觉得刚刚好。

林寒的脚放进去,再次发现水正好,楚修远还在皱眉,不禁乐了,“这几年还没习惯?”

楚修远:“又想说我虚?”

林寒很怕楚修远用实际行动证明他不虚,连忙说,“我想说你要是经脉不通,我给你捏捏。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